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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乱-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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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众都表示赞同。

一枝花走到我跟前,眼睛里满是冷酷。

我说:你真的要烧死我?

一枝花说:少废话。

我说:你下得了手么?

一枝花说:当然。然后她手起刀落。

再然后,她拉上我,吼了一声“跑啊”,我们开始一路狂奔,身边的景物像横起来的瀑布飞速消逝。行进前,一枝花问我:我们朝哪个方向跑?

我说:南吧。

大概跑出去五里的距离,我们停下来。一枝花说:我们是不是已经出了幽冥村?

回头看去,身后是一条小河,一排柳树,更远的地方还有一堆房子,这一切都罩在雾里。我回答一枝花,说:是的。

一枝花说:我们再跑一会儿,就彻底安全了。

我说:好的。

一枝花说:这次朝哪个方向?

我说:东。

于是我们继续跑,恍惚中我看到前方有亮光,还有一群人在呐喊,在讨论,在一块空旷的土地上。我问一枝花:前面是不是有一个村子?

一枝花说:是的,是有一个马家村。

我想,那就好。

突然,我们被绑了起来。我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马家村也知道我的病情?迷雾中,我被架到一堆火旁,这火堆里杵着一根十字型的铁架,这是一堆似曾相识的火。一个身影缓缓向我走来,忽然一下子,身影就清晰了,居然是郎中。

郎中显得有些困惑,他问:你们为什么要绕着村子跑?

一枝花说:我们在绕着村子跑么?

观众一致点头。

一枝花冲我埋怨道:都是你。

我知道多说无益,只对郎中说:我认栽,你们烧掉我吧。

一枝花说:可是我不想你死。

我说:我们都要死的,只不过我先你几十年罢了。

然后我被绑上十字架,我把头偏向右边,这样刚好看清一枝花。

一枝花说:我一直把你想象成心中的英雄,你不应该这样死的。

我说:很抱歉,我现在的处境,恐怕没资格说出你心里的那段对白。

一枝花说:没关系的,虽然死法不一样,但你终归是死了。你还算是英雄,我们把对白说一遍,来。

烈火已经蔓延到我的腰间,浓烟已经遮了我的视线,我眼里的一枝花似是而非。一枝花通红着眼睛,她说:真到生死关头,你会救我么?

我说:会的。我想,可惜没机会了。

一枝花满意地微微笑,说:好的,我们正式开始。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说:我必须这么做。

一枝花摇摇头,说:不对,不对。你这个表情太僵硬。你要深情点,而且语速要慢。我们重新来一遍。你为什么要救我?

我说:我必须这么做。

一枝花说:你会死的。

我说:不会的,我不会死的,至少在你心里。

一枝花说:错了,这句你要笑着说,但要带着忧伤的笑,明白么?

我点点头。

一枝花说:你看我的表情,要根据我的表情来调整。台词的把握上一定要灵活,不要像念出来的,要真情流露。重新来,不要再错了。

我说:我知道了。

一枝花说:你会死的。

我尝试去微笑,此时我已经快成了烤肉,某些脆弱的器官估计早已烧焦。我突然理解了强颜欢笑的内涵,我想,为了让一枝花在我死后哭,我这会儿必须笑。我接着对台词:不会的,我不会死的,至少在你心里。

一枝花说:你的使命完成了么,你不是要拯救世界么?

我说:你看,我拯救了啊,你就是我的世界。

然后一枝花流下一滴泪,烈火燃烧了我的整个身体。

我有些奇怪,在整个燃烧的过程中,居然都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这是不是说我的身体已经先一步死掉,现在处于思考状态的是我的灵魂?我看到所有的观众都瞪大了眼睛,呆滞着。看来我是真的死了。叹一口气,从十字架上走下来,感觉浑身轻飘飘的,我突然想到灵魂是没有重量的。可是现在也不似传说中那么轻,稍稍一转身,还是有烟雾随着摇摆。我想,大概是我的思想过于沉重,重到生命都不能承受,于是抛弃掉,没有带去天堂。

再看看自己,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体色,原来灵魂亦是最干净的,这说法一点也没错。

一枝花他们应该是看不到我的。我走到一枝花面前,距离是前所未有的近,近到我若举手只能搂她的腰无法摸她的脸。一枝花和其他观众一个表情,只是有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着转,仿佛随时都要流出来。须臾,一串泪迸射。

我伸出手,打算帮她拭去眼泪。她抖了一下子,突然就扑到我怀里,把头埋到了我胸前。我有些诧异,这算是什么情况,不是说她看不到我么?尝试着把手放到一枝花的背上,立刻,我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

许久,一枝花说:你没死,真好。

我说:怎么可能,火那么大啊。

郎中突然走上前,说:你不但没死,还恢复了正常。

接着,他掏出一只熟透的烤全狗,挠着后脑勺,不解道:可是奇怪,阿福怎么没像你一样。

我看了眼可怜的阿福,说:可能是火候不够。

郎中说:怎么不够,都熟了。

一枝花打断我们,说:我们离开这里,省得他们又要烧你。

郎中马上说:我们不烧了,你们不用走。

一枝花说:我们还是要离开的,我们还有事情未完成。

我说:对,我还要找师兄。

一枝花说:不对,我们要拯救世界。

我说:不是说这事会有一个英雄来做么?

一枝花努努嘴,说:我不就是那个英雄嘛。

我赶紧说:对对,不过我们还是先找一下师兄。

一枝花说:嗯,好的。

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开,可是在走出村子的整个过程中,我们都没能再看到书生。我想,这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巨侠,说不定是躲到哪里哭去了。一枝花不断回望烟雾缭绕的幽冥村,鬼火还燃烧着。这样一个浪迹天涯的女子,原来也会有留恋的时候。突然,一枝花问我:你说,怎么一直都没再看到火焰鸟?

我一哆嗦,赶紧说:一定是刚好浴火去了,没能来送你。

一枝花说:嗯,下次再来看它吧。

我们回头一起望向火焰鸟曾经出没的天空,辽阔的空间里只有一朵似是某种动物的白云。太阳却恰恰被挡在了这唯一的云朵里,透过云缝,一缕缕明艳的阳光洒落下来。一枝花眯起眼睛,盯着遥远的蔚蓝天空,默默地说:多好的天气呀。

突然,我们背后的天空响起一声惊雷,天上那朵云彩马上遮挡了所有的阳光。同时,它四处扩张,天空一瞬间变暗,然后压低下来。我们再注视这个世界,只有远方的一棵树摇曳着,清晰可见。原来,太阳在那个地方突破乌云的包围,射下一束光。

整个天地间,霎时就只剩了那点光明。我们打算往光明的所在地走,这一刻,我已经体会到人类对光明的渴望,哪怕是微弱的,瞬间的,我们也要追求。本来,生命就是很微弱的一个瞬间,假如我们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看不清周围的一切,那么生存的理由就少了许多。我俩打算就从这个理论着手,先看清周围的东西,好寻找离开的去路。

可是,世界立即就丧失掉最后的光明,我们于是便看不到了生存的理由。这世界暗得让人想自杀,我想,多数的自杀事件一定都是在晚上,因为没有阳光,要不就是在人少的地方,因为没有目光。假如某个自杀者选择在大众面前跳楼、跳河、自焚了,说明他一定没想死,他只是觉得,我遇到了挫折,我承受着打击,我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其中经常有一些个操作失误的,然后他的人生就再没有挫折。

我们尽量去观察周围,以期发现一些便于指引方向的物体。忽然,我们的前方出现一点火光,再近点,我们看到的是一把火炬于夜风中舞动着。一枝花吓得后退一步,躲到我身后,自言自语道:这是鬼火么?

我回望她一眼,心想,这还是我认识的那女侠么。

火炬再近一些,一枝花由我背后跳了出来,兴奋地说:原来是有人举着哈。

立刻,书生出现在我们面前。由于风速逐渐增大,他手上的火炬有五六次险些熄掉,等他将火炬再一次护住,然后高高举起时,一阵风过,火苗又动摇了。书生看着一切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中,有些懊恼,他把火炬塞我手里,说:你们拿好,小心灭了。

忽然,火苗小了一倍,书生赶紧收回去,紧张地护着。

我说:其实没有火炬,我们还是看得清路的。

书生说:这不是给你们照明的。

一枝花说:一定是点火用的,我们路上找些树枝石块就可以了。

书生摇摇头,说:也不是。

一枝花说:那就是防身了,你看,我们有剑的。

她顺势看了我一眼,恍悟道:哦,忘了他没有。

书生说:都不是,这是给你们传递的。

我问:我们传给谁?

书生说:你们看,我是老一代侠客,我把火炬传给你们新的一代,将来再由你们传给下一代。这是一种理念,这火炬是火种,这种传递相当于生命的延续,文明的延续,相当于延续着和平与希望啊。

书生陈述途中异常激动,结尾的那个感叹词没处理好,他决定再来一遍。这次,他觉得应该配以简单的手势,于是这时他啊的一挥手,火炬灭了。

一枝花说:不好,生命怎么延续呀。

书生说:糟了,这火炬必须要到一座山顶取火。那山在国外的,很远,昨天我就跑了一晚上。你们等我,我先把火炬搞定。

一枝花说:我们这里有火石,我们给点上吧。

书生说:不行,这是传统。

一枝花说:你看,反正都是火,没有区别的。

书生说:不是,山顶采来的,叫圣火。

然后,书生一路小跑着,去了。

我说:我们还等他么?

一枝花说:不等。

说完,她制作了一支简易的火炬点燃,接着道:这是我们的火,一样有光,一样发热,和圣火有什么区别。

我说:没错,而且都是燃烧我们中国的空气。

说时一枝花却感慨起来,昂起头道:可是,他说的那个理念,我还是有些相信。

我说:火炬就是火炬,不是和平,不是生命。

我们来到驿道上,此时已经下起了雨。路两侧的野草东倒西歪,偶尔有三五棵比较顽强的,摇曳在风雨中。我们走近以后,发现那些原来是树,只是外表过于秀气,与草们混为了一体。而比较注重外表的一些树,都在远远的地方矗立着,试图和野草划清界限。

我说:我们得找个地方避雨。

一枝花没有回答,我看过去,只见她仰起头,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天空。雨落下来,打在她的脸上,溅起细微的水花。有一些雨珠落入她的眼睛里,她都没有闪躲,于是这些雨水像泪水一样顺着她的眼角流出,滑入耳朵里。我看着这整个故事里难得出现的一幅非主流的画面,有些沉醉,陷入自己明知是堕落的境地难以自拔。

许久,我终于拔了出来。赶紧晃醒一枝花,我问她:你这是干什么?

一枝花说:你试一下,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不一样的世界。

我说:你大概描述下,是怎样的世界。

一枝花说:你自己看呗。

我抬起头,雨滴马上坠入眼眶,有些轻微的疼痛。甚至有一瞬间,我看不到整个世界。我想,难道这就是她说的世界么,就是什么都没有么。我说:这样什么都看不到啊。

一枝花说:你不懂其中的技巧。

我问:什么技巧?

一枝花说:你看,我是把视力集中到一点。

我再次尝试,发现一枝花是在撒谎,因为视力再集中,雨水还是要落到眼睛里,还是会很痛的。没胆量揭穿她,耗了一会儿,我说:我们赶路吧。

一枝花说:你不打算看看这个不一样的世界么?

我说:算了,这世界还是由你一个人来看吧。

一枝花说:还是我讲给你听吧。是这样的,我看到一处辽阔的土地,上面密布着青草,有牛羊在悠闲地觅食,还有奔腾的野马和羚羊。这就是草原。草原上方是蓝蓝的天空,它们的交界处有雪山。一群雄鹰由雪山飞来,盘旋在蓝天的顶部。一条小河蜿蜒着流过,两只蝴蝶在河畔的绿草间嬉戏,鱼儿在河底的卵石间打闹,还有一只狐狸懒懒地注视着它们。

我欣慰,原来她不是非主流的。我说:这其实只是我们世界的小小一部分。

一枝花说:你不觉得这是老天给我们的暗示么?

我不明白。

一枝花说:这地方牧草茂盛,牛羊成群,一定是我国的呼伦贝尔大草原,我们往那里去,一定能找到想要找的。

我说:我们一直是南下,现在突然北上,恐怕要花很长时间吧。

一枝花点点头,说:确实。

我说:你看不如这样,我们在这附近找一找,说不定就有类似草原的地方。

一枝花说:也是,假如我们走到呼伦贝尔,这故事也该结束了。可是这兵荒马乱的,哪里还有如此的草原?

我说:你去过的地方多,回忆一下,只要是一个草多的地方就行。

一枝花说:草多的地方多了去了。你看,我们前面都是野草。

驿道两侧的确是无垠的野草,有些甚至蔓延至路面上,微风扫过,覆盖路面。我们举目眺望,不知路在何方。这些草以黑虎崖为界,向其他的三个方向铺展到世界的边缘。天是阴暗的,压低下来,世界好像小了许多。

我说:我们沿着驿道走,不要回头,一定会有草原的。

突然间,我想到,我们不是要找师兄么,草原只是一枝花瞬间产生的幻觉,是老天的暗示、玩笑还是别的什么。而且就算是老天帮助我们,也只让一枝花独自看到,说明老天只打算帮她。所以我必须弄清楚,她第一个希望寻找的,是我师兄还是其他。

找准时机,我问她:你现在最想找着谁?

一枝花哀声说:我父亲。

突然间,我感觉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枝花已经拉上我埋头往前走去,我们走得很快,假使由第三者的角度来看,一定以为我们是在草上飞。一枝花途中嘟囔道“草,到底有没有尽头”,我打算用比较浪漫的一句话来回答她,主要是表达出野草没有尽头这样一个意思。可是我只想出一句“野火烧不尽”来,一时找不到更加贴切的诗句。认真酝酿的时候,我们眼前突然一亮,一条大河横空出世,野草们的尽头到了。

一枝花回望我,笑靥如花,她说:原来你是知道的,你就是不说。

我说:是的。

我琢磨,她是觉得我知道些什么?

一枝花说:你看,原来这是通过幽冥村的河。

我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同时恍悟了之前的疑问。

一枝花说:你再看,河里漂来一只纸船。

话音未落,她拾起了飘摇不定的小纸船,捧在手心,接着一声轻微的惊呼,说:这居然是我折的船呢。

我说:这些船经水一泡,都一个样子,你怎么晓得是你折的。

一枝花说:我在上面写了一行字。

我问:什么字?

一枝花说:不能说的,这是我的一个愿望,让你知道就不会实现了。

我说:好吧,我们还是来讨论这河,我们沿着河岸往下游走,或许会有一处草原。

我们就这样一路走下去,感受着冷兵器时代战争给我们营造的美好自然风光,感叹战争也有美好的一面。天很快就黑了,太阳躲到黑虎崖的旁边,把时间留给了傍晚。

这河一路上绕出许多弯,一枝花一个一个数着,在第十二个弯到来的时候,我们停下来。这时候出现了一面陡峭的山崖,最可憎的是,这河偏偏紧贴着悬崖流过去。于是在我们行走的一侧,就没有了河岸。爬山,或者渡河,我们思考着,没有结果。

一枝花说:你觉得山的背后会是什么?

我说:是河。你看,这河绕到山后面了。

一枝花说:那我们就渡河吧。沿着河的对岸走,会有什么呢?

我说:也许是草原。

一枝花说:你确定?

我说:有一首描写草原的诗歌,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你仔细看,对岸就是诗中的情景。

一枝花说:这诗我听过,是这样子的。我们就去对岸吧。

然后,我们面临着怎么渡河的难题。这河宽有一里,同时水流湍急,深不见底。我们在附近找了半天,确定没有可以做木舟或者竹筏的材料。而太阳已经完全消失,星星也不见一个,凭借遥远地边的一丝光亮,世界还稍微的可见。可是,再不过河,就只有搁置到明天了。

无计可施,一枝花咬咬牙,觉得是施展水上漂的时候了。可这是一门失传的绝学,她也只是通过武侠小说的描写大概清楚如何使用。只见她走到河边,将一只脚放进去,将河水搅起一些浪花,再把另一只脚大步一踏,接着是扑通一声响,一枝花整个身体都没入了水中。

我始终注视着整个事情的发展,同时脑海中浮现一枝花水面上轻盈的身影。直到一枝花入水之后,我停止幻想,心想,原来水上漂的实质是水底漂,自己居然断章取义,真是惭愧。然后,我改为幻想一枝花水底的身姿,虽然不似水面上那般浪漫,但至少此情此景中有这样的一个美女,还是值得去想象。

由于没进过水底,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想象。我觉得,还是先潜水查看一番比较好,毕竟不是搞艺术创作的,不能天马行空,不能脱离生活。我走近河面,看着河水还算干净,下去以后应该不会影响视线。只是天黑了,整条河都有些黯然,甚至都看不到流动。

水里漆黑一片,我刚探头进去,就有一股呛鼻的香味迎面而来。赶紧撤回岸上,平静下来,我觉得这香味很熟悉,仿佛是经常闻到的什么东西被夸张一倍的结果。突然,我感觉身后也有这种香味传来,而且被夸张了好几倍。一转身,一个惨不忍睹的一枝花映入眼帘。

一枝花把头上的水草择干净,还显得心有余悸,喘喘道:好危险,差点就淹死了。

我问:你不是会水上漂么?

一枝花说:都怪我买的盗版书,一定是内容印错了。

心凉了半截,我问:那我们怎么渡河?

一枝花说:我刚才觉得游泳也没那么困难,我再下水稍微试一下,可以我们就游过去。

一枝花再次靠近水面,脚刚沾到水,马上就缩了回来。她说:可是,我突然有些害怕。

我说:没事的,你只要想着这是路面,就像我们刚刚走过的驿道,然后下水就是了。

一枝花说:我信你一次。

她闭上眼睛,把脚往水面一伸,立刻,她又一次消失了。许久,水面翻滚波浪,一枝花探头出来说:救 救我啊。

我赶紧跳入水中,将她救了上来。上岸后的一枝花神色略显迷离,她吐着河水,看着我说:你骗我,你看,水面哪跟路面一样。

我说:对不起,我的比喻错了。

一枝花说:我好冷好累,我想睡觉,可是我不想待在这里。

我说:现在又过不去河,我们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一枝花说:我们爬到山顶,今天晚上一定有月亮。我们枕着月光入睡,还能看到氤氲的山雾被我们呼吸到身体里,多好。

我想,河里难道都是墨水,这姑娘喝了一肚子,说话都文绉绉的。我赶紧回答她:是好,可是你能爬山么?

一枝花说:我是不行了,可是有你,你背我嘛。

我指着山坡,说:怎么可能,你看这山的坡度。

一枝花皱了皱眉头,叹息道:是啊。看来我们只能露营河畔了,可是这里蚊子、水蛭、蛤蟆很多的,怎么办?

我说:这个问题容易解决,你看,我用包袱把全身裹起来就行了。

一枝花说:可是包袱只有一个啊。

我说:包袱给你用,我是山里出来的,不怕这些。

一枝花说:不行,我哪能看着你受苦,这包袱挺大的,我们一起用吧。

话音未落,她已经把包袱铺展于一处草地上,然后躺了上去,双手枕头,双膝微屈,月光折射她美好的曲线。她笑盈盈地问我:怎么样?

我咽了咽口水,坚决地道出一个“好”字来。

一枝花依偎在我怀里,为了让包袱将我们完全覆盖,我紧紧抱住她。我们都没有说话。我一直思考着一个问题,我思考的是,此时一枝花会在思考什么?往怀里看,一枝花拿我的衣袖遮住了脸,我的胸口有些湿润,有些温暖。

由于没有火光可以扑,飞蛾们都十分茫然,不知所措地飞着。湿地里有青蛙不停歇地叫着,看不见它们,只见水洼泛起微波。河面的冷空气被赶上岸,形成风,跌跌撞撞驰向远山。山被黑夜隐了形。我想,这样的一个环境里,搂着这样的一个姑娘,是该高兴呢,还是别的什么。

而一枝花显然是高兴的,我听到她呵呵的笑声不时传来,虽然这声音很细很小,但还是钻入我耳朵里,然后通过我的血管,肆意传达着一些让人心痒痒的内容。渐渐的,这姑娘不再笑,估计是已睡着。她消失了一切的声音动作,只是翻过一个身,拉起我手臂当被子盖在身上。

我注视着一枝花,觉得她安静的时候,是我梦寐以求的姑娘。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有这样一个温柔美丽的姑娘。当然,那时候我对美丽还没有什么概念,只是参照书上的描述,觉得这应该是一个美女,因为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姑娘拉我坐在山崖间,我们一起看着日出,默默无语。这个梦一共出现有六次。第六次,我觉得这样实在是无聊,每次都是在同一个位置看着同样的日出。甚至这么多次了,都不能来一次阴雨天,让这日不出,我们好做些其他事。

我觉得既然天不遂人愿,就应该自己争取一下。于是我鼓起勇气,对姑娘说:我们都看了这么多次日出,就不能换个别的什么?日落也行。

姑娘说:你不会是嫌弃我吧?

我说:当然不会,只是每次都这样干坐着,多无聊。

姑娘突然流下一行泪,自顾自道:你明明就是嫌弃我。好,从此一刀两断。

然后,没能挽回,这姑娘从此不再出现。我为这件事惆怅了很长时间。直到有一天早晨,师兄兴冲冲地告诉我,他梦到了一个漂亮的姑娘,这姑娘和他一块儿看日出,他们依偎在一起,温馨浪漫。我大惊,原来这姑娘是跑到了师兄那里,然后我觉得以师兄的性格,估计姑娘陪他看上三次日出就该悲伤离去了。

于是我以极大的热情关注着师兄梦的发展。第二天,我由师兄口中知道,姑娘跟他还只是看日出。不过在日出以后,师兄留住这姑娘,和她畅谈了一番人生,并且畅想了关于两个人的未来。这姑娘感动得一塌糊涂,主动邀他明天去看日落,而且临走时依依不舍,直到日完全出来,再不走这梦就是白日梦了,姑娘才终于离去。

我震惊,心想这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这姑娘怎么到师兄这里就变了。后来,大概是五天以后,师兄告诉我,梦里的他已经打算和那姑娘结婚,他们邀请了山下的村民,山上的土匪,就是没有邀请我。当然,是姑娘死活不让。

师兄纳闷道:真奇怪,她为什么不让邀请你。

我说:这个我不计较,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追到这姑娘的。

师兄说:这还用追啊,直接就上钩了。当然,你一定要不失时机去跟她谈人生,谈理想,反正往大处去谈,让她认为你是一个前途光明,潜力无限的人。在她感动的一瞬间,你再调头一百八十度,谈一些琐屑的方面,一些细节,是关于你们两个的。这样,只要是一些思想单纯,健康向上的姑娘,都会上钩的。

于是我恍悟,暗自告诉自己,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一定要用师兄教的这些。看着怀里熟睡的一枝花,我突然觉得是时候了,该跟她谈人生,谈理想。

我弄醒一枝花,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仰起脸,仰望夜空。我看向她看的位置。只见月亮早已升起,还拉来一些星星作为点缀。银河在这样好的一个天气里格外清晰,牛郎与织女应该是可以看到对方的,一眨一眨眉来眼去着,有一颗流星从他们之间划过。我想,在如此磅礴的一个大背景下面,我该怎么去谈我的理想。

一枝花突然低头说:这里看星星一点都不漂亮,我们到山顶去吧。

我说:你不累,可以爬山么?

一枝花说:我已经恢复了,我们上山吧。

我想,也好,在爬山的过程中,我刚好讲一下理想。于是我们开始往山顶爬,这山异常陡峭,丝毫不亚于黑虎崖,而且山壁上又没有路,连可以攀援的树木爬藤也甚少。条件如此恶劣,我只有放弃理想,专心往上爬,一枝花在我身后也埋头爬着。回望身后,我们已经置身于云雾之中,山风呼啸,空气稀薄。半山腰都这样,山顶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再低头时,我突然觉得,这山脚的河流道路,与山峰交叉的样子,都仿佛在哪里见过。只见河和路一块儿绕到山峰的背后,直奔它们的末端而去。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呢?是梦里,还是哪里?一枝花已经由我右侧追上来,到达与我平行的高度。她喘着气,说:你觉不觉得,这山好危险,我刚才都差点掉下去。

我说:是啊,你要小心点。

一枝花说:我们绕到山的右面去,在那里,即使掉下来也是落在河里。

我说:好的。对了,你有没有觉得这山似曾相识。

一枝花说:所有的山都是一个样子的,你这样感觉,是正常的。

我本想辩解一下,却不知从何着手,只得作罢。点点头,算是同意她的观点。

我们向右面爬了一会儿,一枝花突然不动了,就这样愣着。许久,她回头说:奇怪,这边怎么多了一条小路。

我说:那多好,省得我们费劲去攀岩。

一枝花犹豫着,说:可是,这路感觉似曾相识。

我说:所有的路都是一个样子的,你这样感觉,是正常的。

一枝花噢了一声,三两步蹭到小路上,我们于是沿着路上山。渐渐,我也感觉这路非常熟悉,路旁的景物仿佛是欣赏过的国画,历历在目。而到底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见到过,却一直没有答案。一枝花更是一路走一路疑惑着。

突然,拐过一个弯,一枝花一声惊呼,转身说:我想起这是哪里了。

我忙问:哪里?

一枝花说:黑虎崖。

我说:不可能,我们走了一天,已经离开黑虎崖很远了。这山顶多是和黑虎崖相像而已,我们继续爬,到山顶就知道了。

一枝花说:你看嘛,我们已经到山顶了。

说完她一纵身,跳到山路的末端就消失了。我赶紧爬上去,看到一枝花盯着山顶的阁楼,一动不动。或者说只是嘴动了几下,漏出一些感叹词,配合神往的表情,传达着对此地的向往。许久,都不见有其他动静。

终于,一枝花动了,而且一动惊人,直接倒在了地上。我赶紧上前,发现她是晕倒的。她挣扎着起来,惭愧地说:刚才是怎么回事,我可能太累了。

我说:我给你找个地方休息,你等一下。

一枝花说:可是我现在就想睡觉,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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