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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锦鲤运-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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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国家恢复高考,公社每个大队都选派一人去县里头参加选拔考试。女知青考了全县第一名,已经顺利地被江州大学录取了。
  少年郑援朝为年轻的女教师高兴。因为她家庭成分不好,靠推荐上大学基本没可能。
  乡亲们也喜欢这位文静有学问的女先生。
  录取通知书送达的当天,生产队长做主,借着双抢给广大社员同志鼓劲打气的理由,特地杀了头上年秋天养的肥猪全队庆祝。
  推荐上大学的名额都是有限的,普通农民怎么可能摸得到边。与其便宜公社干部家的孩子,不如让凭本事考上去的代课老师去上学。
  现在,代课老师难道不应该收拾好行装,准备奔赴大学课堂吗?为什么又会跳河自杀?
  然而此刻并非追究这些事的好时机。
  根生大哥赶紧将船上的铁锅倒扣下去,翻过女人的身体,让她的肚子顶着锅底控水。
  女知青嘴里头吐出两大口水之后,终于悠悠转醒。
  只是自从睁开眼睛的瞬间起,她就始终抿紧了嘴巴一语不发。
  无论少年郑援朝如何好奇追问,她都毫无反应,好像魂留在水底下一样。
  根生到底年长十多岁,已经成婚生女,自然知道的事情多些。他猛然想起广播里头说的“白卷英雄”,蓦地反应过来。
  这次考试成绩作废了,上大学还是靠推荐。大学没权利做主要谁,到底谁是大学生,依然由公社革委会主任说了算。
  好不容易挣脱开来的女知青,又一次被打进了泥坑中。
  根生给郑援朝使眼色,阻止了少年人的好奇心。他只含混地用总理的话安慰女知青,一个人的出身不由己,但道路可以自己选择。
  女知青古怪地笑了声,喃喃自语般:“杀了我们全家,我还要感恩涕零。真是荒谬,恶心的荒谬,肮脏的荒谬。”
  郑援朝不明白这位年轻的代课老师到底在说什么。
  少年看着对方消失在集市中的背影,担心她会想不开,再一次跳河自杀。
  根生沉默许久,只能摇头:“没事,她就是一时间脑袋转不过弯来。今天的事,咱们就当不知道,谁也别说。”
  少年郑援朝疑惑,却还是听话地点头。
  当然,他也没了跟人议论的机会。
  因为从此之后,他再也没见过这位女知青。直到秋收,他才听村里头的其他知青说起,她上大学走了。
  少年人疑惑,她不是上不了大学才跳河的嘛,怎么又能上大学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许只有郑大夫才知道。
  那年九月,在钢铁厂医务室工作的郑云被抽调去参与大学新生入学体检。
  她见到了自己娘家村上的代课老师,妇科检查结果显示,年轻的女教师处。女。膜新鲜撕裂。
  惶恐的姑娘央求郑大夫给她药吃,那种探亲避孕药,吃了可以不怀孕。
  可是,距离她被糟蹋已经过去好几天,药物根本对她无效。
  第二年的初夏,女大学生跪在郑云面前,央求她救救自己。
  那个年代不像现在,意外怀孕可以自己选择流产。当时没有介绍信,医院根本不可能给人做流产手术。
  更何况,女大学生又哪儿来的勇气告诉别人自己被侮辱践踏的事实。
  没有人会同情她,人们只会嘲笑她好吃懒做,不肯扎根农村。
  为了回城上大学当国家干部过好日子,松了裤带的女人,活该被戳脊梁骨。
  父母早就在反复批斗中疾病缠身含恨离世,她找不到人求助,只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唯一知道她秘密的郑大夫身上。
  她知道他们都是好人,郑家老太是好人,大爹婶婶是好人,陈家大哥跟郑家小弟是好人,郑大夫也是好人。
  她能求助的只有善良的好心人。
  那个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她身体的孩子,是由郑大夫帮忙接生的。
  孩子生下来以后,女知青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那是她屈辱不堪过往的证明,她永远没有办法洗刷的污点。
  她痛恨她流下的每一滴鲜血,粘稠的猩红让她作呕,被血染红的大地令她恶心。
  她要离开,永远离开这片沾满了她父母跟她鲜血的土地。
  郑大夫记得,女知青在床上躺了半天后,就坚持穿戴好衣物,独自一人消失在黑夜中。
  再后来,她就听说女知青获得了出国留学的机会,再也没有回国。
  至始至终,被迫成为母亲的人都没有抬头看一眼那个无辜的孩子,更加不可能伸出手抱一抱他。
  小娃娃第一口喝的是郑大夫的奶。
  那个时候,林家的小女儿跟小奶猫似的,根本吃不完母亲的奶。
  正好便宜了生下来就睁开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整个世界的小男娃。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十几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当年总要等小女儿吃完了奶才能喝到的小男孩,转眼已经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
  林母看着苏木,孩子满脸懵懂,可是她却什么都不能说。
  当年种种,她早就决定彻底烂在心里头。这是她唯一能够为那个不幸的姑娘做的事。
  “你记住,你根生叔叔不是坏人。他救过你的命,你不该在人后说他的是非。”
  苏木茫然地“啊”了一声,立刻点头。嬢嬢的话,他总是要听的。嬢嬢说了,她也是他半个妈呢。
  少年乖巧地笑着。
  林母怜惜地凝视着面前的孩子,伸出手摸摸他的脑袋,爱怜道:“我晓得你懂事,对朋友和善。只是大人有大人的难处,要多点儿体谅,知道吗?”
  苏木赶紧点头如小鸡啄米。
  那没原则的谄媚劲儿看得林蕊头芯子都是火。
  体谅个屁!孩子体谅大人,大人怎么不知道要心疼孩子啊?
  现在不是交通高峰期,公交车上空位子不少。
  林工程师看小女儿的脸色不对,赶紧招手示意苏木到自己身边来。免得这老实孩子又叫蕊蕊给欺负了。
  林蕊顾不上怼她爸,先揪着她妈不放:“就算根生叔叔以前救过掉进水里头的苏木,还是不能说明他现在做的事是对的是好的!”
  林母笑着摸小女儿的脑袋,轻轻叹了口气:“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呢。你根生叔叔以前是港镇公社的生产标兵,胸前戴着大红花到市里头受过表彰,连市长都亲自接见过的。”
  他们姐弟小时候,都是追着根生跑。或者准确点儿讲,整个郑家村的孩子都跟在他屁。股后头。
  因为解放后,根生叔叔的父亲在城里头拖板车挣钱,家中相应的比较富余。他母亲又是个大方好说话的人,谁家碰到难处了,她都会搭把手。
  林蕊满头雾水,郑大夫跟她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跟今天她们要讨论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她们现在要说的是根生叔叔非常过分,做的这些事根本就没嘴巴提。
  “人哪有不落难的时候呢。”林母看着女儿,感慨万千,“人碰到难处,从高地方掉下来,还想漂漂亮亮的,比登天都难。现在说给你听,你恐怕根本没办法相信。闹饥荒的时候,还没饿死的人会割了乱坟岗上的死人肉煮了吃的。”
  什么体面啊,什么底线啊,统统都没有。
  眼睛饿绿了的人,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吃的,想方设法找到吃的。
  仓禀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可人又偏偏越是落魄的时候越是要虚面子,开不了口,没法子坦荡荡地手心向上。
  林母百味杂陈:“你根生叔叔不是懒汉,可种田真的也挣不到什么钱。三粮五钱一交,剩下的也就是够糊饱肚子而已。”
  上一年根生叔叔家卖完爱国粮,扣掉所有的税钱,拿到手只有两张角票。
  “那他不知道想办法挣钱吗?”
  别当她十指不沾阳春水,虽然她的确五谷不分,可她也知道农民并不需要天天黏在地里头。
  舅舅家可以养鸡,为什么他家就不能发展点儿其他产业?再不济,出去打工也是好的。
  林母嗔了女儿一眼:“你这孩子怎么净说怪话。你根生叔叔不是一直在到处找活干么。”
  他又不傻,当然知道种田只能填饱肚子,不能指望这个发财。
  镇上工厂只要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他农闲时候都是出去打工。
  “那我就奇怪了,春妮初中毕业就上班,芬妮也就是上初中而已,桂芬婶婶也不是好吃懒做的人。他家到底有什么开销?竟然攒不下钱来。”
  林母伸出手敲了下女儿的脑袋,嗔道:“就你叨叨个没完,不能听你妈我把话说完啊。”
  去年秋天长江口疏通,挖泥船却意外挖出毛蚶的时候,根生叔叔就在附近做小工。
  那么多毛蚶,一铲子挖下去几乎都是毛蚶。毛蚶肉质鲜美,开水焯一下就能上桌当菜。
  挖泥船的作业工人跟当地人先是自己吃毛蚶,吃不完带回家送亲友。后来头脑灵活的农民便开始组织船只运送毛蚶去临近的上海进行贩卖。
  一斤毛蚶一块钱,一船毛蚶两三天就能卖完,来回倒腾净赚两三千块。这对谁来说都是笔令人眼红的生意。
  林蕊听得双眼发直,激动不已:“那他怎么不去卖毛蚶啊,现成的挣钱机会。前怕狼后怕虎的,还怎么能过的上好日子?”
  长度为20余公里、平均厚度为1…3米不等的毛蚶集聚带,简直就是个取之不竭的巨大宝藏。
  “怎么没去?”林母拍了下小女儿的脑袋。就她知道挣钱,就她能耐!
  根生叔叔不仅去了,而且是搭上自己所有积蓄去的。他这几年打零工攒下来的钱都用来投资到这笔生意上。
  那笔钱他本打算用来翻修家里头,现在既然能钱生钱,他当然更愿意多挣些,直接也起个二层楼。
  可是,物以稀为贵。
  当每天都有上百艘农用船跟不计其数的拖拉机往上海送毛蚶时,毛蚶的价格自然一路下跌,从一块钱一斤暴跌为一块钱五斤。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打击抓住致富新机遇的农民们。
  毕竟,上海消耗不掉毛蚶,还可以往江浙乃至山东、福建等地销售。挣的钱即使少一些,可毛蚶贮备量大,纯天然野生的,不存在养殖成本问题,还是有赚头的。
  根生叔叔年前回了趟家里头拿钱准备大干一场,因为春节是销售旺季。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随即而来的“甲肝”大爆发,却让毛蚶被钉上了耻辱柱。
  当时上海所有的医院全部一床难求,到处都是甲肝病人。江浙以及山东、福建等吃过这些受污染毛蚶的地方,同样甲肝病毒肆虐。
  就连江州钢铁厂也难以幸免,那段时间,郑大夫忙得不可开交。
  政府下令禁止毛蚶销售,四处都在查抄毛蚶商贩。根生叔叔还在外头躲了好几个月,生怕被抓。
  林蕊瞠目结舌,这点儿背的,真是命里头无财。
  “你忘了,上个学期你们学校发通知说不让吃毛蚶,给你们天天喝板蓝根。这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啦。”林母摇头,又教育女儿,“你以为做生意就肯定挣钱?有人赚就有人亏。”
  根生叔叔运气不好,头回做生意就输了个底朝天。让原本就够呛的家境愈发雪上加霜。
  如果不是这件事,也许他也不会在计生干部堵上门的时候,那么激烈又极端。
  有的人像坛子,好像能够源源不断吸收生活给予他的一切,从高处跌下来依然若无其事。
  直到突然间崩溃的瞬间,旁边人还难以相信,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这样。
  压垮骆驼的好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可其实在此之前,骆驼就已经到了倒下的边缘。
  “但是他对芬妮不好。”林蕊撅着嘴巴,决定还是要批判根生叔叔,“他根本就不把芬妮当自己的女儿。”
  哪有真爱孩子的父母会把女儿逼到这份上。
  林母拽拽女儿的小辫子,笑了起来:“你知道芬妮一学期的学费多少吗?三十块钱,不包括平常买笔买本子花的钱。你知道整个港镇有多少人小学毕业就不上学吗?”
  林蕊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母亲,傻乎乎地问了一句:“小学毕业能干什么啊?”
  “下田干活,跟着大人出去打工。”林母摸摸女儿的脑袋,微微叹气,“蕊蕊,好与不好,要看是在什么环境下。有一万给一百是大方,可有一百给十块也绝对不是小气。”
  桂芬嫂嫂的确指望大女儿掏钱给丈夫付医药费,但她也没有强迫春妮。
  镇上厂里头上班的姑娘,有不少人根本见不到工资。因为发工资的时候,父母直接就把钱拿走了。
  林蕊听得目瞪口呆,完全想象不能。这是1988年啊,又不是1888年,竟然还有这种事。
  “乡下赡养父母一般认为是儿子的事。像你外公外婆,就是舅舅舅妈在养。女儿成家之前挣的钱,多半默认是回报父母多年养育之恩的。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规矩。女儿出门,父母也是要出嫁妆的。”
  她当年上医专的时候,还不是想办法省下口粮捎回家么。
  三年自然灾害闹饥荒,家里人都饿得身上浮肿了,她能光自己吃饱了不管不管娘老子跟弟弟还有老太?
  就是毕业后分到钢铁厂医务室工作,因为厂里头相对待遇好,她每个月十八块钱的工资,自己只留五块钱零花,剩下的全都送回家。
  林蕊难以置信:“五块钱怎么够花啊?”
  “当时生产队的整壮劳力,比方说像你外公,挣一天的工分也拿不到一毛钱。天天累死累活,一年下来的收入还比不上家里头鸡婆生蛋卖的钱多。”
  可惜就连那两只指望着下蛋换盐的鸡,都被当成资本主义尾巴给割掉了。
  大人孩子常年饱一顿饥一餐,个个都面黄肌瘦。
  林母叹气:“要不是家里头支持,我能上医专,能跳出农门?”
  没有家里拼了命地托关系找门路,她一个没根基的农家女又怎么能留在江州城效益最好的国营大厂?
  那个时候,要是钢铁厂不要她,她就要回港镇公社卫生院了。
  “你根生叔叔的爸爸,也就是你大爷爷,早几年走的那位。你小时候老上人家去吃菱角米。他以前不是在城里头拖板车么,认识些人。钢铁厂的关系,就是他牵的线。”
  林蕊瞪大了眼睛。
  不是,那个,郑大夫不是跟根生叔叔指过娃娃亲嚒。老太看不上根生,鼓动她妈出去上中专的。
  可如果郑大夫被分到港镇公社卫生院工作去了,这婚事还是能成啊。
  陈家为什么还要将郑大夫给推出去?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林母微笑着摸女儿的脑袋,柔声道:“蕊蕊,这世上的好人要比你想象中的多。有人会愿意在你难的时候,帮忙搭把手的。”
  一九五九年,她从郑家村出发去城里上中专的一大早,是陈家大妈摸黑起身给她烙的饼子让她带着路上吃。
  那个年代,家家户户都没有余粮。大妈从自家人牙齿缝里头省下来的吃食,攒着留给了她。怕她在学校日子清苦,吃不好。
  陈家人傻吗?他们想不到她出去读书当了城里人很可能就不会再回村里头吗?当然不是。
  只是事关孩子的前程,他们就会竭尽所能地帮助她,好让她越过越好。
  “蕊蕊,你以后看到什么人什么事的时候,别急着在心里头给人定罪,得先问问为什么会这样。这世上,好与坏都是相对的,没有人色色齐全。”
  林蕊觉得根生就是命好,摊上了乐善好施的父母,偏偏父母又走得早,结果恩惠全落在他头上了。
  她跟绞股糖似的,赖在母亲的胳膊上,一个劲儿哼哼唧唧,坚决不肯承认她戴着有色眼镜看人。
  反正根生叔叔没能耐负担这么多孩子的生活,就不该再养小儿子。
  林母叹了口气:“一罚就是三千块,年前年后两个价,上下嘴皮翻翻的事情,哪条国法规定的?到底合不合法合不合理,还要两说呢。”
  想要儿子还是女儿,其实是每个人的自由。人总有喜恶,只要不是为了生儿子打掉或者抛弃忽视虐待女儿,在她看来,都谈不上罪大恶极。
  难不成只能喜欢女儿才对,喜欢儿子就不应该?
  超生罚款更是说不清楚。
  林蕊点头,呃,的确是本烂账。
  二十五年后放开二胎政策,还有媒体追问社会抚养费的去向。
  其实也是明知故问。林蕊就不相信,记者们难道是活在真空中,对这种事心里头没有丁点儿数?
  但是她依然不放弃批评芬妮的父母:“对,理论上人是有生孩子的自由。不过根生叔叔家已经这样了,完全不该再生。”
  “这样是哪样?什么样的才该生孩子啊。”林母摸着女儿的头发,“要是真这样算的话,咱们家没小洋楼也不开小汽车,你跟你姐还得睡上下铺,上厕所都要出门。我跟你爸啊,才真是一个都不该生呢。”
  不仅现在他们家,往前倒推几十年,什么抗日、内战、三年自然灾害,饿死的人不计其数,谁家都不该生孩子。
  大人都养不活自己了,还生什么孩子。
  真这样,早就亡了。
  穷日子有穷过法,富日子有富讲究。
  要是没那三千块钱飞来横祸,人家怎么就过不下去。
  林蕊被郑大夫给彻底绕晕了。
  她不知道的是,因为计划生育的高压政策,郑大夫不少在妇产科工作的朋友被逼无奈给不愿意流产的女性强行做手术,心里头相当不痛快。
  妇产科的老主任四处抱怨,当了一辈子的医生,从来都是迎宝宝来,一家人欢天喜地。临到快退休了,竟然要做杀生的勾当。
  在这种背景下,郑大夫怎么可能心平气和。
  林蕊放弃跟她妈讨论当下的政策,说这些虚的没意义。
  她只盯着陈家父母不放:“那他们也不该在这时候要孩子。芬妮上初三呢。”
  林母贴着小女儿,跟她咬耳朵:“你桂芬婶婶是意外怀上的。”
  此时农村妇女长期从事重体力劳动,营养各方面普遍跟不上,不少人不到四十岁就绝经了。
  桂芬婶婶近小两年的时间都月经量减少,三五个月才来一次,她都以为自己绝经了,还特地趁着林母回家的时候问了次,当时检查也是没怀孕。
  否则,在一胎上环,二胎结扎的硬性要求下,她怎么还没被拖上手术台。
  因为她已经被默认是非育龄期妇女。
  等到大半年后,她的肚子渐渐大起来,才发现不对劲。
  肚里头的孩子都会动了,又是老来得子,让她打掉,她哪里还舍得。
  “好了,跟你说这个干嘛。”林母拍拍女儿的脑袋,“凡事都别想当然,多想想人家的难处。”
  林蕊嘟嘴:“她说什么你都信,说不定她是看你心软骗你的呢。”
  “蕊蕊。”林母放沉了面色,严肃道,“你要记住一个道理,没有十成的证据,永远不要轻易给别人定罪。没有人喜欢被别人冤枉。谁也不想手心向人。”
  林蕊愣住了,说不出来话。
  林母怕吓到女儿,又放柔了声音:“行了,咱们不说这些,下车吧,到家了。”
  林蕊立刻跳起来赶紧甩甩脑袋。这些弯弯绕的事情听得她头晕。
  她觉得自己有点儿傻,跟她妈讨论陈家人的事情做什么。
  不对,重点问题难道不是根生夫妻没准备医药费,推出芬妮挡在前头,自己装死吗?
  算了,跟郑大夫扯这些是扯不清的。
  她才懒得管别人的家务事,她还有正经工作要办。
  必须得说服干爷爷拿出秘药投入临床试验!
  能不能长期稳定发大财就看这一招了。
  林蕊扯着嗓子喊苏木:“快,咱们去找你师父。”


第34章 给我磕个头
  何半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林蕊给盯上了; 正眯着眼睛喝小酒。
  饺子醉酒; 越醉越有。他家蕊蕊真是越发能干了; 包的饺子都比外头卖的好吃。
  门没关,林蕊跟颗炮。弹似的冲进去,蹦到她干爷爷面前:“哎呀; 饺子都冷了。一会儿我给您老人家重新煮一锅热腾腾的。”
  何半仙笑眯眯的,将筷子翻过来示意林蕊吃兰花豆:“这个已经很好了。我们蕊蕊包的饺子; 哪有不好吃的道理。”
  林蕊如何肯依; 立刻要盖上饭盒:“不行; 您得讲究点儿过日子。先不吃这个,咱们说正经事; 药膏的事。”
  何半仙赶紧将最后两个饺子一并串出来塞进嘴里头,不吞下肚子,他害怕蕊蕊会逼着他吐出来。
  林蕊气得七窍生烟:“冷了,你这样会闹肚子的!”
  苏木跟在后面进了屋; 委实觉得蕊蕊大惊小怪。他师父吃点儿冷东西算什么,没变味儿就很不错了。
  “哪里能这样稀里糊涂地过日子。”林蕊虎着脸,正经严肃地端坐在何半仙面前,“干爷爷; 你为什么拒绝孙教授啊。药膏如果能够大规模应用在临床上; 是利国利民利己的大好事。”
  何半仙不以为然地挥挥手,没多大兴趣:“我又不是大夫; 折腾这些做什么。怎么了?孙教授把主意打到你头上了。甭理她,就老太太那倔性子; 保不齐以后还要吃大亏。”
  “咱不说她,她跟我又没什么交情,咱说你。”林蕊正色道,“干爷爷,你应该把药推广开来的。”
  何半仙端起酒杯抿了口,依然没有半点儿动心的意思。
  林蕊虎着脸,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型:“为了你将来考虑,你都该做这事。”
  干爷爷是干什么的啊,干爷爷是风水先生,还兼顾批字算命,就是人们所说的大师。自古以来,真有道行的大师基本上都不得善终,备受疾病折磨而亡。
  据说这是因为他们开天眼,泄露的天机太多,所以遭到了反噬。
  林蕊一本正经:“你得罪了老天爷,就应该还回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还有比悬壶济世更好的回报方式吗?天下人都是老天爷的子民。你从人家爸爸手里头拿了好处,又没办法直接还回头,那就只得将恩惠施加给人家孩子。
  这就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何半仙慢条斯理地吃着兰花豆,笑眯眯地问林蕊:“干爷爷以后会很惨?三十年后我躺在床上起不来?”
  林蕊被噎到了。
  三十年后的何半仙鹤发童颜,一把美髯,分分钟都能cosplay老神仙,正是春风得意马蹄一日看尽长安花的风光时候。
  她不放弃:“三十年后的三十年呢,人的眼光得放长远点儿。”
  何半仙摇摇头,掰着手指头算:“三十年后我也六十七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活那么久做什么。真要有反噬,我才不拖着活受罪呢。”
  得,连反噬都镇不住半仙他老人家。
  苏木在背后冲林蕊一个劲儿挤眉弄眼。
  那现在这事儿该怎么收场,没办成答应孙教授的事,怪不好意思的。
  林蕊眨巴两下眼睛,突然间反应过来,指着苏木道:“没反噬到你身上,全应在他身上了!”
  她说好端端的为什么三十年后没苏木这个人,甚至连他存在过的痕迹都没留下呢。
  反噬这东西,要么应自己要么应身边亲密的人。不然为什么有种诅咒叫做父母双亡断子绝孙呢。
  天地君亲师,何半仙孑然一身,最亲近的可不就是苏木。
  “不行!”林蕊激动起来,“你不能把苏木给霍霍没了。”
  苏木立刻配合地点头,挺起胸膛强调自己的存在。看,把他给反噬没了吧。
  何半仙总算舍得放下他的兰花豆了,颇为好奇:“你妈真不记得苏木了?”
  林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妈从来没提起过他,你也一样。”
  这么个大活人就凭空蒸发了。
  “肯定是这小子做了欺师灭祖的事情。你妈怕我伤心,所以当没这个人。”何半仙盖棺定论,甩锅甩的干净利落。
  林蕊跟苏木都被他不要脸的劲儿给惊呆了。为人师长,就是这德性?
  “我不管,反正你不能把苏木给弄没了。”林蕊气鼓鼓,“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何半仙乐了:“你舍不得他?”
  “废话,苏木哪儿不好,苏木还给你煮饭吃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还当人师父,就得管人家一辈子。”林蕊瞪大眼睛,关键问题半点儿都不肯含糊。
  何半仙龇牙咧嘴:“我不就是手欠把他给留下了么,至于要管一辈子嘛。霍,这小子越大越能吃,哪天就把我给吃得揭不开锅了。”
  “这不用你烦心。”林蕊摆摆手。
  社会主义新中国,都改革开放十周年了,怎么着也饿不死个半大小伙子。
  她豪气万千:“放心,给他挣点儿饭钱还不是问题。”
  苏木连连点头,就是,他也没吃垮了何半仙。
  两个小的逼着何半仙表态,一定不能把苏木给折腾没了。所以,要积德行善,要悬壶济世,要配合孙教授做临床试验,推广他的秘药。
  当初就不该心软,何半仙越看苏木越闹心,感觉平白无故就背上了个大包袱。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自己出去玩吧,别耽误我修炼。”
  林蕊大喜过望,忍不住又确认一遍:“那我给孙教授打电话了。”
  “催命啊。”他怎么就一时想不开,收了这么个孩子。何半仙咽下最后一颗兰花豆,“后天,后天再让她那个研究生过来。”
  累死个人了,还得教人熬药膏。断腿会不会瘸,看的是缘分。
  林蕊才不会由着老神棍,跳起脚来强调:“孔夫子说了,有教无类。看病救人不也一样,你还给人分三六九等啊。”
  心烦意乱的何半仙懒得接话,索性直接将两个吃里扒外的倒霉孩子给轰出屋子。
  吵得他头疼,他必须得躺在床上好好修炼,才能恢复元神。
  林蕊得偿所愿,对他的睡功毫无兴趣,开开心心拽着苏木出门打电话去了。
  哼,她向来说话算话,才不会白占人家便宜呢。
  苏木跟在后头吭哧吭哧的,半晌才冒出一句话:“其实咱们不通过孙泽也能办成这件事。”
  孙教授要的是推广药方,又不是什么上报纸上电视露脸。有孙教授出面的话,医院肯定也能免掉芬妮爸爸的医药费。
  “傻!”林蕊抬手戳少年的脑门儿,“孙教授才不会这么麻烦的兜圈子,她会直接掏钱付了根生叔叔的医药费。”
  再来几个这样的病人,让孙教授餐风饮露成仙去啊。
  “不就是找记者么,我们自己也能说和成这件事。”苏木有点儿不服气,“我师父还给电视台的宿舍看过风水呢。”
  “那还是兜了个大圈子,县官不如现管。”林蕊不以为意地挥挥手,“人脉这种东西,你得用起来才能称之为人脉。”
  人情往来,总要有往有来,才能形成互动。低头交朋友,比起求人,当然是更喜欢被人求。人人都有被需要的心理需求啊。
  她耳提面命地教育了半天少年郎,突然间反应过来:“不对啊,你干嘛看孙泽不顺眼。那个鹅腿你没少吃,雪糕你也一口都没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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