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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死对头觊觎的那些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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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说话,我才会放开手,”宋姝上下点头,陆深一松手,就听到了宋姝的声音,“你无不无耻!”
他不要名声,她还要呢。
陆深被这话整懵了,他怎么就无耻了,他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我怎么无耻了?”
宋姝用手使劲抹嘴,双眼不赞同地望着他,“男女授受不亲!”
话音一落,宋姝也被自己尖锐的声音给吓得一怔,她向来不会这般失礼,可每每碰到陆深,他总能让她不复平日里的镇定。
她就知道,陆深是她的克星。
陆深低嗤了一声,他十岁那年还拉过她的手呢。
“那我若是再碰你一下,你是不是就要嫁给我当世子妃了?”
“陆深!”他不仅没变,还越发混账。
宋姝惊觉自己失了礼数,在心里说服自己许久,才维持好情绪再度开口,“世子能给个通融让我们进府吗?”
陆深真是恨死宋姝在自己面前这般像个陌生人一样,“我名字招你惹你了,这么不受你待见?”
???
她又说错什么话了吗?
“世子是何意?”宋姝不想再浪费时间在这件事上,只想迅速解决,“世子若有何要求,尽可提。”
陆深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顺风顺水,唯独宋姝是上天派人折磨他的,世子世子世子,他是没有名字吗?
他懒洋洋地坐到宋姝对面,“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改名叫世子了。”
“别是你帮我改的吧,”陆深一脸笑意地瞧向宋姝,那双桃花眼嘲讽地盯着宋姝看。
宋姝气绝,“那请问我该如何唤您?”
陆深一改正色,食指与无名指在轻轻敲响桌面,双眼直直地看向宋姝,“叫我名字。”
宋姝点头,“好。”说完就打算起身,走到门口又发现陆深还在椅子上倦怠地躺着,“可是还有什么事?”
陆深吊儿郎当地扭头看过来,眼尾上挑,带着点莫名的勾人,“你还未唤我名字呢,”拖腔拉调,脸上带着几分玩味。
作者有话说:
婚前,陆深:不喊名字不许走。
婚后,宋姝:脱了衣服不许上床。
???
第6章
“你还未唤我名字呢,”
整个六楼静谧无声,陆深的声音在整个屋子里回响,宋姝侧头试探地喊了一声,“陆深?”尾音朝上,似是不确定。
陆深单腿微弯,手搁在膝盖上,“嗯?”
坐起身来,单手撑着下巴,眉眼低敛,“我最近不仅嗓子不好,耳朵好像也不好。”
背对着光,宋姝看不清他的神情,左右奈何不得他,她走到陆深面前,低头看着他无奈道,“陆深,能走了吗?”
陆深收起嘴角那残留的一抹笑意,拍拍衣服起身,手又拽了下宋姝的头发,“你头发还是像小时候那么软,嘻嘻。”说完便抬脚离开,走到门口还转身反问,“不走嘛?”
宋姝:……
“走,”声音透着一股颓废,似是认命。
看着宋姝那副你不情我不愿的姿态,陆深突然想起庙会那日她说的话。。
陆深倒回来,停在宋姝面前,语气不解,“宋姝,你为何如此排斥我,我们好歹也有幼时之谊。”
宋姝抬头,额前的发落了一丝抵在耳旁,秀眉微蹙,“是你说的要我躲你一辈子的,也是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你与我有陈年旧怨,”她看不透陆深的想法,退后一步道,“我一直都是在遵守自己的诺言。”
若非这次的意外,她绝不会主动来找他。
窗外的风透过珠帘,吹得叮铃当啷响,陆深怎么也不记得自己说过要她躲自己的话。
宋姝一看他那模样,便知道他早将那句话抛之脑后,“不记得了?”
陆深突然抬头,精致的桃花眼微眯,等着宋姝接下来的话。
**
两人初见那年,宋姝八岁,陆深十岁。
“世子,世子不行啊,要是嬷嬷知道了非要打死我,”穆阳一边扶着梯子一边担惊受怕,正在往上爬的小陆深一脚踢开穆阳来拽他的手,威胁道,“你要是敢告状,我现在就打你板子。”
穆阳瑟瑟地收回手,嘴里委屈,“世子,那你别在街上玩太久,”小陆深摆摆手,爬到了围墙的最顶上,脚下一崴掉了下去。
穆阳与陆深同岁,是荣王妃身边陈嬷嬷的儿子,从小就伴着陆深一起长大。
“世子,世子你没事吧?”穆阳明明也才十岁,怎的和他娘一样爱唠叨,“行了,快把梯子藏起来,晚膳前我定会回。”
这一摔摔得疼死他了,想到约好斗蛐蛐的时间,小陆深一骨碌就爬起来,别耽误了才好。
一站起身,小陆深就皱起眉。
家里四面墙,三面临街,一面与太师府共用,他好像翻错了墙……
思索两秒,小陆深就施施然地在太师府里逛起来,只要找到太师府的大门,照样可以出去,大有一副逛自家院子般的镇定。
在路上乱窜许久,也没见着个下人,正想发火时,就被一个看起来比他还小的姑娘叫住。
“你是何人?”小宋姝抱着纸笔站在陆深背后,歪着头询问道。
陆深看到人松了口气,直接迈步走过去拽着宋姝的胳膊问,“小爷我要出门,赶紧带路。”不等宋姝回答,就拽着她往前走。
宋姝今年八岁,还不到一米四,自然跟不上已经一米六的陆深。还没走几步,她就摔到了地上。
宋姝看着被染脏的墨竹宣纸,顾不得自己身上磕着的地方,拍拍手就轻轻地拂去纸上的灰尘。看着纸上变灰的地方,宋姝蹙眉,这是她最喜欢的宣纸。
“你赶紧的,我赶时间呢,”他为了今天的斗蛐蛐准备了好久,可不能耽误了。宋姝不理他,独自抱着纸笔走到石桌上,“诶,小爷说话你听没听到?”
小宋姝把纸笔放好,才看向陆深,“我不认识你,为何要给你带路?”
耶,这小丫头长得小小的,倒是伶牙俐齿,小陆深撸起袖子指着自己,一脸不可思议,“你不认识我?”他的大名在这条街上都鼎鼎有名,这丫头竟然不认识自己。
他半躬下腰,凑到宋姝脸前,“看清楚了,小爷大名是陆深,别人都叫我世子爷。”
宋姝哦了一声,就拿起笔蘸墨,在纸上随便画起来。这几张纸反正也无用,正好练笔。
小陆深从小到大还没被谁如此忽视过,“诶,和你说话你听见没有,”他戳了戳小宋姝的脸,又拔了拔她的头发,一刻也不消停。
“我带你出去吧,”他在这里,她一个字也写不去。
小宋姝刚把陆深带出后花园,正好和她的奶嬷嬷迎面见上,“嬷嬷,你找人送陆深出去吧。”
王嬷嬷一听陆深,忙对着他行礼。
陆深是隔壁荣王府荣王唯一的子嗣,从小被宫里宠着长大,性子无法无天,要说整个京城谁最混不吝,八成人都会说是这位陆小爷。
陆深高高在上的免了礼,又转过头看向宋姝,这才是见到他应该有的反应,这奶娃子估计缺根筋。
王嬷嬷欲请夫人过来,被陆深一把拦下。临走前,陆深又蹭地跑回头,“喂,你叫什么名字啊,”宋姝不想告诉他,却奈于礼节还是如实以告,“宋姝。”
陆深一听姓氏,就猜到宋姝是谁,“喂,你记住,我叫陆深,比你大两岁,算你兄长,”宋姝淡淡地看着他,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自那日起,陆深十天就有八天翻墙到太师府,美其名曰翻错墙,偏偏每次都赖到太师府里闲晃。起初下人们还会请示主子,到了后来,也就习以为常。
隔壁荣王府更加随意,去太师府总比去外边强,荣王和王妃只求这混不吝的少惹点祸。
小陆深在翻了十几次墙后,终于摸清了规律。每日巳时宋姝都在太师府后花园作画,酉时则会练琴,地点倒是还不确定。
于是,他翻墙翻得更加勤快。
宋姝被母亲告诫过,要离陆深远一点,偏偏陆深每次来太师府都来找她,不能说不能骂还得像个座上宾似的供着他。
一晃半年,陆深走太师府变得和走自己家里一般熟悉,咬根狗尾巴草在府里乱晃已经见怪不怪。
“诶,你怎么整天就知道写写写,画画画,弹弹弹,吹吹吹,能不能有点正常爱好,”陆深坐到宋姝对面翻着桌子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书,嫌弃道。
“我觉得这挺正常的,”宋姝头也不抬地说。
“行行行,你正常我有病,”认识了大半年,陆深也知道宋姝就喜欢摆弄这些文绉绉的东西,“诶,这个锦盒装的什么?”陆深一把打开,就看到里面一根晶莹剔透的翡翠笛子。
宋姝听见动静作势要抢,“你还我,陆深。”
陆深这半年长得飞快,个子一下子就窜到将近一米七,只有一米四多的宋姝使劲拽,都拽不下陆深的手。
“你这么看重这笛子,我碰碰都不行了?”陆深越说越委屈,不就是一根笛子吗?他偏偏不给她。
“陆深,你还我。”宋姝抢累了,站在原地焦急道。陆深撇撇嘴,置气地放下手,“呲,”两人纷纷朝声音来源看去。
笛子正好磕到石桌的边缘,碎成了两节……
宋姝看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托祖父寻来的笛子,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她就知道陆深这厮一来就没好事。她捡起那两节笛子放回锦盒,迈着小短腿往自己院子里走。
陆深被那笛子整懵了,他明明就是想把笛子还给宋姝而已。“宋姝,宋姝,你别生气,我改日一定会给你寻根更好的笛子来。”他追上宋姝,安慰着说,“我真不是故意的。”
“恩,我知道,我要回去了。”
陆深站在原地看着宋姝一步步走远,风风火火地跑回荣王府找自己父王,“你给我找根好笛子来,”说来又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又停下,郑重其事地道,“一定要天下第一好的。”
后几日,陆深再去太师府的时候总要绕好几圈才能找到宋姝,再笨也知道宋姝在躲着自己。
“母妃,我那笛子找没找好,”再不找好他估计就……
两日后,陆深终于拿到了笛子。哼着小曲在太师府里晃半天,终于在一个亭子里找着了宋姝。把手里的笛子放入衣袖,他才一晃一晃的从后边出来。
“喂,你怎么这几天老躲我,”陆深边问边拿笔乱画,也没指望宋姝能安慰自己。待会等宋姝认识到她的错误,他再把笛子拿出来让她好生一顿反省,至于为了一根笛子就这么躲他嘛?
小宋姝看着自己心爱的毛笔和宣纸被他这样糟蹋,半年来的委屈一股脑宣泄而出,“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小陆深猝不及防,被她推得摔了个狗吃屎。
陆深看了眼笛子,确认它没摔坏才咕噜几下爬起身,“宋姝你怎么了?”
小宋姝的眼泪夺眶而出,旁边伺候的小丫鬟手足无措,对面那位出了名的混不吝,她们也不敢惹,只能拿着手绢安慰自家姑娘。
宋姝一把推开丫鬟,怨怼着望着陆深。
初见时,他害她摔了一跤,还坏了她好几张墨竹宣纸;
第二次,他乱拨她的琴弦,害她的琴又坏了;
第三次,他喂她的鱼,生生害得她的鱼撑死;
第四次,他害得她作了一半的画撕成了两半;
……
前不久又害得她好不容易寻来的笛子摔成了两节;
还有数不清的很多次。
这大半年来,自己按着祖父的吩咐让着他,遵着母亲的要求尽量远着他,难道还不够吗?
宋姝抹了抹眼泪,置气道,“我为什么躲着你,难道你不知道吗?”
陆深当然知道,所以他才让他父王找来了笛子。他从袖子里拿出笛子,讨好道,“看,我说了会给你寻一根更好的。”
宋姝看着笛子不说话,把手反到背后不接,“你能不能不要再来府里了,我不想让着你,也不想和你一起。”
作者有话说:陆深:一失足成千古恨,若不是当初自己年少轻狂,现在哪还有江如是什么事啊。
(回忆只有这一章,下一章回归现实)
第7章
陆深把笛子使劲往宋姝手里送,两人推嚷间,笛子被啪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我……”宋姝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陆深摆摆手,“也没事,坏了就坏了,以后我再找根更好的。”
宋姝看着他那不在意的模样,无力极了,“世子,我为什么躲着你,你真的不知道吗?”
陆深很烦,他很不喜欢宋姝这样对他,“不就一根笛子你至于吗?”
宋姝觉得两人牛头不对马嘴,讲不出任何结果。
余后,两个人再没任何交流,陆深说话,宋姝也不理。陆深把桌上的东西一把推开,大声开口,“你要是想躲我,那就躲一辈子。”
**
轻眺楼六楼,宋姝和陆深对面而坐,“记起来了吗?”
宋姝扭头看向陆深,“你说‘你要是想躲我,那就躲一辈子’。”
陆深:……
“那我现在说,你不准躲我,你就不躲了吗?”
陆深问完这句话后,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只剩下窗口刮进来的风在四处回荡。
宋姝没应他,他也没执着于这个回答,双方僵持,他率先开口,“走吧,去找找你的猫。”
陆深起身走在前,宋姝便也跟着起身,走在他身后。
刚至四楼楼梯口,书墨正神色焦急地随着那老伯上楼,她快步走到宋姝身后,抵在耳边道,“姑娘,奴婢找了您好久,差点就回府请罪去了。”
宋姝望了眼前边的陆深,拍了拍她的手,“无事,先回去吧。”
宋姝刚刚坐进马车,陆深就后脚跟了进来,像是无事发生一般,“反正一起,我省得骑马了。”
书墨望了眼自家姑娘,按着吩咐下了马车,坐在外头。
一路上,车厢内一言不发,宋姝坐在一边翻看着自己落在车上的书,陆深时不时晃她一眼,张嘴几次,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直到马车进了城,陆深才出声,“我知道你注重名声,待会我先行离开,找到了猫我便送它回太师府,可好?”
宋姝点头,视线依然停留在书页上,“多谢。”
刚拐至太师府的后巷,陆深便让马车停了下来,后头望了眼宋姝,终是没再说什么。
书墨待他走后,便拉开车帘进了车厢,“姑娘……”
“无事,陈年旧怨罢了,”宋姝突然觉得陆深说的也没错,他们俩不就是陈年旧怨嘛?
待回了府,宋姝便加快了步子,“书墨,你快去让厨房端几个菜,我好饿啊,”被陆深一气,都忘记已经过了吃午膳的时辰。
书墨被自家姑娘那语气逗得一笑,她家姑娘在外时总是维持着一副端庄高贵的模样,谁能想到她还有这样的时刻。
“姑娘,若是饿极了,便先吃些枣泥糕垫垫饥,”书墨端着厨房刚刚送来的食盒道,正好与要出门的宋姝撞见,“姑娘,怎么了?”
宋姝在书房边翻边说,“祖父差人来唤我,可能有事,”找到那一副自己撰抄的《兰亭集序》,她才回头,“没事,我待会便回。”
书墨想着让她吃两块糕点再走,刚刚端出碟子,就没看见她家姑娘的身影。
哎,姑娘莫不是真能以书本为食?
宋太师喜静,独自在太师府的东边劈开一块地做自己的院子,远离街道,倒是落了个安静。
宋姝还未走进东院,院里的声音就传到了院子外边,她瞧里头看了眼,问守门的小厮,“今日祖父有访客?”
小厮低着头,“是的,太师游学的三弟子回来了。”
宋姝闻言大喜,三师兄回来了。
自宋姝跟着宋太师学画后,宋太师便不曾收过弟子。因此,宋姝头上只有三个师兄,大师兄卓贤二十有余,现任南方鹭衡书院的院长;二师兄王笃均十九岁,去年登科,现已入朝为官;三师兄柳束彦十七,自十五岁后便随着同伴游学,眼下看来,是游学结束回来了。
宋姝提起裙子便跑了进去,三师兄答应会给她收集各地名画,这下正好能一饱眼福。
到了门口,她才微微镇定下来,祖父惯常严厉,注重规矩,停下整理好情绪与仪态,她才抬手敲门。
“进来。”
宋姝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三师兄背对祖父给自己做的鬼脸,下一秒便恢复正经站在一旁,特友好地说了声,“小师妹。”
三师兄游学了两年多,还是这么古灵精怪。
“祖父,你唤人找我?”宋姝撇开头不看自己师兄,对着宋太师道。
宋太师坐在书桌后头,年逾五十,留了一把白胡子,缓和了些周身的威严气势。“小姝过来看看这幅画,你三师兄在西域找到的。”
宋姝看了一眼柳束彦,见他示意那副画,她才回过头走至桌前开始端详起那副画。才看了一眼,她便微微长大了嘴巴,扭头看向祖父,“祖父,这?”
“是啊,我也没想到,”宋太师捋着自己的胡子深思道,“先皇曾为这幅画悬赏千金,也没找到这幅画,倒是没想到能被这小子捡了个宝。”
这幅画乃前朝书画大家玄远所画。玄远此人也算是个传奇,历经一生,也只画了三幅画,这《西栈桥》便是最后一幅。
这幅画从构思到封笔足足历经十三年,长五尺,宽三尺,将玉门关一带画得分毫不差,每一条街,每一条河都清清楚楚地在这画中呈现。
“这画是从一个地摊上淘来的,原本我以为是仿货,但越看越怀疑是真的,便提前折返回京,让师父鉴定一番,”柳束彦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站在一旁正色道。
“祖父,这画,怕是会引来祸事,”宋姝踌躇许久,还是说了出来。先帝之所以花费这么大的心思找这画,不就是想靠着这幅画布防军事,一统西域吗?若是被皇帝知道这幅画在太师府,想必也是不会肯善罢甘休的。
“小师妹多虑,我在西域一直未曾以真面目示人,回来时我又特地绕到南方沿海一带,期间换了几个身份,应该不会有人知道。”
宋太师仔仔细细地翻看几遍,下了结论,“这幅画确实是玄远真迹,”宋姝与柳束彦一同看向宋太师,最后还是宋姝先开了口,“祖父,这幅画要留在家中?”
柳束彦乃一商户之子,因七岁那年一副百花齐放图得了宋太师的青睐,才被收入门下。这画肯定不能由柳家保管,那就只能留在宋府。
柳束彦也拧眉,“弟子觉着这画放在府里不妥,若是被有心人知晓,反而会带来祸端。”
屋子里一时无声,三人齐齐看着这画,宋太师摇头,“这画的去处确实是个难题。”
宋姝想到自家后院的那口池塘,突然计上心头,“祖父,沉塘如何?”
柳束彦惊呼,“沉塘?”
见宋姝望着师父,他扭头,“师父,这法子不是会毁了这幅画吗?”
这画多珍贵啊,简直能拿来当传家宝了,怎么能沉塘呢!
宋太师把画卷起,“你继续说说。”
宋姝道,“我曾在一本奇闻异事上看到,有一种玄铁制的九宫盒,盒子周围有九种工序,而最外层的玄铁是融合性溢铁,一旦合上,若是没有钥匙,便是刀戳火焚都不能伤损一毫。”
宋太师点头,“我也曾听闻过,但至今未曾见过。”
柳束彦闻言立即道,“我去托人找找看,”他认识的朋友遍布五湖四海,加上出手阔绰,要打听东西还是很简单的。
宋太师收好画,放入暗格,这才开始检阅宋姝和柳束彦近日的功课。
“阿彦,果然游学一番有所长进,”宋太师欣慰地看向柳束彦,“你于画画上的功力较之之前有很大的长进,不错。”
柳束彦挠头,“谢谢师傅夸奖。”
紧接着宋太师又看宋姝的字,蹙起了眉,“小姝,你之前所说的便是这般?”
“是的,”宋姝低下头,等待着来自她祖父的嫌弃。
宋太师坐下,语气不复之前的和蔼,“回去换个字帖,把每种字体重新模一遍,”顿了顿,又示意柳束彦先出去。
等屋子里只剩下祖孙二人,宋姝才把左手伸出,“啪、”“啪、”“啪,”打了三下后,宋太师才丢开手里的板尺,“可知错?”
宋姝的手仍然伸在半空,声音糯糯的,“知错。”
“字无长进,便是你静不住心;笔锋失了分寸,便是你心绪走了极端;不进反退,便是你骄傲自满。”
宋姝明白,所以不反驳。
宋太师把宋姝的字记好日期,放在一旁的书篓里,示意宋姝坐在书桌对面,宋姝不动。
“小姝,祖父知你年纪渐长,周围琐事愈发困扰心神,但这不能成为你不进反退的借口。”
宋姝低着头,知道自己辜负了祖父的期望,“小姝明白。”
“下去吧。”
宋姝收回手,瓮声告了句孙女告退,这才从屋子里出来。
柳束彦站在院子中间,看到宋姝低着头,便知道这丫头肯定挨揍了。以往每一次被打手心,这丫头都是一副恹恹的模样。
他走上前,手伸出一截又缩了回去,“得了,不就挨两下打,师兄我之前天天挨。”
宋姝抬头望了他一眼,那双灵动的眸子里蓄满泪,秀眉微微蹙起,鼻尖略红,像只被欺负惨了的兔子。
柳束彦嬉皮笑脸地张开双臂,“咯,要不要抱抱?”
作者有话说:
陆深:不准!
第8章
宋姝直接剜了他一眼,她这个小师兄,一天到晚没个正经样。
“好了,若是以后画无长进,师兄就帮你瞧瞧,不过字就没办法了,”他学画,却不学字。
“还出去吗?”宋姝与他并肩出了院子,问他。
柳束彦撇头看了眼她的头顶,噗嗤一笑,“不出去了,要是小师兄出去了,那小师妹挨打了都没人知道。”
宋姝叹气,“师兄,两年不见,你还是这么不正经,要是以后嫂子知道你十四岁便逛青楼,有得你好受的。”
“要照你这么说,我也不能在娶亲前给你送画了,”柳束彦假装叹息,“那副苏杨画怕是送不出去了。”
宋姝一听苏杨画便亮了眼睛,顾不得柳束彦的装模作样,“好师兄,以后我必定给你保密。”
柳束彦与宋姝算是一同长大,宋姝一直将他视为兄长,两人间的相处也多了几分熟稔。
柳束彦这才哼了一声,“等着吧。”
宋姝回到院里,全然没了吃饭的心思。
“书墨,把这些饭菜都撤了吧,”宋姝趴在桌前,“让人打水来,我要沐浴。”
书墨看见自家姑娘这般模样,便知道恐是挨了训。按照吩咐退下后,待再进来时,便看着自家姑娘躺在暖榻上熟睡,“姑娘,姑娘?”
宋姝悠悠转醒,睁开那眼角微红的眼睛,“姑娘,水打好了。”
她扶着书墨的手站起,任由书墨帮她拨弄着那些衣服。书墨看着自己姑娘的手掌心,暗暗叹气。她家姑娘被夫人娇生惯养着长大,每一处都透着精致,唯独这左手的手掌心,眼下是通红一片。
书墨中途出去一趟,拿着一瓶绿瓶口的药进来,“姑娘,老爷子派人送药来了。”
宋姝微怔,她都快忘了这打手掌心的滋味,眼下才记起来,祖父每次打完自己后都会让人送药来,睡前抹次药,翌日这手就差不多好全,祖父终究对自己还是不忍。
“给我抹上吧,最近是我懈怠了,确实该打。”
书墨愤恨地沾上一大笔药,心里委屈得不得了。京城人谁提起她家姑娘不是赞誉有嘉,可谁又知道她家姑娘在背后的苦楚。
“姑娘,疼吗?”书墨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落泪。
宋姝抬起那如柔荑的手,替书墨抹去脸上的泪,“好了,祖父也是为了我好。”她明白祖父对自己的期望,也是她自己选择要与祖父学画练字的。
书墨反泣为笑,“姑娘……”
“好了,起身吧,”宋姝踏出浴桶,背对着书墨,一双修长笔直的双腿,肩膀下呈对称线条的蝴蝶骨,前后沟壑分明。
书墨拿上澡巾替宋姝擦水,暗自感慨也不知姑娘最后会选谁为婿。
“姑娘,提前宣晚膳吗?”中午饭就没吃,晚膳可不得早点吃嘛。
谁知宋姝摇头,那九宫盒的着落还没动静,她也得想想办法去寻寻。
“你先出去吧,我画会画,”宋姝出了耳房,便来到书房,若是把那九宫盒的模样画下来,再让小师兄照着那模样去找应该会方便许多。
这一画,便画了许久。
宋姝只在书里见过几眼,其具体模样终归记不太清,画了几幅,都统统觉得不像。
正在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时,门突然被推开,她一心扑在画纸上,低着头便道,“书墨,我先不吃晚膳。”
“那怎么行。”
宋姝从一堆画纸里抬头,就看到陆深捏着软毛的脖子堂而皇之地走进来,书墨慢了半拍,站在门口吞吞吐吐,“姑娘,奴婢……”
罢了,谁能制住这混不吝的呢。
“没事,先下去吧,”宋姝朝书墨道,陆深神色自如地走进来坐到宋姝对面,“喏,瞧瞧是不是你的猫,我见着它的时候脏死了,我还帮你洗干净了呢。”
脸上夹带着几分嫌弃,深棕色的眼眸里泛着细碎的光,直直地瞧着宋姝看,像是在说——我为你牺牲这么多,你快来夸我。
宋姝从他手里接过软毛,愣是没与他对视一眼,陆深耸肩般的收回手,她正好抬起眸,“多谢。”
表情收回得太早!
猫还了,陆深还坐在原地,宋姝眼神朝他投过去,他也没动静,“你怎么还养起猫来了,我还以为你每天只知道读书背书看书呢。”
手里继续捏着那些白纸来回摩擦,对宋姝的眼神丝毫没反应,宋姝落败,“它受伤了,我便顺手救了它而已。”
宋姝起身离开,出了书房将猫递给书墨,回屋子里时,陆深正站在自己原本的位置上翻看那些图纸,听见宋姝进来的声音,头也不抬,“你在找九宫盒?”
宋姝顿时顿在原地,抬眸惊奇地瞧向陆深,没想到他竟然认识这种盒子,“你知道?”
陆深似是想起什么,坐在书房正位上似笑非笑,“若是我能帮你把这盒子找到,你能回答我之前的话了吗?”
之前的话,宋姝一时没想起来,陆深又道,“此前种种,一笔勾销,如何?”
不管是幼时他那幼稚的自尊心,还是后来的酒后戏言,统统一笔勾销。
宋姝望着他看了许久,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戏耍之意,“当真?”
“当真。”
“好。”
四目相对,恍惚得令人觉得像是在五年前的那个亭子里,小陆深与小宋姝相对而站的那一瞬间。
宋姝率先移开视线,走上前道,“世子是有办法找到这盒子?”
“世子是没有办法的,但是陆深有,”陆深插着手靠在墙上,自上而下睨着宋姝,眉眼舒展开,直直地望着她。
场面仿佛被定格在这一瞬间。
陆深懒散地靠在墙上,一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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