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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锦鲤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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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蕊放下剪报,小声嘀咕:“你们留着这报纸做什么?”
  “做法事啊!”
  路灯下,苏木的眼睛闪闪发亮,声音中透着厌恶,“这种坏蛋,当然得做法事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林蕊:……
  她倒忘了,她干爷爷是个神棍。
  夏夜星子璀璨,屋外的蚊子也猖狂。
  林蕊拍了一手血,赶紧跳着脚往回走:“你要不要再吃碗饺子。”
  两人行到楼梯口,迎头撞上林鑫跟卢定安。
  林鑫立刻退避三舍:“嗯,你先回去吧,再见。”说着就要转身上楼。
  卢定安捏着手中的两张票,眼巴巴地看向她:“我们去坐坐吧,刚好,那个,我有道题目想问你。”
  苏木脱口而出:“你还要问鑫鑫姐啊,你不是比鑫鑫姐还高十几分吗?卢哥,你为什么没报清北啊?”
  林蕊十分想掐断苏木的脖子,他就不能闭上这张吧唧个没完的嘴吗?
  卢定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含混不清:“那个,我不擅长英语,要向林鑫请教。”
  林蕊抢在姐姐开口拒绝之前发话:“好啊,姐,回来你给我带冰棍,马头牌的,三分钱一根那种。”
  林鑫皱了下眉头:“晚上别吃冰棒了,容易闹肚子。我给你带杯酸梅汤吧。”
  “行行行。”林蕊赶紧拽她姐,把人往外头推。
  带什么都不重要,赶紧去跟她未来姐夫约会是真的。
  苏木秉着见者有份的原则,半点儿亏也不肯吃:“姐,我也要,我不怕肚子疼,酸梅汤跟冰棒都行。”
  就没见过这么没眼力劲儿的人!林蕊一把拉过苏木,准备将破坏分子拖离现场。
  卢定安冲林蕊眨眨眼,从随身带着的包里头抓出一捧奶糖,塞给这位同盟军:“吃完记得刷牙。”
  她干爸就是干爸,打年轻小伙子这会儿起便暖男范儿十足。
  林蕊晕乎乎地双手捧起一大把大白兔奶糖,示意苏木拿一颗。
  吃吧,黏住你的牙齿最好。
  楼上传来拖鞋拍地面的声音,林爸爸拎着两袋垃圾往下走。
  吓得林鑫又一扭头走到边上去。
  林父看着楼梯口的四个孩子,莫名其妙:“怎么都站这儿啊,赶紧进屋待着去,也不怕蚊子抬着你们飞。”
  林蕊当机立断,直接踩住苏木的脚,截断他要说出口的话,然后扬起头对她爸笑:“爸,我姐说带我们去逛街。”
  林父“噢”了一声,从口袋里摸出两张角票,分给小女儿和苏木一人一毛:“别乱跑,早点儿回来。”
  林蕊看着呆愣当场的她姐,暗自在心里头叹气:少女啊,清醒点吧。你都上大学了,爹妈不逼着你去相亲就不错了,还怕他们不许你谈恋爱?


第6章 姐妹夜生活
  皇宫就是江州饭店顶楼,一张门票五块钱。
  钢铁一厂高级工程师林爸一个月工资也不过九十八块五,林蕊当然不能让准姐夫花这个冤枉钱。
  她直接买了两串羊肉串,分给自己跟苏木,算是打发了这个不得不带出来的尾巴。
  北冰洋汽水太贵,得三毛钱一瓶呢,远不如马头牌冰棒实惠。不过她姐不许她吃冰棒,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她跟苏木一人一杯酸梅汤。
  林鑫觉得烤羊肉串不卫生,皱着眉头叮嘱妹妹少吃。
  林蕊心道她也得有钱买了吃啊。
  她目光扫到卖糖画的摊子上五颜六色的小灯泡闪闪发光,立刻朝姐姐伸出手:“给我钱,我要买灯泡。”
  她干爷爷跟这位不知道啥时从她妈生活的世界中消失的小师叔能忍,她可看不过眼。
  都改革开放、全面建设四个现代化了,不说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全有了吧,起码也得点亮屋中的那盏灯。
  两人沿着马路牙子溜溜达达地吃羊肉串,喝酸梅汤。苏木狐疑地看着手上的灯泡:“你到底行不行啊?”
  林蕊瞪眼:“废话,我还没接过电路?”
  好歹初中时,她也是他们物理实验小组的组长,手下管着三名同学呢!
  无论是并联还是串联,小灯泡她都接的溜溜的,从来没有不亮的时候。
  苏木不敢杠上自己的小师姐,借着微弱的路灯给她扶板凳的时候,仍然心惊胆战:“蕊蕊你算了吧,我跟师父又不看书学习来着,晚上有没有灯无所谓。”
  “闭嘴!”林蕊眯着眼睛,跟白炽灯杠上了。
  这是最简单的螺纹式卡座灯,原先的灯泡灯丝烧坏了,拧下来再直接换个新的就行。
  林蕊不相信何半仙搞不赢这点儿小事,就是懒。
  她干爷爷号称是静修,实际上不过懒得动弹。
  林蕊小心翼翼地拧下坏灯泡,然后手持新买的灯泡试图卡准螺纹。
  路灯就是照路用的,根本不具备提供人精准操作的亮度。林蕊踮起脚,眼睛越靠越近。
  “干什么呢你们!”林爸爸下楼抽烟,看到屋中人影晃动,还以为老何家里头遭贼了。
  苏木心一慌,手上没扶稳。
  林蕊“啊”的叫唤着,身子往下倒。
  林父眼明手快,一个箭步上去,牢牢捧住了摔倒的小女儿。
  就这样,林蕊也没忘了手里的电灯泡,拍着胸口连连庆幸,还好还好。
  林父吓得魂儿都飞了,再看女儿把灯泡举得高高,一个劲儿傻笑的模样,顿时打也不是,笑也不是。
  他到底没忍住,拽了下小女儿的辫子:“瞎胡闹,胆子比脑袋大。就这么乱来,电不死你!”
  “没,我的手又没碰。”
  林父哪里能让孩子玩电,直接打发女儿回自己家里拿来绝缘手套跟手电筒。
  苏木在底下手持电筒照着,林父在上头戴好手套换着,林蕊在边上双手抱臂看着。
  新灯泡换好,绳子一拉,屋里头布置终于在光亮下显出了本来面目。
  用雪洞来形容何半仙的老巢,委实不合适。雪洞起码要光亮,哪个雪洞能邋里邋遢成这样。
  三十年后的何半仙功成名就,出入有车接送,日常起居有保姆照应,自然人前人后都是神仙做派。
  三十年前的现在,何半仙还没在神仙遍地走的华夏大地闯出一番名堂,就是个穷酸落魄的小老头。
  他只能蹲在个总面积不过十平方米的破屋子里头。
  房中不过一张砖头砌成,上面搭了块木板的床,还有张堆着毯子的摇椅。
  也不知道这对师徒晚上到底怎么睡。
  林蕊看着家徒四壁的小屋,鼻尖泛酸。
  干爷爷自己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从香港回来却一心只想着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
  她捋起袖子,开始找扫帚簸箕跟抹布。
  屋里头摆设豪不豪华得靠钱,清不清爽还有手。
  林父看着忙上忙下的小女儿忍不住直乐呵,一面从家里拿来扫帚拖把,一面调侃自家女儿:“哟,你干爹的巧克力好吃吧。我们蕊蕊都浑身充满干劲了。”
  林蕊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如牛。
  豪言壮语抛出去了,掷地有声,可她没想到打扫卫生居然这么累。
  上辈子她也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能想起来将衣服丢进洗衣机,都要被大人夸懂事。
  她们学校寝室搞宿舍卫生评比,整层楼的姑娘集资外请工勤阿姨帮忙,美名其曰,专业人做专业事。
  至于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谢谢,她们也没打算吃清洁这碗饭。
  林蕊抓狂,她干爷爷到底多少年没打扫过屋子了?就这房子,没成老鼠窝简直奇迹。
  苏木倒是比林蕊看的明白。屋里头连颗米都没有,老鼠待着早就饿死了。
  林父从自家拿了白猫洗洁精,开始里里外外的擦洗。
  陈年的垃圾被铲出屋,积累的灰尘被擦干净。
  末了,忙罢家中饺子宴的林母又抱来两卷草席铺在砖头木板床上。再凑合,也得有张能睡觉的床。
  何半仙饺子就酒,吃吃喝喝的满脸红光。
  他听到动静,溜溜达达地回到自己小屋前头,看打扫一新的屋子,稀奇得咧嘴笑:“哎哟,老林,我就说你们两口子太讲究。不就是睡觉的地方么,天作被子地当席,蛮好。”
  林母眉毛倒竖:“好什么啊,你干女儿都看不过眼,主动来收拾的。”
  何半仙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伸出手摸摸林蕊的脑袋:“哎哟,干爹都忘了,我们蕊蕊也是个能干的大姑娘了。走走走,干爹请你吃冰棒去。你给干爹看牌,大杀四方。”
  “行了,一身臭汗。”林母推着两个小的上楼,“去,洗洗澡赶紧看电视吧,《聊斋》要放了。”
  林蕊对看电视没啥兴趣。作为资深英美剧党,她已经多年没碰过电视机了。
  每次她下定决心彩衣娱亲,陪她母亲大人看两集电视,都会被哭着喊着要给少爷生儿子的女人辣回头,赶紧再去看两集《使女》洗洗眼。
  不过既然穿都穿了,她还是以宽容慈爱的眼神面对成长初期的国产电视吧。
  呵,五毛特效的国产恐怖片。
  结果她吓懵了,音乐一响,猛然看到披头散发的女鬼推开门,她就冷不丁“嗷”了一声。
  谁说黑白电视机渣像素没有真实感的,明明跟贞子要从电视机里头爬出来一样。
  林蕊原本嘴里头还含着大白兔奶糖,到后面她已经蜷缩在床角,不敢动嘴了。
  因为电视上的女鬼也在吃东西,不过嘴里头嚼的是人心。
  八十年代的国产片这么重口么,这个镜头难道不应该打个马赛克?
  苏木又想看又不敢看,后悔没一开始就看另一个台的《寻找回来的世界》。
  他去年跟着师父去香港前,没看完这部电视剧。
  连播两集的《聊斋》终于放完了。何半仙也打完了牌,招呼徒弟赶紧跟他回去睡觉。
  林蕊一个人躺在床上,破天荒地想起电视剧里头的画面,竟然悲惨地被吓到睡不着。
  她辗转反侧许久,听到外头门响。
  母亲喊了声:“回来了,赶紧洗洗早点睡,明天跟你妹妹去你外婆家。”
  林鑫应了声,拿起脸盆去卫生间草草擦洗身体。
  钢铁厂因为长期需要水循环给管道降温,所以浴室热水敞开来对职工供应。
  只是现在天热成这样,去厂里浴室洗完澡走回家,又是一身臭汗。林鑫宁愿就在家门边的卫生间里快速解决战斗。
  她洗刷干净,换上棉布睡衣往上铺爬的时候,才发现妹妹眼睛亮晶晶的,到现在还没睡。
  “干嘛呢,眼睛睁得这么大。”林鑫抹了把妹妹的脑袋,“快点睡吧。”
  林蕊拉着姐姐,非得让人躺在她身边:“姐,你跟卢哥约会的怎么样?”
  林鑫揪妹妹的耳朵,压低声音呵斥:“胡说八道什么,我们说的都是正经事。”
  谈恋爱才是最大的正经事!林蕊从姐姐手里解救回自己的耳朵。
  少女,女怕嫁错郎不是空话。
  你知道你错过卢定安,下嫁极品凤凰男的后果有多惨烈吗?
  哦不,凤凰男的前提是本人起码还有点小钱小成就,她那个算什么啊,简直就是扶贫。
  上辈子林鑫为了改善家境,2003年初去广东一家私人医院上班。结果刚好赶上“非典”,不幸被传染上。
  林鑫躺在ICU闯鬼门关的时候,她那位干啥啥不行只会成天愤世嫉俗骂女人都贪财势利的丈夫,眼睛都不眨地勾搭上位洗头女,自称为霍乱时期的爱情,坚持要离婚。
  多年后,已经长大懂事的林霏开听母亲提起这件事,深觉加西亚·马尔克斯不幸。
  也不知道这位诺奖大大究竟倒了什么霉,自己的作品要被如此不要脸的人这般糟蹋。
  林鑫好不容易九死一生,从医院平安出来后,同意离婚。
  结果这位极品被真爱洗头女席卷了全部家当,转过头又死活不肯离,还天天跑到林鑫的单位去闹。
  寡廉鲜耻的男人堵着领导一把鼻涕一把泪,强调他不嫌弃林鑫病中出轨,一定要跟她携手走一生。
  其实是指望着林鑫继续养他这个无能窝囊废。
  结果等林鑫出现“非典”后遗症的时候,他又翻脸不认人。
  无耻的男人大吵大闹,拿林鑫生病期间,卢定安冒死去医院探望她说事,坚决强调他不能戴这个绿帽子。
  林家姐妹跟中了魔咒似的,花样年华挑选的丈夫都是人渣。
  区别在于妹妹总算全须全尾逃了出来,人生四字开头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爱情。
  姐姐却深陷泥沼,拖着残疾病重的身体,眼睁睁地看着爱情却无法触碰,只能孤苦地煎熬。
  林蕊抱住十八岁的少女,恶狠狠地强调:“姐,人生机遇稍纵即逝,该出手时就出手。”
  1988年的江州夏天已经热死过人,林鑫嫌弃地想要摆脱八爪鱼一样的妹妹:“你热不热啊?”
  她要回上铺去睡觉。
  “别上去了,就一台电风扇,你上去到底往哪儿吹啊。”林蕊哪里肯放过姐姐,“姐,卢哥真的很好。不要用多余的自尊伤害了爱情。自尊全靠自己,啥时都能有。”
  爱情不一样,爱情是天底下最玄妙的东西,错过了就再也没办法挽回。
  林鑫气得直拍妹妹的背,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专门想这些情啊爱的,难怪期末考试不及格!
  林鑫疼得“嗷嗷”叫,冤枉啊。
  她上辈子母胎单身solo二十年,也没见她脱离学渣大本营。
  帘子外头的林母喊了一声:“鑫鑫,有蚊子吗?打的这么起劲。”
  林鑫赶紧应声:“没事,已经打跑了,蚊香我点了。”
  她压低声音威胁妹妹,“好好睡觉。”
  林蕊哪里睡得着,天气这么热,最适合姐妹谈心说爱情:“姐,你真不知道卢哥为什么也报江州大学吗?”
  江州大学虽然也是985高校,可比起清北来,还是差了一截子。
  卢定安的高考成绩,完全可以上清北。
  林鑫合上眼睛,轻轻嘘出口气,含混不清道:“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牺牲,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奋斗。我不想当任何人的负累。”
  林蕊嗤笑:“所以你要替别人负累?”
  林鑫拽了下妹妹的头发:“说什么呢。”
  “本来就是,按照心理学上的说法,女性选择不如自己甚至糟糕透顶的对象,是为了获得道德上的优越感。实际上很蠢!”
  林鑫哭笑不得,拍着妹妹的背:“睡你的觉吧,还心理学,你先给我把数学搞及格才是真的!”
  霍!学霸就了不起啊,全方位地打击学渣。
  林蕊头一扭,直接背过身去,不理她姐了。学渣也是有小情绪的。
  林鑫啼笑皆非,给妹妹肚子上搭了块毛巾被,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林蕊以为自己起码要骨气小半夜,被她姐气到睡不着觉,听着窗外传来的火车声矫情一回,人生的列车不知道要行驶向何方。
  结果她委实高估了自己的血性,没两分钟,她就睡得天昏地暗,深深地陷入黑甜乡,一夜无梦。


第7章 回乡过暑假
  第二天早上,林蕊醒来的时候,先闻到屋子里头弥漫着的米粥香气。
  嗯,小菜有酸黄瓜,那个配粥吃可香了。
  林鑫坐在床上喝粥,看到妹妹揉眼睛,赶紧招呼:“醒了?快点儿刷牙洗脸。吃过饭咱们去外婆家,早点天凉快些。”
  小饭桌上摆着凉着的大米粥,除了酸黄瓜小菜之外,旁边切了一小碟子皮蛋,是昨天何半仙捎来的。
  林蕊一边就着皮蛋喝粥,一边问她姐:“咱们住几天啊,要带什么东西不?”
  “住到开学,老太好久没见你了,想得慌。你把书包带上,拿好换洗衣服。其他的,没你的事。”
  林蕊吃过早饭,赶紧去翻找衣服。
  昨晚洗澡换下的衣服,她妈已经快手快脚地洗干净晾好。经过一夜高温,此时已经干了。
  林蕊收下衣服,又从柜子里头找出两件备用,然后背着书包跟她姐出门。
  林鑫没带书包,她要用的书全放在了妹妹包里。诺大的书包,里头还摆着林母给外公外婆准备的五香斋桃酥。
  姐姐手上也没得闲,她拎着台电风扇。
  林爸昨天下午特地去商店买的,要带回乡下给林母的奶奶。
  林蕊对老太没什么印象。老太在她记事前已经过世。
  不过关于舅舅一家,她倒是还记得。舅舅是军人,眼下还在部队,后来复原又调职去了外省。
  出城的公交车看着有些破旧,车顶上连着两根大辫子,搭上路旁的电线,是无轨电车。
  林蕊看着有趣,被姐姐催着赶紧上车做好。
  谢天谢地,姐妹俩出门还算早,太阳也不似中午一样毒辣。虽然车上没装冷气,但开了窗,风带着草木的香气,呼呼吹在林蕊脸上,带着夏日清晨特有的清爽。
  林蕊正美滋滋地享受着夏日清晨的风光呢,突然间司机踩了刹车,眼前窗外一道黑影坠落,还在她视网膜上晃了晃。
  无轨电车的大辫子掉下来了。
  林蕊目瞪口呆。
  她眼巴巴地看着司机师傅跳下公交车,抓起那根临阵掉链子的大辫子,又重新插回头,接着跳上车继续往前开。
  果然中华儿女多奇志,个个都是十项全能,这样也行!
  公交车颠簸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目的地。没等林蕊高兴,她姐又带着她转上一辆规模小了起码一半的车。
  还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呢。
  这一回,滋味可不比出城的那趟车。
  车上人山人海,林蕊不得不跟姐姐面对面站着,才能勉强护住纸盒子里头的电风扇。
  她在鸡鸭人汗的气味跟小猪仔的哼唧声中,艰难地又熬过四十分钟,总算到了港镇。
  此刻,太阳与地面已经差不多有四十五度角,阳光跟金针似的,谁敢抬头看,就狠狠扎谁的眼。
  “走吧,不远了,五里地咱们半个小时肯定能走到。”
  林蕊膝盖一软,差点儿当场给她姐跪下。没搞错吧,这种天,让她顶着大太阳再走半个小时?不是她娇气,是她担心她妈的小身板撑不住。
  林鑫可不惯着妹妹,拎着电风扇直接跳下车:“那你就坐在这儿吧。”
  不是,姐,说好的长姐如母呢,你得温柔。
  林蕊慌不迭地跟着下车,正张头看车站周围的环境,视线撞上个三十多岁的高个儿时髦女郎。
  身穿工装裤的女郎高鼻梁大眼睛,一头烫成大波浪的卷发束在脑后,扎着手绢,洋气极了。
  林蕊在心头感慨,她表舅奶奶年轻时果然是个光彩夺目的大美人。表舅爷没吹牛,此时的表舅奶奶果然既像林青霞又有王祖贤的既视感。
  单手扶着自行车的大美人挥挥手,招呼两个刚下车的外甥女:“鑫鑫、蕊蕊。”
  看到两人大汗淋漓的模样,舅妈哈哈大笑:“今儿人多吧,赶紧跟我回去,你们外婆熬了绿豆汤。”
  一辆自行车怎么承载三个人?
  简单。
  舅妈骑着车,林鑫坐在后座上抱着电风扇,林蕊则斜坐在前杠上,cosplay了一把《情深深雨濛濛》中的依萍。
  可惜小鸟依的人不是帅哥,而是舅妈。
  太阳已经冒出山头,照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疼。
  舅妈带了毛巾跟草帽,给两个外甥女遮挡阳光。她自己倒是不在乎,两只脚跟踩水车一样,飞快地往前蹬。
  远处的青山和路边的稻田绵延不绝,如摊开的绿毛毯一路呼啸着朝天际铺。像是在跟自行车比谁更快一样。
  白鹭支起一只脚立在田边,听到人声,立刻扑扇着翅膀,低低得掠过水田,往河流飞去。
  河边大树上拴着老牛,正怡然自得地咀嚼青草,尾巴一甩一甩的,驱赶红绿的牛虻。
  太阳照在河水上,波光粼粼,划水的鸭子发出“嘎嘎”的叫声。
  岸边肥白的大鹅一摇一晃地朝前走,“扑通扑通”,接二连三下了河。
  林蕊还没来得及细瞧大白鹅的脑袋,自行车转个弯,已经进了郑家村。
  村口池塘边漂洗衣服的女人听到车铃声,抬起头笑着打招呼:“鑫鑫、蕊蕊来家啦?”
  舅妈脚下不停,只笑着回应:“老太在家等呢。”,又一口气直接蹬到了家门口。
  足足五里多路,她花了不到一刻钟就骑回家。
  林蕊目瞪口呆,冲着舅妈竖大拇指:“舅妈,你应该去报名参加自行车比赛。”
  舅妈朗声大笑:“那可晚了,汉城奥运会的代表团已经出发了,我坐飞机也赶不上啊。”
  外婆家是三层楼,屋子前面还圈了个大院子,宽敞的很。
  林蕊在筒子楼里头憋闷了一天,此刻跑到乡下,简直畅快到想要尖叫。
  蓝天,白云,还有院子里头的这口井,更别说井水湃着的绿豆汤。喝一口下肚,什么神仙饮料都赶不上。
  外婆人在走廊下择菜。
  看到外孙女儿放下东西就过来帮忙,她连忙摆手:“不用,你俩歇着去。先喝绿豆汤,一会儿你们外公从地里摘香瓜回来,切着吃。”
  舅妈将自行车推进杂物屋里,防止太阳晒爆了车胎。
  她从墙上取了顶草帽戴在头上,跟外婆打招呼:“妈,我去养鸡场看看啊,换爸爸回来。”
  外婆赶紧招呼儿媳妇:“给鹏鹏带壶绿豆汤。算了,让他跟他爷爷一块儿回来吧。今天姐姐来,让他也松快松快。”
  林蕊耳朵一竖,听到养鸡场三个字就眼睛发亮。
  她记事之前,郑家村就拆迁了,林蕊的乡间生活记忆只有跟着她妈去农家乐。
  她妈还嘲笑现代人没事瞎折腾,居然还有人跑到国外去看油菜花。小时候,大家伙儿什么庄稼的花没见过啊。
  霍,典型的饱汉不知饿汉饥。
  林蕊兴冲冲地跑到舅妈身边,双眼亮得跟灯泡似的:“舅妈,你带我去看鸡好不好?”
  外婆哭笑不得,想要喊住小外孙女:“鸡有什么好看的,臭烘烘的,你还是在家等你弟弟回来一起玩吧。”
  林鑫劝说外婆:“你随她去,她是怕我喊她写作业。”
  林蕊龇牙咧嘴地做鬼脸,切,自以为是的学霸。
  开什么玩笑,她怎么会怕写作业呢?她是根本没想到还有写作业这一茬!
  外婆家的养鸡场设立在村边的一处荒山旁。
  这里原本是处铁矿。多年前矿产被开采完毕之后,只留下废弃窑洞。
  因为此处全是砂石地,只有杂生的野草,种不了蔬菜也长不了庄稼,生产队分田到户的时候,也没管这边,谁看中了谁用。
  刚好被舅妈用来养鸡。
  窑洞外头竖起绿色的尼龙绳,圈出的地足有外婆家两个院子大。里头溜溜达达的鸡群有大有小,还有只公鸡昂着脑袋神气活现。
  舅妈看着自己的宝贝们,骄傲地宣布:“现在不要鸡蛋票了,出来的蛋卖的好得很。”
  外公正在给鸡和饲料,看到林蕊笑出了满脸的皱纹:“蕊蕊等不及了?鹏鹏,你二姐来了。”
  鹏鹏是郑家的独苗苗,比林蕊小六岁。
  她记得上一世郑鹏子承父业,也是从军。她穿越之前,郑鹏已经升到中校,典型的年少有为。
  她刚上大学那会儿,郑鹏路过她们学校,给她捎东西,站在女寝楼底下跟她说了几句话。
  整个女生宿舍楼疯了,花样年华的女大学生们根本不知道啥叫矜持,全都站在窗户边上看帅哥。
  她们寝室的更过分,集体打着关心舍友的旗号跑下楼跟郑鹏套磁。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幸亏她死守严防,坚决没让她们的野心得逞。
  此刻的鹏鹏可没有林蕊记忆中威风凛凛的模样。
  他上身穿了件小号海魂衫,下面套了条短裤,皮肤晒得黝黑发亮,远远的朝林蕊露出口白牙:“二姐。”
  “你干什么呢?”林蕊看他坐在大柳树底下,好奇地走过去。
  郑鹏手里头拿着细竹竿自制的钓竿,也没有浮子,钓线就这么直直落在约莫五六十平方米大小的水坑中。
  “钓鱼吗?”
  郑鹏手往上一提,一抹红色在阳光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
  等到甲壳类动物落在林蕊面前,她才认出来,是小龙虾。
  郑鹏眼睛笑成了月牙形,炫耀地冲林蕊晃晃小半桶战利品:“我钓海虾呢,中午给你跟大姐加菜啊。”
  外公催促孙子:“行了,这东西又没什么稀罕的,钓多了鸡也不吃。你跟你二姐回家玩吧,顺路去龙龙爷爷那儿拿泥鳅。我跟他说过了。”
  林蕊却不肯走,双眼放光盯着水坑。
  谁说小龙虾不稀罕的,小龙虾可是走出国门,替中国足球征服世界杯的主儿。
  哎哟,夏日炎炎,正是吃龙虾的好时节。
  林蕊今天出门穿的是牛仔裤,也不讲究,直接一屁。股坐在柳树底下的草地上,伸手要接钓竿:“我也钓海虾。”
  鹏鹏没跟她争,反正他的钓竿来的容易,直接到旁边砍根细长的毛竹就行。
  海虾又没什么分量,缝衣服的丝线便可当做钓绳。
  至于钓钩,那是不存在的,丝线尾端扎上蛤。蟆腿就行,反正海虾钳子会自己夹。
  一时半会儿捉不到蛤。蟆,鹏鹏也不着急,直接挖了蚯蚓绑在丝线上也一样。
  此刻小龙虾还没有身价百倍,还保持着一条河道几只虾,一年之后虾泛滥的入侵物种强大的繁殖力。
  附近的村民虽然也捉虾子煮着吃,但也谈不上待见这种泥潭水沟里头打滚的甲壳类生物。
  林蕊以前在农家乐钓过小龙虾,自以为积攒了一套钓小龙虾的经验。
  然而此刻,她却发现根本用不上。这些虾子不知道是不是鲜少被人打主意,只要钓竿一放下去,它们就欢天喜地挥舞着红钳夹住蚯蚓。
  林蕊到后来都不好意思了,觉得自己欺负了天真无知的小龙虾。
  舅妈喂完鸡,笑着凑过来看两个孩子钓虾子。
  听到外甥女儿的感慨,她哭笑不得:“还天真无知?这玩意儿以前叫万人恨。挖好的沟渠,种好的水稻,没有它们不糟蹋的。后来闹饥荒,没法子了,大家才想起来煮了吃。肉也不多,不稀罕。”
  林蕊成竹在胸:“那是因为烧的方法不对。”
  三十年后的江州,小龙虾都快吃出澳龙的价儿了。唯一能够跟房价攀升速度肩并肩的,也就是这不起眼的入侵物种。
  光她手上现在拎着的一桶虾子,搁在2018年的江州,就能卖出五百块钱。
  林蕊深恨自己不能任意穿梭于两个时空间,不然2018年的她还考什么研啊。
  考研的目的是找工作,工作的目标是挣钱。既然都能简单解决根本问题了,她何必再兜一个大圈子。
  舅妈看她斗志昂扬的模样,忍着笑点头:“好,那看我们蕊蕊怎么烧。”完了,她目光落在外甥女拎桶的手上,立刻变脸,教育儿子,“你怎么让姐姐拎呢,自己拎桶。”
  林蕊差点儿给她舅妈跪下。
  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她比郑鹏大六岁啊!
  郑鹏居然习以为常,直接从表姐手上接过足有十来斤重的桶,侧弯着身子,兴致勃勃地问林蕊:“二姐你怎么烧啊?跟蒸螃蟹一样,那可没味道。”
  林蕊哪里好意思叫比自己矮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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