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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风烟路涉道-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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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阡


楔子(1) 白雪歌;歌未央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天山,千百年来数不清的荒凉,道不完的寂寞。

梨花开遍,琵琶远,雪溅角弓。马蹄踏尽,沙场暗,剑碎长空。

他站在漫天遍地的纯白里等待她的到来,可是他明白,等待通常是成全离别。

4年以前,她莫名其妙地失踪,杳无音讯,4年,可以改变任何人的一生。

鸾铃声近,眼前再厚的积雪都无法阻碍他的视线,她依旧一点没有改变,她策马的姿势,她倔强的神态,她简单的装束,她空荡的行囊……

他心疼地看着她,虽然狐裘蔽身,她的消瘦一展无遗,他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不可能留得住她……

她骤然勒马,她不会知道,他等了她五天五夜,等到头发象雪般白……只是相对无言,泪亦难流!

她名叫云蓝,他唤了二十多年的名字,是他林楚江幸福的来源,也是痛心的理由,他一直默默地盯着她,几乎没有发现她左臂里紧紧夹着一个婴孩,那婴孩什么也不知道,因此可以甜甜地熟睡,而楚江,不知该不该再问候她。

这云蓝本应是大理云氏的小姐,因为父母加入抗金义军而生于宋国。几十年前,云蓝之父云铤与楚江的父亲林短刀一同参加了洞庭湖钟相杨幺起义,林云两家指腹为婚,然则命运却同他们兜了个大圈子,起义失败之后,林短刀迁徙山东,云铤隐居洞庭,多少年来音讯渺茫。楚江17岁那年加入山东耿京义军,却在那里邂逅了从未谋面的未婚妻子,相见太晚,她即将嫁给耿京,楚江强忍爱念,一直敬其为嫂。直到失败的硝烟再次倾覆在农民起义的头上,耿京阵亡,义军四分五裂,楚江选择的是继续坚持,流亡辗转,终于落根于川蜀,云蓝从那时起跟从楚江,后来他们有了女儿,可惜欢乐的日子不过两年,她突然之间留书出走,什么预兆都没有,只说要去金国干一件重要的事,金国如此之大,她一个女子如何去干“大事”?!他等了4年,等到现在,云蓝大事完成,居然带回个婴孩!

楚江不想勾起她的愁绪,只淡淡地唤了一声“蓝儿”,她低头,长长的睫毛上闪烁着泪花:“以后,以后我会一个人,离开宋国。”

楚江的问题还未出口,骤然大悟:“这个孩子,是不是柳月的?”

云蓝一惊,料不到他会如此聪明:“你别说出去,千万别!”

楚江忍不住去牵她的手:“蓝儿,咱们一起来抚养这个孩子,好不好?”

他已经触到她的肌肤,她猛一缩回去:“不可能!”她逃避他关切的眼神:“她是金人,短刀谷容不下她!我答应了柳月,要让她快快乐乐地长大,又怎能让她去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她话未毕,略带讽刺地瞪了他一眼:“何况,你并不孤独!”

她夺路要走,一天内雪最汹涌的时候,却听见楚江最低沉的声音:“你不要萱萱了吗?”

云蓝的思绪倏地僵住,脸色惨白:“萱萱,我的萱萱!”

楚江哽咽道:“你走的那一年,萱萱就会走路了,她现在已经这么高啦,她从来没有见过妈妈……”

云蓝的眼睛骤然湿润,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往前倾,楚江没有办法,他抵抗不了,他也没有办法:“为了别人的女儿,你宁愿抛弃自己的女儿么?”

云蓝止不住伤悲,却狠心地头也不回,狐裘上一大片雪:“萱萱长大后,你告诉她,娘对不起她,可是有人比她的身世还可怜,更需要母爱,而且是完整的母爱。”话音未落,她拭干泪水,疾驰而去。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楔子(2) 三足鼎立,九分天下

 故事沉默了15年之久。

这15年间风起云涌,山崩地裂,江湖变革之火,由苍山洱海蔓延向西湖灵隐,武林后起之光,从云雾众脉传播至昆仑群峰。在林楚江这一代,被战争迫害的宋国武坛在沉睡黑暗里被幽火照亮,愈烧愈旺,到15年后的这个冬季,武林之局大势已定。

这一天阴风怒号,巨流卷云,雾腾浪翻,望长江万里氤氲。水气裹挟着一个负琴的青衣老者步入岸边酒寨之中,他刚刚坐定,发现身旁一群酒客们尽数江湖打扮,械不离身,似乎想离开,又恐失礼,只得继续僵坐着。

宾客之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呷了口酒,低声接着先前某个人的话:“可不是,如今的江湖,是他们12个人的天下。太狂妄了,几乎不把老前辈们放在眼里!”众位长者纷纷点头,却听一个少年冷笑道:“何必倚老卖老?所谓老前辈们一旦失了本事,显然要给小辈们让让座!”

“哦?小哥你且说说那12人是何方神圣?狂妄到何种程度?”负琴老者好奇不已。

少年瞟了他一眼:“难怪您不知道了。您也无须知道他们的身份,只要一听说从前的武林前50名一半以上命断一个小女孩之手,就怕你吓破了胆。”

负琴老者“哦”了一声带着惊疑的感情,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那是林念昔趁人之危!”一老者即刻反驳:“料想一个十三四岁的小魔女,怎可能一招半式间杀得了易群沈阅这些武学宗师?!”

“好一声武学宗师!到这关头,居然还有人为了狡辩称呼他们这群卖国贼是武学宗师!他们配么?!”少年与老者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此语一出,老者们均是面红耳赤,却无言以对,羞赧难当。

负琴老者试探着问了一句:“除了这林念昔之外,可有一个少年姓徐名辕,能百步穿杨?”

酒客们纷纷称是,少年提及徐辕,又敬又畏:“您不认识谁都可以,这徐辕却不得不熟悉。徐少侠今年刚满18岁,但自10岁起潜伏在金国,歼匪无数,是短刀谷的功臣!据说当年金国有个叫薛无情的高手与他交手三招,断定了二十年间宋国江湖,以徐辕武艺为颠峰!”

“不就是一个小细作!”老者们嗤之以鼻,“有什么值得炫耀?薛无情为何物?老夫从未听闻!”

少年冷笑:“薛无情的名号你当真没听过?那真是孤陋寡闻了!”

老者哑口无言,负琴老者轻叹了一口气:“能与徐辕齐名也算是难得的人才了,都未及弱冠么?”

少年点点头:“江湖上将此12人分为九分天下和三足鼎立,三足鼎立之一是点苍山云蓝的三徒弟林念昔,以惜音剑闻名天下;三足之二是林楚江亲子林阡,以饮恨刀见长,是将来短刀谷必定的领袖人物,据传也是林念昔的未婚丈夫,前50名里另外一半就丧身林阡之手,一旦惜音剑配上饮恨刀,整个武林恐怕以此二人马首是瞻了。三足之首目前定然还是徐辕无疑。”

“此三足只怕均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老者依旧不服气,“林阡夫妻二人,出名之后立刻销声匿迹,至今失踪将近两年,谁也不知他们在哪儿,林阡能否率领短刀谷还不一定,统一武林更是妄想。〃

少年不睬他,转而向负琴老者述说:“九分天下指的是人称淮南天堑的百里笙,江西一剑封天下宋恒,打遍东南无敌手厉风行,临安风景剑叶文暄,叶寒枫友寒泽叶,纵横寰宇穆子滕,钩深致远洪瀚抒,塑影蚀魂陈羽丰,玉面小白龙杨宋贤。”

他略带讥讽回头看老者:“此九人可未销声匿迹啊,百里笙、宋恒、寒泽叶、陈羽丰和穆子滕都是义军首领了,洪瀚抒是祁连山的领袖,叶文暄已入官场,其他人不出几年都会投靠义军,你们完成不了的抗金,只能由他们完成!”

“放屁!”老者为了掩饰拍案而起,“你们这些小子简直混帐!”

少年愠怒道:“你骂谁混帐!”

另一老者哼了一声,冷嘲道:“吹嘘别人能满足自己什么?为何你不是百里笙、寒泽叶这些人?”

酒寨里4,5个老者全都哈哈大笑起来,先前那个语塞的老者睥睨着少年,用小指指着他:“不过是个龟孙子罢了,小子,将来莫不是要去依附徐辕去?怕你连提鞋也不配!”老者们讥笑着更欢。

那少年脸部肌肉断续抽搐着,青筋隐隐约约映现在额头上,谁也没发现他的拳头几乎捏碎了,无疑,他已经忍耐了很久。

“瞧他那模样,瘦瘦弱弱,压根儿不是练武的材料!小孙孙,要不把剑解下,改明儿考科举去?没本事还敢在江湖上混?自以为把江湖事摸熟络了就是高手啦?你还嫩着点!”

“或许还可以凭这张小白脸,骗到短刀谷几个首领的女儿,将来飞黄腾达,小草包,爷爷计划周详么?梦可以做做,燕雀也可有鸿鹄之志啊,哈哈哈哈!”

少年哪里受得了这般侮辱,大叫一声掀翻桌子抽剑而出!舌战迅即演变成短兵相接!

不知谁尖叫一声,沉闷已久的酒寨骤然复活,人们纷纷上前来看热闹,众老者毫不留情,全都亮出兵器应敌。

那少年招式平庸,剑法拙劣,经验尚浅,加之以少敌多,哪里招架得住?这场毫无悬念的比试在十招之内已见胜负,少年被迫步步后退,进而跌倒在地四处翻滚躲避,只听“啪”的一声,他右手上的剑被重重震飞,接着一只厚实的脚牢牢踩住他胸口——那老者得意洋洋道:“乖孙孙,何必不听爷爷的话,偏偏要动粗哪?这一脚好受么?”他使劲往下踩,那少年无法动弹,硬生生被踩得口吐鲜血,脸呈青紫几乎窒息。众群众一见此状均是意料之外,又惊又惧,拼命往后退去。店小二一看要出人命,赶紧爬出来抱住老者的脚:“董老您行行好,小店还要做生意啊!”

老者正在兴头上哪还管得了他,猛地飞旋起被抱住的脚,整个人站在少年胸腔之上,那少年“哇”一声血沫横流,与此同时小二砸在石柱上软绵绵地瘫倒在地,脖子已经歪了。

“跟我斗!”老者斜视少年的同伴,表情狰狞。

少女瑟瑟发抖,眼泪直淌,边说边后退:“别杀我,别杀我!”

老者狂笑不已,刹时周围群众屏息凝神,浑身战栗进退两难,耳边江水滚滚不绝,仿佛千万里之外细碎之音都听得见!

老者还在狂笑着,倏忽像噩梦一般,他的头已经脱离了身子像流星一样射落在少女肩上,少女只见一个血淋淋的肉球粘在自己身上,不时往外喷溅着什么,张大了嘴巴来不及出声已然晕厥过去。

瞬间,胜者为寇!!

不及犹豫,百姓们四处逃散,另外四个老者手足无措站在中央,惊悚地环视,提心吊胆,他们被高手盯上了,一招取命,又狠又辣,思及董老刚刚正自得意,却即刻身首异处,连那人是谁也不清楚,更增恐怖。

整个客栈,除了他们,只剩下一个人,难道会是他?!

那个一直面带微笑,仔细聆听的负琴老者?

他们浑身哆嗦起来,老者一直在抚琴,却听不见乐声,每一根弦都是暗红色。杀人不眨眼,他才是真正的武林看客!

老者脸色一沉,琴弦微震,猛龙过江之速,又一颗头颅离了身体,不容喘息,又是两颗!

最左边那个吓得当真屁滚尿流,跪倒在地,一个劲地磕头求饶。

老者冷笑道:“薛无情为何物?你可记得了,他每次杀一排人,留下最左边一个活口。”

那人听得这句魂飞魄散,连意识也失去了。老者看了那生死未卜的少年一眼:“宋国江湖,能挖掘出12个人已是极限,后面的尽是乌合之众,萧萧败叶,气数已尽,再没有人才了,真是可惜!”

正是江畔好风景,误入武林看客中。

第一章 杀一字;貌掩之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祁连的深秋,明显比往年来得早些。置身昆仑之外,沦陷巍峨旋涡。苍茫天地,青黄色的轮廓,银白色的披覆,造物者几乎不敢把人类安插在这里。

祁连山,是九分天下之中,有“钩深致远”之称的洪瀚抒的地盘。两年前祁连山的一场政变风云,将这位年纪轻轻的内乱英雄及其率领的九路军队,同时写上了江湖史。所以步入这一领域,所有人的议论都不离洪瀚抒为首的祁连九客,难免要使人听厌,马贼柳五津尤其腻烦,不想再在这客店里住下去,于是拉着同行的少年陆怡跑到马厩里牵马准备离开:“西夏人好像只认得他洪瀚抒一个!我看再待在这里我们的东西还是找不到,陆怡咱们还是走吧!”

孰料刚把缰绳解开,马儿便猛然冲出了马厩,柳五津吓得差点瘫坐在地,鞭子还握在手里,而要抽的马已经逃得只剩一溜烟!

陆怡亲眼见到那匹马疯狂逃窜的全部过程,瞠目结舌:“柳五津你……你又怎么虐待这匹马的?这是这个月逃跑的第几百匹了?”

“不就是三天没给它喂食么!何必如此娇纵!”柳五津气得胡子直翘,丝毫不觉得他把马儿从别人手里抢来之后是应该善待而非糟蹋的。

陆怡咯咯笑着,跃上自己的白马,毫不同情地扔了他一句:“活该!报应!”

柳五津一边咬牙切齿,一边捋起袖子,非常严肃地计划道:“看来,又要抢了!”

前行许久,一直未见有人烟,祁连山虽然近在咫尺,却总象画面上的风景,没有丝毫真实感,因为人心——身在江湖,谁都明白这一点。

陆怡舀了些水灌在壶里,柳五津警惕地将他一把拉在身后:“有人。”陆怡悄悄把头从树后探出来,林子里面只有一男一女,拉拉扯扯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柳五津眼睛一瞥过去,立即相中了白衣女子身后的白色神骏,越看越是喜欢:“陆怡,怎么样?这匹马值不值得老夫一抢?”

陆怡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忽然咦了一声:“那女子为何从上到下一身白色,那男子一身红色,连马都是!”五津小声道:“我知道他们是谁了……”陆怡亦心底雪亮:“我也明白啦,红是指洪瀚抒,白是指宇文白,他们两个可是祁连山重要人物……可是他们名气如此之大,还敢公然拉拉扯扯?”

五津知道他往哪个方面想,自己估计地也差不多,看似这洪瀚抒和宇文白正是一对金童玉女,年轻情侣间打情骂俏他看得多了,也觉正常,静下来继续偷窥,半晌才听到什么“大哥,回去吧”“文白,我决不回头”云云。陆怡诡秘一笑:“果真是为情事……”五津却皱眉道:“洪瀚抒不回祁连山去?那他去哪里?”正自沉思,那边平静下来,一声厉喝吓了陆怡五津一跳:“谁!”

好一个内力深厚的年轻人!五津被震得耳膜隐隐作疼,那洪瀚抒虽才18岁左右,却已然是虎背熊腰,高大威猛,浑身上下透出一种强而有力的领袖气魄,他似乎有超乎常人的旺盛精神和强悍体力,果真是一方霸主的威风,也不愧是“九分天下”之一!

柳五津暗自钦佩,不得已硬拉着陆怡现身。宇文白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毕竟女孩儿心细,即刻认出了五津的身份,面带恐惧地保护住自己的白马:“柳五津!你休想打我这匹马的主意!”

五津嘿嘿笑着上前一步,宇文白立即后退两步。

洪瀚抒似乎没有从方才的情绪里走出来,眉宇间充斥着气愤,语气也极为不敬:“江湖上闻名已久的关东马贼柳五津,想不到初次见面竟要见识到你的看家本领!怎么,在我祁连山,还想对我赐教不成?!”

五津先惊他二人眼力非凡,后也服洪瀚抒王者气魄,面露微笑:“洪山主和宇文姑娘好眼力,一下子就看穿了在下身份,想来你们相中的马也必定是西夏名驹,当世一流了!”

“我纠正你一句,认识你并非好眼力。江湖上只有你柳五津与水龙吟行事怪诞,作风奇特,水龙吟目前身在祁连山中,五津兄你最近也常常有意无意地路过西夏。”洪瀚抒话里有话。

五津一怔:“我来西夏,是为了寻找饮恨刀。”

洪瀚抒略微有些惊诧:“饮恨刀果真遗失了?”从他的惊诧和好奇里,柳五津看出了他对饮恨刀遗失的关心,因而抢马之行志在必得。

五津点点头:“短刀谷与祁连山,均是多事之秋。”他蓦地又转头看向宇文白:“时候不早啦,宇文姑娘,谢谢赠马!”瞬即溜到宇文白系马的地方,顺手偷了她手上的缰绳,转眼已坐在了马上。文白又惊又疑,大声道:“柳五津,你怎么这么厚脸皮!将马还我!”

柳五津嬉笑着,又开始发挥抢马必备的天生本领:“宇文姑娘,我抢了你的马,你却是因祸得福呢!你看,现在你大哥不肯回去,你的马也没了,他断不会舍你一个人在山外。肯定会陪你一起回去啦,而且,是共用一匹啊。”

宇文白被道出心事,满面通红,转头偷偷看了一眼洪瀚抒,洪瀚抒摇摇头苦笑:“五津兄,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善于抢马了。强盗终是强盗。”

柳五津抢马再次成功!

得此神马,一路上,柳五津笑得合不拢嘴,陆怡看不顺眼,继续斗嘴:“如果不是因为我的马无法负重,就不会让宇文白的马受苦受累了。”

五津气道:“什么受苦受累?”

陆怡道:“宇文白体态轻盈,和洪山主共一匹马自是可行,而你,体型臃肿,若我俩合骑一匹,非将它折磨致死不可,所以洪山主才那么慷慨,借马与你。”

五津气道:“你老子怎么调教你的?等到了大理,我定要在你爹面前告状!”

陆怡臭美着:“爹爹那么爱我,怎会听信你一面之词?”说罢前面分出一条岔道来,陆怡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咱们该分手了吧,啊!苦日子总算熬到了头!”他粗犷地伸了个懒腰,五津关切道:“你小心点,到了越野山寨之后要把饮恨刀丢失的事一五一十说给越野听。要亲口告诉他。”

陆怡一笑:“知道啦!你先小心你自己,做事那么毛躁,这里是金国,万一你被当作乱党抓住可不得了。”“怕什么,我本来就乱党!”两人就此别过。

柳五津何许人也?

江湖上盛传一句话证实其出名非虚:马勿近柳,车且遗津。说的便是这初涉尘世即以抢夺舌磨自立门户的柳五津……没有一个江湖侠客象他一般,习惯以笑脸迎人,发自真心地笑,然后再发自真心地抢。

五津的悲哀在于:他的正业远不如副业出名,渐渐被人淡忘,但一旦提及,却令人咋舌:

津,关东马贼,乾道年间投奔短刀谷义军,数年来坐断边关,镇守天险,功绩煊赫,善识人才,为短刀谷七大首领之一。谁曾料到,这么一个平日里嘻嘻哈哈度年如日的老小子,可以顽劣调皮,可以耍赖无礼,却更可运筹帷幄,决胜沙场!

杀一字,貌掩之。

此次在西夏、金、宋、大理奔波,柳五津身负一件重要使命!

双刀啊双刀,你究竟上哪儿去了?

柳五津心急如焚,又抽了马儿一鞭。

找回双刀,一定要把双刀找回来!

又一家客栈。

隐隐可以见到大散关,在泛黄的天空的这一边。

和楼船夜雪一同见证历史的关塞,与金戈铁马同时沉落宇宙的边城。

金,宋,大理,西夏,不知将来还会发生什么,出现什么。

“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当汴州。”

林升的一首诗。柳五津听见一个客人笑嘻嘻地吟诗,然后坐在自己身边,不由得一阵反感:“兄台,诗的情调都被你吟没了。”

客人惊喜不已:“你是宋人啊!”五津轻蔑道:“难道你不是?”那人赶紧道:“不不不,我是居住在金国的宋人,看阁下装束举止,似乎不是。”客人嘴角一丝冷笑:“我听闻川蜀发生了不少事情,阁下行走江湖,可知短刀谷近来如何?”

五津心下不好,担忧自己身份暴露,暗暗骂道:“就要回去了,千万别出什么岔子!”那客人续道:“据说饮恨刀丢失了。是么?”五津故作不知:“饮恨刀,听说过。丢失了?”客人点头:“双刀是半个月前丢失的,短刀谷里面急疯了。”

又一个客人凑上来驳斥:“你错了,双刀是上个月丢的!”“双刀就是半个月前丢的!”“胡说,上个月,我师父告诉我的!”“我也是师父告诉的!”“你师父什么东西?”“你师父又什么东西!”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看来并非针对自己,五津正欲松一口气,蓦地脖子一凉,知道敌手突至,不敢动弹,一边服从地站起身,一边悄悄寻找袖箭。那匕首越贴越紧,但客栈中气氛一如往常,根本没人发现此二人僵持。五津正欲动手,却听那人低声喝问:“林楚江呢,他在哪儿?”

五津大喜过望,随即松开手来:“萱萱,总算找到你了,听柳叔叔的话,一起回去,你爹爹早已经消气啦,你们俩和好了,再把双刀找回来。”

“凭什么,他气消了,我还没呢。他人呢?在此处么?”韩萱放开匕首,气呼呼地坐下,看得出,她是个任性叛逆的姑娘。

“那你可要失望喽,你爹爹现今身在川蜀,要想见他,你得先过大散关,想过大散关,你得乖乖跟着柳叔叔。”

韩萱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起来:“乖乖跟着你?哈哈,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大散关已在眼前,逶迤磅礴,秋风依然,消失了的是鼓角争鸣,倾颓了的是黍离之悲。

途经散关的百姓寥寥无几,寂静笼罩着清晨的街角。柳韩二人乔装了一番,到关前没多远,就有金兵拦上来:“你们两个晃来晃去干什么!”旁边又走来一个侍卫,稍许和气地解释:“这些天边关关系有些紧张,你们一律不准过去!”

柳五津有些失望,朝关外望了望,第一个金兵推了他一把:“老头子,贼头贼脑看什么看!”第二个“啊”了一声:“明白了,他们是奸细,要送情报到宋国去!”

一语既出,四围色变,金兵全部冲上前来,堵了个严严实实,韩萱哼了一声:“我瞧他们是捉不到真正的奸细,胡乱凑数!”她随即抽剑而出,柳五津一笑:“我是奸细,怕你们抓不着啊!来追我啊!”

守卫兵士们齐齐来追赶,相互撞了个满怀,一看柳五津,哪还有影子?两个金兵擒住韩萱的手,却被她象泥鳅般一滑而过,飞速逃脱而去。这群金兵精疲力尽,一无所获,那两匹马儿颇有灵性,趁乱冲出关口,金兵们连马儿也无法得手,气得连连捶头,柳韩二人见到身后众金兵狼狈的模样,心下大悦,如同雪了多年大仇般,留下嘲笑策马而去。

月有阴晴圆缺。

刚刚抵达宋境,还未来得及提高警惕,凭空降落一张大网,夹杂着宋兵骄傲的揶揄:“自以为这一招聪明?金国来的奸细,休想逃得过咱们手掌心!那两匹马长得不错,找张老板贩了吧!”

第二章 秋风夜;剑掠影

 韩萱不得不自认倒霉,遇到柳五津,再诡异的奇迹也会找上门来,这不,刚刚顺利离金,却落在自家人手上,莫名其妙成了金国奸细,柳五津到是自在安逸,以狱为家,悠闲地拿出芦管来吹,韩萱以为他有办法逃脱,舒了口气镇定下来,柳五津蓦地转过头来热泪盈眶凝视自己:“那匹白马,真是千古奇才啊……”

韩萱差点当场晕厥过去:“你,你,你说什么?!”

恰在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清脆哨音,柳五津即刻附和,过不了多久,监牢铁门被一脚踢开,风尘仆仆闯进一个黑衣夜行客来。

这夜行客手执两剑,异常英勇,牢门口挤了一群宋兵,提刀携枪没有一个敢阻拦他,柳五津一见此人砍断牢门锁,就笑容满面迎上去准备叫他,却看见一张陌生脸孔,不由得一愣:“你是?”

“请放心!”不知怎的,这个陌生人的声音,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柳五津点点头,拉着韩萱奔出牢笼,忽地门口生风,横过一支铁枪,在黑衣人面前一掠而过,这黑衣人身手敏捷,握住器柄往回打去,只听宋兵一叫,脸上已经开了花,柳五津趁势上去再打一拳,那宋兵哼也没哼便倒了下去。

重见天“月”,本应豁然开朗,奈何见此情景,韩萱瞠目结舌,宋军早已经列队在外守侯多时,如此悬殊的兵力,只怕在劫难逃。

“好大的胆子敢劫狱!简直不把本将军放在眼里!”宋兵的头儿淹没在人群里,不发话简直发现不了。

柳五津转头看那黑衣人,火光之下,他惊异地发现这个黑衣人并非他所想是个中年汉子,相反,是一个十六七岁的俊朗少年,一身黑衣显得稳重沉郁,凭直觉,柳五津觉得他是个不俗人物,思量着:这少年是谁?这眉宇,这气度,何以如此熟悉?

少年笑着回答:“在下并非用胆子劫狱,在下用的,是它们。”他把左右两把佩剑提将起来,将军的眼光随之转移到佩剑上,这少年速胜霹雳,力蕴千钧,先发制人,一剑封住那将军的喉头,剑之垂野,显有刀意,光寒清秋,力透骨缝,犹有古风,劈星斩月,气壮河山,磅礴之余,不乏剑术灵动空巧,此举虽早在意料之中,但如此迅捷和夺魄却是任何人都始料未及!仅仅是这一剑,轻重兼备,动静相宜,因此万军之中擒敌手,如驱车碾尘,以石击卵,可谓雄矣。

众兵士大惊失色,齐齐聚上来,少年一剑指着将军一剑朝向周遭敌人:“忠心护主的全部下去,想做帮凶的尽管上来!”将军哪里还象刚才一般威风,这当儿缩着头大声嚷道:“听到没有?赶紧退下!”

众兵士纷纷后退,少年看柳五津二人手脚还带着镣铐,行动不便,立即掣剑砍向柳五津的铁链,这么缓得一缓,那将军狠狠将剑一推,伺机要跑,同时兵士中一个猛汉大喝一声一枪刺来,少年剑法精湛,左手灵活接了那一枪,右手再一剑封住将军的喉头,斜路里蓦地又挥出一把大刀来,柳五津未及挣脱铁链,暗叫不好,但见这少年一脚将将军踢趴下踩在脚底,左手继续与枪周旋,右手毫不费劲化解了刀法,柳五津观其武功杂糅,略欠精致,却吸收众家之长,品其刀锋,乃是初涉江湖之人鲜有,招式触类旁通本不必喟叹,似这少年般运用自如,技艺精湛胜之的亦大有人在,罕便罕在——管弦,丝竹,琵琶,琴筝,皆有名乐,世人赞之爱之赏之,然则齐声合奏,不免暴露短缺,相互嘈杂,那少年恰恰相反,非但未破乐之雅致,更令人回味不已,绕梁三日,无可自拔,思及自己觅音多年,此等人才端的是可遇而不可求,正自高兴,刹那间脑海中闪电般晃过另一个影子,瞬即消逝:不对啊,他为何要以剑使刀法?!

他将韩萱护在身后与宋兵们过招,那些虾兵蟹将怎会是他对手?他一边接招一边用余光瞄向这少年:好俊的刀法!好厉害的左右并用!这,这,分明是饮恨刀的手法!林阡都未必有这么熟练!

晦明交替,狭长的巷道,柳五津,韩萱随着那少年一直紧张地绕圈子,半晌才摆脱了追捕离开边城,那少年边往前赶路边仔细打量韩萱,看得韩萱脸红心跳,继而怒火中烧:“你看什么看?”那少年皱起眉头:“不象啊!这位姑娘是不是叫,不象啊……”

“我什么时候又叫不象啊了?”韩萱似乎真的生了气,“你听好了,我姓……”她一愣,有些伤心,“我姓什么,你问林楚江去,我单名一个萱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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