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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幸-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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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为止所有的媒体人都是一样的下场,永远只能止步于他的秘书。
摆在严幼微面前的是空前绝后的机会,对方已经松口甚至开出条件,她要不接就这么回去的话,晚上睡觉非得呕死不可。
说到底,她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职业操守的。
曾子牧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蹲下身来摸阳阳的头:“阳阳,跟叔叔道声谢。”
“谢谢叔叔。”
“真听话,知道为什么要谢叔叔吗?”
“不知道。”
曾子牧微微扯了扯嘴角。阳阳却一点儿也不怕他,反倒咯咯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阳阳突然伸手,把冰淇淋递到曾子牧面前。严幼微大吃一惊,赶紧抬手去阻止。那可是曾子牧啊,怎么能吃小孩子的口水?
可曾子牧并不在意,居然大方地张嘴,在阳阳没吃过的地方咬了一口。然后他站起身,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把唇角的冰淇淋舔进了嘴里。随后他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有那么一瞬间严幼微简直看呆了。这个男人从前就很好看,随着年龄的增长美貌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加浓烈了。那是一种男人才有的漂亮,不带任何女性色彩,却极具攻击性,简直能把女人的眼睛都刺瞎掉。
严幼微立马想起之前跟任婷婷的一场对话。当时她很疑惑,不明白为什么这次的专访要由她们报社来完成。集团下属有一系列的电视台,这种能大大增加收视率的事情难道不应该由他们来做吗?
任婷婷却一口否决:“不行不行。你跟他一张床上睡这么久你还不了解他?你什么时候见他上过电视。我跟你说,报纸采访是他的底线,而且只有文字不配照片。你要跟他说电视台采访,别说你只是他前妻,就算你是他现妻他也不会答应。”
所以说曾子牧,就是一个如此龟毛的男人。
一个长得好看却很龟毛的男人。严幼微只觉得头脑一热,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当即便开口道:“我想要一张你的照片。”
“什么意思?”他的照片严幼微手里起码有一达。
“我要一张可以放在这次采访中的照片。可以我就上,不行我就走。”
曾子牧凝神思考片刻,竟爽快地答应了:“行,所以你先玩哪一个?”
哪一个对严幼微来说都是一样的。所以她闭着眼睛指了一个,又闭着眼睛坐了上去。等到那玩意儿刚一启动,她心里就只剩无边的“后悔”两字迅速地蔓延开来。
等到一轮转下来后,严幼微扶着曾子牧的肩膀冲草丛里大吐特吐时,她突然觉得什么记者的职业操守,根本就是狗屁玩意儿。
她的耳边满是刚才在天上飞时身边人的尖叫声,两脚像是还踩在云上没个着力点。胃里翻江倒海得难受,不说早饭,就是昨天的晚饭也都一并吐了出来。
她绝望地摆手道:“算了算了,你的专访我不要了。”
曾子牧刚想吐槽她两句,一见她煞白的脸色又改了口:“要不改坐儿童区的?”那里有专门为小朋友设置的各种游乐项目,像是小型过山车什么的,刺激程度比成人低了好几倍。
但严细微依旧拒绝。虽然工作对她来说很重要,但也没有比命更重要。
曾子牧不由摇头:“你长了一副鸡胆子吗?”
严幼微白他一眼:“你行你上?”
曾子牧还真行。他立马甩开严幼微,抱起阳阳就往儿童区走。那里挤满了小朋友和陪同来的家长,曾子牧把阳阳的冰淇淋往严幼微手里一塞,带着孩子就上了小型海盗船。
阳阳心情大好,完全没有继承他妈恐高的性子,玩的时候全程笑到尾,丝毫不露惧色。从一处下来后就嚷着要去另一处,扯着曾子牧的衣袖不放,不过几个高空回合下来,他就跟“曾叔叔”打成了一片。
严幼微手里捏着个快要融化完的冰淇淋,有点不知做何感想。眼前的画面曾经是她最渴望的一幕。一家三口夫妻和睦其乐融融,来游乐场这种地方玩的时候边吃冰淇淋边啃爆米花。当爸的为了显示自己的高大威猛总喜欢把孩子顶在肩膀上。而小朋友搂着爸爸的脖子向下俯视妈妈的时候总会笑得特别灿烂。
这简直就是一幅美好家庭的画卷。她曾经以为这画面只会存在于想像中,特别是在柯建中死了之后,她觉得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男人来扮演这个角色了。毕竟这世上愿意给别人养孩子的男人不多,能善待继子的男人就更少了。
而现在曾子牧就在扮演着一个父亲的角色,陪着阳阳玩他想玩的一切东西。他们两个明明才见第二面,却像是老友一样熟悉得不得了。阳阳在他面前没有平时常见的怕生,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很自然。而曾子牧也收起了平日里的严肃认真,像是回到了大学时光。
严幼微想起念大二的时候,有一次班里组织来游乐场玩,大她一级的曾子牧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也混了进来。那一天大家都玩得挺疯,曾子牧跟她的朋友也少见得打成了一片。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尝试着坐了各种高空设施,一边尖叫一边流泪可还是玩得不亦乐乎。严幼微当时就想,她这辈子都不可能玩这种东西。
没想到今天被曾子牧一激,自己居然试了一回。虽然心脏到这会儿还扑通普通直跳,但那种瞬间升高又落下的快感似乎萦绕在心头,久久没有散去。
她想她一定是看这一大一小玩得痛快,忘了心悸的感觉了。看着曾子牧把阳阳扛在肩上的样子,严幼微心里忍不住想。这个曾经坚决不要孩子的男人,现在和个小孩子玩得这么疯,心里会是怎样的想法?只是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孩子的身体里流着的是曾家的血液。
三个人在游乐场里玩了几个小时,一直到黄昏时分才想起来吃饭的事情。曾子牧没征求严幼微的意见,径直开车带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家苏浙菜馆。
对此曾子牧解释:“这里东西比较清淡,适合孩子吃。”
他越是对阳阳好,越是细心周到,严幼微心里就越不是滋味儿。这个差点被扼杀在摇篮里的孩子,现在都长到这么大了。只是他再活泼再可爱,再怎么扎进曾子牧的眼窝子里,他们父子两个仅隔了十几公分的距离,却怎么也无法相认。
严幼微有时候觉得这对阳阳来说是件很残忍的事情。但凡小孩子没有不渴望父亲的,可她却没办法给他一个。她甚至在想如果让曾子牧察觉了这一事实,他会怎么做?翻脸不认孩子,还是直接把孩子抢回曾家,然后让她这个当妈的离孩子远一点?
无论哪一种结局,都不是严幼微能承受的。所以她觉得现在这种情况反而是最好的。
在阳阳的心里,曾子牧只是叔叔,这样就足够了。
点餐的时候曾子牧问严幼微:“你们这个采访急吗?”
“还好。不过总编说最好赶在赫拉号首航前做出来。”
曾子牧把餐单一放:“这还真够着急的。赫拉号后天就首航了,你们要这报道要赶在前面出来,明天你就得做访问了。”
“明天你有空吗?”
“没有。”
“那今天……”
“你准备好问题了吗?”
严幼微心里咯噔一下,她根本什么都没准备。事实上这种类型的访谈她一点经验也没有。她从前访问的都是小人物老百姓,像曾子牧这种上市公司的董事长一把手,她连边都没摸到过。
曾子牧看她纠结的表情,想了想道:“这样,你明天早上十点来我公司,赫拉号首航前我需要去现场视察。你在车上做访问。”
事到如今,严幼微也只能点头同意了。
商量完这事后菜也上来了,包厢里很快弥漫起了一股香气。尤其是一碟蒸鱼摆上桌的时候,香气钻进人的鼻孔里,简直要把人的口水都给勾出来了。
阳阳大口闻了几下,突然开口道:“妈妈,爸爸喜欢吃鱼。”
这话一出,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严幼微尴尬到了极点,面对孩子真诚的眼神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勉强问了一句:“谁,谁跟你说的?”
“奶奶说的。曾叔叔,你喜欢吃鱼吗?”
严幼微一脸紧张地望着曾子牧,生怕他当场翻脸。但曾子牧毕竟是个很有涵养的人,他只是冲阳阳笑了笑:“叔叔也喜欢。”
然后他抬起头来,清冽的目光直视着严幼微,慢慢吐出一句话:“我都忘了,他原来是有爸爸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啥也不说了,希望乃们不要打我,不准打脸!
10
10、理亏 。。。
严幼微瞬间感觉气氛冷了下来。
那天吃过饭曾子牧送他们到家的时候,都没有下车来给她开门。她只能先把后座的门打开,然后下车去抱已经睡着了的阳阳。当她把身子探进车子的时候,曾子牧头也不回地冲她说了句:“明早十点,别迟到。”
“嗯。”严幼微费劲儿地把孩子抱了出来,关上门正想冲他挥手道别,曾子牧却一踩油门直接冲了出去,快速驶出了小区,很快就消失在了暗夜里。
严幼微苦笑两下,抱着孩子上了楼。严母一早就等在门口了,听到她上楼的动静就开了门,直接把睡熟的孩子接过去,抱回自己房间去安置。
等到她给阳阳换好睡衣盖好被子出来时,严幼微已经在洗澡了。于是她就在女儿的房里等着。严幼微洗完澡出来看到妈妈坐在那儿,不由吓了一跳。
“妈,你有事儿了吗?”
“你今天跟谁出去的?我刚刚看到楼下有车送你回来。那人没下车我看不清。”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严幼微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回道:“是曾子牧。”
“是小曾?你们两个又有联系了?”
“不就上次他帮了一回忙嘛,我今天请他吃饭谢谢他。”
严母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喜悦的表情:“他对阳阳怎么样?”
“能怎么样?妈,你想哪儿去了,我跟他见面不全是私事,里头还有公事。我们报社要采访他,让我当个中间人,我就是给人牵线搭桥去了。”
“唉,你这孩子……”
严幼微回头看着母亲:“怎么了?”
“你怎么也不知道为自己的将来着急呢?你说你现在带着个孩子,还是个儿子,找对象多困难。咱们家也不比从前了,钱都让你爸造光了,你要再嫁可不容易。当初你跟小曾离婚的时候那么豪气,一分钱也不要他的。现在现实摆在面前了,这过日子处处都要钱,再清高的人也得向五斗米折腰。”
“妈!”严幼微出声打断了她,“我们现在过得挺好的啊,又不缺吃少穿。”
“可阳阳是个男孩子,男孩子现在负担多重,将来娶媳妇没房子怎么行。撇开这个不谈,你手里没钱,再嫁就是件难事儿,你总不能一辈子带着阳阳自己过吧。建中已经死了,再说他去世前你们已经离婚了,我看你跟他感情也就那样吧。既然如此你总得嫁人。妈是想着做生不如做熟,如果你能跟小曾……”
严幼微不由乐了:“妈,你胡说什么呢。我从前没孩子跟他尚且过不下去,现在带着个拖油瓶他还会要我?人家是什么身份,他现在是致美的董事长,身家得有多少个零啊。中国的外国的,想要嫁他的大美女可以塞满我们一整个市,你觉得我跟他还有可能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严母也无话可说了。仔细想想是这么个理儿,是她太天真了。其实他们家跟曾家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不在一条水平线上了。当初女儿嫁进曾家的时候她就感觉像中头奖一样。只不过这奖到最后也没领成,反而将女儿的青春都赔了进去。
于是她也不再说什么,只叹了口气就走了出去。严幼微目送她离开,默默把头发吹干上床睡觉。只是一闭上眼睛曾子牧的脸就总在眼前晃啊晃,搞得她睡意全无。不愉快的往事像洪水一般向她涌了过来,让她的神经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
于是那天晚上严幼微不出意外地失眠了,也因为这样,第二天早上她就起晚了。
她起床的时候已经九点了,慌慌张张收拾完后打的去到致美总部,踏进大厅的时候正巧是十点。楼下还是之前接待过她的那个保安,笑着冲她打招呼。严幼微却没办法跟人好好说句话,因为曾子牧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我马上就上来!”
曾子牧却直接命令她:“在楼下大厅等着,接你的车立刻到。”
他挂电话的速度依旧非常快,快到让严幼微都没问清那辆车长什么样。
但很快她就知道,其实根本不用问。因为这个时间点在这个地方,会出现加长悍马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致美的最高“领导人”要出行了,闲杂人等最好有意避让的意思。
严幼微上车一看,曾子牧正在那儿闭目养神。他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很显然是在嘲笑某人。严幼微如今不敢得罪他,只能赔着笑脸道:“不好意思,起晚了。”
曾子牧依旧没睁眼,慢悠悠道:“娄海平真是功德无量,不仅救了任婷婷,连带你也一并救了。”
这明显就是在讽刺她借着任婷婷的关系上班不守规矩。严幼微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特别是阳阳上幼儿园后,她迟到早退的现象明显增多了。但她也时常不拿钱加班到深夜啊。像她们这样的工作本来就没个定时定点,只要把份内的事情干好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她有些走神,一直到曾子牧再次开口:“从这里到赫拉号大概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现在已经过去五分钟了。”
严幼微瞬间回过神来,从包里翻出纸笔,又拿出支录音笔夹在胸前。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却张不开嘴。
“昨晚做功课了吗?”
“没。”
“那你都干什么了?”
“睡觉啊。”
曾子牧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不过这笑明显带了嘲讽的意味:“没有任婷婷,我看你在报社一天也待不下去。”
严幼微有些不服气:“采访大人物我确实没经验,我平时只跟老百姓打交道。我早就提议派个专业人士来,你又不愿意。”
“我看你的面子才答应的采访,你还要我花心思去应付一个不认识的人?”
严幼微理亏地闭嘴。
曾子牧倒像是对她刚才的话来了兴趣,追问道:“你平时都采访些什么?”
“民生啊,社会新闻之类的。比如哪处的大楼着火了,哪家餐厅煤气爆炸了,还有什么大桥倒塌了,男人爬上高塔要自杀了之类的,都是些最基层的东西。”
曾子牧边听边点头:“都是些危险的地方。”
“也有不危险的,比如去菜市场调查菜价,去商场采访商户,也有去学校调查校园暴力之类的,很多很多。”
严幼微说完之后等着曾子牧接话,但对方却沉默了。五六米长的空间里只有他们两个,安静得只听到微弱的引擎声。严幼微不免有些局促,打开笔记本准备采访内容。她刚想开口,曾子牧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跟从前不太一样了,以前的你连食堂菜价都背不全。”
严幼微失笑:“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当然不一样了,我现在都有孩子了。”
一提到这个,车里原本和谐的气氛立马冷了下来。其实严幼微已经察觉到了,从昨天晚餐开始曾子牧对她的态度就起了变化。他们两个原本渐渐和缓的关系因为阳阳的一句话,重新跌入了万年冰窖。严幼微甚至发现,今天曾子牧看她的眼神明显比之前冷了许多。
刚刚谈她的工作时似乎挽回了几分,但她一不留神旧事重提,曾子牧平淡的脸上立马现出一丝冰冷。
严幼微有些不太敢看他的眼神,也不指望他再插嘴,快速地转移了话题:“那个曾先生,我们开始吧。关于你的一些个人资料……”
“这些你比谁都清楚,不用来问我。”
好吧,那就跳过这一段吧。严幼微努力想找一个切入点来聊。任婷婷对这次的采访只给了一个要求:要问别人永远不可能知道的东西。
那些主流的官方的东西他们都有,根本用不着她去问。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赫拉号的首航上了,而作为这艘超豪华游轮的主人,大家自然更想听他说一些赫拉号不为人知的事情。
严幼微绞尽脑汁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听说这次赫拉号的首航会举行吴大导演的新片首映礼,请问曾先生是怎么想到与吴导演合作的?是谁先向对方伸出了橄榄枝?”
这其实是个很大的卖点,大家都在猜测这是致美要向娱乐圈进军的信号了吗?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导,甚至在国际上都颇有影响力的吴大导演,居然把他耗资五亿的新片放在船上做首映,实在很令人好奇。
严幼微觉得自己这个切入点不错,她满心期待能挖出些什么大料来,结果却听曾子牧淡淡道:“是韩宁找的我,这是她的点子。”
“韩宁姐?”这个答案出乎严幼微的预料。
韩宁跟她还有任婷婷是大学校友。因为她比她们两个大一岁,所以两人都管她叫“姐”。韩宁当初在大学里学的是编导专业,毕业后家里托关系把她安排进了电视台。没想到这一举动竟改变了韩宁今后的人生。她在电视台工作期间被偶尔来录节目的某个导演相中,演了他电影里的一个小角色,竟是大受欢迎。电影一出,韩宁的风头直盖女主角,名不见经传的小新人一炮而红。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韩宁一路走红,拍电影接代言数钱数到手软。不过短短几年功夫,已经成了华语电影圈炙手可热的天后级人物。严幼微已经很少跟她联系了,甚至都快将这个朋友淡忘了。
但此刻曾子牧主动提起,让她想起了一个不久前听到的传闻:“听说您跟韩小姐私下里是恋人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女配终于出现了,不容易啊。任婷婷一脸悲愤道:“难道我只是个打酱油的?我一直以为我才是女配啊!”
11
11、改变 。。。
曾子牧毫不犹豫伸手,弹了严幼微一个爆栗子。
“你是跑社会新闻的,不是娱记狗仔队。”
“我只是有点好奇。”其实以前大学里韩宁跟曾子牧的关系挺差的,甚至一度闹到相看两厌的地步。所以初听到那条传闻时,严幼微也愣了一下。
“我拒绝回答这样的问题,严小姐,麻烦你专业一点。”
“好吧。”严幼微低头看着笔记本,酝酿片刻后重新抬起头来望着曾子牧时,已经在心里把他想像成了以往任何一个事件的当事人。这个向来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在她眼里有一般的小商贩没什么两样,而巨型游轮赫拉号在她眼里也就成了一把葱一把姜。
抛开那些高大上的问题,她尽量从小地方切入,比如游轮上的食物来源,除了吴导演的电影外还有哪些值得期待的娱乐活动,甚至连是否有小朋友专属服务项目都一一问到了。
基本上每次她问一大段曾子牧都只会回答一两句,然后她就需要追问再追问,非要把一个问题问透彻了不可。
另外关于曾子牧的私人问题她也问了不少,不管对方如何打马虎眼,她都追着不放,问到最后曾子牧都忍不住拿眼斜她:“你平时对什么人都这么咬着不放?”
“这是我们这一行的传统,当记者的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怎么行?读者会对我们有意见的。”
“所以你就非要连我一年去欧洲几次,最喜欢哪家店做的手工咖啡,甚至是家里书房架子上第二层摆在最右面的是哪本书也要问清楚?这些你不都知道吗?”
“时间太久,差不多都忘了。再说过去这么多年了,也许你的习惯早就变了。”严幼微冲曾子牧淡定地笑笑,从容不迫的神情还真有点记者的味道。
这样的严幼微在两人离婚的时候曾子牧见到过一回。当时在民政局门口,他们礼貌地握手道别,她转身走下台阶没入人群里,就给他一种过分成熟的感觉。
现在这种感觉又出现了。时间真的改变了很多,不光他变了,严幼微也变了。
过去的三年,他们过的都挺不容易。
他就这么在车里跟严幼微默默地对视着,但很快这种安静的局面就被打破了。车子一个急刹车,突然停了下来。
严幼微身体一晃,本能地探头往车窗外望。刚才在车上的时候她就留意过了,一路上不止他们这一辆车来码头。加长悍马的前前后后都有好几辆车围着,而他们应该处于车队的最中间。
果然是赫拉号首航在即,致美的每一步行动都高调得引人注目。尽管曾子牧是个喜欢低调的人,但像这种良好正面的宣传,他不会放过。
说到底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任何对集团有利的事情他都会尽量去做。
严幼微探着头看了半天,只知道他们已经到了海边码头。外面已是另外一个世界,与城市里喧嚣的车流不同,这里更多的是庞然大物悠长而低沉的鸣笛声。
她甚至觉得空气里都有了股海水的咸腥味。
曾子牧依旧淡定地坐着,两手交叉放在身前,左手食指还有规律地打着节拍。过了片刻后就有人匆匆跑了过来:“曾董,前面出了点问题。雪天路滑,有辆车打滑擦了一下,车队被迫停了下来。”
“还有多远?”
“大概两百米左右,您是要走过去吗?”
他说话的时候曾子牧已经伸手去开门了。他下车的时候扭头看严幼微一眼:“下来吧。”
刚才的对话严幼微一字不落听了进去。没想到曾子牧还是个挺平易近人的人,她本来以为他要耍老板派头大发脾气呢。
说起来工作中的曾子牧是什么样子,严幼微真没见识过。她对他的了解仅限于生活,而她现在甚至觉得,她连生活中的曾子牧都没有完全了解透。
她推开车门,头刚探出来就有人过来给她打伞。她一看是个年轻的穿黑大衣的男子,便冲对方点头微笑。然后她伸手去拿伞:“我自己来就好,谢谢。”
对方抬头看一眼走在前面的曾子牧。严幼微也一起看过去,曾子牧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立马抬手示意那人。年轻男子恭敬地把伞递上,默默退到了一边。
严幼微举着伞环顾四周,发现整个码头都变成了白色与黑色的世界。天空下着白濛濛的细雪,每个走在雪中的人除了她之外都是一身黑衣,连曾子牧也不例外。码头上除了大型轮船的启航声外其实非常安静,因为整个区域都被清理了出来,从头到尾停满了致美的车,剩下的就只剩曾子牧和他的一大帮跟班了。
严幼微一身红衣走在其中,就显得特别扎眼。尽管大家都受过良好的训练,跟着曾子牧的时候能做到绝对的目不斜视。不管外间发生什么心思永远只放在工作上,但每个人的心理或多或少都对严幼微有些想法。
他们的大老板,工作时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不相关的女人,这还是头一次。
这些人里只有总经理孙晋扬知道严幼微的身份,他紧跟在曾子牧身边,半开玩笑道:“哥,你这是假公济私?”
曾子牧看都不看他:“不要以为你是我表弟我就不会炒了你。”
孙晋扬碰一鼻子灰也不生气,微微一耸肩回头看一眼正在雪地里低一脚高一脚艰难前行的严幼微,长长叹了口气。
严幼微走得异常辛苦。海边湿气重,下雪之后很容易凝结成冰。她穿着高跟鞋每走一步都觉得像是踩在冰面上,好几次都差点摔个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严幼微很怕会出丑。于是她越走越慢,跟曾子牧的距离也就越拉越远。甚至原本跟在她身后的人都一一超过了她,她这一抹靓丽的红色很快就成了大队伍最后的那点尾巴。
出师未捷身先死。这是严幼微此刻的心情写照。她已经顾不得去看大部队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脚下的冰面上。每踩下一步都下了极大的决心,她甚至幻想着如果真的摔了要怎么做才能维持仅有的一点颜面。
在小心翼翼慢慢前行的时候,严幼微没有注意到前面的人全都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而很快他们又转头去看曾子牧。
因为大老板停下来了,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停了。
曾子牧没让别人替他撑伞,自己一个人打着把黑伞就往回走。除了孙晋扬立马跟上外,其他人都像得到指令一般立在原地不动。
严幼微无意间抬头一看,觉得整个世界都像是静止了一样。要不是有两个男人远远地朝她走来的话,那种感觉真像电影里突然定格的画面一般。
曾子牧快步走了过来。即使在冰面上他也走得平稳而洒脱,带着一种利落的美感。严幼微一下子就顿住了脚步,不知道该往前还是往后。
孙晋扬抢在前面率先开口:“幼微,你还好吧,要不要帮忙?”
“路有点滑,我……”
严幼微话还没说完,曾子牧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他不由分说握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整个人往前拉了一小段距离。因为脚底打滑严幼微差点摔倒,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被曾子牧扔进了孙晋扬怀里。
“晋扬你带她走,快点。”
扔下这么一句后,曾子牧返身又往前走。留下孙晋扬在身后目瞪口呆:“为什么是我?”
可那是他表哥,是他向来说一不二的表哥。即便眼前这位是他的前任嫂子,他也不得不乖乖伸出手臂,无奈道:“挽着我吧,今天时间有点紧,别怪我哥性子急。”
严幼微冲他道了声谢,立马就有人过来拿过她手里的伞,替她一路撑着。严幼微在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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