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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女为后-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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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容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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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P章节 第一章 家丑(一)
青灰色的方砖丝丝合缝,暗红色的雕花方椅规矩地排列着,浓郁的檀香味飘荡在空中,挠得人鼻子发痒。
但是,没有一个人胆敢打破这严肃静谧的氛围。
钟离娉婷身上披着刺人的荆棘,一身雪白中衣跪在祠堂中央的空地上。
“说!那个孽种是谁的野种?”
大夫人庄氏手持朱漆染过的戒尺,随着一声严厉的喝问,就听到沉闷的击打声落在钟离娉婷瘦弱的肩背上。
“唔。”钟离娉婷痛呼一声,咬牙支撑着已经摇摇欲坠的身子,苍白着一张脸道,“大夫人明鉴,这男婴真的不是娉婷所生。”
大夫人严厉的脸色更加难看,似乎钟离娉婷的态度激怒了她,手中的戒尺更是雨点般的落下,很快就将钟离娉婷的背打得血迹斑斑。
“大夫人,依我看她就是嘴硬。这男婴就是从她床上发现的,找到的时候她身子上还淌着血,不是她的还能是谁的?”二夫人杨氏一贯攀附大夫人,此刻也是卯着劲儿的煽风点火,恨不得立即就将钟离娉婷给投到井里去。
钟离娉婷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杨氏,眼中的恨意如同她的明眸一般分明。她知道为何二夫人杨氏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给她定了罪。
钟离家祖上传下来的家规:家中女眷,绝忌淫邪。胆敢违反家规者,不论何人,均当自裁以谢罪。如若不服,当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如果她认罪,就必死无疑。
倘若她死了,整个钟离家就没有人知道二夫人杨氏与那个年轻俊俏的管家在废屋里的苟且之事了。
钟离娉婷愤怒地瞪着二夫人杨氏,一双妙目中闪烁着灼灼的怒火,像是要把二夫人焚烧殆尽了一般。
只可惜,她非但没有证据,那管家还是大夫人的内侄子,如果她说出来,下场只会更惨。
昨夜钟离娉婷困乏地很,天色刚刚降下来她便歇息了,一直酣眠到天光大白才被丫鬟们的惊叫惊动了。还未等她清醒过来,就被人迎头泼了一盆刺骨的冷水。从床上拖拽到了地上。那时,钟离娉婷还不知发生了何事,直到五夫人将一嗷嗷啼哭的男婴抱到了众人面前。
“你说还是不说!”大夫人生性严苛,钟离家的大小内务家事都是她一手操持,十几年间不知有多少丫鬟小厮甚至是钟离老爷的爱妾,死在她严酷的执法之下。只要想到这里,钟离娉婷就不由自主地发抖。
“大夫人,我还有一法子,可以试出那男婴是不是她所出?”二夫人杨氏眼里闪着阴寒的光,狞笑着斜了钟离娉婷一眼,附到大夫人耳边,如此这样讲了一番。
不知她又出了什么主意,大夫人眉头皱了起来,有些迟疑道:“这样不太好吧,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婴孩。”
杨氏朝着大夫人谄媚的一笑:“大夫人就是心善,但是咱们不得不为钟离家的声誉着想。那男婴来历不明,留着也是个祸端。”
大夫人沉吟了一下点点头,对跪在地上的钟离娉婷发话了:“娉婷,你想叫我相信你也不是不可行,只要你亲手摔死这个孽种,我就信你仍是清白之身。”
VIP章节 第二章 家丑(二)
“娉婷,你想叫我相信你也不是不可行,只要你亲手摔死这个孽种,我就信你仍是清白之身。”
大夫人的话如同一道晴天霹雳在钟离娉婷的耳边炸响,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并排站在一处的大夫人和二夫人:“您……说什么?”
“你是聋了吗?大夫人慈悲,给你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如果你摔死那个孽种,咱们就还当你是原来的钟离家的大小姐。”二夫人说着冷笑了一声,“如果你执意不肯摔死他,就说明那孽种果然是你和哪个野男人生下的野种!”
说完,就有人将那刚刚生下的男婴抱到了钟离娉婷的跟前。
这是出事以来,钟离娉婷第一次见到这小小的婴孩儿。一个白玉团子般可爱的男婴,安静地沉睡在襁褓中,像一朵白兰花一般纯洁可爱。钟离娉婷不敢想象,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孩被摔在地上是一种何等的惨状。
“摔死他!”大夫人再一次严厉地下了命令。
不,不可以。钟离娉婷看着递到跟前的男婴,往后缩了缩。
“摔死他,证明你自己的清白!”祠堂里的众人跟着大夫人和二夫人怂恿着她,逼迫着她,钟离娉婷看着被伸到她眼前的男婴,他安然恬静地睡着,小巧的嘴角还微微弯起。
挣扎着推开男婴,钟离娉婷跪着走到大夫人跟前,咚咚地磕着头,直到额角渗出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青灰石砖。
“大夫人我求求你,你行行好,放了这可怜的婴孩儿吧?我……我实在是下不了手!”
大夫人蹙着眉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头破血流,苦苦哀求她的钟离娉婷。家族的荣耀声誉和来历不明的男婴,她身为钟离家的女主人,自然是要选择维护前者。
二夫人杨氏早就料中了钟离娉婷无法狠下心肠,得意洋洋地凑到大夫人跟前儿:“大夫人你看明白了吧?这男婴若不是她所出,她怎么会这么苦苦为他求情?”
“大夫人明鉴,娉婷至今仍是处子之身,如何为人产子?这男婴想必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钟离娉婷攥着发白的拳头,为了不牵连那男婴,只能——“大夫人若是不信,可请大夫前来验明正身。”
钟离娉婷话音一落,祠堂内立即騒动了起来。
钟离娉婷身为钟离家的长女,竟然要求大夫为她验明正身!试问谁家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愿意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宽衣解带,钰体横陈,叫人看遍甚至摸遍。这要是传扬了出去,简直就是钟离家的奇耻大辱。
果然,大夫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举起手中的戒尺就朝着钟离娉婷的头上打去。
“没有羞耻的践人胚子!”
钟离娉婷本就虚弱的身子被打得扑到地上,额头滚烫抽痛,印出殷红的血迹,顺着她精致的轮廓滴在地上。
“竟然要求验明正身,可见这践人已经没有什么羞耻之心了,即便那男婴不是你所生,留着你也只能让钟离家蒙羞!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一声令下,从祠堂应声进来几个大汉,架住虚弱的几乎晕死过去的钟离娉婷就要拖出去,依照家规乱棍打死。
“等等。”二夫人杨氏忽然出声制止,接过旁边丫鬟怀中的男婴,袅袅婷婷地走到钟离娉婷跟前,凑近了在她耳边说,“算你还识时务。只是,娉婷你就要上路了,总得带上个伴儿吧。”
钟离娉婷瞪大了一双美目不可置信地看着二夫人高高举起手中的婴孩,挣扎要去抢过来,却被身后的家丁拖拽地更狠。
“钟离娉婷,你和你娘一样,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不仅自己倒霉,还要连累别人。”二夫人阴森森的话轻轻飘到钟离娉婷的耳朵里。
“你……说什么?”钟离娉婷的精神一振,死死地盯着二夫人。
二夫人杨氏狞笑一声,撩拨了一下两鬓的黑发:“我什么都没说。就让为娘送这孽种陪你上路吧。”说着,就将手里的男婴高高抛起。
“不要——”
奋力挣脱家丁的钳制,钟离娉婷踉跄着伸手去接被二夫人抛起的男婴,眼看就要接住了,脚下却被二夫人狠狠一绊。
“砰——”
沉闷的落地声,钟离娉婷狼狈地趴在青灰的石砖上,那个刚刚还在熟睡的男婴就落在她的眼前,小小的身体里淌出的鲜血染红了钟离娉婷的双眸。
他死了……
VIP章节 第三章 家丑(三)
一个方才还安然酣眠的小小婴孩儿,就在眨眼间夭折了。
钟离娉婷僵硬地掬着空落落的手,喉咙里干涩发紧,整个瘦弱的身躯不断地打着哆嗦。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终于遏制不住内心的愤懑与不平,钟离娉婷再也顾不得任何家规家教的约束,摇晃着站起身来,怒目瞪着祠堂里默不作声的众人。“他只不过是一个刚刚降生的小小婴孩儿,甚至都没有能力妨碍你们什么,为什么要摔死他,为什么!”
也许是被婴孩儿娇小身躯里迸溅出的血液惊吓到了,祠堂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开口训斥钟离娉婷的忤逆。
钟离娉婷完全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她浑身发颤着冲到二夫人面前:“你这么残忍杀害一个无辜婴孩儿,难道不怕午夜梦回,他来寻你报仇吗!”
二夫人被她逼问得窘迫,一张年过三十却风韵犹存的俏丽脸庞狰狞起来,丝毫看不出年轻时候的秀丽清纯。
“大夫人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哪里有一丝一毫钟离家大小姐的模样和教养,活脱脱就是一个泼妇。”
大夫人显然认同了二夫人的话,微微点点头。只是,此刻的钟离娉婷与往日温婉柔顺的她截然不同,她斜睨了狐假虎威的二夫人一眼,转而走向了端庄自持的大夫人。
“大夫人,钟离家的人一直都称道您治家严谨。无论是谁,只要他胆敢违反钟离家的家规,通通都要依家法论处。那您知不知道,您的内侄在钟离家素行不端,勾引女眷!”
二夫人一听钟离娉婷要将她和管家的丑事抖落出来,立即紧张了起来,也顾不得行为可疑,一把捂住钟离娉婷的嘴,回头冲家丁喊道:“还傻站着干什么,任由这下贱胚子污言秽语弄脏大夫人和我们的耳朵吗?”
“娉婷说的句句属实,请大夫人明察!”
“好你个下贱胚子,知道自己死到临头竟然这般蛇蝎心肠,胡乱泼脏水想要要拖着无辜的人陪葬!”
“够了!”大夫人极为不悦的呵斥了一声,争执不下的二夫人立即就闭嘴,只是拿眼角余光狠狠剜了钟离娉婷一眼。
“这件事我稍后会仔细去查,既然留着你的性命姑且有用,那我便暂且饶你一命。”大夫人沉吟了一下,“但是死罪可免,活罪不可脱。娉婷你身为钟离家长女,应为众位小姐表率,却自甘堕落,简直是丢尽钟离家的颜面!”
钟离娉婷知道自己暂且活了下来,刚刚才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大夫人接着说道——
“此事必须严惩,我便罚你自毁容貌,余生常伴青灯古佛,时时向佛祖忏悔你的罪过。”
什么!
钟离娉婷仰起头看着威严的大夫人,水润晶莹的美目里盛满了惊恐。
不,不,她不要自毁容貌!钟离娉婷几乎是转念之间就推开众人,往祠堂外跑去。
“把她给我捉回来!”大夫人一声令下,彪壮的家丁就蜂拥而上,将如同受惊小鹿般的钟离娉婷绑了回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二夫人嗤笑了一声,吩咐那些彪壮的家丁,“大小姐舍不得自己的花容月貌,你们就代她动手吧。”
钟离娉婷被家丁紧紧钳制在胳膊之下,拼命地挣扎着。
她不要自毁容貌,她不要!
“娘!娘!救救我!救救我!”钟离娉婷撕心裂肺的哭喊响彻静谧的祠堂,空旷的屋子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行刑的家丁掏出腰间的匕首,明晃晃的白刃看着人心寒。
“啊——”
手起刀落,凄厉的喊叫刺穿凝滞的空气。
腥甜的血迹从脸庞上汩汩流下,滑进钟离娉婷已经失声的口中,像火一样烧灼着她。
“啪!”一面铜镜被扔在她的脚边,钟离娉婷颤抖着去看了一眼,整个人就像被雷击中了一般,心脏被人狠狠的揪住。
铜镜中的她满脸是血,从脸颊一直延伸到脖颈的长长血痕撕裂了原本秀美精致的容颜。
“哈哈哈——”二夫人杨氏丝毫不掩饰她的快意,“这就是那个京城第一美人钟离娉婷!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钟离娉婷的胸口急喘了几下,喉咙里一股热气窜了上来,“哇”地一声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
“把她关进后院的小佛堂!”
VIP章节 第四章 静园之主(一)
一尊宝相庄严的佛像,一只木鱼,一本佛经。
钟离娉婷跪坐在佛像前的浦团上,目光呆滞地盯着佛祖慈悲怜悯的眼神。
佛祖,您真的阅尽世事,普度众生吗?
如果您真的可以普度众生,大抵也就不会同我一般,被丢弃在这无人问津的废园里。
钟离娉婷听着窗外簌簌的风声,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二夫人看着自己那怨毒至极的目光,就像一条毒蛇,缠在自己的身上,沁着心肺的冷意袭人。
“钟离娉婷,你和你娘一样,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不仅自己倒霉,还要连累别人。”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钟离娉婷知道,钟离家有一个禁忌,十七年前钟离家的夫人无故失踪。有人说她是因为不洁,怕被家法处置,跟着姘头跑了。那就是她的生母,当世鸿儒苏清实之女苏婉容。
苏婉容,养在深闺人未识,出嫁当日动天下。婉容,婉容,姿容温婉,丽色动人。
苏婉容从此成为了钟离家的禁忌,钟离老爷不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苏婉容”这三个字。
也正是因为这层关系,钟离娉婷虽是钟离家的长女,却丝毫不受重视,地位也只比普通的丫鬟仆众高出一些。
但是听二夫人今天话中的深意,苏婉容之事却不是那么简单了。钟离娉婷自长成起,便曾试着打探过娘的消息,但钟离家上下没有人知道当年的内情。
十七年前,娘到底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夜愈来愈深,窗外的寒风也愈来愈劲。钟离娉婷捶了捶跪得发麻的膝头,起身走到窗前去阖上窗户。
毗邻小佛堂的是一座名字清雅的园子——静园,但是那里却并不如同它的名字一般美丽。静园是钟离家最大的禁忌,它终年用千年寒铁铸成的铁锁锁着,里面关闭着钟离家最大的秘密。除了钟离老爷,没有人知道里面关着的是什么?
有人说老爷在里面藏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因为有人曾无意间窥见里面一闪而过的人影,长及拖地的乌发如云,想必是位令人赏心悦目的女子。
也有人说老爷在里面用巫术养着小鬼,因为自从静园上锁之后,钟离家的生意就蒸蒸日上,没过多久就被官府选作了皇商。
钟离娉婷看着窗外如同泼墨一般的漆黑寂静,偌大的钟离府宅就像一座巨大的坟墓,埋葬着太多不见天日的秘密。而她和她的娘亲,已经成为了这些见不得人的秘密的殉葬者。
左侧脸颊上的伤口在隐隐作痛,钟离娉婷抬手轻抚着那道狰狞的伤疤。她可以想象那里现在已结痂,变成褐色的虬结的难看疤痕。
如今自己落到这步田地,容颜尽毁,还背负着与人有私情未嫁产子的骂名,他会不会介怀?
要换做是自己,也一定会介怀的吧?
钟离娉婷眼前浮现出一张俊俏英挺的男子面容,他便是钟离娉婷的未来夫婿——武侯百里长空。
那个皇朝无人不识的常胜将军,计比天人,英挺俊美的百里侯爷。钟离娉婷与他初逢在七夕之夜,刹那惊艳,百里长空亲自造访钟离府提亲。他许诺她成亲之日,百里长街碧玉为阶,十里长亭明珠为烛。
无数次的幻想过自己凤冠霞帔嫁入侯府,与百里长空恩爱非常的生活。事到如今,钟离娉婷能盼来的估计只有武侯府送来的悔婚文书了。
想到这里钟离娉婷不禁一阵心痛,蹙紧双眉也无法抵御心中忽然涌起的不甘与酸楚。
抬手阖上窗,钟离娉婷正要转身,却不偏不倚对上了一双阴鸷的眉眼。
“谁!”钟离娉婷惊呼出声,这里是紧靠着静园,本不该有人出现,而随着她的一声惊呼,那双眉眼也迅速地消失了。
难道这静园之中,真的驯养着鬼怪?钟离娉婷回想起刚刚那双眉眼,那种不似活人,丝毫不带任何生气的感觉,不由得使她想起关于静园的传言。
那座安静的园子里,到底隐藏着什么?
VIP章节 第五章 静园之主(二)
“扑拉扑拉——”
静夜里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惊动了本来就无法入睡的钟离娉婷。响声不绝于耳,在静谧的夜里愈发的渗人。
钟离娉婷凝神分辨着声音的来源,惊恐的发现这响声竟然来自于自己身下的卧床!好像有人击打着自己的床,钟离娉婷不由得想起睡前在窗外看到的那一双冒着寒气的眉眼。
大着胆子蜷起手指在床上也敲击了几下,钟离娉婷紧张得等待着床下的反应。
令人失望的是,依旧是扑拉扑拉的响声。
难道是风声?
钟离娉婷忽然觉得这规律的响声不似人为,反而像是外头簌簌刮着的秋风。只是为何这秋风是从床下吹来呢?莫非这床底有什么暗道密室?
靠近了再敲击了几下,床下响起空旷的回声。钟离娉婷在床上和周围的墙壁上摸索着,猛然间触到角落里一块儿微不可查的突起。
试探着扳动了一下,还未来得及喊叫,钟离娉婷就一下子跌进了一片幽深与黑暗中。
这——就是钟离家的暗道吗?它连通着哪里?
钟离娉婷扶着暗道里的墙壁慢慢前行,这条甬道又黑又长,不见一丝光亮。钟离娉婷一直走一直走,总觉得过了好久,就在她差点儿以为这条甬道没有尽头的时候,眼前霍然变得空旷了起来,依稀可以看到一丝照明的烛光。
一扇精雕细刻的檀木门,散发着阵阵奢靡的香气。钟离娉婷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踏了进去。
这里好像是一个前厅,整齐而讲究地摆放着朱漆的雕花方椅和镶有暗纹的案几。案几两侧是精致的长身灯盏,里面盛着的灯油足以使这里长明不灭。
钟离娉婷伸手摸了摸那案几,发现上头干净地没有一丝尘埃。这说明,果然在这里有人生活着,而且看这里的陈设,住在这里的人应当是个极讲究的人,想必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若非如此,钟离老爷大可不必将这里布置的如此精致华贵。
绕过方椅案几,钟离娉婷朝着前厅的偏门而去,那里应该连通着这里主人的卧房。
就在她刚刚跨进偏门的时候,钟离娉婷的身后迅捷地闪过一道人影,人影有一头长及拖地的如瀑黑发,悄悄尾随着浑然不觉的钟离娉婷。
“咦?”越过偏门,映入钟离娉婷眼帘的是一间书房,案几之上还摆着一张宣纸。钟离娉婷伸手摸了一下,墨迹尚未干透。
这里的主人哪里去了?
钟离娉婷正待转身,却猛地被一双手扼住了纤细的脖颈,将她逼到了书房的墙角。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钟离娉婷吃了一惊,她伸手胡乱抓了一通,将来人及地的长发握了一缕在手中。
漆黑如瀑,就连钟离娉婷自己也赶不及。
难道钟离老爷当真秘密养着一位旷古绝今的美人?
“放开……放开我!”她的嗓子被对方掐住,只能支吾着发出模糊的声音,“我没有……恶意的。”
她的话刚一说完,就听到头顶传来清寒的一道话音:“原来是个女子。”然后,脖颈间的桎梏一松,她就被对方甩到了一旁。
须臾之间四目相对,钟离娉婷惊讶地瞪圆了一双美目。
对方果然是一位旷古绝今的美人,白玉为骨,满月为肌,风神俊秀得仿佛不似人间所有。而他,竟然是一位年轻男子!
VIP章节 第六章 静园之主(三)
钟离娉婷瞪着她的美目打量着这个来历神秘的男子,而对面的男子也在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她。
钟离娉婷想起自己左脸上狰狞的伤口,不自然地往左边靠了靠,不想那可怖的刀痕被眼前的男子看到。
“别动!”男子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微小举动,出声喝止了她。更加走近了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她的眉眼来,钟离娉婷被他瞧得尴尬,往后退了退,撇开了脸颊。
“别动!”男子不悦地蹙了蹙眉,伸手箍住钟离娉婷秀美的下颌,将她的脸颊扳过来。那道伤及半张面颊的耸人伤口就这么暴露在男人面前,他微微可惜地叹息了一声:“白璧微瑕,倒是可惜了了。”
被人触及心中的伤口,钟离娉婷不耐地拂开男子箍住她的手:“看也看过了,可以松开手了吗?”
男子这次倒是配合得很,立即撤回了手,倨傲而又不失潇洒地负手站在钟离娉婷面前,问:“你是谁?来静园做什么?”
“这里是静园?”钟离娉婷错愕不已,这里竟然是那座终年上锁的静园,而那神秘的静园里居然住着这么一位谪仙般的美人。
“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来静园做什么?”男子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钟离娉婷这才注意到这男子周身不同寻常的气场。
可能是因为常年居住在这里见不到日光的缘故,他的肤色泛着不正常的白,加上长发及地,本该是纤弱的模样,却给人十分威严的感觉,使人不得不仰视他,遵从他。
“我……我闺名娉婷,因触发家规被关在隔壁的小佛堂里,无意间发现了密道而寻过来的。”钟离娉婷看着眼前不怒自威的男子,问,“你是这静园的主人吗?”
男子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说辞。转而再度端详起钟离娉婷来:“娉婷……真娇艳,果娉婷,一段风流画不成。”
话音清寒,将一句诗读出了清丽微寒的感觉。
“你是钟离泽的什么人?”男子走回案几之前,提笔继续完成方才被打断的画作。
“我是钟离泽的长女……”
钟离娉婷看到男子运笔的手一顿,不等她继续说下去,就一个闪身飘到她跟前,再度箍住她纤瘦的脖子,一下下收紧:“那我方才就该杀了你!”
“松……松手!”钟离娉婷拼命地拍打着男子的胳膊,想要挣脱他的钳制,但是男子虽看起来清瘦了些,但气力倒是很大。
“钟离家的人,都该死!”男子慢慢收紧箍着钟离娉婷的手,将她抵到墙壁上,一点点提了起来。
喉咙被男子死死卡住,没有一丝空气漏进来,钟离娉婷觉得自己的内脏都要烧起来了,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
素未谋面的男子为什么一听到她是钟离家的长女就要杀了她?他和钟离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他又为什么被幽禁在这里?
有千万个疑问闯进钟离娉婷的脑中,但是她现在却没有力气去思考,箍着她喉咙的那双手越来越紧,就要逼出她最后一口气。
“放……开……,放开……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身体里的气力迅速地消失着,直到钟离娉婷再也没有一丝力气挣扎,双手慢慢地垂下,踢踏着的双脚也安静了下来。
最后一丝空气被挤出的时候,她终于瘫软了下来。
VIP章节 第七章 活葬(一)
眼看着掌中的女子挣扎的动静越来越小,他的心中涌上了报复的块感:这个幽禁了他十七年的地方,终于也染上了主人们的鲜血。
唇角勾起嗜血冷酷的笑容,男子眯起他阴鸷的狭长凤目,掌中的力道又加重了许多。
钟离泽,这个人胆敢幽禁他十七年,他终有一日会让他和他所攀附的那些人付出代价。他要看着他们痛苦的嚎哭和哀求,用他们的哀嚎和鲜血祭奠十七年前那场大火所吞噬的母亲和姐姐的性命,还有自己十七年不见天日的生活。
掌下的挣扎彻底消失,那个叫娉婷的女子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颓然地垂下了双手。他满意地笑了,一松手,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倒在了地上。
随手一探她的鼻息,应当是死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墙角的女子,她散下的碎发遮掩住了那道狰狞的伤疤,死后看起来竟然也这般恬静安然。
不知道她触犯了什么家规,竟然被毁去了女子所在意的容貌?不过,她毕竟是钟离泽的长女,如果钟离泽明日在小佛堂发现了她早已冰凉的尸首,不知会是何样的表情?
他走到娉婷的尸体旁,顺手一提将这本就纤瘦的女子提了起来,然后顺着那条钟离泽修的甬道,潜回了小佛堂,将娉婷的尸体放在床上。
“她睡了吗?”佛堂外传来一个女子窃窃私语。
“好像没什么动静,应当是歇息了。反正这里没有人会来,你担心什么?”接着又是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
狭长的凤目微眯,风姿卓绝的男子瞥了一眼佛堂门外,再看看已然没了气息的娉婷,闪身躲了起来。
二夫人杨氏始终是放心不下,撺掇着大夫人的内侄管家庄镰和她一起来除掉钟离娉婷。只要她死了,他们才可以高枕无忧。
两个人悄悄地猫了进来,佛堂里的灯烛泛着淡淡的昏黄。借着烛光,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仰面躺在床上的娉婷。
“还真是心宽,被当众施了家法,毁了容貌居然还睡得下。”杨氏一副不屑的口吻。
管家庄镰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她的冷嘲热讽:“赶紧把她料理了,免得夜长梦多。”
“真的不会被发现吗?”杨氏虽然狠毒,但背地里杀人,她的心里也惴惴不安,生怕被人发现。
庄镰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出手碰了碰娉婷的身体,发现她毫无反应。于是便埋头开始解下娉婷的衣衫。
杨氏一看便伸手拦住了他,生气地质问:“你干什么?是见她貌美如花,想要一亲香泽吗?”
庄镰见杨氏吃味,赶紧解释:“玉蝶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这是想解下她的裙带扎个绳索。”然后做了个勒紧的动作,指指头上的房梁,“到时候把她挂上去,就算被大夫人发现了,也只当她是羞愤自裁,这事不就不了了之了。”
杨氏一想确实如此,但仍是推开了庄镰的手,自己将娉婷的裙带解了下来,交到庄镰的手里。趁着娉婷还酣眠未醒,他们二人将绳索套在娉婷纤细的脖子上,勒紧了。
娉婷丝毫没有挣扎,依旧安静地躺在那里。
庄镰疑惑地伸手一探她的鼻息,问:“死了?”
杨氏也伸手去探,果然一点气息也没有了,急忙撩开手里的绳索:“果然是贱命一条,死到临头连一声都不吭,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简直和她娘一样,根本就是家中的异类,难怪不见容于钟离家上下。”
说完两人也不敢怠慢,庄镰将裙带悬挂到房梁上,再抱起没了气息的娉婷,将她的脖子套了进去。
“呵呵。”一道清寒的冷笑声传来。
刚刚大功告成的杨氏和庄镰还未松一口气,就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怪异笑声,惊得二人一阵冷汗。
“谁?谁在那儿装神弄鬼?”
悬挂在房梁上的娉婷摇摇晃晃,投下的黑影宛如鬼影幢幢,杨氏和庄镰不敢继续待在这里,两人一同从佛堂里奔逃了出去。
“不见容于钟离家上下?”静园中的男子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悬在房梁上的娉婷。
VIP章节 第八章 活葬(二)
清晨,小佛堂。
“几时发现的?”大夫人庄氏站在床边,床上是已全无血色、青白着一张脸的钟离家大小姐娉婷。
“回大夫人,奴婢早起给大小姐送早膳时发现大小姐用裙带悬梁自尽了。奴婢就赶紧喊了人来,将大小姐的尸体放下来,安置在床上了。”
大夫人点点头,看了一眼娉婷:“老爷知道了吗?”
“老爷的意思是女眷之事,全凭大夫人做主就是了。”
大夫人松了口气,这钟离娉婷到底顶着个钟离家长女的虚名,又和武侯百里长空有婚约。昨天自己处罚她虽是按家法处理,但事后想起来也有点后怕。如今她自己畏罪悬梁,老爷也不过问,是最好的了。
至于娉婷死前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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