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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中的刀声-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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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等,才是最好的对策,等对方的疏忽,等对方先倒下去,只有等,才有机会,高手相争,“等”本来就是一种战略。

唯一的遗憾是,在这一战还没有开始之前,他就已败了,在这一战还没有开始之前,他的体力就己消耗得太多。未战已先败。

现在他才明白丁宁为什么能在未战之前就已有了必胜的把握,但是他却不明白丁宁怎么会用这种战略对付他。

丁宁年轻,丁宁骄做,丁宁有侠气,也有骨气,丁宁一向讲求公正。

像丁宁这么样一个人,既然知道他体力不继,就应该避免和他以体力决胜负,就应该速战速决,决生死于一瞬间。这才是大丈夫的本色。

丁宁为什么不是他想象中的人呢?

姜断弦不懂。

他已经非常衰弱,他的思想已经无法再保持清醒,可是他还想尽最后的余力作最后一击。

最后他只记得他仿佛曾经挥刀。

姜断弦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清醒的,距离他挥刀时也许已过了很久,也许只在瞬息间。

他醒来时,红日又照上对面的土墙,墙上用锅灰写着:

“今日之战,我胜你败,

花错之约,我去你休,

明年此时,再来相见。”

现在姜断弦终于完全明白丁宁的意思了。

——高手相争,败就是死,他只有用这种战略,才能让姜断弦败而不死。

——明年之战,已在他代姜断弦去赴花错的约会后,他就算还能活着到这里来,也必定会像今日的姜断弦一样,已将至强罩之未。

所以明年此时那一战的胜负,才是他们之间真正的胜负。

直到现在,姜断弦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丁宁这种人。

这种人真的是死也不肯占人半点便宜。

(六)

这时候花错已被埋葬,他的妻子正用一双素手,在他坟前种下了小小的一株仙人掌花。

花错的死,完全是个偶然突发的事件,他和姜断弦之间,完全没有丝毫恩怨,所以花景因梦完全不知道她的丈夫是死在谁的刀下。

她只知道杀死她丈夫的人,明年此时,一定会到这里来。

一年之后,丁宁来了。

(七)

丁宁来的时候,来自远方。

丁宁来的时候,已经非常疲倦,所以当他看见那栋白色的小屋时,整个人都仿佛软了,就好像一个在风尘中打滚过许多许多的妓女,忽然遇到了一个诚实的男人,诚实可靠,而且在真心真意的对她。

这是一种多么幸福的感觉,虽然在幸福中又带着那么一点点欲哭无泪,可是又忍不住想要流泪的感觉。幸福有时候也是凄凉的,有时候甚至比最悲惨的事更容易让人流泪。

有泪可流,也是好的。

小屋是用白石砌成的平凡而朴实,屋前却有一道非常优雅的前廊,廊前檐下,有风铃。

风铃幽幽,总让入忆起江南。

——春水,柳荫绿波,花树,风铃,小屋,能不忆江南?

他仿佛已可听见那清悦的风铃声,在春风中响起来了,春风中还带着一种从远山传来的芬芳。

然后丁宁就看见了那个白色的女人,那么白,那么纯洁,那么优雅,那么静。

丁宁已非不解人事的少年,丁宁见过女人了,见过很多女人。

可是他从未见过这么静的女人,这么静,这么静,这么睁。

所以他才想不到这么静的一个女人,就是在江湖中动得让每一个人都不能安静的花景因梦。

就因为他想不到,所以他才会去劈柴,割草,修理栏杆。

就因为他想不到,所以他才会在击败轩辕开山和牧羊儿之后,落入花景因梦的怀抱中,抱他入地狱。

这件事,就是这么样发生的。

这件事到现在为止并没有结束,甚至可以说才刚刚开始。第一章  情到深处无怨尤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真正的去爱一个人,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被爱却是那么幸福。

可是直到现在为止,他仍然宁愿爱人,而不愿被爱。

(一)

伴伴本来应该一点都不会觉得寂寞的,因为她这一生最深爱着的入,日日夜夜都在她身边。

可是伴伴寂寞。

她随时随地都愿意为丁宁奉献出所有的一切,丁宁却已完全不记得她。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异,这种差异甚至已经不能算是一种差异了,而是人类最强烈最深挚痛苦的根源。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样的折磨,比情感上的折磨更让人痛苦。

肉体上的折磨,是别人在折磨你,情感上的折磨,却是你自己在折磨你自己,虐待自己,甚至会把你自己当作你自己最痛恨的仇人,因为你恨你自己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为什么要去爱一个根本就不值得你去爱的人。

伴伴寂寞,尤其是在她看到丁宁的时候,因为这时丁宁虽然就在她眼前,却又仿佛在于山万水外。

尤其是在她听见丁宁说“谢谢”的时候。

谢谢,多么客气,多么有礼,她送一杯茶给丁宁,丁宁说谢谢,她盛一碗饭给丁宁,丁宁说谢谢,不管她为丁宁做了一件什么事,丁宁都会对她说一声谢谢。

——你会不会对一个最亲近的入,每天说一百次谢谢?

丁宁的客气,丁宁的多礼,让伴伴的心都碎了。

快要到夏天了,在一些温暖潮湿的地方,已经可以看得到蚊于,在本来一片干褐色的大地上,已经可以看到一点绿意,在一些比较劳累的人们身上,已经可以看到了汗珠。

在厨房里站了半个时辰,做好了一顿三菜一汤的中饭之后,伴伴身上也有了汗珠。

她想洗澡。

女孩子都是常常喜欢洗澡的,舒舒服服的洗个澡之后,总是能让入容光焕发,心情欢悦,总是会让一个女孩子显得漂骨。

有的男人会不让女孩回家,有的男人会不让女孩穿暴露的衣服做丢人的事,有的男人甚至会不让女人去到一条比较热闹一点的街道去买一点花粉。

——男人的嫉妒有时候也会像女人一样无礼,可是据我所知,好像还没有一个男人会不让他的女人去洗澡的。

洗澡通常是在澡盆里,这个世界上有各式名洋的澡盆,有些甚至是用玉石砌成的。

美人入浴,有很多怪僻有的甚至喜欢用牛奶羊乳,蜂蜜茶。

可是最普通最常用的一种还是水。

水也有很多种的。

江水河水溪水海水果水井水沉水塘水冷水热水雨水、水地下水阴沟水温泉水,冷热香港脏净,各式各样的水都行。

可是在人心中最向往的,还是那种最自然最洁净最清冽,队烟云飘渺中,青翠山岭间,如银练般夹泄而下的清泉。

就在伴伴的小屋旁,就有脉山岭如葱一道清泉如银。

这时候已经将到夏天。

(二)

花景因梦在小路旁一个树阴下停下来,把她的计划重头再思索一遍。

这个计划中最重要的关键就是伴伴。

——伴伴的出身,伴伴的遭遇,伴伴的教养和知识,和伴伴的弱点。

这些因梦都已仔细调查研究过,她必须先要知道伴伴所有的弱点,才能找出一一种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来打动这个女孩的心。

只有一点是她可以确定的。

——以伴伴的遭遇来看她对男人已经应该觉得很伤心了。

(三)

因梦为什么忽然变得对伴伴这么有兴趣?是不是为了丁宁?

因梦和丁宁之间是不是已经被打起了一个解不开也看不见的结?连他们的灵魂和命运皆在一起。

(四)

溪水清凉,绿得像翡翠,把伴伴的脸都映成了碧绿色。

他已经把她自己整个人完全沉浸在这一潭碧水中,完全放松了自己。

现在丁宁正在午睡,他的安全有姜断弦保护。

现在天气如此晴朗,水波如此温柔,伴伴几乎已将她这一生所受到的苦难完全忘却。

就在这时候,她忽然发现,溪畔的岩石有一个人在痴痴的看着她。

伴伴几乎要嘶喊了出来。

她有过这种可怕的经验,那一次如果不是丁宁救她,她早就被人蹂躏,每当她想起那一次的遭遇,都像是在作噩梦一洋,忍不注会放声嘶喊,冷汗透衣。

可是这一次她却连一点恐惧的意思都没有。

这个站在岩石上痴痴的看着她的人,居然是个女人而且是个非常美丽、非常优雅的女人,看着她的眼波,远比春水更温柔。

在她这一生的记忆中,好像从来也没有一个人用如此温柔的眼波看着她。

所以就在这一瞬间,她已经对这个女人生出了一种很微妙的感情,在某一方面来说,她甚至已经把这个女人当作了很知心的朋友。

在这个女人的眼波凝视下,她甚至觉得全身都温暖了起来。

如果她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她也许会发疯。

这个女人当然就是花景因梦。

她站在岩石上,用一种她自己训练出来的眼色看看水池中的女孩,她多年前就已知道男人都喜欢她用这种眼光看他们。

后为她才知道有很多女人也一样,尤其是那些历尽沧桑,饱经创痛的女人。

现在水池中这个女孩也不例外。

因梦发现她已经开始在自己的凝视下渐渐溶化。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女人只为了别人给她一点点温柔和同情,就肯付出一切。

如果有人能真正明了这一点,而且善加利用,那么这种力量恐怕远比任何人想象中更为强大。

先开口的人是伴伴。

“你是谁?”她问因梦:“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因梦不回答,却轻轻的解开了她的衣襟,当那身雪白的轻衫从她肩上滑落时,伴伴看起来仿佛连呼吸都已将停顿。

伴伴的身材也是值得骄做的,也常常会让男人心跳加速,呼吸停止。

她非常明白这一点,而且也引以为做。

可是等她看到这个女人完美无暇的胴体时,就好像一个虔诚的情徒,看到了他幻想中的神袱一样。

当这个女人也滑入溪水中时,她几乎要晕倒。

等她从晕眩迷幻中清醒时,这个女人已经在她面前,用一恨纤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的脸,而且用一种异常的声音对她说:”可怜的核子,我知道你累了,而且吃了那么多苦。“因梦说:“现在你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真正对你好,而且能够安慰你的人。”

她说:“你身边有这种人吗?”

伴伴不能回答,伴伴的心在刺痛。

“你没有。”回答这句话的是因梦自己:“因为你一向只倾得付出你所有的爱去爱别人,却不懒如何保护自己。”

她的手指更轻柔。

“可是在经过了这么多次不字之后,你也应该明白去爱别人是件多么痛苦的事了。”因梦说“你也应该开始学一学怎么样让别人去爱你。”

伴伴的眼泪流下,落入溪水,然后她就发现她的身子已经被这个陌生的女人拥抱在怀里。

她想挣扎,却完全没有力气。

这个女人竟仿佛有种令人不可抗拒的力量,用在男人和女人身上都同样有效。

(五)

蓝天如洗,绿草如茵,她们静静的躺在四月的晴空下,伴伴只觉得说不出的安全和满足。

她从未想到生命中居然会有这么美好的时候,更未想到这种事居然会发生在她身上。

经过了那么多男人对她无情的摧残和折磨之后,她忽然发现只有女人才是真正可以信托依赖的,而且绝不会对你有丝毫伤害。

尤其是这个女人,她的多情和温柔,世上绝没有任何男人可以替代。

在这种梦一样幸福的感觉中,她忍不注间。

“我知道我是个多么讨厌的女人,有时候甚至连我自己都讨厌自己。”伴伴说:“所以我实在不明白,你怎么会找到我。”

因梦嫣然。

“你怎么会是讨厌的女人,如果你讨厌,天下的女人就全部是讨厌鬼了,”她说:“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经开始注意到你。”

“真的?”

这当然不是真的,这是谎话,可是谎话岂非总是能让人愉快的,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女孩子不喜欢听谎话的?

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女孩子不喜欢说谎话?

因梦又说。

“其实今天我本来不敢来的,我怕吓着你。”她说:“如果不是因为我能够单独见到你的机会太少,我也不会来。”

“为什么。”

“我知道你和两个男人住在一起。”因梦说:“他们看起来好像都很神秘。”

一神秘的意思,通常就是有一点鬼祟,有一点阴谋,有一点见不得人。

伴伴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替他们解释。

“你说他们神秘,倒真的是有一点神秘,只不过他们绝不是坏人。”伴伴又补充了一句:“他们之中还有一个人曾经救过我。,

“哦?”

“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如果不是他及时来救我,我早就被坏人污辱了”

“现在呢?”因梦问:“这个曾经救过你的人,现在对你怎么样?”

伴伴低下头,不说话了。

“其实你不用说,我也看得出他现在对你并不好。”因梦说:“我甚至看得出他对你很疏远很冷淡。”

伴伴依旧沉默。

因梦轻轻叹息。

“他救了你之后,你一定时时刻刻的记着他,对一个年轻的女孩来说,恩情很容易就会变成爱意,有时候你甚至会不惜为他牺牲一切。”

这是真的,因梦无疑很了解少女的心。

“可是等你为他牺牲了一切之后,你又得到了些什么?”因梦说:”以前他救你,也许只不过好像把一块吃不完的肥肉丢给一条快要饿死的野狗,在转眼间就把这件事忘得于干净净。”

她又叹息:”男人们常常都是这个样子的,又健忘,又自私,又无情。”

这也是真话,男人们的确常常都会犯这几样毛病,就正如女人们也常常会犯这几样病一样。

真话总是会刺伤人心。

——男人的心也是心,女人的心也是心。

伴伴的心好像已经被刺穿了一个洞。第二章  刀魂与花魂

(一)

小屋后有个小小的花圃,春花已经次第开了,已经可以戴在鬓旁,采入瓶中。

丁宁穿一身青衣,级着的是带着唐时古风的高齿木展,脚上甚至还套着双丫头袜。

在初夏午后温暖的阳光下,他的脸看来虽然还是苍白得毫无血色,可是他的神态,却带着种说不出的悠闲和雅适。

这种神态,使得他苍白的脸在鲜艳的群花中显得更突出,更高贵。

唯一和他这种优雅的态度有一点不相配的,是他手里的一把刀。

可是这把刀也是非常优雅的,一种非常古朴的优雅,不相称的是,这把刀上的杀气。

花园里有一棵很高大的银杏树,树荫下有一张几,一个蒲团。

几上有一个仿造宋汝洲哥窑“雨过天青”的花瓶,蒲团上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和尚,是丁宁。

——蒲团上坐着的人不一定是和尚、和尚也不一定坐在蒲团上。

丁宁正在修整他刚从花圃里摘下的鲜花,用他手里一柄形状古朴而优雅的银色的短刀。

一柄如此闲适的刀,一把削整花枝的银刀,刀上怎么会有杀气?

(二)

午后的阳光还是金黄色的,还没有到达那种黑夜来临前夕阳的辉煌灿烂的鲜红。

姜断弦远远的站在一丛红花旁,静静的看着丁宁削整花枝,仿佛已看得痴了。

他的脸色永远是那么冷酷和淡漠,可是他的眼却像是火一般的夕阳般燃烧了起来,就像是一只猛兽,看到了另一只足以威胁到它生命的猛兽。

可是丁宁只不过在削整几枝已经被摘落下的鲜花而已。

这种悠闲的事,怎么会引起别人的敌视。

阳光的金黄已渐渐淡了,火样的鲜红还没有染上夕阳。

(三)

如石像般静立不动的姜断弦,忽然慢慢的向丁宁走了过来。

丁宁却仿佛根本没有发觉自己面前已经有了这么样一个人。一个随时随地都可能威胁到他的生命与存在的人。

他仍然用他的那把银刀,修剪着那一束花枝,他的出手很慢,很小心。

他用的刀是一把很钝的纯银的刀。

他做的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一个正在养病的人,常常都会做这一类的事。

可是姜断弦却在全心全意的看着他,就好像一个醉于雕琢的人,在看着一位他最崇拜的大师雕琢一件至美至善至真的精品。更好像一个好奇的孩子,在看着一件他从未见过的奇怪游戏。

在姜断弦脸上居然会流露出这种神情,才真正是件怪事。

可是真正了解姜断弦的人,就会知道他用这种眼色看丁宁,一定是因为他看到了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事,只有他才能看:得见。

他看到了什么?

鲜花被摘下,就好像鱼已被网出水一样。

花被摘下,看起来依然同样鲜艳,鱼在网中,也依然同样在动。甚至动得更生猛。

可是在姜断弦这种人眼中看来,就不一样了。

水中鱼的动,是一种悠游自在的动,网中鱼的动,就变成了一种为生存而奋斗的挣扎。

花在根上,那种鲜艳是自然的,活泼的,被摘下之后,就难免显得有些憔悴了。纵然被修剪过,被供养在最精品的花瓶里,也只不过是一个年华已将去,已经要用很浓的脂粉来掩饰脸上皱纹的女人了,怎么能比得上连蛾眉都不去淡扫的村姑?

奇怪的是,被丁宁摘落,修剪后放入花瓶中的鲜花,居然还是同样鲜艳,没有人能看得出一点分别,甚至连姜断弦都不能。

他是用一种什么样的手法摘落这些花枝的?

丁宁不抬眼、不开口。

姜断弦用两根手指,轻轻快快的拈起一段花枝,凝视着花枝上的切口。

他的眼色立刻变得更奇怪了。

那种眼色就像是一只猫看到了一只老鼠,却又像一只老鼠忽然看到了一只猫。

——刑部的总执事,有史以来最高明的刽子手姜断弦。

——忽然间一夜就在江湖中成名的刀客彭十二豆。从来不服的彭十三豆。

这么一个人,怎么会在看到一些花枝的切口时就会变得如此奇怪?

直等到最后一枝花插入瓶里,丁宁才发现姜断弦站在他面前。

姜断弦却还在凝视着手里那根花枝的切口,又过了很久,才慢慢的说:“以钗刀切木,却如快刀切腐,刀势之奇变,现于刀锋切口外。”姜断弦直视丁宁!“以这样的刀法,当做能有几人?”

丁宁的态度很平静,用一种非常平淡的声音说:“姜先生,这句话你不该问的。”

“为什么?”

“一刀之功,既不足显刀法,更不足决胜负,”丁宁说:“决战时之天时,决战地之地利,决战人之心情体力,都可以影响,刀法的强弱。”

“但是刀法的本身,却是不会变的。”姜断弦说:“刀也不会变。”

“人呢。”丁宁说:“人是会变的?”

“是。”

“既然人会变,绝世无双的刀法名家,也可以会在一夜之间变得不堪一。”丁宁说:“这种事既非永恒,能用这样刀法的人,昨日可能只有三五人,今日就可能变为八九人,明日又可能变得只剩下一个。”

姜断弦无语。

日色渐落,沉默良久,然后姜断弦才说:“不错,人会变,人事亦无常,你所经历的变化,实非我所能想象。”他说:“连我认为你已蛮了,已非我的敌手。”

姜断弦叹息:“可是我错了,以你今日的体力,还能施展这样的刀法,等到你我决战时,只怕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

丁宁居然笑了笑,淡淡的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一定奇怪,我在那种暗无天日的鬼狱中,过那种非人所能忍受的生活,刀法怎么会还有进境?”

“是的。”姜断弦说:“我正想问你这句话。”

“其实你若仔细想一想,你也会明白的。”

“哦?”

“刀法到了某一种境界后,不用身体也可以练的。”丁宁说。

“不用身体练,用什么练?”

“用思想,在思想中寻找刀法中的变化和破绽,寻找出一种最能和自己配合的方法。”丁宁说:“而一个人在肉体受到极痛苦的折磨时,思想往往反而更敏锐。”

姜断弦的态度忽然变得非常严肃,而且充满尊敬,甚至用一种弟子对师长的态度对丁宁说:“谨受教,”

被摘落的十一校鲜花,已经有九枝在瓶中,只有一技还在姜断弦手里。

丁宁慢慢的站起来,看了看他手里的花枝,又看了看花瓶。

“姜先生是不是想把这枝花带回去?”他问姜断弦。

“不想。”

“那么,姜先生,请君插花入瓶。”

这本来也是句很平常很普通的话,被滴下的花,本来就应该插入花瓶里。

奇怪的是,最近世事看得越来越平淡的丁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口气里却带着种很明显的挑战之意,就好像要一个人去做一件很困难的事。

更奇怪的事,听到了这句话之后,一向严肃沉静的姜断弦忽然也变得很兴奋,就好像人已在战场,面对着一柄杀人刀。

——这又是为了什么?

(四)

花枝在瓶中,带着极疏落而萧然的韵致,剩下的余隙还有很多,随便什么地方都可以把一枝花插进去,甚至连十枝花都可以随随便便插得下去。

可是姜断弦手里拿着一技花,却好像一个要写一篇文章的学生,手里虽有笔墨,却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他的刀一般的眼神,已在瓶中花枝的空隙间选了很多个地方。

可是他手里的花枝却没有插下去。

他的神色更凝重,不但额角上有青筋露出,甚至连刀背上都有,这段轻如羽毛的花枝,竟似已变得重逾千斤。

——这又是为了什么?

过了很久之后,丁宁才轻轻叹了口气:“姜先生,果然高明。”

姜断弦苦笑。

“连这枝花我都不知应该插在何处,高明两字,如何说起。”

“三尺童子,也会插花,”丁宁说:“姜先生这枝花为何不知如何插?”

“这就像是着棋,丁兄这瓶花,已如一局棋,成了定局,”姜断弦说:“我这一子落下去,若是破坏了这一局棋,那就非仅无趣,而且该死了。”

丁宁微笑。

“就凭姜先生这番话,就已足见高明。”

忽然间,满天彩霞已现,夕阳已如火焰般燃起。

姜断弦心里忽然现出一片光明,随随便便的就把手里的花枝插入瓶中。

瓶中的花枝忽然间就呈现出一种无法描叙的宛约细致的风貌,花枝间所有的空间和余隙,仿佛已在这一刹那间,被这一枝花填满了,甚至连一朵落花的残瓢都再也飘不进去。

甚至连一只蚊蝻都再也飞不进去。

丁宁的神色忽然也变得和姜断弦刚才一样严肃和恭谨。也同样行弟子礼。

“谨受教。”丁宁说。

武林中有一种很离奇的传说,有的人在三五丈之外,以飞花落叶都可以伤人,用一粒米都可以伤人。

这种人的武功,当然已达到了一种让人很难想象,甚至不可思议的境界。

可是,高山大泽荒漠云海之间,藏龙卧虎,奇人辈出,谁也不能否定这一种的存在。

如果世上真的有人能在三五丈外就可以用飞花落叶伤人,三五丈外的叶落花飞,也瞒不过他们的动静。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人的武功能达到这一步境界,那么丁宁和姜断弦无疑都是这一类的人。在他们专注于刀上的精魂与瓶中的花魂时,花圃的竹篱外,也有两个人在注视着他们。

两个女人。

(五)

花圃的竹篱外,只一个小山坡。坡上有黄花,花上有蝴蝶,蝶有眼。

蝴蝶的眼睛,好像也和人的眼瘠一样,喜欢看好看的异性。

这丛黄花上的蝴蝶,无疑是只雄蝶,因为它看着的是两个非常好看的女人。

花景因梦和伴伴站在山坡上,看着花圃里银杏树下的丁宁和姜断弦。

“他们好像在插花。”伴伴说。

“好像是的。”

“我真不慌,两个像他们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对花这样感兴趣?”

“你不懂,只因为你错了”因梦说:“你根本就不懂他们这种男人。”

伴伴有一排虽然并不十分整齐,却非常有魅力的牙齿,甚至还有两颗虎牙。

一个在山野中长大,什么样的野生动物和植物都吃的女孩子,你怎么能希望她的牙齿洁白整齐。

可是洁白整齐的牙齿,并不一定有魅力。

一副非常不整齐的牙齿,长在一个非常好看甚至毫无暇疵的女人嘴里,那种魅力,却是异常的。

尤其是那两颗虎牙。

伴伴用左边一颗虎牙轻轻的咬着嘴唇,那种神态,无异是在表示她的抗议,就好像一个已经懂得男女间事的小女孩,可是她的家长亲友兄姐长辈却都认为她不懂事那种神情一样。

这种神情花景因梦怎么会看不懂。

“我知道你很了解男人。”花景因梦说:“有很多很难了解的男人,你都和他们相处过。”

沉默。

在沉默中再次响起来的声音,依旧还是花景因梦的声音。

“你可以了解,你和这些男人接触之后,当然是在很亲密很亲密的情形之下接触之后,你当然会对他们有很深很亲密的了解。”

伴伴能说什么?

因梦却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可是你能了解他们的什么呢?”因梦道:“你最多也只不过再了解他们的欲望,嗜好,和他们肉体上对某一种刺激的反应而已。”

她说:“其实你所了解的这些事,都是假的,”

“真的是什么呢?”

“绝对的真,几乎是没有的。”

“那么,你说的真,有多么真?”

“伴伴,有些事我不想告诉你,因为我就想告诉你,你也不会懂。”

“我不信。”

“你一定要相信。”

“我要你相信我说的话。”因梦说:”我也要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根少数的一些男人,他们的感觉和感受,都是和别人不同的。”

伴伴虽然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却还是忍不住要问,因为她深刻了解,并且非常相信,这个奇妙而神秘的女人的回答,一定可以满足她隐藏在她心底深处的某种虚荣心。

所以,伴伴又问:”那么,你是不是认为他们连一点男人的欲望嗜好都没有?”

“他们有。”因梦回答:“男人的欲望和感觉,男人对女人的了解和反应,他们都有。”

她说:“女人也很了解他们这种感觉。”

这句话的意思很不明显,所以花景因梦一定还要解释。

“他们这种男人的欲望,远比大多数男人都强烈,”她说:“女人们都了解这一点,所以常常会自动献身给他们。”

——一个女人如果知道有一个男人对她的欲望极强烈时,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极强烈的诱惑。

伴伴了解这一点,因梦又问她:“刚才我说过,你不懂,只因为你错了。”她问伴伴:“你知不知道你错在哪里?”

“我正在等你告诉我。”

“你错了,只因为你看不出他们的内心。”因梦说:“他们做的事,如果从表面去看,一定看不出他们实际是在做什么?”

“现在我们看到的,是他们正在插花。”伴伴问因梦:“他汀实际是在干什么!”

“是在炫耀他们自己。”因梦说:”也是想在他们的决战之前,先给对方一点威胁,一个警告。”

“哦!”

“瓶中的花,就像是丁宁布下的一个战阵,只留下一处缺口。”

“缺口就是破隙?”

“是的。“

因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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