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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落在深海-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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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遥远的研究院里,黎千树挂断电话,望着漆黑的阳台啥好高能孤独站着的身影,叹了一口气。
从知道鹿晓要调任去协科之后,郁清岭就一直这副模样,间歇性疯狂工作,间歇性陷入深沉思考。他身为心理医生,不放心他独处,只能陪他在这里住了下来,后果是陪着他把星际迷航全集看了六遍,已经快要吐了。
“清岭。”黎千树试着靠近他,伸触碰他的肩膀,“还在考虑鹿晓去协科的问题?”
郁清岭的肩膀颤了颤,显然是对他的触碰有所排斥。
这是他的正常生理反应,并不十分严重。他显然克制住了,没有反抗。
黎千树对他的反应很是欣慰,他尝试性地拽住他的腕,把他从阳台上拖到室内的沙发上,有倒了一杯红酒,塞到他的里:“你有点冷,喝一点,会放松。”
郁清岭摇头:“不喝。影响思考。”
黎千树笑了:“其实这件事很简单,有这么大思考空间么?”
郁清岭低着头,碎发盖住大半张脸,只露出苍白的鼻尖。
良久,他才缓缓道:“首先,鹿晓作为有自由意志的社会人,拥有对自己的职业和人生规划的权利,我……不能加以干涉。”郁清岭的指尖攥得发白,过了一会儿,他主动拿起了酒杯,阖上眼灌了一口,“其次,我的病症需要相对独立的生活与生存环境,鹿晓的存在对我来说并不一定具备积极意义;第,鹿晓在协科岗位上,能够与我更加通畅沟通,对整个曦光计划有利。”
黎千树:……
“既然已经考虑清楚了,为什么还要烦恼呢?”黎千树轻声问他。
“没有烦恼。”郁清岭抬起头,目光黯淡。他停顿了好久,才低声道,“只是……不高兴。”
黎千树:“…………”
“这是不合理的激素变化,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激素调节。”
郁清岭低声做了总结致辞,然而端着酒杯一饮而尽,白皙的脸迅速变红。
目光渐渐迷离,一层薄雾覆盖上眼眸。
疑惑,委屈,迷茫,伐开心。
全部写在脸上。
黎千树张了张口,第一次发现自己的语言能力如此匮乏,不知道如何安慰起。要不是考虑到作为一个心理学硕士的专业素养,他其实更倾向于向他翻一个白眼,表达此刻他咬牙切齿的心情。
“其实,人类情绪很复杂的。”黎千树道,“你要学习的不仅仅是接纳世界,还要学习改变世界。不高兴分别,就想办法不分别。”
“你指的是什么办法?”
黎千树老父亲叹息:“女孩子啊,其实做决定都是跟着感觉走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逻辑。”
郁教授抬头,眼眶里闪着真挚的眼神。
“喜欢就去追求,不舍就挽留,把你对她的心情表白给她。”
郁清岭眨眨眼,似是懵懂。
“你这个笨蛋。”
黎千树抛弃了职业操守,忍无可忍,朝着自己的病患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
鹿晓踏着月色回到公寓,丧气地发现商锦梨也不在家。
全世界的人都好像失踪了。
她没有开灯,一路摸到自己的床,在床上躺成一个大字,任由脑海唱歌跳舞的小人变成打群架现场。她觉得愧疚,早知道早一点向郁清岭坦白就好了,早知道不发送那一封邮件就好了,早知道会是这样一个局面当初就不应该应聘……
好吧,她并不后悔去sgc应聘,也并不后悔遇见郁清岭。
鹿晓在床上翻滚,敲了敲混乱的脑袋。其实这一切混乱都只是因为她对秦寂的执念,到底为什么当初会这么冲动,用这样迂回而又愚蠢的方式去向秦寂证明一个愚蠢的议题呢?
鹿晓深吸一口气,在黑暗翻到“金主爸爸”的通讯录,咬咬牙按下拨通建。
电话被接通,秦寂的声音传来:“晓晓?”
“……是我。”鹿晓有些慌,记忆她主动拨打秦寂电话的次数屈指可数,忽然听见他和平常说话不一样的声音,她一时无措得忘记该说什么了。
秦寂等了一会儿,笑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刚刚预定了跨年活动?”
“啊?”鹿晓一时懵懂。
秦寂道:“老爷子大病初愈,坚持要趁着过年去山上庙里拜一拜去晦气。我刚刚订了玉山脚下的温泉酒店,元旦前天晚上去,隔天上山祈福,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我……”鹿晓想说我不想去,可是还没说出口,就被秦寂打断。
“你年过年没回家跨年了。”秦寂的声音冷下来,“我说,你这二期是不是久了点?”
“……”
秦寂道:“所以,你打电话给我什么事?”
鹿晓陡然回神,认真道:“驻扎协科的运营岗位……”
“我加的。”秦寂的声音慢条斯理,“前脚发邮件申请,后脚就用非法段撤回,鹿晓,你在z大念了8年书,就光学了这点本事?”
“…………”
果然,黑白的邮件撤回其实是成功了的,但是再有效的撤回也架不住人家守株待兔等着。
鹿晓忽然觉得丧气,这原本是一场她和秦寂之间情感的博弈,没想到最终受到伤害的却是郁清岭。从头到尾想起来,整件事情其实特别蠢。
“明天我来接你去玉山,你可以向我解释你这么做的原因,如果你能说服我,我就不逼你。”
一如既往的秦寂风格。
鹿晓沉默。
秦寂也没有开口。
电话两端就只剩下了呼吸声。
良久,秦寂叹息:“好了,别别扭了,又一年了,还长不大?”
第23章 跨年夜
秦寂的车早早就在公寓门口等候。
鹿晓带着简单的行囊到驾驶座旁和秦寂打了一声招呼,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车后座坐了进去。自从十岁那年冲出环山公路车道车祸起,秦寂的副驾驶座坐过他的历任女朋友,就独独没有坐过她。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几乎要忘记了秦寂开车的时候的侧脸是什么模样。
车辆开上高速,车窗外的景色飞驰而过。
忽然间,一包饼干从天而降,砸了鹿晓的脑袋。
秦寂:“吃早餐没?”
鹿晓握着饼干,小声答:“吃过了。”
这回答显然出乎了秦寂意料,他沉默了几秒钟,笑道:“我记得你从来不吃早饭,因为总能在我的抽屉里找到吃的。”
鹿晓本来有点久违的紧张,被秦寂的话题勾引得思绪翩飞,不由地勾起了嘴角。秦寂从小就是富二代浪荡子脾气,二期的秦寂眉清目秀桀骜不驯,惹了不少女生的往他的抽屉里塞零食和告白信。那时候,她不喜欢吃家里的早餐,每天下了早自习就往秦寂的班上跑,从教室后门钻到他的座位上,偷偷从他的抽屉里翻吃的。
“吃太多零食不好。”鹿晓笑道,“那时候我胖得像个球。”
默契的零食投喂活动持续没多久,整个年级都知道了秦寂家有个妹妹是个吃货,于是那些女生干脆找她当信差,零食贿赂她,信让她送到秦寂的里。
她往秦寂班上跑得就更勤了……
不过大半年功夫,她的体重就直线上升,变成了个扎扎实实的肉丸子。
“女孩子,胖点不容易招惹人渣。”秦寂悠悠道。
“……”
秦寂笑起来:“事实证明这样确实有效果,你果然没早恋。”
“…………”
鹿晓抬起头,在后视镜里看见了秦寂的笑眼。
紧张的氛围渐渐消弭,曾经的熟稔重新降临。
其实她和秦寂也是有过很好的相处时光的,如果没有篝火那一场闹剧意外,也许,她会在毕业之后就听从秦爷爷的安排进入协科,做秦寂的左膀右臂,报答秦家这些年的关照,一切都会顺理成章。可是,感情好和感情太好之间,却有着一线微妙之隔。
鹿晓因为早恋话题,在车上走了神。
所谓的没有早恋,不是因为胖,是因为青春期后就一直暗恋他啊。
忽然间,秦寂的电话响了起来,惊扰了鹿晓翩飞的思绪。
秦寂原本和颜悦色,看见电话号码的一瞬间脸色却有些阴沉。不过,他还是接起了电话,只是声音有些冷漠:“戴墨,我认识的你,可不像是会浪费时间的人。”
戴墨?鹿晓的心念一动,这不是秦寂那个“认真”的女友吗?
她还记得她一头漆黑的波浪长发,妖冶得让人神往。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秦寂忽然伸出指尖揉了揉眉尖:“你不用道歉,我承认我和你分是因为宋承明的介入,不过既然已经是事实,你就不用多言了,不论你们是否曾经交往或者是正在交往,都不用告知我。”
……
鹿晓竖起耳朵,一边唾弃自己的八卦心,一边小心偷听。秦寂他这是被绿帽了吗??
反光镜里的秦寂眉头紧锁,一副想发作却很苦恼的样子。
“你不要哭。”秦寂目视前方,转动方向盘,“不要哭,不要道歉,你的歉意我上次已经接受了。”
电话那端传来女人激动的声音和模糊的哭泣声。
秦寂开始揉太阳穴:“你还是不明白,我和你分是注定的结局,只是因为你的出轨,所以导致提前了而已。但不论如何分是迟早的结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不婚主义者,我们的交往本来就不是以结婚为目的,这一点我一开始就已经跟你说明了不是?”
电话那端女人已经开始歇斯底里吼。
“不是,我怎么就变成渣了?是你绿了老子你搞清楚戴墨!”
秦寂在怒气挂断电话,恼怒地直接关了。
鹿晓:…………
…
h市郊玉山脚下有一个不算大的温泉酒店,叫华清场。酒店不大,占地却不小,穿过层层竹林,走过小溪湖泊,又上了一条小船。
船夫在前头摇船桨,看着鹿晓与秦寂大约是错认他们是情侣,忽然就开了嗓子唱起了歌:“妹妹你坐船头~”
鹿晓被雷到了。
秦寂靠在船舷上朝鹿晓挤眉弄眼,显然是早有准备,乐得欣赏鹿晓失措的表情。
……也不知道带女朋友*n来过多少次了。
鹿晓在心底暗戳戳鄙视,移开视线不想看秦寂耍宝。
这里风景确实怡人,山川河流,竹林小舟,风吹动波澜传来阵阵林涛声,一切都宁静得让人神往。唯有秦寂,在船上摇摇晃晃,如同癫狂的二哈。
“别晃了!”鹿晓紧张得抓住船沿不敢动。
秦寂与船夫齐声笑了起来,秦寂说:“只是因为你看起来闷闷不乐的,鹿晓,你真是越长大越闷了。”
“……人总会长大。”
就像小时候的鹿晓只是觊觎着他抽屉里的零食,渐渐长大的鹿晓所求太多又实在说不出口,当然也就闷了。而现在她的欲求好像越来越多,多到她几乎要忘记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了。
“所以长大了的你在想什么闷闷不乐?”
“驻协科运营……”
“到了。”秦寂打断鹿晓。
…
酒店包厢早已经备好一桌饭菜。
秦家爷爷终于被允许喝酒,兴奋得老脸通红,恶劣地找秦寂爸爸拼酒。他一杯,秦寂爸爸两杯,谁先倒下谁输。
鹿晓也点了一杯红酒,小口小口地抿。
秦寂在边上愣神看着,问:“什么时候学了喝酒?”言语间,显然不大高兴。
鹿晓干笑道:“跟室友学的,不过酒量只有一杯。”她原本是一口都不能沾,不过商锦梨这货对生活情调讲究到了极致,主要她做饭,就算是她们两只单身狗,也要摆上几根香薰蜡烛,再开一瓶好酒,碰个杯对饮。原本她喜欢用可乐和她碰,被鄙视的次数实在太多,于是从一勺红酒的量开始尝试。
一勺又一勺,渐渐地,一杯也就不在话下了。
秦寂皱眉,叫了一杯鲜奶替了酒,道:“你不喜欢酒味,最好就别喝酒了,孤身在外不安全。”
鹿晓一愣,笑着摇头:“我平常不喝的,就在家里跟室友喝一点。”
秦寂冷眼:“你以为你那个室友商锦梨是好人?”
鹿晓:“啊?”
秦寂嫌弃得朝天翻白眼:“她根本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野兽,不是个东西!”
鹿晓:“……”
秦寂:“搬回来,别跟她住,保持距离。”
鹿晓没憋住,低头笑出声来。关于商锦梨和秦寂的过节,她倒是听黎千树提起过。
商锦梨的工作很特殊,简单说来就是商业领域的拉皮条工作室头头,曦光计划开始之初,秦寂早就对sgc的郁清岭教授和他的研究慕名已久,缘巧合间接认识了专为这些业务牵桥搭线的女强人商锦梨,于是他花钱请商锦梨去协调促成曦光计划。
原本一切都很顺利,商锦梨成功搭上sgc,并且谈好了所有合同条款,谁知签约当天她摇身一变,变成了sgc的特聘顾问。
“所以她是双料间谍?”那天,听了个漫长故事的鹿晓问黎千树。
黎千树笑道:“商业间谍是犯罪的,商锦梨没犯罪,她从头到尾只是一个间人,只不过协科和sgc双方都以为自己是钓鱼人,她是自己的鱼竿,结果后来发现她是鱼饵,双方都是大鱼。合作还是要合作的,只是大家都伤了钱。”
于是秦寂和商锦梨的梁子就此结下,虽然因为曦光计划现在不得不当默契搭档,但是足以两看相厌。
“锦梨她只是在商言商,对我还是很好的。”鹿晓看着秦寂,笑着解释。
秦寂冷笑:“能好到哪去?那种钻进钱眼里的女人!”
鹿晓心想,商锦梨已经以“包养费”为由,前后强迫她收了将近八十万,当做给她永远留一个房间的代价,秦寂大概不会相信吧……
商锦梨绝对不是喜欢钱,她是真的喜欢赚钱本身。
……
…
酒过半巡,秦家父子玩腻了相互斗狠,于是照常战火弥漫,开始玩孙子。
秦寂父亲听见秦寂关于鹿晓“搬回来”的话题,把秦寂从头发丝看到了脚趾,阴沉着脸道:“今天早晨,有个女人打电话到家里的座,说是你的女朋友,打不通你的电话。”
鹿晓:“……”
秦寂刚刚塞了一口鸡胸肉在口,细细咀嚼,等到亲爹的目光已经开始冰冻,才缓道:“不是女朋友,应该是前女友,您挂掉就好。”
秦寂父亲淡道:“人家女孩子说,你辜负了她。所以这么多年来,你就光学会了始乱终弃?”
秦寂又加了一筷子冬笋:“看您说的是哪个了,这一个绝对不是我辜负她,是她辜负我。”
鹿晓:……
秦爷爷红着脸悠悠道:“哟,孙e,你被人戴绿帽了?”
秦寂:…………
鹿晓:…………
秦寂搁下了碗筷。
秦妈妈见势不对,一把按住了秦寂的腕,夹了一块鸡胸肉放到他碗里,干笑:“好了好了,大过年的,别相互戳膝盖了。爸,小寂也难得回来,老秦你少喝点,小寂,你也老大不小,确实不应该辜负人家女孩子。合适的年龄做合适的事情,你也该找一个好女孩定个心了。”
身为专用灭火器10,秦家妈妈习惯性灭火十年。
秦寂吃瘪,耸耸肩,又收回了筷子,慢条斯理继续吃菜。
鹿晓默默缩起了脑袋,她在秦家住了许多年,秦家家宴样样自在,只是随着她渐渐长大,所有的话题似乎都会朝向同一个方向。
果然,秦妈妈安抚完毕秦家代那人,目光闪了闪,幽幽落在了鹿晓的脸上。
鹿晓连忙埋头吃饭,用行动告诉秦妈妈,千万别围!鹿!救!赵!
“晓晓,年没有回家过年了吧?”秦妈妈笑得和蔼。
“嗯……”鹿晓含糊其辞,“研一开始,每年元旦都跟同学们出去做各地民俗研究……”
秦家妈妈当了0年灭火器,煽风点火的能力已经炉火纯青,比起秦家男人的愚蠢挑衅还更有技巧。“你不在家里住的这几年,小寂也不常回家。”她温和的目光落在秦寂身上,“我虽然不知道当年你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冲突,让晓晓决心搬出去……不过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对么?”
当年……鹿晓已经快把头埋进饭碗里。
秦寂笑道:“当然不是大问题,小误会而已。”
鹿晓的心剧烈抖了抖,酸涩的感觉一点点弥漫开来。
当年真的是,一场尴尬的闹剧。
她在篝火晚会时借酒告白,清醒后只觉得天都要塌了,搬出秦家的时候理由是要独立,其实是窘迫得根本就不想见到秦寂了……年的时间冲淡了许多感觉,可是当时的窘迫却仍然清晰得印在记忆里,可那些而对秦寂来说,那其实……确实只是一场小误会。
秦妈妈看见鹿晓的表情,温柔道:“小寂,晓晓已经长大了。你想要留下晓晓在家里住,还有别的方法,不是么?”
秦寂听出了话外音,皱起眉头:“妈,你不要借题发挥,鹿晓是我的家人。”
“小寂……”
秦寂道:“妈,你们也知道晓晓已经长大了,明知道结果却仍然隔差五提这样的话题,你们究竟是想让鹿晓留在家里,还是想让她尴尬得想留都留不下来?”
“秦寂!跟你妈怎么说话呢!”秦老爷子冷眼拍桌子。
秦寂拍了回去:“从刚才到现在我说过几句话?!你们扪心自问,你们次次鸿门宴哪回担心她尴尬过?有你们这么当家人的吗?合着我一人辛苦筑墙你们集体拆墙是吧?”
秦寂的眼里没有了笑意,餐桌上的氛围一瞬间凝滞。
鹿晓又感觉到一点陌生,这样的尴尬局面与之前的针锋相对却有不同,仔细想来,不同的应该是秦寂的脸和态度。他是真的上火了。
“秦寂!”鹿晓急了。
秦寂冷眼扫过餐桌上每一个人,沉默几秒,忽然换上了桀骜不驯的老面孔:“晓晓,这片山林并不禁烟,要不要去楼顶放烟火?”
他挑眉,眉宇间一派玩世不恭。
“我后车厢里藏了箱,还好上高速的时候没被当做军火商给抓。”
“……”
第24章 焰火
秦寂在远处摆弄烟火堆,鹿晓用照亮楼梯间。
酒店天台上看样子有过不少人放烟花,水泥地板上留有不少□□烟熏的印记。楼梯间的墙面上涂着彩斑斓的彩绘,彩绘上被人用油性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大约都是从前来过这里的情侣们留下的。
楼梯间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小的盒子。盒子里放着几支,还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不论贫穷富贵,不管前路有多坎坷,留下点痕迹,他日总能归来。
有那么一瞬间,鹿晓也想在这里写上点什么,像上面的那些人写“xx爱xx”,或者“xx要和xx平安喜乐一生”,那些有些俗套的话语,明明字迹不同,重复率高得惊人,大概是天下所有有美好期待的感情,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着相似的归途。
可是她和秦寂呢?
鹿晓望着远处俯身摆放焰火的男人。
她其实,并没有办法想象自己和秦寂的未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秦寂有一种殊途同归的薄凉,秦寂在感情上无疑是个浪子,而她其实没有肖想过婚姻。
她和秦寂的感情,好像跟墙壁上那些不太一样。
“晓晓!”秦寂摆放完毕烟花,远远招。
鹿晓把里的放回盒子里,走到秦寂的身边,发现他的里正拿着一个类似枪的道具。
“这是专门点焰火的工具,这样用。”
秦寂扣下扳。
粗长的枪管端口冒出小小一粒火焰,莫名有点萌。
鹿晓本能地接过了焰火,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论是否是情侣,这种情况不是应该男生点燃焰火,女生在旁边捂着耳朵萌萌哒吗?
她盯着里的□□,愣了一小会儿,才蹲下身,把小火苗凑近焰火的导火线。
导火线被点燃出一个火星,飞快地窜进了焰火盒子里。
紧接着是漫长的几秒钟静默。
忽然间,焰火盒微颤,发出一声细微的噗嗤声。
鹿晓呆滞一秒钟,连忙抬头,望见漆黑的天空忽然绽放开斑斓的烟花。起初只是小小一朵白色的绚烂花朵,下一炸八朵不同颜色的烟花绽放,就在她以为烟花已经谢了时,第二重焰火炸裂第重,整一片天空忽然被烟花所占据,一瞬间黑夜如白昼。
楼顶冷风猎猎,空气传来浓重的硝烟味。
鹿晓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焰火场面,忍不住有些恍惚。
这……并不是普通的焰火了吧?
“是不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秦寂在楼顶边沿席地而坐,黑夜他的笑脸看起来一如少年时。
鹿晓觉得指尖还有点发烫,也许是因为握着那个点火器太久了。她搁下点火器,走到秦寂身边坐下,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微妙得有些诡异。
“确实不一样。”鹿晓想了一会儿,小声回答。
记忆的烟花就是漫天的斑斓和笑脸,今天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一枚烟花被点燃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如此漫长,如此陌生。
秦寂看着她出神,笑道:“很多事情需要亲自体验才会成长,你看,你连烟花都没有真正地感受过,却还想向我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
夜空,硝烟味淡去。
鹿晓惊讶:“你怎么知道……”
秦寂嗤笑一声:“商锦梨告诉我的,说有个幼稚鬼绕了半个地球,只是为了迂回地让我看到。”
暗夜里,秦寂吐出一个烟圈。
烟圈悠悠哉哉飘散。
鹿晓闻见了呛鼻的烟味,僵直地坐在天台边缘,脑海一片空白。
他知道了。
天台底下是下水管道,管道之外是凌空几十米高的楼层。
有那么一瞬间,鹿晓感觉自己站在万丈断崖前,她不知道自己是尴尬居多还是慌张居多,只知道秦寂如果再多说一句话,她可能会当场羞耻得爆炸。
可是内心深处,却隐隐约约又觉得,这些年来,从来没有这样的畅快过。
夜风凉得透骨。
秦寂面无表情,沉默许久,认真道:“鹿晓,你喜欢我么?”
“我……”
“和我交往两年,每天清晨见到的是我,入睡前见到的也是我,偶尔会有我的前女友们会出现添个堵,间我们也许会吵架,最终和好,两年后我们去领证,四年后我们会有孩子,你将面对我,比你想象更加长久更加亲近……这样的以后,你有畅想过吗?”
鹿晓如鲠在喉,说不出话。
秦寂掐灭了烟:“所以你看,你从来没有想过未来。”
“我不是……”
“年前的玩笑不算,后来你想过什么时候再跟我表白吗?”
“……”
没有。鹿晓听见自己的心在回答。
身体里空落落的。
秦寂勾了勾嘴角:“所以你看,你连再次认真表白都没有想过,你的‘暗恋’跟人生选择,甚至跟我本人其实并没有多少关系,不是么?”
…
秦寂离开天台,鹿晓独自留下。
空气仍然留有淡淡的硝烟味道,恐怕要到明天早晨才能彻底消散干净了。
她举着摸黑走下寂静的楼梯间,再一次看见楼道里那些充满爱意的句子。
指尖抚摸那些字。刚才路过时就有些觉着怪异的字们,现在看起来张牙舞爪地,好像是在嘲讽她:你这个被拒绝了的loser,你不难过吗?你想要哭一场吗?你看我们是如此地相爱。
太阳穴隐隐作痛,绵延不绝。
鹿晓加快了脚步离开楼梯间,不是因为难过,只是因为迷惘。
因为她好像——连难过都少得可怜。
…
深夜,鹿晓做了一场梦。
梦里好像又回到了多年之前,她正式在秦家长住的第一天。那时候母亲已经离家两年,父亲病重,骨瘦嶙峋,脸色惨白,他牵着她的走进秦家,微笑着把她的交到秦寂的里,温柔对她说:“晓晓,以后在秦寂哥哥家住,要乖知道吗?”
十几年前的车祸留下了轻微的脑震荡,很多儿时的记忆变成了碎片。
反反复复,支离破碎。
于是醒来时候又是满头大汗,在夜深人静时呼吸都响得可怕。
鹿晓在黑暗发了一会儿呆,打开床头灯,划开屏幕查看微信。
郁清岭依旧没有回复微信。
微信上是一长溜她发过去的小心翼翼的试探,像是一唱独角戏。
鹿晓实在是心烦意乱,在通讯录里划了半天,找到了商锦梨的名字,按下拨通键。电话罕见地响了许多声没有人接,最后的尾声,商锦梨才匆匆接起了电话,一声“喂”显得有些仓促。
“商锦梨。”鹿晓小声道。
电话那端一阵窸窸窣窣,片刻后商锦梨的声音响起:“如果你是找我算账的,那我不承认我告密了。”
“……”鹿晓暗暗咬牙。
今晚实在是太乱,要是她不主动提,她都已经差点忘记了这个吃里扒外的无间道!
“如果不是找我算账,嗯……我咨询时薪五万,我勉强送你几分钟。”
电话那里又是一阵窸窸窣窣,像是衣服摩擦的声音。
鹿晓裹着被子坐起来:“秦寂他……问我喜不喜欢他。”
“然后呢?你答应了?”
“没有,他并不是想要我的回答。”鹿晓深吸一口气,“他说我对他并不是恋爱对象的需求。”
事实上,秦寂做的比拒绝要高明得多,他直接从源头上否认了她对他感情存在的合理性,让她一个人陷入对感情的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对他抱有着期许。这样的斩草除根,要比拒绝来得更加剜肉见骨。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好像又拒绝了我。”
鹿晓发现自己找到了今晚愤怒的点,她既没有表白,也没有打扰过他和女朋友们,可是却被他莫名其妙从安适的窝里拎出来泼了一头冷水???
商锦梨似乎是在笑,呼吸一下一下喷在话筒上,传来时,带着微微的凌乱。
过了一会儿,她悠悠道:“鹿晓,其实我不觉得你喜欢秦寂。”
“啊?”
商锦梨道:“我认识秦寂一年半,他换过四任女伴,但我从来没有见你为此消沉过,进sgc长时间不见秦寂,也没见你多想念。”
“我又不是他女朋友,他的私人感情我无权干涉……”
“可是鹿晓,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要等到正式交往才开始培养情绪?”商锦梨道,“一年前,我和秦寂商量曦光计划,他的一个前女友冲了上来差点撕了我衣裳,在餐厅哭得惊动了警察。按照你的逻辑,是不是分以后就走出‘交往’状态了?那个女的神经病么?”
“……”
“我倒感觉,喜欢秦寂,要追求秦寂,就像你给自己的人设一样。”
商锦梨的语速不快,在宁静的夜里,她的声音一字一句尤其清晰。
“……人设?”鹿晓懵懂重复。
“我猜,他问你喜不喜欢他……唔……然后你……答不出来是不是?”商锦梨的气息渐渐紊乱,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又响起来,片刻后,另一波绵长而稳重的呼吸传进听筒里,似乎带着一点笑音,随后商锦梨忽然仿佛吃痛,急急喘息。
“滚开。”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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