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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虎风云榜-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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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全往右邻的囚屋涌,搜遍每一寸土地,始终找不到另挖的地洞。
终于,霍夫子带了五名随从,在周凌云的卧室详细勘查地洞口时,发现了线索。
“没有多人爬出的遗痕,人不是从这小地洞出去的。”霍夫子用行家的口吻说:“这是有计划的障服法,咱们上当了。”
“那么,人呢?”一名随从却不同意:“还躲在这里?或者另挖有地洞藏身?”
霍夫子另有所悟,抬头上望。
“先把床竖起来,人站上去就可触及承尘。”霍夫子自言自语。
一声沉叱,他向上跃起,拍出一掌。
两寸厚的承尘,本来就是防逃的坚牢厚木板钉制的,用大锤也不易攻破。
承尘狂震,支咯咯狂烈震动,木板散震形状显明可见,原本早就松了,掌力一震,原形毕露。
真相大白,人是从承尘上面逃走的。
先利用床竖直,人站上去便于用劲,沿墙顶根部将木板撬松,技巧地撬除两块木板,由于撬痕在墙顶,在下面不易发觉,同时由于发现地洞,所有的人皆将注意力放在地洞上,忽略了上面的承尘。
一阵忙乱,撬开承尘登上察看,结果,上面留下了鲜明的人迹。
上面积尘厚度近寸,连鼠迹也可以清晰地遗留,人确是从上面逃走的。
出口在屋后,撬除一排大青瓦冲天出困。
人逃入后园禁地,高墙与空地,挡不住百了刀一群高手名宿。
后园禁地的警卫,发誓不曾发现有人进入。
搜索网移人后园禁区,禁区第一次鸡飞狗走。
破晓时分,十个人进人黛园后面的山林,居高临下,可看清下面黛园的全貌。
有雪解渴,这些江湖上经过大风大浪的好汉们,已恢复活力,重获生机,虽则疲度显明,狼狈万分,依然保持江湖豪霸的风采与面目。
已经远出五里外,仍然可以隐约看到下面黛园的情景,一组组刀剑在手的人,在亭台楼阁之间闪动,彻底搜捕仍在进行。
周凌云坐在一株积雪的大树下,目光锐利地扫过下面连绵不绝的积雪凋林,事实上无法看到林下的动静、视界有限不及百步,山坡上凋林中到底有没有生物活动,只能凭经验或感觉估计猜测了。
每个人皆累得寸步难移,衣内湿透,内裳的汗水快结成冰了,疲劳消耗掉体内大量的热能,一停下来就冷得受不了,一个个蟋缩成团冷得发抖。
“不能停下来。”周凌云跳起来说:“必须远离现场,走得愈远愈好。”
“周兄,你做做好事,一路上可被你催追得惨透了,让咱们歇歇透口气吧!”乾坤一爪勾有气无力地说,蜷缩在树下像是崩溃般:“一寸寸地在雪地里、房屋空隙中、警卫身旁不断地移动、爬行,铁打的人也吃不消,我实在受不了啦!”
“是啊!周兄。”唯我公子也跟着叫苦:“我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了,反正已经远离凶险……”
“远离凶险?恐怕你们在做梦,凶险不但还在,尔后将更为凶险。停下来,不但他们会循踪追来要咱们的命,也可能会冻死在这里。”
“周兄,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金牡丹躺在他脚旁,冷得不住抖擞,说话咬字不清:“天快亮了,太阳快出来了……”
“太阳出来了,你也冻死了。”他冷酷地说:“再等片刻你就不会发抖了,寒冷也逐渐离你而去,你便会作甜美的梦了。然后你冻僵了的尸体,脸上将留下最后的动人微笑,让郭园主好好欣赏了,起来,走!”
“周兄……”
“你们不走,我可要走了,我不想在历尽凶险之后,再把老命丢掉。”周凌云郑重说:“我怕潜龙双卫。”
“好,我……我听你……的”
金牡丹吃力地挣扎要站起来,被他一把拉住抱起。
谁还敢留下?死毕竟不是愉快的事。
但有些人确是疲劳得站都懒得站起来,久未进食,饥火中烧,渴虽因含雪而稍解,但雪人腹后满肚子冰凉,那滋味真不好受。
只要刀剑不会加颈,他们宁可再拖延多休息片刻。
“周老兄总是疑神疑鬼,紧张过度。”狂风剑客缩得更紧,没打算走:“咱们逃得够远了,他们善后还来不及,(奇*书*网。整*理*提*供)哪有闲工夫追来?”
“咦!真追来了。”白羽追魂箭惊跳起来:“看,凋林积雪连绵崩落,来了不少人。”
下面三里左右的一道小山脊,看不到林下的景物,但凋林顶端的积雪不住有秩序地震落,一看便知林下有不少人急走。
林太密而且枝头低垂,人穿林而走,绝难避免擦及枝头,因而积雪纷坠。
那儿,也是他们逃上山的经路,追的人正循踪急赶,雪地留痕清晰可见。
一听说真有人追来,出言讽刺的狂风剑客第一个跳起来,撒腿便跑,精神来了。
“天杀的!他们会把咱们追至天尽头。”周凌云咒骂,拉了金牡丹急走:“积雪三尺,踪迹难隐,休想扔脱他们,真有点不妙。”
这一带他不算陌生,但雪掩大地,不可能找得到躲藏的所在,唯一可行的是跑得比追的人快,有多远就走多远,而且要老天爷保佑追的人力尽停止追赶。
“咱们分开走。”唯我公子一面走一面向狂风剑客叫:“走在一起毫无机会。”
人是自私的,尤其是紧要的生死关头,谁都希望自己有活命的机会,别人的死活与己无关。唯我公子的意思一明二白,要分开进命,让追的人盯住主要的人物追。百了刀是主事人,黛园的人必定以百了刀为主要目标,不会追逐散走的人。
狂风剑客醒悟,伸手急拉东方纤纤的袄尾,用眼色示意向左方溜。
“分散将是死路一条,他们会把咱们逐一埋葬掉。”周凌云扭头大声警告:“走在一起,多一双人手,就多一份拚的勇气,多一份活命的机会。”唯我公子不听他的了,向左一窜,挫低身形穿林而走,强提真力用上了踏雪无痕轻功。
可是,轻功只能用上五成真力,雪地上仍留下五寸以上深度的履痕。
狂风剑客接着窜出,聪明地踏着唯我公子的脚印急走。
两个人,仅留下一个人的履痕。
东方纤纤略一迟疑,最后跟上了。
周凌云失声长叹,脚下一紧。
所有的人中,他是精力恢复得最快,元气仍足的人。一手帮助金牡丹,依然是快速无比。
一阵急赶,绕过一处坡脚,凋林更茂密,所经处积雪和冰棱纷纷下坠,响声与风声扰乱了听觉,不易留意身后的高息。
仓促间他扭头回望,心中一凉。没有任何人跟来、难怪没听到踏雪的声息。
“但愿他们能逃得掉。”他向唯一让他挽手带来的金牡丹说:“这些闯了一辈子江湖的英雄好汉,竟然连这点常识都不懂,哀哉!”
“你认为他们有多少成机会?”
“很难说。”他摇摇头,重新迈步急走。
“活不了?”
“除非他们放弃自尊。”
“你的意思……”
“做懦夫,投降。”他又叹息一声,“通常,懦夫比英雄活得如意些。”
“他们之中,没有一个能配称英雄,连白道风云人物白羽追魂箭与擎天手,也算不上豪杰。”盆牡丹愤愤地说:“我猜,他们一定死不了。”
“我不怪他们,大限来时各自飞。”周凌云感慨地说:“我猜,他们是各奔前程的。花花双太岁与宇文纤纤结伙,乾坤一爪勾带了随从人熊同行,擎天手和从人卢勇走一路,白羽迫魂箭一个人走的。也许,其中有人真可以逃脱这次劫难,除非……”
“除非什么?”
“追的人多,分头追赶的人实力强大,就可以分而歼除。以白羽追魂箭来说,三个武功相当的人追他,是十分危险的事,武功比他高明一倍的人,也可能死在他的追魂箭下。”
“我们呢?”金牡丹紧紧握住他的手。
“你有信心和勇气吗?”
“我有,你呢?”
“有。”
“来人如果是潜龙双卫呢?”
“我会制造机会杀死他们。现在,只有你我两个人了,两个有信心和勇气的人,可以发挥三个人的力量,甚至五个。走,我多借你一分劲。”
脚下一紧,速度增加了一倍。
比起那些追的人,他俩就相形见拙啦!
为了避免被发现,小心翼翼逃命,耗掉了太多的精力,饥火中烧,贼去楼空,速度增加一倍仍然嫌慢了。
而追的人却是精力充沛,有备而来,志在必得。
红日升上了东山头,对逃命的人来说,不是好兆。
冰封大地,雪积山林,即使有道路也难分辨。
何况,丛山中根本就没有道路,人在冰雪覆盖的林下行走,连方向也无法摸清,只能循山势向南逃、逃……
不久,后面积雪凝冰的下坠声,愈来愈清晰,虽然看不清人影,但声响已经明白表示追兵已近。更糟的是,金牡丹已接近精力耗尽的崩溃边缘。
“我……我实在走不动……了……”
金牡丹终于呻吟似的,有气无力地说,像在向他哀求,哀求他停下来歇息片刻。
金牡丹几乎是被他半挟半拖,甚至像是抱着走的,腿一软,直往下挫。
他一咬牙,揪住金牡丹的背领,干脆拖着走,积雪两三尺,拖比挽省劲多多,下坡时甚至毫不费劲,滑动顺溜得很。
钻出树林,他叫了一声苦。
后面,积雪急坠与冰陵折断声已近,甚至还可以听清踏雪声。
前面,是积雪的下降山坡,相当峻陡。
白茫茫天地一色,是一处山脊的背面,有草而无木,草已被积雪所掩覆,因此白茫茫下沉陡降的两里余雪坡,显得特别浑雄醒目,气势摄人。
下面,是林丘起伏的山谷,也是白茫茫一片银色世界,似乎看不到任何生物,四周峰峦参差错落,可能散布着好几条冻结了的溪流。
如果再向右沿山脊向上走,一两里便是一座奇峰的峰顶,带了金牡丹,他绝难登上峰顶。
登上峰顶又能怎样?死路一条。
扭头回望,树隙中有不少快速的人影闪动。
一咬牙,他抓实了金牡丹的腰带,“死中求生,我们要下去。”他沉声说,移向坡顶。
“我的天……”
金牡丹仅向下面瞥了一眼,便发出怖极的惊叫,只感到头晕目眩,浑身发软,站立不住软倒在他怀中。
“跳!”他咬牙叫,急跃而出。
“哎……”金牡丹闭上眼睛,死命地紧抱住他。
积雪在两人砰然摔倒的后一刹那,开始松散、崩坠。
惊天动地,小型的雪崩声势惊人,整座山坡雪花飞腾,摄人心魄极为壮观。
……………………………………………………
第十六章 名家高手厉魄
躲在雪坑中,不知时刻,不知身在何处。
饥饿,是除了死亡之外,该算是最令人害怕的大事,那会令人的肉体和精神趋向崩溃边缘。
也许,可以从饥饿中,估计飞逝的时刻。
周凌云曾经有过挨饿的经验。据他的估计,从跳下雪坡,随积雪滚滑至坡底,奇Qīsūu。сom书躲在天然形成的雪坑内,至今该有两个时辰以上。
目下,可能已是午牌正末之间。
这座雪坑躲藏相当理想,位于树林内,积雪覆盖了不少参天古木,古木折断倒下,下面便形成一些坑洞。
面积虽不大,但有空隙可以透气,短期间死不了。
躲在雪坑中,反而没有外面冷。
他俩从冰冻的大地震动中,知道曾经有人在左近走动、奔跑。搜寻,幸运地没有人接近至百步内。
就算有人搜近,也不可能发现他们所藏身的坑洞。
周凌云已在爬入坑洞之后,技巧地用冰雪封住了坑洞口,除非有人恰好踏入坑口,不然他们是安全的。
金牡丹一直就蜷缩在他怀中,似乎把他当成保护神,开始时不住发抖,冷得浑身发寒颤。
但不久之后,他的体热因默默行功而发散,寒气不再成为威胁,渐渐被倦意所击倒,在他怀中悠然入睡。
死亡的恐惧,排除一切心理生理的威胁。这期间,已没有男女之别,没有异性之防。
灾祸困难,常会把同陷困境的人紧紧地结合在一起,也常会暴露出人性的弱点。
现在,他们俩真正是生死与共,紧紧结合在一起的难友,谁都不曾想到大限来时各自飞的人性弱点。
久已听不到踏雪的震动声,但他俩不打算冒险出洞坑找活路,大白天在雪深及腰的山野里走动,绝难逃过隐伏在各处搜寻目标的爪牙耳目。
坑洞仅能容下两个人蜷缩,空间窄小,稍一大意,上面覆盖的冰雪就会崩塌,无所遁形。
“天赶快黑吧!老天爷慈悲些好不好?”
他在心中狂叫,与其说他向老天爷祷告,不如说他拿老天爷开玩笑来得恰当些。
他从不向天地鬼神祈求什么,因为他相信老天爷太忙,人间的欲望太多,老天爷哪有闲工夫倾听千千万万个愚夫愚妇的祷告祈求?
当然,他知道天老爷绝不会因为怜悯他受苦受难,而大发慈悲把太阳早些送下西山头去。
他感到怀中的金牡丹在转动,似乎想睡得舒适些。
坑中明亮,上面覆盖并不厚,光线可以大部份透入,金牡丹苍白泛青的脸,没有往昔那么红润可爱,但五官的线条,依然流露出动人的风华。
他以为金牡丹仍在睡,饥饿过久,所谓饿过火了,反而像是忘了饥饿,入睡是正常的现象。
“我们可以走了吗?”金牡丹突然低声问。
“我想,他们正希望我们认为危险过去了。”他郑重地说:“他们找不到尸体,肯乖乖回去向郭园主说谎,说我们被雪埋了,死了?”
“这……这是什么地方?”
“老实说,不知道。”他脸上有无奈的表情。
名义上,他在邻山拥有别业,是卢师山青龙谷孤云别业名义上的主人周二爷,但常年在天下各地奔波寻仇,连过年过节也很少在家,不仅对卢师山所知有限,对邻山与邻居更是陌生。
所以,才冒充无常公子冒险探黛园的虚实,惹起了这场死伤无数高手名宿的风波。
“我们真……真有希望吗?”金牡丹的话包含对死亡的恐惧。
“我这人活得非常顽强。”他笑笑,笑容令金牡丹感到他的坚强自信,充满希望:“我经历过无数挫折,但绝望绝不可能击倒我,即使面临死亡的威胁,我也会勇敢地面对死亡挑战,死而后已。
人如果没有希望,活得太苦太无聊。姑娘,不要问是否有希望,你必须尽其在我,去争取,不要认命。能否达成希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有勇气面对危难。有时,不妨用些心机手段,千万不要像懦夫一样听候别人摆布你的生死。”
金牡丹沉默久久,似乎思量他的话中含义。也许,想的是另外一些事。
“你和雄风堡的姑娘结怨,是怎么一回事?”沉默已久的金牡丹突然问。
“无聊的事。”他苦笑:“起初我以为她是东方堡主的妻子,所以不和她计较,我不是好勇斗狠与豪霸们争名利的人,没有与豪霸们结怨的兴趣。”
“她来黛园,恐怕是专为你而来的。”
“也可能是派来卧底的,郭园主查出共有四个卧底的人,清出两个,还有两个不知底细,谁敢保证她不是其中之一?她找我,恐怕只是藉口。”
“我曾经警告她,要她远离花花双太岁,没想到适得其反……”
金牡丹将遇见东方纤纤,与俞柔柔交手的经过一一说了。
金牡丹并不知道俞柔柔姓甚名谁,所以说及时只称另一位带了女从人的姑娘。
但周凌云心中明白,那位姑娘必定是俞柔柔。
“她们真是冤魂不散呢!”他不禁摇头苦笑:“像她们那种惟恐天下不乱,鸡毛蒜皮的事也斤斤计较的个性,在江湖闯荡是极为危险的事,早晚会下场悲惨的。”
“你还没看出来吗?”金牡丹的腔调怪怪地。
“看出什么?”他讶然问:“没头没脑的,你说话似乎充满玄机呢!”
“她来找你,并非是为寻仇。”金牡丹碰碰他的手臂:“你真不懂啊?”
“废话!”他是真的不懂,对一个自以为可以仗剑管闲事.却又输不起,不肯罢休的女强人,追踪不休,怎么能说非为寻仇?
“我想,你很少与姑娘们打交道。”
金牡丹是扭头低语的,有意回避他的目光。
“浪迹天涯,奔波劳碌,少与姑娘们打交道,不是我的错呀!”他洒脱地说:“多接触一个人,便多一分牵挂,何况我所见过的姑娘们,似乎都是想将男人踩在脚底下的女强人,实在令人反胃。”
“你……你在骂我吗?”
金牡丹扭头白了他一眼,苍白的面庞突然有了血色,似乎精力已经恢复,平添几分动人的风华。
“你不是女杀手吗?”他笑问。
“这……”
“女强人中的女强人。”
“不和你说。”金牡丹又白了他一眼,扭转身不理他,娇嗔的神情十分动人。
他一怔,眼神在变。感党中,紧倚在他身侧,像是挤在他怀中的女人,体温突然升高了许多,不再是冷冻的冰美人。久久,金牡丹扭动几下。“你怎么不说话?”金牡丹的语音低柔,柔和十分悦耳。
“你不是说不和我说吗?”
“你……”金牡丹突然在他的手臂上拧了一把。
“这不是霸道吗?”
“你再说,我可要恼了。”金牡丹打断他的调侃:“在花花双太岁那些人面前,我不否认我是女强人,所以他们才偷偷跟在我身后不敢放肆……”
“我知道你是一个好女孩……”
他温柔地抱住身躯因激动而颤抖的金牡丹,轻拍对方的肩背以安抚对方的情绪,也表示所说的话言出由衷,以及信任的情意。
金牡丹紧紧地拥住他,情绪逐渐稳定下来。
他怦然心动,有点情难自禁。
感觉中,这一生他从没像现在一样,对一位异性产生这种难以言宣的激情,如此亲热地拥抱过一位令他心醉的女孩。久久,时光像是凝住了。
久久,心跳的节拍逐渐慢下来了。
危险还没过去,目前不是表达感情的时候。
墓地一声震天长啸划空而至,从雪的缝隙中传入,依然有震耳的威力,可以听到凋林被撼动,积雪纷纷像暴雨般下坠的声浪。
“老天爷!有人想造成另一次雪崩。”金牡丹惊恐地说道:“快出去,不然,要被活埋……”
“你真傻。”他拉住要挺身而起的金牡丹:“唯一有崩塌可能的地方,就是咱们滑下来的山坡。目下咱们远在坡外两三里,就算仍然有雪可崩,也崩不到此地来,绝不可能把咱们活埋在这里。”
“但那人……”
“我猜,不会是黛园的爪牙。”
“怎见得?”
“是示威的啸声,但向谁示威?”他肯定地说:“凭见识经验,这人绝不可能无的而发,很可能是碰上埋伏等候咱们现身的爪牙,双方将有所行动了。”
果然不错,远远地传来两声怪叫,也许是叫号,以后便一切重归沉寂。
“再等半个时辰,准备走。”他郑重地说。
“可是……”
“胜负已分,不论胜负,双方皆不可能再留下。”
他信心十足:“再不走,败的一方恐怕会纠众回来报复,咱们就得苦等天黑才能走了。”
金牡丹的反应一点也不焦急,情绪立即松弛下来,像一头慵懒的小猫,以他的臂弯作枕,蟋缩在他身旁闭上亮晶晶的明眸,真像一头找对地方睡懒觉的小猫。
夜幕徐张,大地仍是一片银灰。
好冷好冷,对饥饿的人来说,简直就像下地狱。
白茫茫不知身在何处,所有的山岗全被积满冰雪的树林所覆盖,人在林下行走,连方向也无法分辨。
天下一片灰白,满目全是一株株灰黑色树干,之外便是令人寒栗的苍白。
终于,看到山脚林缘出现一座木屋。
“看到房屋了!”金牡丹情不自禁欢呼,把周凌云抱得紧紧地,喜极欲狂,不住跳跃。
只有一座房屋,狐零零遗世而孤立的山间小屋。
“但愿找得到食物。”周凌云也欣然说:“是看守山林的佃户,希望人仍然留在此地。至少,得生火取暖恢复元气。”
冬天,看守山林的人通常都下山了,人如果不在,就不会有食物留下。
“糟!没看到有灯光。”金牡丹失望地说。
“外行话,冬天哪能看到灯火?”
俗语说:针大的孔,碗大的风。
这是说,冬天北地的房屋,连一条缝隙也必须填塞,不容许丝毫冷空气进入,从屋外哪能看到灯光?
土墙、草顶、窄门、土窗,标准的山间典型小屋,孤零零的一间,但仍然分为两进,中有小院。
周凌云跳院而入,破门检查一番,这才点起灶间的灯明,招呼在外面警戒的金牡丹。
运气真不错,草屋的主人大概离开没几天,而且可能在近期内返回,灶间里居然留有一些腌制的榜兔肉,甚至还有一条压制过的羊腿。
屋后半露出地面的地屋内,也有窖藏的蔬菜,唯一遗憾的是,没有麦面留下。
金牡丹兴奋得忘了仍在凶险中,下厨整治食物,肚子填饱,再言其他。
周凌云正在灶间对面的柴房,准备拖出一些树桩头,作为在堂屋生火取暖的柴薪,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不寻常的声息。
金牡丹正在灶上忙碌,灶内的柴薪僻啪怪响,按理,她不可能听到不寻常的声息,但她居然听到了,超凡的听觉与经验,令她察觉出危险的征兆。
抢出柴房门,他僵住了。
同一瞬间,金牡丹的惊叫声入耳。
“嘿嘿嘿……”令人毛发森立的阴厉怪笑,也在同一瞬间传出。
一个穿了夏季才穿的青衫怪人,已夹背擒住了金牡丹,大手扣住了咽喉,另一手扭转金牡丹的右手臂,结结实实擒得牢牢地,金牡丹完全失去挣扎或反抗的机会。
“还有一个啊?”青衫怪人看到了他。
他打一冷颤,无助的感觉今他心底生寒,只要怪人所行动,金牡丹算是死定了。
青衫怪人的相貌,也让他毛骨悚然,那根本不能算是人,至少不能算是活人,只能说是僵尸。
干枯泛青的脸,深陷的眶眼泛绿芒,鼻瘪仅可看到两孔,干枯的嘴唇,露出白森森非常苍白尖利而完整的牙齿,真有七分相似龇牙示威的狼。
青衫怪人的腰带上。插了一把连鞘剑,明白表示不是僵尸,而是用剑的武林豪客。
他佩了刀,金牡丹佩剑,彼此都有杀人的兵刃,至少该算是武林同道。
“你像鬼一样出现,擒住了在下的同伴。”
他镇定地说,投鼠忌器,不敢贸然扑上,必须争取机会,在神色上他必须保持镇定。
“我像鬼吗?”青衫怪人问。
灶间空间有限,彼此相距不足丈二,假使他扑上去,绝难阻止青衫怪人向全牡丹下毒手。
“真的很像。”他笑笑,暗中神功默运:“当然,你不是真的鬼,阁下年纪不小了,发枯鬓斑,应该配在下称你为前辈。”
“你很年轻。”
“不错,阁下也曾年轻过。因此,在下相信尊驾不至于缺乏前辈的尊严,挟妇人女子为人质,向一个晚辈要挟威胁吧?”
“这个小女人很有女人味,是你的什么人?”怪人不理会他的话。
“同伴,你没有耳背吧?在下已经说过了。”
他心中一动,似乎这怪人不是黛园派来追杀的爪牙,不然就应该知道他和金牡丹的底细。
“同伴的意义有多种解释。”
“你想怎样?”
“老夫在想,该怎样处置你们。”
“前辈何不说出想法?在下姓周,一个年轻的江湖浪人,请问前辈贵姓?”
“高明。这座草屋,是老夫潜隐三载的居所。”
他大吃一惊,被擒住的金牡丹更是心底生寒。
“厉魄高明!”他脱口惊呼:“你……你不是十年前,被……被江右大豪混江龙,淹死在马当的大江涡流里……”
“你看我像水鬼吗?嘿嘿嘿……”
厉魄高明得意地怪笑,笑容真可以吓破胆小朋友的胆。
“不像。”他镇定下来了:“前辈横行天下威震江湖,在下还乳臭未干呢!绝非有意占用前辈的居所,只是饥寒交迫,不得不出此下策。如果知道是前辈的居所,天大的胆也不敢乱闯,不知者不罪,在下以至诚道歉。”
“嘿嘿嘿……老夫一生中,从不饶恕冒犯老夫的人,即使你们是无意的,也注定了命该如此。”
浪迹天下的所谓闯道人物,大半具有玩命亡命的心态,一旦希望已绝,就会产生豁出去的念头,如果没有这种心态,还闯什么道?赶快回家安安份份过日子,至少不会把命送在刀口上。
“哈哈哈哈……”他突然狂放地哈哈大笑。
厉魄高明一怔,被他的神态弄糊涂了。
“你笑什么?”厉魄高明忍不住问;“小辈,你没被吓病吧?”
“哈哈哈!你看我像一个被吓疯的人吗?”他挪了挪腰间的刀,豪情骏发:“在下也曾横行天下,胆大包天,杀人如割草。你一个曾经死了的厉鬼,一个躲起来苟活的老朽,能吓唬得了我这种年轻力壮,如龙似虎叱咤风云的后生晚辈吗?”
“你……”
“我知道你曾经自命不凡,曾经威震天下,曾经有过一番惊世局面,曾经令一些高手名宿闻名丧胆。但那已是曾经发生过去了的往事了,过去的永不会再来,所以你只能挟妇人女子为人质,妄想吓唬要胁我这种江湖后起之秀。
我觉得你老了,所做的事十分可怜。如果传出江湖,人死留名,你留的却是笑话,我不该笑吗?”
这一番话锋利如刀,句句伤人,即使是一个没有名气的混混,也受不了这种侮辱。
厉魄高明心中恨得要死,外表却毫不激动,一掌击在金牡丹的背心上,制了身柱的督脉,信手往灶口旁的柴草堆里一丢,金牡丹浑身发僵动弹不得。
“小畜生牙尖嘴利,不知死活。”厉魄高明居然沉得住气,不曾暴跳如雷:“你以为你年轻力壮……”
“你不承认也不行呀!老前辈。”他抢着说,激将法必须抢着说话,让对方没有机会发表意见:“你幸运地活了一大把年纪,你得到了你所希望的名头、利益、声威,应该心满意足,应该识时务,应该知道操刀舞剑玩命,是年轻人的事。但你仍然以筋骨为能,吓唬我这种玩命的年轻人,实在不聪明不上道,你该和我讲理的,是吗?”
“老夫就和你讲理。”
语音未落,身形电闪,一阵冷气形成气旋,干枯的巨手五指屈曲如钩,似乎一伸之下,手突增长尺余,眼一花,瓜已迎面扣落,冷气先一刹那及体。
他吃了一惊,向下一挫,危机间不容发,贴地倒退入柴房。
厉魄也吃了一惊,十拿九稳的闪电一抓怎么落空了?一声厉叫,随下挫流泻而退的虚影疾进,毫无顾忌地冲入柴房。
虚影重现,仍然是贴地逸出的,从厉魄的脚旁掠过,旁观的金牡丹也仅能看到光影闪动,速度骇人听闻。
那根本就失去了人的形态,有如传说中的鬼魁幻形,乍隐乍现,形影难辨。
生死关头,他掏出了真才实学,厉魄的一爪急袭志在要他的命,彻骨阴寒的邪门异学,足以在八尺内勾魂夺魄,脸面所受到的奇劲重压,几乎裂了他的脸部五官,是一种可怖的玄阴奇学,除了躲闪之外,他不敢贸然地接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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