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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规恋人-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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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小时后,原祈蹲在秸秆堆上,皱巴着脸,捡一根骂一句:“易安你这个变态!”
  赛虎那蠢狗还跟在他身后给他火上浇油,他骂一句,它就“汪”一声。
  去而复返的易安又来拍照,拍他狼狈的蹲在这里被狗欺负。
  忍无可忍的原祈爆发了,霍然起身,指着易安鼻尖:“易安你等着,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 吃肉

  
  置若罔闻的易安,转身冲着不知什么时候跑来看热闹的老奸头扬了扬相机:“常福哥再帮我们拍两张合影吧!”
  来这第二天,易安就教常福用她单反,然后,屋里屋外,大田旁小树林边,处处摄取他和她永恒的瞬间。
  这种原始的生活,对在日新月异的科技时代成长起来的原祈来说,恍如梦境,可易安偎依在他身旁,笑着的模样,在原祈眼里,却是再真实不过。
  不管将来这段畸形的关系发展成什么样的结局,但那一刻,他在她眼中看清自己的笑脸,突然就想起她说的那句,“证明你我在一起的时光,是客观存在过的。”
  确然,她的存在感这样鲜明,绝非他的主观想象,实在没必要存证,但她喜欢,那就随她去吧!
  不过,此刻窝着一肚子火的原祈,不想任她为所欲为,指指她又指指不远处的牛粪:“我警告你啊,别过来烦我——还来,再走一步,我就把你插那坨牛粪上。”
  他声情并茂,十分凶残的模样,没想到赛虎比他更凶残,瞄着他屁股就来了一口,接着往后一拽,差点把他给插牛粪上。
  不等他站起来,易安顺势往他后背上一趴,一手搂住他脖子,一手摘掉他的帽子,贴在他耳畔,欢快的说:“赛虎,好样的!”
  原祈:“咳——咳咳……你们这就叫狼狈为奸!”
  进山后的易安,明显比山外活泼了,甚至还和他一起堆雪人,只是堆着堆着,就把积雪堆到他身上了,不比技巧,纯靠体力取胜,她不是他对手,每每到最后,是他把她按在雪地里,坐在她身上,为所欲为,她顽抗到底,眼睛弯成月牙样,怎么也不肯求饶,就像原梦那样;
  他比她高很多,站着拍照时,她喜欢搂他脖子,拉低他海拔,和他脸贴着脸,这点也很像原梦;
  无聊时,她就掀开他衣服,拿笔在他身上写写画画,过去,原梦也时常这么干……
  这样的易安,有时候会令原祈生出一种和原梦在一起的错觉,但他心里明白,她们两人存在着本质的区别。
  因这毫不避讳的亲昵,所以他才敢半夜卷铺盖钻了易安的被窝,第二天还明目张胆的赖在易安炕头不起来,不怕常福拿异样的眼神看待他。
  常福换角度拍摄,那二货蠢狗开始抢镜,这都不是第一次了,有几回原祈和易安挨在一起,它就硬生生的从他们之间挤出来一只狗脑袋,当个不要脸的第三者。
  不过偶尔原祈也庆幸,这厚颜无耻的家伙它幸好不睡炕,不然肯定半夜来钻他和易安被窝。
  话又说回来了,假如它真钻了,那他就用棉被闷死它吃狗肉,呃,这几天全是粗粮素菜,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他还真有点想吃肉了!
  拍了几张,四周慢悠悠的落下几片轻薄的雪花,常福抬头看看天,咕哝一句:“这么快就下了。”然后示意易安把相机接过去。
  没想到易安居然拍拍赛虎的头:“帮我把相机送回家里。”
  赛虎听话的跑过去,叼着相机就往回跑。
  原祈冷哼:“那么贵的东西都不在意,果真是土豪。”
  易安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就是赛虎总跟你过不去的原因。”慨叹:“它确实很有灵性。”
  原祈抬高声音:“喂,你什么意思啊?”
  常福一边捡秸秆,一边插嘴:“因为你看不起它,怀疑它的能力,不拿它当朋友,其实就算是条狗,也是有心的,能感觉出你的喜恶,你要是对它好一点,它也会喜欢你的。”
  原祈转过身去,小声咕哝:“喜不喜欢我是它的事,整天干活就够受的了,难道还要让我去讨好一条狗?”
  易安对常福露出个歉意的笑容,常福笑着摆摆手。
  活不多,三个人一起捡,半个小时后就捡干净了。
  常福就地取材,用稍长一些,柔韧度好的秸秆把顺茬的秸秆捆成一个个小于一抱粗的捆,然后摞起来就彻底完工。
  雪越下越大,看来今天果真不用去拽柴火了,原祈松了口气,正琢磨着常福主动帮他捡秸秆的动机中有没有那么一点点的良心发现,就看见常福不知从哪扛过来一只大木槽子。
  原祈不问还好,他一问:“你又想干什么?”
  兀自忙着的常福好像突然想起他的存在,冲他招招手:“来来,帮我扛几袋苞米回来。”
  原祈抽了脸:“不是说好捡完秸秆就没活了么?”
  常福搔头皮:“我也是刚才喂鸡才发现没饲料了,总不能让它们饿着啊,扒个四五袋就够它们和牛吃几天了。”嘿嘿笑几声:“再说,秸秆又不是你一个人捡完的。”
  原祈心里那个骂:要是老奸巨猾的常福良心发现,母猪都能上树了!
  所谓的原始生活,就是说像玉米脱离这种工作都是纯手工的,当然,传统定义中人和动物的区别是人类会借助工具。
  扒苞米的辅助工具就是一根成人小臂粗,长约六十公分左右的扁平木段,木段中间有一个凹槽,凹槽里有一根小指粗的带尖铁杵,和凹槽形成一个倒刺,摁住苞米从凹槽里用力滑过,倒刺就脱下一竖排玉米粒,如此重复几次后,玉米就出现了带粒和不带粒相间的效果,再用手扒就十分容易了。
  常福管它叫苞米叉子,原祈觉得这东西蛮好玩,把一根根排列整齐的玉米插出一条条“小沟”,很有成就感,他玩的不亦乐乎,也就不牢骚了。
  可扒完之后又要加工,怎么加工?房前不是有一盘石磨么!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原祈推着磨,忍不住问蹲墙角抽旱烟的常福:“喂,不是有牛么,干嘛还要让我拉磨?”
  常福头不抬眼不睁:“这磨又不大,犯不着用大牲口!”
  原祈白里透红的小脸刷的一下就青了:“你爱咋地就咋地吧,老子不伺候了!”
  十分钟后,原祈一边顶着卷着雪片子的小北风推磨,一边断断续续的骂:“易安你这个变态……新仇旧恨……饶不了你!”
  天黑了,吃完晚饭,简单的清理过后,原祈把易安直接拽回房间,闷不吭声的把这几天的怨气全发泄到她身上,使出吃奶的劲折腾她——这就是报复!
  筋疲力尽,报复不动了,原祈还不想睡,趴在枕头上,老半天,试探的喊了一句:“易安?”
  易安软糯的回他:“怎么?”
  原祈瓮声瓮气的说:“你带我来这里的初衷是什么,忆苦思甜?警告我别没事找抽,好好珍惜在你身边轻松自在的生活?”
  易安伸手揽住他的腰,把耳朵贴上他的后心,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漫不经心的说:“你跟了常福这么多天,问过他住在这里的原因么?”
  原祈愣了一下:“住这里还能有什么原因,难道不是因为赚不到钱,所以没办法改善生活质量?”
  易安换另一只耳朵继续听心跳:“常福有个女儿,叫常芽椿,常芽椿长得很漂亮,但最让我印象深刻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孝顺。”
  原祈冷哼:“孝顺还不回来陪她爸爸过春节?”
  易安声调不变:“上个月,省里一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的老母亲得了病,送去国外疗养,那人只相信芽椿,所以她没办法回来陪常福过年。”
  “果真好借口!”突然反应过来:“等等——大人物?国外?条件不应该差啊,还让亲爹住大山里?”
  易安笑而不语。
  第二天起来,初晴的雪后山林,景致不是一般的好,真是令人耳目一新,心旷神怡。
  连一直怏然不悦的原祈都来了兴致,拎起易安的单反这拍拍那照照。
  拍着拍着,镜头对上了在雪地里打滚的赛虎,原祈抓拍了几张,也不知怎么的,竟嘟哝出声:“易安,我想吃肉了。”
  结果被耳尖的赛虎听到,它呲牙威胁,还作势要咬他,常福及时出声呵退了赛虎。
  然后常福拍原祈肩膀,笑眯眯的说:“想吃肉啊,好办。”
  常福的生存方式,是从前的原祈想象不到的,这老人就像北方原始森林里的小动物一样,夏天兢兢业业的储备过冬食物,大学封山后,还可以从赖以生存的深山老林里凭借经验,找到新的食物。
  原祈跟在常福身后,听他边走边讲:“兔子习惯走一条道,从哪里出去还从哪里回来,下雪之后,兔子的脚印一目了然,在它必经之路上下个套子,过后回来溜套子,呵呵,你就有肉吃了。”
  原祈听得兴致勃勃,可嘴上却说:“你这是破坏生态平衡。”
  常福只是笑:“下套也是分季节的,等开春之前,所有的套子都要收回来,不是为了省套儿,而是怕误伤,到那时,熬了一冬儿的它们也没剩多少肉,抓了没意思,就让它们可劲吃,长肉之后好下崽子。”
  原祈撇嘴:“切,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似的。”眼角余光扫到什么,一高蹦起:“有印了有印了,常福哥你看,你快看啊!”
  常福回头瞥他一眼:“你家兔子这么小?看看清楚,这分明是耗子印。”
  定睛一看,确实太小了,再次跟上常福的原祈,虽然不吱声了,却在常福身后一会儿扒眼皮,一会儿竖中指。
  又走了大概五分钟,常福发现了兔子走过的脚印,掏出细铁丝,边讲解边下套。
  原祈瞪大眼睛看着,渐渐从常福摆弄圈套的手一点点往上,最后停在他深刻的法令纹上,想起昨晚易安的话,忍不住问他:“常福哥,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眼瞅着六十了。”
  果然,整天风吹日晒的人,就是显老,原祈咕哝:“都这岁数了,也该享享福了,干嘛不搬出去呢?”
  下完套的常福站起来,仍是笑呵呵的:“谁不想活的像个人样,可也得有那个福气才行呐。”
  原祈拧了眉:“福气?”有个条件那么好的女儿还说没福气,这老奸头找抽呢?
  常福自嘲的笑了笑,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的迈开四方步走了。
  原祈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别的原因,总觉得走在前面的常福那背比之前更加佝偻,走出去了很远,才听常福一声叹息:“我这个老不死的要是享福了,那才叫没天理了!”
  下午再来,果真捡到一只灰突突的兔子,身上还是热乎的,不过已经没气了,常福蹲地上边解套子边说:“我以前下套,都是过两天才来溜,要不是瞅着你小子都要馋哭了,我才不这么勤快呢!”
  原祈不服气:“你才要馋哭了呢!”赛虎是下午才跟着来的,盯着常福手里的兔子眼珠子铮亮,兴奋的上蹿下跳,原祈拿手一指它:“还有你那笨狗,我看它都要馋疯了!”
  常福没看赛虎,只是用手掂了掂兔子,站起身看着原祈笑呵呵的说:“足有四斤多沉,你小子运气真好。”
  原祈抬高下巴,一副你是跟我沾光的自得模样。
  回家后,常福利落剥皮,接着用凉水泡着,把淤血泡出来,晚上,用萝卜炒了,拿比汤碗稍大一点的不锈钢盆端上来,送到原祈眼前。
  原祈边说味道不好,边吃下小半盆,引得常福一阵感叹:“不愧是年轻人,真能吃啊!”
  听了这话,原祈的脸一下子红了,在烛光的映衬下,煞是好看。
  易安只是看着他,微微的笑。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老规矩要大扫除。
  今天不拽柴,原祈在家给易安打下手,扫棚,压水,烧水,把被罩和褥罩扒下来,洗好后,两人合力拧干。
  原祈看着易安抖开拧干的被罩晾在房东头的晾衣绳上,哼哼两声:“业务很熟练啊!”
  还在扯平被罩褶皱的易安听见这话,从被罩后面探出头来看向原祈,笑了笑,没说什么。
  原祈愣了一下,随后突然转过身去,还说:“阴阳怪气的变态,笑得难看死了。”
  这天晚上,原祈的精力格外充沛……
  腊月二十五,原祈算算时间,转眼已过去半个月了,虽然与世隔绝,但还算充实,可突然想起来,还是觉得迷茫,心口闷闷的痛着,也不知道囡囡现在怎么样了?
  他没见过池澈,可池澈是言景顺介绍给囡囡的,人品应该不会有问题,只是不知道,池澈会不会像过去的自己那样宠着囡囡?
  因为走神,没注意常福又放倒一棵树,树倒下时,他突然走了几步,幸好不是大树,加之赛虎终身一跃,把他扑倒在地,那树最后只砸中了他的小腿。
  赛虎回身咬住他肩头的衣服把他往外拽,常福也急忙跑过来,把小树从他腿上掀下去,一边扶他一边紧张地说:“你这孩子想啥呢,要不是赛虎机灵,那树可就砸你脑袋上了,你让我咋跟叶子交待啊?”
  原祈试着活动了一下,小腿有点疼,不过应该没断,顺着常福力道坐起来,又觉得手心有点疼,摊开手看看,原来破皮了。
  赛虎前爪踏着他大腿,上来帮他舔掉血水,露出这些日子磨出的老茧。
  原祈突然觉得一阵心酸,忍不住问出口:“常福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啊?”
  常福轻触他小腿,问他:“感觉怎么样?”
  原祈摇头:“我没事。”
  常福抬头看天,昏沉沉的,估计又要下雪了,天不好,人也容易感伤,他把原祈扶到一个大树桩上坐下,自己也坐在刚放倒的小树干上,掏出怀里的烟口袋,卷了根烟点上,抽了几口后,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句:“你别看我长这样,但我那丫头芽椿儿,长得很俊,不比叶子差到哪里去,你要是不信,回去我拿她照片给你看。”
  原祈这些天一直听常福管易安叫叶子,他觉得那大概是易安的乳名,没什么特色,也就没多问。
  常福笑了笑:“芽椿儿像她妈,她妈年轻时就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漂亮姑娘,可惜看走了眼,嫁给了我,怀第二胎的时候,还跟着我上山拽柴火,结果摔倒了,孩子没了,小月子不当事,最后落下一身毛病,才三十几岁就开始靠药撑着,那年又跟着不争气的我上了几场火,就那么睁眼去了。”
  又狠狠的抽了两口旱烟,眼圈有点湿了:“芽椿她妈走的时候,最放心不的就是芽椿儿,我们家的芽椿儿啊,不但漂亮,还很聪明,那年还考上了重点大学,要不是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肯定能享一辈子福,可看看现在的她,过了这个年,就三十五了,有男人却没家,是我害了她一辈子啊!”
  原祈诧异的看着常福,他想的却是:常芽椿竟然三十五岁了,易安和常福这辈分到底怎么论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七章 圈套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直接问:“易安和你们家是亲戚?”
  常福干笑两声:“要是有叶子这样的亲戚,当年就是另一种局面了。”
  原祈迷糊:“她比你女儿都小,怎么还管你叫哥?”
  常福也诧异了,他看看一脸迷茫的原祈,想了想,说:“街坊辈,怎么顺当怎么叫。”
  原祈是见过这种所谓的“街坊辈”,十八的管八十的叫大侄子,两相一对比,再看易安管常福叫哥,就实在是很正常的了。
  自打那天原祈发现,让一百多斤的他顶一千多斤的牛的班,他就罢工了,任易安软硬兼施,他不动如山,直到常福笑呵呵的牵出了牛,他才重新上工。
  牛劲大,拽得多,但看原祈受伤,常福说今天不拽小树了,让牛驮他回去。
  原祈看看拴在一边的牛,想象着自己趴在牛背上的滑稽姿势,果断拒绝。
  来这后,原祈发现,下雪前和下雪时,冷得尚能接受,雪后初晴,那才叫难熬。
  看看天,要下雪了,所以感觉不太冷,原祈拒绝了常福要用牛驮他回去的提议,只说让他再在这里坐一会儿,休息休息就好。
  突然想起了易安那句“你跟了常福这么多天,问过他住在这里的原因么?”,他后来问了,但常福却没说,眼下这氛围,还真适合忆往昔,而常福又主动提起了常芽椿,看来今天常福是准备为他答疑解惑了。
  看常福闷声抽完那根旱烟,原祈尝试着问了:“你刚才说当年就是另一种局面了,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常福耷拉着脑袋,又卷了一根烟,才从当年的当年开始讲起:“我家祖上就穷,我爹三十多岁才经人介绍,娶了我体弱多病的娘,他们结婚五年后才有了我,可接着我娘就得了产后风,没出月子就死了,呵呵,所以我爹临终前还说我命硬。”
  这的确不是一个好起点,常福虽然笑着,原祈却看到了一丝悲凉:“那你?”
  “我是他的香火,就算他再不喜欢我,也还是想方设法的把我喂活了,他那时候还是好岁数,住大山里,肯卖力就有饭吃,我四岁那年春天,有人给他介绍了个女人,说她男人死了,守寡很多年,日子过不下去,才要再找个男人,第二年,他们又给我添了个弟弟,随后,我那后娘家里人就送来了三个孩子,我爹才知道,原来我后娘前夫还在,不过好吃懒做,养不了家,她娘家人说看在后娘给我爹生了儿子的份上,就给那仨孩子一条活路,我爹同意了。”
  常福自嘲的笑了笑:“我五岁开始下地打猪草,七岁上山拽柴火,人和牲口一样,都是自己的崽儿亲,粮不够时,后娘就蒸两样的干粮,一种是不带皮子的苞米面饼子,还有一种全是皮子的,也就是俗话说的糠,后娘那四个孩子吃好的,我吃糠的,吃完之后,拉不出屎,要用小木棍往外抠,我让后娘带来的大哥帮我抠,结果他拿了根苞米骨子给我堵上了。”
  原祈瞪大眼睛:“你爸都不管么?”
  “他去跑山,十天半个月回来一趟,没工夫搭理我,就算我主动跟他说,他也嫌我事多,说急了,他还揍我,我也就不说了,从那个时候起我明白指望别人不如靠我自己,我没上过学,可我有力气,我靠自己的力气盖上了新房娶了媳妇,我还是我们那个村第一个买上电视机的,一到晚上,村里人都挤进我家看电视,他们喜欢看外面的花花世界,我却喜欢看《新闻联播》,听听上头又有啥新政策,帮着咱农民致富呢!”
  原祈看着常福,暗忖:喜欢看电视,还跑到这连电都没有的山沟里蹲着?但看常福陷入回忆的表情,原祈沉默了。
  没想到常福表情一敛,接着说:“那一年,我在省电视台上看到说有个什么扶持政策,直接给养殖户二十万拨款,我就去找村长,结果村长问我听谁说的,即便是有那好事,全省那么多养殖户,给谁的是?接着村里一户原本打工的人家突然盖起了大房子要养野猪,结果养了几天又不养了,后来听人唠嗑,我才知道,原来真有那么个政策,村里那人家有个直接负责这项目的亲戚,上头一出消息,他们就开始准备,等款子拨下来,他家和那亲戚两家分,风头一过,就把野猪处理了,干挣一笔……从那之后,我就不那么爱看新闻了。”
  原祈眨眨眼:“这种事就没人管?”
  “当初他们也下了本钱,按照审批资料准备的,上头下来抽查,他家圈也有,猪也有,手续齐全,谁得罪那个人去?”常福笑了,可笑得比哭还难看:“就在那年,村里引进个项目,正好占了我家的地,给了一笔钱,当时不少人说我有福气,可事实证明,那就是个祸端。”
  原祈心里清楚,今时今日闭目塞听的常福,应该就是起始于这个祸端。
  常福本来就没什么文化,加之与世隔绝好多年,语言能力都有些退步,跟原祈说他的往事,也不讲究什么条理性,想到哪儿就说哪儿:“其实算起来,那块被占的涝洼地,原本是我的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当年包产到户,村里为公平起见,抽签分地,我弟媳妇就抽了那块涝洼地,十年九不收,我弟种了几年,实在没赚头,就来找我商量,说他家那块地离我家近,而我家有一块地又离他家近,他愿意吃点亏,用他家那块二亩二的地换我家那块一亩八的,呵呵,我只是没念书,又不笨,不过那时候我爹还活着,我不换就是‘不孝’,只能换了……后来重新登记时,名字也改过来了,没想到过了十几年,这地竟被占了,我弟媳妇气不顺,说这地是她家的,让我把钱给她,她没理,我爹也不在了,我懒得理她,后来闹到村里,地是我的名,没她啥事,可她整天蹲我家大门外骂,我媳妇心脏不好,受不了,我想毕竟也是亲兄弟,就把当初换地时差的那四分地的钱给她了,她也知道理亏,见好就收,拿钱去市里兑了个卖瓜子的摊子,听说挺挣钱的。”
  按理说这事应该告一段落了,可原祈却觉得不然,他有话直说:“这是个隐患吧?”
  常福瞥了他一眼,笑了笑,却没接他这茬,继续又说:“那年芽椿儿考上了大学,我媳妇的身体也好了很多,我又得了这笔钱,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伙子,干劲十足,盘算着芽椿儿大学毕业就该找婆家了,给她攒点嫁妆,别让将来的婆家看轻了她,也巧了,我之前去村里打听过养殖扶持款,村长上了心,就来找我,说他看别的村有人养牛赚了,我有资金有地方,他问我养不养,如果养,营业执照等相关手续,他帮我办,我一听就动心了。”
  原祈不解:“那个村长为什么这么积极?”
  常福笑:“演电影的爱名气,做买卖的喜欢钱,当官的贪业绩,这很正常,村长想让我把规模做大,作为村里养殖业代表,随后我就风风火火的盖起了牛圈,接着引进种牛,可资金有缺口,我去找村长,他给我支了个招,让我拿房子抵押贷款,我就去了,可没贷下来,我跟个老相识讲起这事,他说我白活了半辈子,这么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贷款是有规矩的,我没头苍蝇闯进去就要贷款,能贷下来才出鬼,后来我又去找村长,村长门路广,他帮我联系了人,我贷出来了,不过一万抽给信贷员一千的回扣,这还是看村长的面子,听说没关系的,一万要抽两千呢!”
  原祈瞪圆了眼睛:“我年纪是小,可你也别这么诓我,贷一万给人一千的回扣,白痴啊!”
  常福白他一眼:“既然知道小,就少说两句,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急等钱用,借不到,只好去贷款,也有贷出了钱之后给信贷员高回扣,又请信贷员吃喝玩乐,挥霍空了之后,到了还贷期限,信贷员来要钱,贷款户理直气壮,你拿了我那么多回扣,还好意思来让我还钱?假如你敢收我家房子,我就说钱都花你身上了,现在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呵呵,那个时候,信用社每年有不少到期贷款收不回来。”
  原祈撇嘴:“懂了懂了,空手套白狼。”不服气的看了一眼常福:“你那牛厂有了贷款后,又遇上了什么事?”
  “有了钱,就去买牛,填满了牛圈,转过年就是村长换届选举,那年我弟媳妇大哥也参选,我弟弟两口子回来拉选票,让我家全投她大哥,她大哥和村长是两帮的,我觉得村长没少帮我,而她那个大哥,早年在村里当会计,没少捞村里的钱补贴自己家,有一次来收我家地亩子钱,回头就坐上了麻将桌,输个精光又来找我收,这种人要当上了村长,还了得?”
  原祈问:“地亩子钱是什么?”
  常福耐心的解释:“现在种地的给补贴,当初可不是,种地要上税,一亩地多少税,我们这里就叫地亩子钱。”
  原祈恍然:“哦。”点了点头:“所以你又把他们两夫妻得罪了。”
  “确实得罪大发了,也不知道他两口子从哪里得的信,计票后,哪个选她大哥哪个没选都知道,那年村长连任后,我弟媳妇他大哥和村长闹了俩月,闹到后来干脆去县里举报,说选举有□□。”
  原祈挑眉:“现在法院打官司都得讲究一个证据,举报也一样吧,没证据,凭你红口白牙说什么是什么,相关部门还不得累死?”
  常福冷笑:“证据?他们当然有证据了,那年我媳妇过生日,我那弟弟提着东西来我家,说要给他嫂子过生日,还恳请我原谅他那不懂事的老婆,说当初换了地,过了那么多年又找我要钱,实在是他们不应该,给他们钱是人情不给他们是本分,我这个当哥哥的给他做出了好榜样,也多亏我给他们那钱,让他们现在日子宽绰多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他态度那么诚恳。”
  原祈斜眼看常福:“然后你就傻乎乎的进套了?”
  常福又白了他一眼:“小鬼,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说完后,揉揉昏花的眼,垂了头:“那时候村里人不是大寿,不流行过生日,还有人记得我媳妇的生日,咋能不感动,我这辈子脑袋一根筋,人家给我块糖,我就觉得他肯定是个好人,那晚上我媳妇炒了几个菜,我和他喝了很多酒,不知道咋说着说着,就说到养牛饮水上头去了,其实有些话我实在记不清自己说没说过,后来听录音,好像是我说的哈。”
  原祈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你那弟弟都录了些什么?”
  常福揉揉太阳穴:“我们那个村原来山清水秀,结果建了那个选矿厂之后,就渐渐不同了,整天车来车往不说,关键是污染,他们选矿厂为了节省成本,把没经过处理的污水直接排到河里去,河水浑的啊,别说饮牲口,连拖布啥的都不能涮,村里人最开始都不乐意,村民代表搞了个什么联名上书,还找我按过手印,可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原祈不解:“为什么不了了之?”
  常福平静的:“这种私人的厂子,一般都把自己的亲戚安排到里面,人多嘴杂啊,时间久了,大家也就知道了,说这个选矿厂的老板只是挂个名,其实拿钱最多的还是老板他亲戚,手续也是那个亲戚给办的,亲戚是市里的公务员,公务员不能办厂,所以就把这厂挂在老板名下了,知情的都说,那公务员家里装修的像皇宫一样,是我们这种老农民想象不到的漂亮,呵呵,不联名告状还好,这一联名之后,那水就跟泥浆一样了,河道里淤积了厚厚一层黑色的矿砂,从前半大小子们下河摸鱼抓虾的情景再也没有了,水里连虫都要绝种了。”
  原祈撇嘴:“你们那的村民也够包子的,市里不行就去省里啊,信不过上级单位就去找媒体啊!”
  “有些脑瓜好的,也有能耐,但不想惹事,都知道枪打出头鸟,自己出头了,最后被打击报复了,让别人捞好处,他们才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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