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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野奇人-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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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们皆听命于尤婆婆;以前则由灵狐郭姑娘负责。”
“灵狐呢!”
“我不知道。”
“会不会在月落谷?”
“我真的不知道。”
“你是不是二十年前被他们掳来的人?”
“是的。”中年女人凄然地说:“二十年,好漫长的二十年,苍天!”
“你自由了。”
“谁能重过外界的生活?”
“你能的。忘了这二十年吧,有如一场恶梦,现在你梦醒了。你能帮助我说服那四
十名仙童仙女吗?他们都已是四十上下的人了吧?”
“是的。这二十年来,我们除了练武功之外,便是练邪术,说是将来要做什么神仙,
要派到天下各地去建坛设教。你看,我的脸没有一点血色,这都是二十年不见天日的结
果,据说这样才能够扮得神似。”
永旭摇头叹息,出门拾回鸠首杖,取出杖尾内暗藏的五寸长大钥,拍开中年女人的
穴道说:“姑娘,告诉我该如何开启穴口。”
天亮了,山顶近东面的一座树林内,永旭倚树而睡,冷魅则斜躺在他身侧,娇躯倚
在他怀中。
两人睡得正香甜,满林鸟语也惊不醒这一双忙了一夜的爱侣。
青袍飘飘的人影出现在林西,急步而至,接近至三十步内,附近的鸟鸣声音调一变。
永旭突然醒来,警觉地挺身坐正。
冷魅的身躯,被他坐正时的急惊举动所震,几乎滚落,骤然警觉急坐起问:“怎
么……怎么了?”
“有人接近。”他说,挺身站起举目四顾。
“有人广冷核蔚然问,不顾四周:波嗷里外
“不知道,反正就在附近。”
“不会吧?”
“飞鸟惊呜,你看,一些小鸟向东惊飞,人是从酉面接近的。”他大声说。
冷魅仍是不信,笑道:“很可能是我们把小鸟惊走的,你
“你敢和我打赌?”永旭笑问,目光尖锐地搜视西面。
“赌什么?赌注又是什么?”
“赌这附近必定有其他的人藏匿,林子里虽然可以隐身,但我这老江湖一定可以把
人搜出来。赌注是……”
“是什么?”
“让我想想看……”永旭一面说,一面打手势。
冷魅向上一纵,轻灵地跃登丈高的横枝,紧贴着树干隐起身形。她对永旭的手式神
意相通,一看便会意。
永旭前向侧窜走,一闪不见。
林中杂草丛生,高仅及腰,人只要向下一伏,便可隐起身形,但走动的人,却无法
逃过监视者的眼下。
已隐起身形的青袍人,掩藏在一株大树下的草丛中,突然听不到下文了,便知道有
点不妙。
但由于藏身处相当隐蔽,不相信水旭能找得到。因此潜犬不动,运耳力侦察动静。
久久,听不到任何声息。
青袍人忍不住了,缓缓挺身而起,头部慢慢升及草梢,半挫身躯徐徐转动头部察看
四周。
树上的冷魅从枝叶的空隙向下望,突然高叫:“东北,距离相等。”
青袍人吃了一惊,本能地重新伏下。
草响声传到,接着人影从西南飞跃而来。
青袍人知道藏不住了,向西北角飞纵而起,远出两三丈,刚向下落。
永旭已从斜刺里掠走,大笑道:“哈哈!你来得早。”
青袍人知道跑不了,一声剑鸣,长剑出鞘,立下门户准备迎敌。
永旭并不急于出手,在两支外止步,笑道:“香堂秘坛昨晚溜走了两三条漏网之鱼,
在下猜想他们必定不敢冒险现身逃离,所以在下远离香堂五六里,在此等候阁下的大驾。
很抱歉,阁下不能往东走了,不久之后,在清虚下院布陷阱的人,必定心惊胆跳赶来应
变。如果让阁下平安突破封锁线,半途碰上三位法师通风报信,在下岂不是白费心机?
阁下尊姓大名,可肯见告?”
青袍人转首回顾,看到轻盈地排草而来的冷魅。
冷魅没有兵刃,一面接近一面说:“这位仁兄我认识,他就是负责接管人质的人。
花残岭秘窟主持人尤婆婆称他为内坛使者孙使者。他的真名号就不知道叫什么了。穷儒
富前辈被顺天王擒住,就是被这位孙使者秘密接走送至秘窟囚禁的。”
“就算你是孙使者好了。”永旭说:“留下吧,不必枉费心机逃出去通风报信了。”
“你阁下不见得能留得住本使者。”孙使者咬牙说:“昨晚连大魔也未能拦住在下,
你一个二十来岁的小辈,敢口出大言说要留下我?”
“大魔拦不住你,你必定十分高明而且自负,艺业深不可测。但我神龙浪子却不信
邪,总不能心怯让你走……”
孙使者大骇,不等水旭说完,猛地回头后冲,挺剑猛扑赤手空拳的冷魅。
冷魅不闪不避,如指点出叫:“你站住!不许过来……”
孙使者的剑已快速地点到,近身了,剑出“灵蛇吐信”,宛若电光一闪。
冷魅侧跨两步,摇摇头娇笑道:“剑上已有剑气发出,内功火候不差。”
孙使者直冲出丈外,砰然倒地。
永旭举步跟到,点头道:“小梅,你近来的进境相当神速,天玄指力已可远及八尺
外了,比在九华时精纯得多。”
“真的?”冷魅欣然说:“也许是我吃了太多的苦头,便不由自主地痛下决心苦练
的结果。”
“你出指极为自信,幸而这位孙使者的武功有限得很,不然你这样自信,会吃亏的。
要是他功力再深厚一分两分,穴道的抗力再强韧些。剑势便可在中指后变招,你便难逃
大劫了。下次不可如此自信,免得让我耽心。”永旭拍拍她的肩膀关切地说。
“我……我听你的话。”冷使低下头,无限深情地偎人他怀中。
“这我就放心了。”永旭轻抚她的秀发:“有些其貌不扬的人,表面看不出任何异
象,但却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太过自信的人……”
“我知道。”冷魅将脸埋在他的宽阔胸膛上:“在九华我就上了你的当,你……你
好坏……”
“你我在打打杀杀中相识,在阴谋诡计中经历重重风险,想起来真绝,真是不是冤
家不聚头。”永旭不胜感慨地说:“我真耽心。”
“耽心什么?”冷魅仰起首问。
“耽心灵狐不会放过你。”
“灵狐?”冷魅惑然问:“你不是说已杀了她……”
“恐怕不是她。”永旭苦笑:“这狐狸精变化无穷,有万千化身,我已问过香堂的
俘虏了。连尤婆婆主持花残岭秘窟二十余年的老江湖,也不曾见过这妖妇的庐山真面目,
仅见过她的化身。由于昨天清虚下院后山坡之会,我怀疑这妖妇仍在人间。”
“哦!这……昨天你怎知那不是我?”
“本来真以为是你。”永旭微笑:“但她一叫我,我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叫你?叫……”
“你从何时起叫我的名字的?”
“这……这……”冷魅红霞上额,羞态可掬。
“她叫我为周兄。”永旭说:“要是她叫我什么哥哥的,也许我会……”
“鬼才叫你哥哥。”冷魅羞笑着擂了他一粉拳:“李家凤才叫你哥哥,我……”
“呵呵!吃醋了。”
“你……”
“我本来就是她的二哥。”永旭温柔地捧住她的双颊,深情地微笑:“你不同,你
知道为什么吗?”
冷魅不敢与他灼热的目光接触,闭上了钻石明眸,脸更红了,突然,两颗晶莹的泪
珠出现在眼角。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便咽着喃喃低语:“我……我只知道世间除了你,
我已经不需要什么了。永旭,我……”
永旭情不自禁地用嘴唇封住了她的嘴,她浑身一震,在永旭有力的拥抱下瘫痪了。
久久,两人相偎相倚坐在一株大树下。
这里,可以看到东面三两里外的景物,视界广阔,前面小径的尽头,就是下山通向
大茅镇的路口。
“在我的家乡,婚事的安排皆是父母作主,很可能新郎新娘彼此从未见过面。”永
旭握住冷魅的手:“一辈子下来,平平淡淡过一生。小梅,等我们头发白了,牙齿掉了,
靠拐杖走路了,我们仍然会回忆这段出生人死,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共患难惊险历程。你
怕不怕我五十年后,仍用这些故事来取笑你?”
“我喜欢。”她用痴迷的声音说:“到老来没有值得回忆的往事来回忆,日子是很
难排遣的。到那时候,我已是一个丑陋的老太婆,而你……”
“我也是一个讨厌的老头子了。”
“哦!你这可爱的老头子……”她激情地投人永旭的怀中,忘形地投下一串热吻。
不久,永旭从树上取下一个小包,一面解结一面说:“天色不早,算行程,要来的
人该快到了。先进食,等一会你把俘虏带回香堂交给大魔,在香堂等我。”
冷魅夺过小包,自己打开取出里面的荷叶包,包内是食物,她向永旭做鬼脸,说:
“想赶我走?休想。”
“你……你想临时改变计划?”
“我不知什么计划。”她撇撇嘴,取一块卤肉送到永旭日边:“我只知道我和你在
这附近埋伏,阻止漏网贼进下山通风报信。你瞧,没有人选下山,是不是?”
“老天!你不把俘虏送回去,大魔他们必定以为漏网的人已经逃下山去了,那会乱
了章法……”
“放心啦!大魔应付得了,有穷儒那老奸滑在替他策划,天大的事也应付得了。”
冷魅得意地说:“再说,我没看到有俘虏。”
“你……你把那人给杀了?”
“别冤枉好人好不好?我只是让他睡一个时……”
“哈哈!你说没有俘虏。”
“你真会抓话柄。”冷魅忍不住笑了:“就算有俘虏好了,但我仍是不走。你知道,
我一个弱不禁风的大姑娘,押送一个武功高强的俘虏是很危险的,拜托拜托,就让他在
林子里睡大觉好了。”
“你倒是会撒赖的。”永旭摇头苦笑:“但先说好,交手时不许你出面。”
“我答应。”冷魅半真半假笑答。
两人开始进食,有说有笑心情轻松。
“永旭,你估计他们一定会来?”冷魅问。
“当然。”永旭的语气十分肯定:“三法师不是笨虫,天快亮仍未发现有人进袭,
便知道上当,也定然知道香堂秘坛有变,不十万火急赶回来才是怪事。”
“如果他知道香堂有变,说不定躲到别处去了。”
“不可能,香堂是他们的根基,附近有月落谷花残岭秘窟的人可以支援,他们决不
至于放弃根基逃走了之。”永旭加以分析:“如果他们肯放弃,日后如何有脸统率教中
的门人子弟?我敢保证,他们比我们的人来得快。”
“他们会不会在路上等候千幻剑?”
“不会的,他们必须加快赶回应变。再说,我安排千幻剑天亮后再动身,便是避免
中途发生冲突。”
食毕不久,远处出现第一个人影,是个穿青道袍的老道,九梁冠下的鬓脚已出现灰
色了。
人鱼贯急步而行,总数超过三十名。
三十余名道俗男女,一个个浑身大汗,但脚下仍然相当快捷。走在前面的三名戴九
梁冠的老道,正是大名鼎鼎的茅山三法师。
没有顺天王在内,也不见姬家父子和绝笔生花。
距树林尚有三五十步,树后闪出永旭和冷魅。
“哈哈哈哈……”永旭仰天长笑:“你们才来呀?”
众人大吃一惊,三法师脚下一紧飞步抢进。
永旭转身便走,与冷魅携手西行。一面高叫:“你们不等派去花残岭秘窟传信的人
回来传信,的确是一大失策。那地方已经完了,你们大概还不知道。”
抢在最前面的老道,生了一张平实的面孔,但天生的暴眼,悍野的眼神掩盖了平实
的面庞,这就是大法师清尘法师,清虚下院的住持老道。
第二名老道是三圣宫的云栖观主,慈眉善目身材修伟,真像一位有道全真,气概不
凡,道官的身份果然与众不同。
三法师清真便完全不同了,干瘦、矮小、狼琐,其貌不扬,怎么看也不像一个武林
高手,更不像道术通玄的术士,倒真有五七分像挑水的老香火道人。
清尘脸色大变;飞掠而上,一面沉喝:“站住!你说什么?”
永旭和冷魅携手并肩掠走,懒得理会,速度不徐不疾,恰好让久经长途跋涉赶了三
二十里的人跟得上。
云栖观主跟在清尘身后,满头大汗,接口道:“大法师,他说的是月落花残。”
清尘又是一惊,一面狂追一面扭头问:“二法师,你知道月落花残?”
云栖观主哼了一声说:“三个月前贫道就知道了,但不知确址。大法师,二十年来,
贫道一直被蒙在鼓里!”
清尘脸色不正常,讪讪地说:“为了日后扩展教务的大计,贫道不得不小心从事,
本来打算时机成熟,再告诉你和三法师的。”
云栖现主刀对申禁,读论过些资日石窟文。老不办榕了,赶上周小辈再说,恐怕香
堂已经出了不可收拾的变故……”
清尘急得心向下沉,脚下全力狂追,脱口大叫:“周小辈,咱们谈谈……”
永旭哈哈狂笑,脚下一紧。
一阵好赶,真力将尽。
清尘已是气喘如牛,脚下已无法再快,情急大叫:“你如果不谈,黄道便下令撕了
人质……”
“哈哈哈哈……”永归的狂笑声连绵不绝,声如洪钟,足以远传数里外。
“小辈,人质中有你的爱侣冷魅……”
冷魅突然扭头娇叫:“你见了鬼了!你从来不去看人质,怎知里面有冷魅?妖道,
你看看本姑娘是谁?”
三法师清真后面的一名中年女人叫道:“大法师,她就是冷魅。”
清尘脸色灰败,惊骇地放慢脚步。
第三十章 天王归天
前面已是平坦的荒野,只有荒草没有树林。永旭仍向前掠走。脚下渐慢,突然引吭
高歌:“浪迹江湖带剑行,万里寻踪有前因……吠!”
歌未罢,叱喝似沉雷,人影急剧闪动,突变倏生。
两个道装的人影自草丛中矗起,猛扑永旭和冷魅的背影。
他们不知何时卧在草丛内,等冷魅与永旭经过之后方突然从后面扑上,剑如经天长
虹,气势慑人心魄。
按理,这次偷袭必可成功,两老道不但身形快速如电,剑势更是凌厉无匹,在两支
后暴起发难,不知后面有人潜伏偷袭的人,难逃大劫。
岂知永旭是有心人,草高仅及漆,两侧草中有人潜伏,岂有不知之理?他放慢脚步,
就是故意引对方放胆袭击。
他将冷魅向前一推,在高歌中拔剑、旋身、发招,“铮铮”两声金鸣,火星飞溅。
两老道的剑左右一分,霜华剑的光华乘虚长躯直人。
两个潜伏在草中突然发起偷袭的老道,满以为必可得手,认为永旭和冷惨不知身后
有人偷袭,因此根本没有提防意外的打算。
两支剑一攻永旭,一攻冷魅,而永旭旋身反击,地是同时攻袭两老道。
但见剑虹一旋之下,首先便震偏两老道的剑,乘势突人,电虹分张,风雷骤发,光
华吞吐令人目眩。
永旭的功力,比两老道深厚得多,要不是他手下留情两老道必定人剑同亡。
他一击得手,身形疾退三丈外,剑已不知在何时人鞘,挽了冷魅重新举步扬长而去。
两老道的右肘各挨了一剑,筋断骨伤,脸无人色丢掉剑向后退。
永旭突然转身,向痛得满头冷汗的两老道说:“你们是昨晚从香堂漏网的三高手之
二,躲在此短草地的确安全。现在,你们可以沈走去通风报信了。”
“你们的三位法师马上就到。”冷魅也说:“你们用不着苦了两条腿啦!”
两人再次转身,并肩携手而行,状极悠闲。
清尘老道本来已经止步,但当两老道现身偷袭时,便急速狂奔崦上,但已晚了数十
步。
两个右肘被毁的老道在原地等候,一名老道悲痛地叫:“师父,香堂完……完了。”
清尘心中一凉,奔近激动地问:“是周小辈所为?”
“还……还有大……大魔,穷……穷儒,以……以及一……一群白……白衣人……”
“什么?一群白衣人?”清尘惊问。
后面的人正陆续赶到,刚到的云栖观主以袖拭掉满头大汗,冷笑道:“那该是花残
岭秘窟中的男女。大法师,这倒好,你花了二十年光阴,秘密培植出一群壮大自己的得
意门人,到头来他们却反而毁了我们的基业,浊世狂客泉下有知,当仰天狂笑,知吾道
不孤;他也是死在自己的弟子手中的。”
清尘目眺欲裂,转身愤怒地回顾。
云栖观主又冷哼一声说:“灵狐有意落在后面,大概是偷溜到花残岭秘窟去了,她
算是白费心机,你现在怪她,已经来不及了。”
清尘脸色难看已极,强抑怒火说:“三法师,贫道已经说过,月落花残两处的人,
虽然是贫道暗中策划培植的,但决无私培实力的意图,这都是为了本教未来发展而准备
的亲信人手。”
云栖观主长叹一声,苦笑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情势险恶,大法师还是聚
精会神对付周小辈吧。”
清尘知道多辩无益,向受伤的老道问:“香堂目下怎样了?其他的人呢?
老道一面撕袍袂绑住创口,一面惨然叹息道:“据弟子所知,香堂已被他们占据了,
逃出来的人恐怕只有我们两个了。”
清坐一咬牙,向身后的人说:“无论如何,咱们得到香堂看看结果,这就走。”
云栖观主向站在五十步外,并肩含笑向这里眺望的永旭一指,说:“周小辈两个人
怎办?”
清尘目露凶光,恨声道:“他们正好挡住我们的去向,当然先解决他,不然此很难
消。”
永旭和冷魅并不走,颇饶兴趣地卓立,含笑日迎渐来渐近的愤怒人群。
清尘在十余步外举手,示意跟来的人止步列阵,然后独自上前,向含笑等候的永旭
走去。
先前脸上愤怒激动的神情一扫而空,换上了庄严肃穆的表情,在丈外止步,目不转
瞬地不住打量永旭和冷魅。
永旭在心理上早有准备,尽量放松情绪,妖道的法力并不比顺天王差,而且可能更
高一分半分。
与会邪术的人打交道,心情紧张必定吃亏,不能控制自己七情六欲的人,最好少和
道术通玄的人打交道。
他的三位恩师皆为玄门弟子,武林尊称宇内三仙,所以他对邪术知之甚详,定力超
人一等。
面对这位号称老神仙的大法师,他有坚强的自信心,也决定了对付妖道的最佳妙策。
他将冷魅挽至身后,泰然稽首行礼。
这是他行道江湖以来,第一次使用玄门礼数与人相见,可知他十分重视清尘老道,
将对方视为最强悍的劲敌。
清尘法师居然不敢托大,破天荒回了一礼。
“晚辈周永旭,幸会幸会。”永旭收敛了惯常的嘲世者笑容,一本正经:“打扰道
长仙居,多有得罪,请多包涵。”
清尘冷冷一笑,沉静地说:“施主这几天来,在敝山门附近出没如神龙,威风八面,
抢尽机先,贫道万分佩服。果真是武林无辈,江湖无岁,年轻人猖狂进取,贫道毕竟老
了。”
永旭也冷冷一笑,说:“道长客气了。姜是老的辣,晚辈这几天来,虽说小有所成,
但处处皆受到强力的牵制。多次陷入道长计算中,彼此各有所获,也各有所失,棋逢敌
手,将遇良才。可以说,晚辈自出道以来,道长是晚辈最强悍的劲敌,斗智斗力晚辈皆
略逊一筹,道长何必兴起垂老之叹?”
清尘淡淡一笑说:“施主的来意,贫道已经完全了解。”
永旭客气地说:“晚辈甚感鲁莽,但情势逼人,道长见谅。”
“贫道不是善言巧辩的人,恕贫道不多解释。”清尘欠身说,神态渐变。
“其实也无解释的必要,因为解释的时机早已消逝了。”永旭的口气也逐渐强硬。
“不错,目下的情势,恐怕只有一种结局。”
“对,但结局如何,完全操于道长之手。”
“这是双方的事,贫道怎能操于手中?施主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贫道不敢苟同。”
“晚辈所说,确是实情。”
“这……”
“迄今为止,除非是生死关头,晚辈不曾滥用杀戮。贵教香堂秘坛虽说已被晚辈占
据,但除了贵教弟子于混战中有十余人受伤之外。其他的人目前仍然平安无恙,这已经
明白表示晚辈的立场。如果道长愿意善了,晚辈以诚意接受道长的安排。”
“施主之音……”
“晚辈无意干预道长的事,只要道长肯将顺天王交出,撤回对顺天王的一切支持,
晚辈专诚向道长道歉,立即远离茅山,不再打扰道长的清修。”
“贫道抱歉,不能答应你。”清尘一口拒绝。
“道长…”
“施主目下的情势十分危急。”
“哦!道长是不打算和平解决了?”
“不错。施主只有两个人?”
“道长不会排出十绝大阵吧?”
“目前不会。”清尘语气含糊:“听说施主剑上已可发出剑气,这是玄门内丹火候
臻五气朝元境界的初步功夫。需有大恒心大毅力而且天赋特异的人,下一甲子苦功方能
臻此境界。施主小小年纪,已经有此惊世成就,委实令贫道佩服。”
“江湖传闻,未可全信。晚辈的些小成就……”
“贫道并未全信,因此希望向施主请教求证。”清尘兜了半天圈子,说了一大堆废
话,这时方吐露主题。
“道长客气,晚辈希望能令道长满意。”永旭的语气充满信心。
“如果施主真的练成了剑气。”清尘下另一步棋:“那表示贫道练功不勤,内丹不
成,道力相去远甚,不得不借助外力相抗,届时施主幸勿见罪。”
“晚辈已无所抉择,是吗?”永旭说,心中暗骂妖道可恶:“道长所指的外力
是……”
“施主届时自知。”清上阴笑着说:“时光不早,施主准备好了没有!”
“道长随时可以赐教。”永旭说,举手向后一挥。
冷魅神色紧张地向后退,退至二十步外便毅然留下来。
本来,永旭事先已交代过,要她远出百步外与自己的人会合,但她太过关心永旭,
退至二十步外便毅然留下来。
永旭已无暇照料冷魅了,稽首施礼退后三步。
清尘也施了礼,也退后三步。
第二次行礼毕,一声剑啸,双剑同时出鞘,各立门户。
虽则双方口头上皆相当客气,事实彼此皆心中明白,这不是一场印证较技的武学切
磋,而是一场有敌无我的生死决斗。
但高手相搏,仍需维持表面上的礼貌。
亮剑后,按规矩行礼如仪,一是武林当代后起之秀,一是一教之主,少不了有一番
中规中矩的礼数,以免有失身份。
礼数已尽,双方东西相向,已明白表示无主客之分,谁能抢先一剑将对方置于死地,
谁使是胜家。
永旭位于西面,阳光正好影响他的视线,他不能屈居劣势,因此他该全力争取移位
的先机。
剑向前一伸,他开始移位;左移位占壬癸主位。
清尘却向右移位,明白地表示要阻止他占主位的意图。
所有的目光,全向他两人集中,人们屏息着观战,鸦鹊无声,紧张的气氛,逼得人
几乎喘不过气来。
双方皆是剑术名家,同是练气的高手中的高手,剑一动,强大的气势与无形的压力,
像浪涛般向四面八方汹涌而出。
御剑的内力聚于锋尖,剑气开始一阵阵迸发。两人的袍袂无风自摇,两双冷电四射
的眼睛杀机怒涌。
大敌当前,两人逐渐失去高手必具的耐性。
双方的气势相当,谁也压制不了对方的旺盛信心和意志,得看出招的声势与耐力,
方能看出强弱来。
清尘毕竟老练,知道这种先拼元神的僵持极耗精力,上了年纪的人,怎可与精力旺
盛的年轻人拼元神徒耗精气神三宝?
老道脸色突变,剑突然改变进击的功架,开始缓缓地舞动,口中念念有词,脚下也
走着奇异的步法,赫然是踏罡步斗的降神舞步。
永旭的脸色也变了,变得冷寞异常,双目神光消逝,凝神内视与外界完全隔绝,剑
尖上升,上升,成了朝天一柱防御力极为薄弱的剑式,屹立在原地像个石人。
风吼,雷鸣,清尘的剑逐渐舞得更快,彻骨奇寒的剑气远及丈外,异像出现了。
似乎,老道的袖口,袍袂下、领口,升起一阵阵隐约可见的红光芒影,而全身各处
却涌出袅袅薄雾,念咒声与剑啸声混合成一种令人狂乱的噪音,剑气激起的罡风气流愈
来愈紧。
左移、右旋、老道的身影,逐渐隐没在股俄的红光与雾影中。
永旭屹立如山,像是睡着了。似乎,他整个人在慢慢地萎缩,慢慢地被红光与雾影
所吞没。
五六丈外的云栖观主与三法师清真,脸上出现宽慰的笑容。
“这小辈在大法师的回煞降灵大法控制下,毫无抗拒之力。咱们以往估高他了,字
内三仙的门下弟子,定力有限得很。”三法师清真傲然地说。
“宇内三仙不是咱们天师道的门人,他们以练玄门性命交修的内丹为主,根本不会
仙术。”云栖观主说:“李天师被他所制的传闻,恐怕是造谣而已,并无其事。”
两人正在得意,墓地雾影中红光一闪,一声长啸与一声霹雳震耳欲聋,接着光华耀
目,奇异的刺目闪光有如烈日的火焰,一间即没。
罡风四逸,雾影消失。
清尘脸色灰败,连退七八步,退出正在消散的雾影,脚下虚浮。
举剑的手不住抖动,剑尖不见了,断掉五寸左右。头上九梁冠也失了踪,被击碎四
散而坠,披头散发狼狈已极。
永旭双目神光炯炯,但脸色却安祥平静,霜华剑晶芒刺目,熠熠迫人,锋尖前芒影
如虚似幻吞吐闪烁,指向惊惧万状步步后退的清尘,沉静地一步步跟进,似乎随时皆可
攻出追取清尘的老命。
“助我!”清尘虚脱地叫。
云栖观主与清真不约而同双剑齐出,身剑合一从左右涌至,快逾电光石火。
同一瞬间,永旭一声低叱,剑发“乱洒星罗”剑术绝招“星河倒挂”,以雷霆万钧
的声威,功出致命的狠招。
三剑接触攻来的霜华剑,聚力一击力道如山。
一声暴震,火星爆炸般向四面八方飞射,剑气的锐啸有如利器以高速飞行的刺耳啸
鸣。
三位法师聚力一击,吃了大苦头。
清尘像皮球般弹退丈外,腿一软砰然挫倒,口角有鲜血沁出,气息像是绝了。
云栖观主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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