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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涉道-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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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做不对。”吟有些难受。
“她在火里,可我不能抱薪救火。”
越风有些激动:“我只会带来灾难。”
他语气一软:“对不起,我不该自暴自弃。”
“没什么。”吟低下头去,“咱们到花果山山顶总得留个纪念吧,在石头上刻几个字怎样?”
越风一笑:“好啊。永久不灭。”当时刻下“越风,凤箫吟”五个字,凤箫吟看他停下来,惊异道:“还有‘到此一游’啊,怎么不刻了?”
凉风习习,越风转过脸来看见她仍然在自己身边,她眸子里的依旧是一种倔强和坚定,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感觉,他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轻轻地吻在她脸上。
凤箫吟吓傻了,她明白越风在干什么,可是她万万也没想到会这样,换作洪翰抒,她一巴掌就会打上去,可越风!她皱起眉,没有想到任何应对的措施,就只听越风认真地说:“我不是到此一游。”
凤箫吟的眼泪立刻滑下来,她悄悄地往旁边挪,却听得越风道:“吟儿,你明白吗?”他在黑暗中,勇敢地握住她的手。
“我……我……我点火照明……”她赶紧拭泪,把火折子点起来。
寒风之中,一束温暖的火焰,照亮了越风的脸,点起了一丝暖意。
可是她,却没有答应。
星垂海阔。
越风接过火折来:“火真的很有用途,给人光明,给人温暖,可是……火也会使人送命……”
凤箫吟想起胜南,他喜欢沉浸在烈火的烟味中,看着烟升腾不息:“你喜欢火么?”
越风摇摇头:“我喜欢水。”
吟儿笑笑:“那你定是喜欢水星了。水星上应该有很多水吧?”
越风往天上看:“你呢?想做天空里的哪颗星星?”
吟儿傻笑着:“我想做一颗奇怪的星星,它时时刻刻想取代月亮的位置,可是,永远取代不了。”
越风笑起来:“事实上,没有这样的星星……”
吟儿叹了口气:“其实,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很狂妄,想要一种至高无上的地位,却永远都只能在一隅,永远地黯淡着……”
越风轻声道:“我明白你说的,吟儿。其实,有多少人都想要那个位置,可是,就是因为要的人太多,使得那个位置,至高无上……”
越风不像胜南和川宇那样,总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越风不像胜南那样,永远不知道自己很卑微很卑微的爱情;越风不像川宇那样,相互误解了也不去挽回,而是冷冷地松手扭头就走;越风,有川宇那般的气质,胜南那样的经历,却最懂得给自己怜惜,给自己照顾体贴,吟儿明白,吟儿很明白,那一刻,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突然想,就这样答应了越风不好吗,答应了越风,就不会为自己的过去纠缠——师父啊师父,我能不能把林阡林陌都忘了,自己选择一次,追求一次在你计划之外的爱情呢……
要知道,如果不再被林阡束缚,就不需要容忍自己原先不需要压抑的情绪,就不可能再把自己的心理地位降到那么低的层次,就可以不为了谁伤心难过忏悔失落……
可是虽然这么想这么动摇了,她没有立刻答应,她也没有胆子那么快就自作主张,天平在一瞬间就倾斜回来:不,不可以这样,凤箫吟,你的感情还不够成熟,你的想法还很幼稚很无知,你心里爱的明明是别人,你不可以答应越风,你爱的是林阡……是林阡……
她在心里,念叨了一夜他的名字。其实“林阡”这个名字,和她在十多年前就绑在了一起啊……虽然这个时候,已然被分裂成为了林阡林陌两个人……可是,爱的终究是林阡,是林阡,是林阡……
第十三章 再残忍,终是亲情
下得山来的那天清晨,花果山的奇花异葩、姹紫嫣红全留在了身后,现在越风和凤箫吟的眼前,是一条狭长的湖上小堤,中分岛湖,堤左水静,堤右通海,堤上遍植杨柳,春日里绿得天然。
越风向身后远望,整个世界里,似乎只有他和吟儿两个人。而吟儿,带着繁复的心情看群山巍峨,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
转头看越风,他好像怔住了。吟儿不由得也一怔,顺着他的眼神往前面看——堤的对岸,缓步过来两个身影,可是他们见到越风和凤箫吟两人的时候,也一样停在了另一侧。
这一边是吟儿和越风。而那一边,理所当然的是沈絮如和越野。
越风冷冷地笑:“真巧啊!”
吟儿心里一阵疼。
越野何尝不是?
越风装不在乎,脚步不停,继续往前。
眼看着要和越风擦身而过,越野忽然闭上眼睛,小声问:“这些年,过得好吗?”
越风哼了一声:“废话!”继续头也不回。
越野转过身去,狠狠地把越风拉回头,随手就抽出刀来,他动作太快,岂止吟儿吃惊,连沈絮如也无法劝阻!
吟儿大喊一声:“别打他!”越风没有躲闪,听见响亮的打击声,但这刀背抽打的不是越风,是越野自己!
越野眼中尽是泪光:“我这一刀是赎罪,爹娘去世的那一年,我已经16岁,已经有了功名有了事业,为什么我不将弟弟留在身边,而让他远赴海外、遭人诬陷!我不配做一个哥哥!”吟儿不禁愣住了,她从越野的身上看见了做哥哥应该有的气概,胜南还很欠缺的气概!
越风被他震痛,心底的创伤开始滴血。
越野话音刚落,抡起刀来立刻给了越风一击,他打得很重,吟儿可以清楚看见越风脸上的痛苦,却听得越野大声道:“我这一刀是绝望,我想不到我的亲生弟弟,会变成一个十恶不赦、人人得而诛之的罪人!我怎么对得起爹娘!”
凤箫吟看他说得动情,不免有些动容,回过头来扶住越风,忽然自己的手一颤,一丝冰凉的水迹从她手背划落,吟儿大惊,大惊之下还带着欣喜,抬头看越风,对,这是他的泪水啊,没错,是眼泪,是他越风痛恨的、十几年都从来没有落过、无论悲伤或者凄凉都没有寄托的、只要是人都应该有的眼泪,一个弟弟的眼泪……越风死死地瞪着越野,泪水不可抑制,眼神里却是浓郁的亲情:“我好希望……有一天能被自己的亲生哥哥打……”
他这句话出口,吟儿仿佛看见了那个任人欺负的小男孩,他在每天夜里,多希望自己身上的伤口是被自己亲人打的,而不是那一群趋炎附势的垃圾!原来他不流泪,是因为这些年来每时每刻都没有亲人的安抚,没有亲人的依靠,没有亲人的音讯,甚至,磨灭了亲人少得可怜的记忆……
越野在那一刹那也泪流,他摔下手里的刀,一把握住越风的手:“风儿……和我回去,哥哥会帮你……哥哥相信你……”
越风狠心地摇头:“不,我不回去,回去了还是一样……我不回去!”他尽力地缩回手来,可是缩不回来。
越野泣道:“风儿……让爹娘安心啊……”
凤箫吟的眼光和沈絮如相接,两人均微微一笑。
冬天,说过去,早就过去了……
也是这日的清晨,云烟坐在船上,闷得无聊,便求叶大妹子替她划船在近处绕上一圈,叶大妹子应允了,笨手笨脚地划了不远,就遇到海的另一边漂流而来的另一只船,云烟心头不由得一阵紧张。
两船交接的时候,才明白自己紧张的缘由,映入眼帘的人是沈延,他原本低头沉思着什么,恰在这当儿心灵感应一样转头看见云烟,虽然无法避免某些尴尬,云烟还是微微一笑,先打开话匣子问沈延:“沈大哥也来了苍梧?”
沈延点点头:“建康那边果然不出所料对胜南开始通缉。怎么样?你们过得还好吧?你身体可好?”
云烟笑而一一回答:“对了,你的小师妹盟主也在这里。”
沈延一愣:“吟儿?她和胜南在一起吗?”
云烟摇摇头:“她和越风在一起。”
“越风?歹徒越风?”沈延一怔。
沈延自是不知道,任何人都可以成为歹徒的。
回到船中去,沈延略知了近期苍梧山的事情,然后想问什么,却欲言又止,云烟看出他关心父亲沈清,小声说:“你爹近来情况还不错……”
“他们全因我而败落,希望这件事会帮他们的声誉缓和缓和。”沈延叹了口气,“我想去山那边走走,如果胜南回来,你告诉他我来了……”
“你一个人吗?万一迷路了怎么办?”云烟急道,“他们说山上很危险。”
“没事,我有勇有谋。”沈延一笑,独自一人出帘而去。
天命难违的凑巧。
当沈延往那个方向去的时候,他同父异母的兄弟沈默,也正在密林里浑身是伤、步履蹒跚地往前走,沈延刚刚抵达那丛林后面,沈默已经开始说话,也就是说,如果沈延早来一步,也许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沈默的声音贯彻心扉:“完颜兄,越风两兄弟要回逐月山庄去。”
“你确定?”
“对,后山那边我看见他们和好,他们过一两天就会启程。完颜兄,怎么办?”
“怎么办?你觉得我可以相信你吗?司马黛蓝要杀你,你爹冒着名誉扫地的危险把你救出来,你怎么可能还忠于我们大金?”
“完颜兄,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相信我!我要结束在宋国躲下去的生活,完颜兄你给我指一条明路啊!”
“好啊,我就指给你一条明路!”
沈延想不到这个“完颜兄”接下来竟然是要取沈默性命,他哪里清楚,他们金国死士对命视如尘埃,沈默再也没有价值的时候,也就再没有活着的价值!
沈默惨叫的声音划破长空,血色染红了苍梧山。
沈延来不及救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长惨死野间,却无能为力,痛楚袭上心头,和所有如烟似雾的往日情……
他不忍去看沈默的尸体,他扼住喉咙,不愿意哭。
那凶手在杀人之后骤即无影踪,沈延没有想去追,也没有力气去追——死者,是一个曾和他一起长大的亲人,也是洞庭沈家惟一一个他还想念过的兄弟——
沈默胸口的血汩汩地流出来,多像多年前他们嬉戏的时候,为了保护弟弟,沈默的头被石头砸伤,那时候,血就是这样,流淌到沈延的指缝里,可是那时候,沈默还笑着安慰沈延的泪……为什么……他却变成了金人的走狗……
沈延无力抱起他,想呼唤他,可是“哥”这个字眼好是陌生,一时之间竟然难以启齿,只能够无言地接受他温度的流逝……
正紧紧抱着沈默的尸身,忽然一阵脚步声传至耳中,沈延知道,一定又是金人来了……痛苦、愤恨逼迫沈延攥紧了拳,拼上了全力开始防备——
背后是凌厉的一阵风。
沈延满面泪水,一掌拼上去,手掌却立刻被刺麻木,他陡然看见那张熟悉又陌生许多年的脸,他万万想不到初至苍梧山就竟然逃不开这一次血拼!那不是金人,那是他的父亲,沈清!
沈清此刻瞪大了眼睛,满脸仇恨和愤怒:“你这无耻奸细,敢杀我儿!”
尾随而至的沈千寻一把抱住沈默:“二哥!二哥!”
沈延冷冷地笑,他第一个到场,就成了杀沈默的凶手,他杀死了对手口中的“我儿”,他却百口莫辩,他该说什么,说我其实也是你沈清的儿子?
沈千寻大怒:“爹,杀了他!为二哥报仇雪恨!”
沈清强忍丧子之痛,浑厚的内功如强风骤雨排山倒海般压向沈延单薄的身体,沈延在迷惘和崩溃的一瞬间惊醒,大吼一声用尽力气与沈清相抗再断开手掌,双方各自退开数步,这场内力的较量瞬即以“玉石俱焚”而告终。沈清冷笑着,抹掉嘴角的鲜血:“纪景、陈俊的后人,也投降了金国!?”
沈延一阵钻心的疼痛,也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哼,你沈清的后人,不照样投降金国?!”
“还我儿子命来!”沈清大怒,抽出刀来,即刻砍向沈延——真的很奇怪,明明是他们对不起沈延,为什么还由他们来向沈延复仇……
沈延不躲也不让,对,他要报复他沈清,他要告诉沈清这么多年来他沈延的命贱至此,在误会和倔强的双重驱使下,他没有动弹,任沈清的刀挥来:这就是父亲……这就是我的父亲?不,他只是沈门三杰的父亲……不是我的……
刀光将沈延的身体笼罩,随之丧失的还有知觉,还有他最后的亲情……
蓦地斜路里冲出一把长刀来,将沈清的刀即刻击偏,但来得太迟,没有阻止刀插进沈延的身体。
沈清那一刹那被震得心脏一阵痉挛,转过脸来,那个阻拦自己的人竟然是林阡。
胜南挡下这致命一击,即刻去扶起沈延:“沈大哥,沈大哥,你醒醒啊!”云烟亦帮忙替沈延止血,看沈延陷入昏迷,显然受伤不轻,有些担忧地唤他:“沈大哥,你……为什么这么傻不还手呢……”
看沈清一脸疑惑,胜南解释道:“沈大侠,这其中怕是有误会,沈大哥是在下的朋友,他人品怎样我很清楚,他不可能杀了令郎!”
沈清冷冷地说:“可是我赶到的时候,我儿子已经死了!”
云烟愠怒道:“你什么意思?你一个儿子死了,就要杀另一个儿子陪葬!?”
宛如晴天霹雳打在沈清胸口:“你,你说什么?!”
“沈延他是……”胜南当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方才,他沈清竟然丧失心智,用夺命的刀、出毕生的力、怀空前的恨去杀一个他最不该杀的人?!那个人,其实才该夺自己的命、赌毕生的力、发泄空前的恨啊……
思绪开始残破——沈宣如的话回荡在耳畔,总是太迟:“爹,延儿是江西八怪之中的‘穿山甲’——永遇乐。”江西八怪,是啊,纪景的徒弟不就是江西三清山的八怪!?
这毕生最大伤口,最荒唐的笑话,被天意折磨扯裂到永远都无法去修补……
沈清泪眼朦胧地回忆起那个最可爱最聪明的小儿子,时间还定格在他5岁以前,白白胖胖、招人喜欢的模样,可是眼前的沈延,却明显的瘦小体弱,他瞬间,觉得自己的刀沾了一个世界的鲜血,这是怎样的罪孽啊……
“难怪,他刚才一脸慌张,又不辩解……”沈千寻轻声叹。
骨肉连心,为何却如此煎熬、挣扎、疼痛、又悔恨!
亲情,断断续续地充斥在脑海里,却始终无法连贯,毕竟,断了将近二十年,这一刀,是对沈清最最无情的惩罚……心,刹那间空空荡荡,他沈清,一日之内其实就承受了两次的“丧子之痛”!沈默死了,沈延他也无法挽回……十几年前,他失去沈延的时候,其实就明白,有些生命被遗忘了,真的就再也找不回!
他沙哑着声音:“孩子,爹对不起你……”他跪倒在沈延的身旁,老泪纵横。
天,依然阴沉。
越风一步步往张府那艘巨船上走去,虽然看见了虎视眈眈,虽然看见了不怀好意,但他的脚步却越走越坚定,因为他有了亲人,那是任何不信任都不能击溃的——血脉相连……
张潮哼了一声:“越风,你总算知罪了!”
“我没有罪。”越风轻蔑地笑,“我回来不是为了做替罪羔羊。”
孟流年正色说:“师父,我们逐月山庄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咱们回山庄去,好好地调查。”流年给人一种一言九鼎的感觉,这一点就连慕容荆棘都不敢多言,张潮虽有不满,却不能流露出来:“好吧,大伙儿先一并回山庄去……”
吟儿释怀,悄悄和金陵竖起大拇指,赞扬她的纵敌。
金陵却略带担忧地看了凤箫吟一眼,欲言又止。
第十四章 人生,苦于多情
一路顺风。
越野关切地询问了越风这么多年来的生活情况,越风遮遮掩掩讲述了一些,饶是如此越野也气愤不已,火冒三丈:“早知如此,我才不会因为张海拍胸脯保证就把你交给逐月山庄!风儿,这件事情完了你也不必在苍梧山继续待下去,和哥哥一并去越野山寨!”越风却摇摇头:“哥,不必了……”
越野一愕,轻声道:“那你要去哪里?哥知道,你怕别人议论,可是,只有那样,你才能有好的前途……”
越风叹了口气:“哥,命中注定的事情,我不会逃避,未来的路已经有了,只差我自己去闯的决心。”
“你已经有了打算?”越野一喜。
“我可能会去淮南。”
越野回头看了一眼在甲板上的凤箫吟:“为了她么?”
越风微微笑:“哥,也许她会给我一份全新的生活,我想忘记过去。”
正谈着话,船忽然一晃,原来有几个人从另外一只船上非常猛然地跳过来了——
凤箫吟笑着去拍沈延的肩膀:“小师兄!长肥了一点点啊!”
沈延“哎哟”一声:“你哪儿不好打,偏打人家伤口!”
吟儿大惊:“怎么?你受了伤?在这里受的吗?你怎么初来乍到就受伤!”
沈延嗯了一声,胜南小声解释:“沈清打伤的。”
“沈清凭什么打小师兄?他脑子有病吗?!”吟儿气呼呼地骂。
沈延苦笑着:“老子打儿子,原本是天经地义的。”
吟儿一愣,醒悟道:“原来是他……”低声问:“那你们,和好了吗?”
“我不需要和他和好。”沈延拍拍她的肩,“你别担心!”
吟儿也“哎哟”一声,抓牢了左臂。
沈延“啊”了声:“你不会也受伤了吧?”
胜南哈哈笑:“难兄难弟啊!你们俩是世上最绝配的师兄妹。”转过头来看越风和越野:“越大侠……”
越野笑道:“指代不明!哈哈,胜南,你坐下来吧,几年不见,你地位大变啊,记得从前看见你的时候,你只是个小头目,替红袄寨和咱们短刀谷传传情报,谁料到,现在是武林第六了!”
胜南与越风四目相对,他们早已不是初次见面,胜南轻声说:“我相信,你和我是同一种人。”
越风微微一笑,很坦然:“谢谢你关心,我不会自暴自弃。”他在交谈中若有若无地去看吟儿,她正满脸笑容地和沈延叙旧。
胜南忽然想起那个可以为越风去死的阑珊,心里不由得一阵困惑。
船一靠岸,吟儿就迫不及待地往岸上去,胜南一把拉住她:“喂,别偷懒,帮我们收拾东西!”
“我才不帮你!”吟儿惰性发作,笑着挣脱开他往岸上的好风景里奔。
云烟大声提醒:“过前面那个桥要小心些啊……那个独木桥我上次差点摔在里面……”
吟儿已经溜了过去:“知道了!独木桥吗!有什么好怕的……”
胜南微笑着看吟儿往那边去,忽然愣住,因为桥的另一端,正有一个身影飞奔过来,也许,是天意,那是一条只容一个人经过的路吧……
他没有眼花,那个身影,自是阑珊无疑……
胜南心一沉,风行和他近乎一致的心情,忐忑着轻声问金陵:“怎么办……”越风刚好从舱中出来,这一切,是他引起的……
吟儿本是不必谦让,但当她二人在独木桥中央相遇的刹那,她一注视到那双纯真的眼睛,本能地就立刻微笑着往后退:“你先过去吧!”
阑珊心下不由得一阵感激,可是无暇感谢就飞奔到岸边去,吟儿转过头去看这个不及喘息片刻的姑娘,诧异中她忽然明白了这女子是谁,是越风从来不停止衔叶唱歌的原因啊——她紧紧地抱住越风,只留下一大串凌乱的脚步和晶莹的泪水,她沙哑地呼喊他:“沉夕哥……我知道你会回来……”越风心中感伤又疲惫:“对不起阑珊,让你担心了……”阑珊只顾着掉眼泪,几乎所有人的眼光亦全集中在他二人身上。
都把凤箫吟忽略。
其实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凤箫吟。
当金陵和风行也略带感动地看着越风和阑珊的时候,注意着吟儿神情的只有胜南一个人,他看见她孤身,忽然觉得心里一阵痛,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揪心的痛。这是为什么,如果说一个人可以同时爱着两个人,会不会就会产生一种非常严重的后果,像今天这样,重视了一个人的感觉,却把另一个忽略……
他迷惘着看吟儿的侧脸——
玉泽、云烟的容貌和才情,开始交替轮回,逐渐地错综复杂……
也许什么都没有错,也许错在多情。
忽然间下起雨来。
胜南察觉到鼻尖上一点冰冷,赶紧从船舱里带出一把伞来扔给吟儿:“接着!”
厉风行金陵夫妇立刻会意,金陵轻声提议:“下雨了,咱们先回去再说吧,别愣在这里淋雨了!”
越风抬起头来看了吟儿一眼,拍了拍阑珊的背:“阑珊,你随我来……”
吟儿坐在大厅的宾客席上,冻得发抖,张潮吩咐玉壶端来热茶,陵儿关切地问她:“你没有被淋病吧?”吟儿一笑:“你当我是傻子?有伞在还淋病了?”陵儿心里略微明白了些,叹了口气,胜南对吟儿真是关心得很,不然怎么会替她满山地找药,又随身带着她需要的伞,可是,他们两个人,至今都不可能有发展,因为胜南有别人,因为吟儿可能也会有别人!这个问题真是棘手,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该顺其自然的好……
风行微笑着帮妻子试探吟儿:“女侠……桃花哦……”吟儿神色一变,陵儿轻声说:“可是你也知道越风有阑珊对不对,你也知道越风更喜欢阑珊是不是?”吟儿有些惊慌:“我真的不是有意,我想要拒绝,可是他和我说的时候我鬼迷心窍没有立刻说不,你们放心,我不会破坏他们!”云烟不解地问:“为什么你要让着阑珊呢?越风说爱你,那就是爱你啊,也许阑珊和越风之间的感情不是你们这一种呢……”吟儿一愣,急忙辩解:“不,我不可以答应他,我爱的是l……”天啊,差一点的,就要把“林”这个音给发了出来!那天夜里在心里念叨了无数次这个名字,以至于现在差点就冲口说出……吟儿满头冷汗,刚才要是真的把in也连上去的话,就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大丑了……
胜南方才一直不说话,此刻依旧紧锁着眉头:“其实我明白,你一天到晚在想着你那个什么已经毁了婚约的恶劣男人,他为什么不出面呢,他到底还要不要你?他再不管你的话,川宇和越风,还有瀚抒,他们早晚有一天会把你夺去……”
吟儿抿着嘴偷笑:不会,他们夺不走我……
沈延摇头苦笑看着这幕情景,觉得吟儿太猥琐、胜南很丢人。
张潮忽然问玉壶:“越风呢?”玉壶轻声回答:“他和阑珊一起,掌门放心,他不会逃走的!”
金陵和云烟两人不知怎地,中途突然一起离席走了,众人继续交谈了一阵子,终于从吟儿的多情上移开,吟儿发现两位美女的不见,疑道:“云姑娘呢,还有陵儿,她们方才还在这儿的……”
风行哦了一声:“她们说要庆祝大团圆,要去下厨,今天可能要浪费不少的粮食……”
“你就这么不相信你贤内助的厨艺?”胜南乐呵呵地问。
“我贤内助那是做大事不拘小节!”
吟儿直接喷茶:“我的妈呀烫死了烫死了……”
哄堂大笑声中,风行还略带奇怪不解何故,胜南笑着拍他肩膀:“拜托厉大侠,我们要脚踏实地……”君前微笑着看厉风行,如果不是金宋不容,他和潇湘也就可以这么恩爱、如此幸福……而慕容荆棘洞悉了风行的甜蜜和周围人的羡慕,也在那一刻有些嫉妒,却又能怎地,她敢动云雾山第十的金大小姐?司马黛蓝则在不掩饰的露齿笑中继续浮想联翩,天鹅固然好,可是杨叶,真希望和你是鸳鸯……可叹也可惜,他们这群人,其实都多情,多情空惹恨。
正笑着也感染着,忽然有个侍女匆匆忙忙跑来:“不好了!那位云姑娘柴火添得太多,把右眼给烧到了!”
胜南一震:“不会吧!”起身要去看。风行喃喃自语:“陵儿应该不会伤到自己吧……”
语音刚落,那侍女道:“不是啊……另一位烧到了右脸……”
风行听得如此惨剧,啊一声,眼珠子差点蹦出来。
微雨中,屋檐下,秋千似乎是从小时候就开始荡,秋千旁,可以看见嫩绿欲滴的细藤缠着树。阑珊和越风都是满腹心事。她一如既往地坐着,他还像从前那样推她。
阑珊柔声道:“沉夕哥,过几天,我就要嫁给张梦愚。可是……”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看你不幸福,一千个张梦愚也配不上你……”
“可是……”阑珊的话音里,透出些许无奈。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得逞,现在逐月山庄可不是他们张家说了算!”越风狠狠地说。
阑珊喜道:“原来沉夕哥有办法!”
“是啊,我会把你救出来,然后把你藏好了,等事情结束了,带你离开苍梧山。”
“再然后呢?”
“以后,等你长大了些,替你找个我和叶叔叔都觉得可靠的侠客……”
阑珊扑哧一笑,却有些忧伤,原来他只把他当妹妹啊:“那沉夕哥你呢?”
越风低下头来:“我……爱上了一个人……”
阑珊一惊,转过脸来:“她是谁!”
越风小声道:“你不认识她,她叫凤箫吟,这么多日子,都是她在我身边……这世上,有推你摔倒的人,就一定有踩你在脚下的人,也一定有把你扶起来的人。她就是那个扶我站起来的人……”
“我知道是哪一个……她是个女侠是不是?是一个武功高强的江湖领袖?”
“而且很可爱。”越风微微一笑,恰好阑珊看见了,阑珊从未见过他有这么开心的笑过,从来没有……她的沉夕哥,终于不属于她。一颤,她转过头去,默默地,迷惘着。
“这么一点点小伤,何必夸大了!我还以为你们真的毁容了!”凤箫吟看云烟金陵皆无事,着实放心下来,又恼她们耗费别人的担心,笑着讽刺。
金陵哼了一声:“本姑娘毁容了,当然有人高兴,有人垂涎美人的称号很久了……”
“你和天哥越来越绝配了……小心你们南方义士团越来越虚浮!”凤箫吟笑道。
越风和阑珊恰巧这时走进来,他一进屋,张潮的眉头便紧锁不展,越风也不理会他,径自走到吟儿的身边:“阑珊,她就是我说的……吟儿。”
阑珊微笑着:“凤姐姐果然是出落得标致……”吟儿一笑:“哦……妹妹也很好啊……常常见他为你吹曲子……”
阑珊有点尴尬:“凤姐姐,我只是沉夕哥的妹妹。”吟儿随口就说:“我也是啊……”
叶越二人皆是一惊,吟儿收不回去只有无语,胜南赶紧圆场:“好啊,大家都是朋友……”
“哼!我可不愿意和金国奸细做朋友!”张潮的声音。
吟儿怒道:“你说吧张掌门!他越风为什么会是金国奸细,你给我哪怕一个理由,我立刻把我自己绑起来送给你!”
胜南初听她说很有魄力,无奈最后那三个字实在是多余,只得趁吟儿还未发现的空隙帮她把话说下去:“这次越风回来就是想洗清冤屈的,我希望张掌门能网开一面,留住越风的命,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在苍梧山把奸细给逮出来。”
张潮的怒气总算有些平伏:“也罢,这件事始终最要紧。”
柳五津微笑着点头看人群中央一男一女这两位领袖,虽然还年少,却足以定大局——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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