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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良于眠-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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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口憋闷,摸了摸口袋,没烟。
何有时看他一眼,“秦先生,我是不是糟透了?”
“是。”秦深几乎没犹豫,点头认可她的话。
他这么斩钉截铁的一个“是”,何有时鼻子一酸,别过身,特没出息地抽了一张纸,酝酿好眼泪等着听他的后文。
“确实很糟。但还没糟透,还有救。”秦深|喉间溢出一声笑,是一声意味深长的呵。没等她听懂这句话什么意思,秦深话锋一转:“好了,过去的事翻篇了。现在你想怎么做?”
纠缠不清的前男友已经住到她对门来了,就刚才,秦深还隐约听到了门口有脚步声徘徊的动静,呆了很久才离开。就冲盛安骅有心的程度,每天与她“偶遇”三五回不是事儿,万一被逼得紧了,指不定会做出更不理智的事情。
同为男人,对“执念”这个词,秦深再了解不过。
何有时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咬着下唇很是纠结了一会儿:“要不……报警处理?”
“这种感情纠纷不会上门调解,除非——他做出什么性质更恶劣的事。你说他有天晚上敲你门,还在门口放果篮,上午争执的时候还想抱你,举止实在轻浮。还有,刚才我看过了,阳台是可以通过来的,那里的防盗窗结实么?”
秦深没什么表情地给她分析,他眉眼疏淡,不疾不徐地说这番话时好像真的是在为她的处境担忧,嗅不出别的心思。
何有时一哆嗦,果断道:“那我不住这里了。”
秦深微笑:“我……”
——现在住的怡景花园还有一套房子,小户型,就在同个楼层,当初买下整层想打通的,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
酝酿了一整天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何有时打断了:“我回我爸妈那里住。”
秦深把没来得及说完的话默默咽回肚子里,闷不吭声看着她起身下床,手脚利落地开始收拾东西。
衣服要带,猫的所有用具要带,连冰箱里的东西都清理出来要丢。摆明了这回家去住不是住一两天,而是做好走了再也不回来的打算了。
秦深眉头紧蹙:“你就这样说走就走?”
何有时被他问得愣了一下,认认真真地给他算:“家具都是房东的,当初是拎包入住的。房租半年一交,现在大概还剩两个多月,空下的时间正好让房东找下个租客。再说我爸妈,他们也一直希望我回家去,虽然回了家可能会被他们天天唠叨,但总比住在这里舒心多了。”
“你,”秦深眉心皱得更紧,声音沉沉:“何有时,你又要逃。”
手里没拆封的猫粮不留神脱了手,砸在脚上,有点疼。何有时下意识地往后撤了半步。
——你又要逃。
她垂着眼睛一言不发,连思考都不用,就能听懂秦深在说什么。
“就一个垃圾堆里的前男友,你心心念念两年,大好的年纪,把自己活成这个样子。没人逼你走出来,你就一直心安理得地怂下去,守着那份可怜的自尊心,藏在网络后边苟且偷安,不敢面对任何人的眼光,也不敢接受任何人的善意,是不是?”
何有时感觉自己又快要哭出来了,心脏被狠着劲儿揉成碎末再挤成一团,秦深每个字都跟针扎似的,当真字字戳心。
偏偏以退为进从来不是他的做事准则,非得步步紧逼,逼出个结果才行。
“现在他回国了,你又要躲。盛安骅他……”
一提到这个人,秦深脑子就发晕,这会儿他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不适合想严肃的事。盛安骅的事被他一言带过,只揪着何有时的痛处说:“说到底,你就是个怂包,蠢货,懦夫。”
何有时彻底崩不住了,早就藏在眼眶里的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照样低着头。像在尘埃里扎了根,此后再没抬起过头来。
“何有时,你不能再这么怂下去。没人逼你走出来,那我逼你,你这个样子我看着心烦。”
连名带姓一起叫,杀伤力简直成倍增长。何有时哭出一个鼻涕泡,委屈得心肝脾肾肺一起疼。
“等你愿意走出来以后。”秦深目光深沉,眼底藏着璨亮的光,单是他的眼神,就能演一场不动声色的戏。他抿了下唇,难得透出两分紧张,开口时却再认真不过。
“我们在一起吧。”
各种纷乱的思绪全在这一瞬间被抽离脑海,何有时彻底呆住了,泪眼婆娑的,只能看到面前模糊的人影。
坐了一下午,秦深头回从椅子上起身,摁着她坐在床上,自己屈膝蹲下,握住她一只脚。何有时怔怔缩了下,没缩动。
他掌心温热,行的是温柔之举,语气却照旧冷淡:“你先前说,他能在你病床前嘘寒问暖,给你换药,给你穿袜子,给你推轮椅,带你复健。这就是好的不得了?值得你感激涕零?”
等两只棉袜都穿好,秦深抬头看她。
“何有时,真正的男朋友能好成什么样,你要不要试试?”
第31章
何有时爸爸妈妈住在老城区; 快三十年的老房子了; 当初老两口嫌破旧; 瞅准了开发区盖起的新楼,差点咬牙卖了。却正赶上有时出事; 花了不少钱,买房的计划就这样搁置下来。
后来老城区房价一路飙涨,超市、医院、商业街、地铁各种基础设施越来越完善,老两口懒得买房折腾了,至今仍乐呵呵住着。
旧式小区没有地下停车场,只在中心花园建了个公共停车场; 周围三个小区合用的。夜色已深; 花园里依旧能看到玩闹的孩子。
“停在这里就好了。”
孙尧应声停下; 习惯性地要下车开门; 可看到秦先生已经下车了; 两人明显有话要说; 他又十分有眼力见地坐回了车里。
秦深把一路上哼哧哼哧咬自己手表的胖橘扒拉下来,放地上; 四处扫了一眼; 记住了地理位置。见面前的姑娘从头到脚都透着股沮丧,有心逗逗她,于是带着笑问:“要不; 我上楼拜访下伯父伯母?”
何有时目光发直; 连呼吸都停住了。
秦深笑了下; 怕把人逼急了; 不敢再逗,看见她毛呢大衣的领子翘起一边,伸手给她整理好。动作间手背蹭到她温热的脖颈,这稍许的肌肤接触,秦深多留恋了一会儿。
何有时没敢躲一下,把猫链套在手腕上,一手提着笔记本,一手提着两身衣服,垂着头,视线就落在秦深胸口的位置。明明成年人了,这样子却跟中学时站在老师面前受训似的。
秦深只能看到她小半张脸,和一个沮丧的头发顶。给人弄好衣领,他收回手,低声说:“放你几天假,等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何有时睫毛扑簌簌颤了下,秦深像摸透了她心思似的,立马把自己话里的漏洞堵上:“想不清楚也得来见我,不然我自己上门来。”
眼前的头发顶愈发沮丧了。
秦深继续说:“中午情绪不太好,把你手机摔了,对不住。改天赔你一个新的,这两天先拿着我的用。”
何有时已经忘掉了这事。这一下午,浑浑噩噩地被表白,浑浑噩噩地被送回家,那个摔碎的手机还能不能用,早被抛到了脑后,走前也忘了捡。
说完,秦深把自己的手机塞她口袋里了。
迟钝了一晚上的有时总算有了点反应,忙要拒绝,可抬眼看到秦深收紧的下颔,到嘴边的拒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能咽回去。
秦深无端端想笑,心里想笑却不影响他语气的严肃正经:“遇到问题你得多想想怎么解决,别总想着往后缩,这个坏习惯得慢慢扭过来。再者说,我心智成熟头脑清醒,对自己做出的每个决定都能负责,今天下午说的话不是因为一时脑热,就算你不接受我,也别怀疑我的认真。嗯?”
何有时闷闷点头。
秦深越发觉得自己像老师了,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却还担心她产生抵触情绪。念及此处,声音放到最柔:“听懂没有?”
何有时:“懂了。”说完她还吸了下鼻子,可怜兮兮的样子。
偏偏秦深这会儿满心暖软,觉得她怂也怂得特别招人疼,心中蠢蠢欲动,秦深也不想忍,屈指迫着她抬起脸来,又在人姑娘脑门上印了一下。
车里的孙尧简直没眼看了。
“行了,回家吧。”
何有时慢腾腾往单元楼的方向走。胖橘今天被吓到了,也不像往常一样四处蹦?,安安分分跟在她身边,一人一猫都走得极慢。
走出好久之后,何有时回头去看,秦深还在路灯下站着,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离得太远,已经看不到他视线落点在哪里,何有时却十分确信秦深在看着她。
冬天的夜晚,连路灯灯光都随气温一起变得惨淡,把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她鼻子一酸,几乎是慌张地转回头来,快步走进了单元楼。
已经八点了,何爸爸妈妈才刚开始用晚饭,听到有人拿钥匙开门的声音,两人都呆坐着,直到何有时进门这才回过神来,立马笑了开。
“有时?你怎么回来啦,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妈什么都没准备。”
电视声音开得小,整个家显得冷冷清清的,何有时看了一眼,晚饭吃的是超市买的速食菠菜面,凉拌藕片,开了个鱼罐头下饭,这就是饭桌上的全部了。
没她在家,两人连吃饭都成了敷衍。
何有时笑得挺自然:“想你们了,就回来住两天。”她先前打包好的东西都没带,就装了笔记本和两身衣服,这会儿也好应承自己的说辞。
下午时本来铁了心要搬家的,可原本十分坚定的念头却被秦深一句话打散了,他说:“你真要这么垂头丧气地搬回家去,你爸妈得多担心?”
何有时不忍心,收拾好的行李就都留在那儿了。对门住着个心怀不轨的前男友,她是不敢再住下去了,先回家来住几天,至于以后在哪落脚还是个问题。
这一晚上何有时没做直播,直播间挂了个请假公告,又慢腾腾地缩回床上躺着。
手机铃声响了,来电显示是“孙尧”。几乎是看到来电显示的一瞬间,她就清楚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了,这会儿怵他怵得厉害,偏偏有时还不敢不接。
不出她所料,接起来果然是秦深的声音:“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何有时规规矩矩答。
“我还在楼下。”
何有时倒抽一口气,立马翻身坐起,趿拉着拖鞋去了阳台上。可惜方位不太正,又隔着百来米,夜色深沉,什么都看不清。
“你别吹风,回屋去吧,我这就走了。”秦深解释:“留到现在是怕你跟家里吵架,怕你离家出走,深更半夜无依无靠的,啧,多惨。”
何有时被他的脑补打败了,没说话,眼睛却一点点弯起来。
好像已经摸准了她的脉门,哪怕她再沉默,秦深心神也稳得很,一点都不慌的。听着耳机里清浅的呼吸声,他自顾自往下说:“我在新家等你。你一天不来,我失眠一天;你三天不来,我就失眠三天,你自己掂量。”
何有时呼吸更绵长了。
正开车的孙尧听得眼角直抽,从车内镜与秦深对上视线,心中暗自感慨:果不愧是年纪轻轻就当副董的人,连这么无耻的话,秦先生都能说得轻描淡写的。
“跟我说句晚安。”
“……秦先生晚安。”何有时乖乖说完,挂电话的手都有点抖。屏幕熄下去之后,她看着手机怔怔出神。
是个她都没听过的牌子,纯黑色,商务款,大概也是定制的,却连个指纹锁都不设。联系人、短信、app,所有的私人信息何有时都没敢碰,她甚至连桌面都没敢往后划一下,就盯着三分钟一换的壁纸走神。
不是什么好看的壁纸,全是截图,一张张全是她做直播时随手截下来的。画面贫乏得厉害,光线黯淡不说,房间没变,背景没变,电脑椅没变,人也没变,连姿势都几乎没换过。
若不是截图里她身上穿的衣服不同,何有时几乎以为这是一次性截下的多张图。可每张都不同的衣服告诉她并非如此。
壁纸三分钟才变一回,何有时手指悬在相册上,半天没点下去。她心慌得厉害,迟疑了一会儿彻底没了勇气,自欺欺人地把手机放到了离自己最远的地方。
听到房门前有人走近,随后响起了开门的声音,何有时闭上眼,想假装睡着了。
“有时?睡了没有?”何妈妈凑过来看了看,也不管她睡没睡,坐到床边拍拍她的被子,这下子,何有时不醒也没办法。
何妈妈给她抱过来一床更厚的被子,一边说:“你给家里打的钱,我都给你存起来了。你做直播都要弄到凌晨两三|点,自己那么辛苦,就别给家里打钱了,我跟你爸什么都不缺。”
看到有时乖乖点头,何妈妈没忍住,又把旧话翻出来絮叨了两句:“妈不是老古董,也知道你做的那直播这几年挺火的,可到底不是正经营生。”
她话风一转:“就算真决定做这个了,你也得多出门走走,交交朋友。像你姨妈家的女儿一样,人家全职写小说,但每天该锻炼锻炼,该逛街逛街,抱着电脑去图书馆码字,男朋友是从咖啡馆里认识的。”
“人家这样的才是全职该有的生活方式。你本来身体就不好,每天凌晨又熬到两三|点,哪能熬得住?”
何妈妈对她做直播的态度比以前软和多了,却不知道女儿已经迈过了她口中的坎,现在心里藏着更大更沉重的心事了。
“妈,我知道的。”何有时轻声打断她的话,勉强挤出一个笑,想多说点什么让她安心,可话未出口又觉言语无力。
“行了,睡吧。”卧室太暖,何妈妈把空调定了个时,脸上露了笑:“这回多在家呆几天,想吃什么妈教你做,以后自己也能做着吃。”
卧室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重归黑暗。
何有时眼睛有些酸,把半张脸缩进被子里。她不常回家,被子却没丁点霉味,看样子是妈妈经常拿出去晾晒的。
上午摔伤的右膝还在疼,疼得微弱,全是秦先生给她揉药酒的功劳。
没了能分心的事,秦先生的话又从脑子里冒出来,字字句句她都快能背下来,甚至连秦先生说话时的语气和神色,她都没忘。犹如场景再现似的,愈发让人心慌意乱。
何有时缩在被子里默默地想:秦先生说不让她怀疑他的真心,可她怎么敢相信呢?
这么差劲的她。除了会做直播和会做甜点,好像再没什么优点能拿出来说道的她,秦先生喜欢她什么呢?
第32章
平时深夜做直播已经成了习惯; 何有时生物钟调不回来了。一晚上辗转反侧; 凌晨四点才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 闭上眼却又是各种混乱的梦。
梦境连不成剧情,一个情景一个情景被割裂开。
车祸; 她下|半|身全是血的样子;醒来后濒临崩溃,差点以为自己被截肢; 一个多月不能自理;有她做了一多半的课题被室友接手的情境; 也有她瞒着父母; 自己去办退学手续的场景;盛安骅离去的背影也在其中; 只是她连做梦都不愿意想起他,场景一闪而过; 隐去黑暗里。
半梦半醒间竟看到秦先生在自己床头坐着; 抱着猫,眉眼沉沉地看着她; 薄唇翕合,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画面飞快一转,成了他站在路灯下; 低头吻在她额头的那一幕。
何有时下意识地往后避了下; 一晃眼; 醒了。
天已大亮,她再看一眼时间,已经快要十一点了。
一觉睡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何妈妈也不说她; 反倒笑盈盈地瞧她一眼:“这睡了个好觉就是不一样; 人都精神了,昨晚你回来时脸色都是灰的,一看就是最近累狠了。”
锅里的鳕鱼汤已经熬了挺久,奶白色,咕嘟嘟冒着泡。胖橘趴在厨房角落里跟一截鱼刺较劲,比不上何有时平时喂它的猫粮有营养,它却啃得津津有味的。
何有时担心它卡到,多看了两眼,知道这蠢猫心里有数,也不说什么,洗漱好之后去摆碗筷。
她在家里只呆了一天,到了当天下午就坐不住了,心神不宁地想秦深之前说的话,一天不来就失眠一天,三天不来就失眠三天什么的。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丁点不收敛的,明明秦深糟蹋的是自己的身体,偏偏她在意得很,满脑子想得都是秦先生昨晚睡着了没有。
家居服没兜,又怕手上拿着个明显钢铁直男风的手机会被爸妈瞧出端倪,何有时没敢拿在手上,得时不时跑去卧室看一眼手机。
弄得何妈妈都莫名其妙的,心里没底,试探着问:“有时是不是谈男朋友啦?跟妈妈说说呀。”
“没。”何有时心里一慌,清醒了些,理智慢慢归位,终于能冷静下来想一些事。
一整天都没有听到手机震动或铃声,何有时放下了心,至于心里那点子微弱的失落感,早被挤到角落里了。
晚上九点半,她开始准备今天的直播,一整天没动静的手机却忽然响起来了。因为要做直播,只开着盏台灯,手机屏幕在黑暗中莹莹发亮。
她怔了太久,屏幕暗下去,很快又亮起来,这回是一条短信。
“接吧,是我,不是骚|扰电话。”
何有时正想笑,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刚才的陌生号码。
“秦先生?”
“嗯,是我。”秦深语气严肃:“我仔细想了一下,昨晚我没准备好。其实,我的优点不只是心智成熟头脑清醒,还有很多别的,你要不要听听看?”
列举自己的优点。秦深知道这个套路实在糟糕,像个愣头愣脑的蠢小子。他也说了要等有时慢慢做决定,可总有一种焦虑,催着他,推着他,做出自己以前压根看不上的事。
何有时好半天没说话,胸口里堵着什么,让她连一口气都吸不顺畅,声音轻得像要散去了。
“秦先生,我可能,没有力气谈一场伤筋动骨的恋爱了。”
二十三岁,还是花一样的年纪。
她却再没想过自己以后有能力喜欢上别人。
这两年里,不是没人对她表示过好感。小区收发室的小哥,经常去的那家冷冷清清的书店,认识了四年的虞诚。甚至是做直播的这半年,私信箱里堆着的千百条肤浅的深沉的表白。
可喜欢一个人太难了。因为期待微薄的欢喜,必须坦然接受许多委屈,患得患失,活成卑微怯懦的样子。
太难了。
再开口时,眼里的光沉寂下去:“秦先生,我总是觉得,我这样的人不配谈恋爱。”
“这世上有那么多可爱的姑娘,活得比我鲜活,活得比我勇敢,乐观积极,爱说爱笑爱玩爱闹,像个小太阳似的一身正能量。”
“我,也挺喜欢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夜风凉得厉害,秦深关上落地窗。有那么一瞬间他在想,得亏自己头脑清醒,不然换个人来,早被有时习惯性的自我暗示给带沟里了。
“何有时,你又说谎。”
秦深声音冷静:“你有什么顾虑?你讲,我听。”
他对人的情绪洞察力敏锐,问得也直接,何有时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一时答不上来。好半天憋出一句:“秦先生,你太好了……”
话没说完,被秦深打断:“别说配不上,你再自惭形秽我真的要生气了。”
何有时立马收了声。想了一会儿又说:“我们,好像没有共同的兴趣爱好。”
秦深反驳:“看电影,遛猫,看新闻,听歌,做甜品,逛超市,公园散步,你想做什么我陪你做什么。退一步说,心灵的交流都有了,相同的兴趣爱好这点对你来说真的重要?”
说完,“下一条。”
太霸道了……
何有时默默腹诽,又闷了好一会儿,呐呐答:“我爸妈会生气的……”
前头两条不靠谱的,这会儿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剖心的话,秦深敏感地嗅到了她态度软化的气息。噢不对,她态度一直很软的,又软又怂爱往后缩。
“为什么伯父伯母会生气?”秦深问。
何有时组织了一下言语,说得十分艰难:“因为之前的事,他们觉得感情这事,一定要门当户对才行……物质条件太好的男生,他们会不放心。”
这话,其实说出来是有几分幼稚的,像个谈恋爱都不能自己拿主意的妈宝。何有时一颗心紧紧提着,生怕秦深听了会笑。
其实跟“妈宝”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家风开明,从小对她的管束便不多,父母教她独立思考,教她冷静分析,养出一个表面温和实则固执的她。她也有过荒唐的时候,那时觉得自己追求的是真爱,觉得如鱼饮水冷暖自知,父母的顾虑全都是爱情路上的阻碍。
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悖着他们的心意去追求所谓的真爱,也不会不跟家里商量就去办理退学手续,更不会拧着性子从家里搬出来,一走就是两年。
可这一跤摔得太狠,她爬了两年才勉强爬起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回头再看,才知道伤害最多的还是爸妈。
当年盛安骅母亲说的话仍历历在目。电视剧里那种“给你一百万,离开我儿子”的荒诞剧情,她是真的经历过。只是教养良好的美妇遣词造句要优雅一些罢了。
那时她还不能脱离拐杖,那夫人看着她的腿,目露同情:“有时啊,不是阿姨不喜欢你,安骅的事一向是他自己拿主意,我和安骅他爸爸都没什么意见的。”
她话锋一转:“但是你得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年轻时谈什么样的女朋友都没关系,可成年以后就得收心,得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就算他荒唐一点,我们抛开门第之见,也得是个身体健康的姑娘。你这样苦苦纠缠他,阿姨觉得不太好,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说的是温柔的话,却字字锥心。
此后,身份悬殊这个坎就成了何爸爸妈妈心中的执念。
如今秦先生这样的身家,爸妈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何有时不敢往下想。
“有时。”咬在嘴里的戒烟糖是薄荷味的,清凉,舌尖有些麻。秦深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低声问:“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电话对面的姑娘沉默着不说话,呼吸声却变缓了很多。
秦深心里有了数,笑了:“没事,什么都不用想,你现在只想我就行了。如果不能打动你家人,只能说明我诚意不够。”
他停了几秒,等有时把这句话的意思想明白,接着说:“这些都不是问题,除了你的心意,我再没有任何拿不准的事。你信不信我?”
何有时以前听过一句话,很早以前听过的,原话记不太清了,意思大概是这么说的——患得患失的感情大多走不到最后,而真正喜欢你的人,会把你的所有顾虑都打消。
以前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现在,这一刻,却忽然有点懂了。
像烧开了的水,双颊、耳根、后颈都滚烫,何有时攥着手机,声音发紧:“那,我们试试看吧……如果,如果秦先生哪天不喜欢我了,分手也没关系的……”
尽管这句话说得很糟心,好歹是表明了态度。
秦深没料到她会这么爽快地答应,在他想象中,起码得磨个三五天才行,一时竟有点懵。
没等他说点什么来纪念一下,新上任的怂兮兮的女朋友就把电话挂了。
秦深愕然,回过神又想笑。一种复杂的、混沌不明的喜悦在心口一阵阵地撞,像雨天耽搁太久没能降落的航班,终于找准位置,能落下来。
他打开电脑看着有时上了播,连“大家晚上好”这么句开头词都没听完,另一手拿着摆弄的手机响了。
是昨天那个被他摔坏的手机,有时忘了个干净,秦深却在临走前顺手装起来了。
她的手机款型接电话时是不需要解锁的,秦深瞟了一眼正想挂断,在看清号码的一瞬间手指一顿,又改变了主意。
号码不在联系人里,所以没有来电显示,可这个号码是谁的,秦深却了然于心。
他关掉笔记本直播的声音,接通电话,没作声。
“有时。”盛安骅低声叫了一声,声音里搀着一分痛苦两分难过三分愧悔四分温情,简简单单俩字说得百转千回。
“有时,昨天的事对不起。”
盛安骅像是喝了酒,醉得厉害:“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跟你重逢的情景明明在我脑子里想了千百遍,我连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表情都想过的,可你站到我面前,我就慌了,我又让你难过了,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也没想过用什么下作手段纠缠你,更不像你说得那么不堪。”盛安骅有点难以启齿:“……没有在监视你。我搬去你对门去住,就想着能离你近一点,等我找到开口的时机,我就出现在你面前,微笑着跟你打个招呼。”
“有时,你说句话。”
“我们那时候那么好……有时,全是我的错,真的对不起。可我这次回来,不光是为了跟你道歉来的。你知不知道,当时我从、从咱们以前同学口中知道你现在过得不好,我恨不得掐死自己。”
“有时,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不会再嫌你黏人,嫌你撒娇,也不会再因为这样荒唐的理由离开你。”
电话这头的秦深眸光一暗,随手取过纸笔,把“黏人”和“撒娇”这俩词记到本本上。
盛安骅接着说:“车祸过去已经两年了,现在可以换人工膝盖了,你不用怕,我联系过最好的骨外科医疗团队,这只是个小手术。就算……就算手术失败,就算你再也不能跑不能跳,我也不会再离开了。”
听了十分钟掏心掏肺的话,秦深面色如常,眼底却藏着两分讥诮。他漫无边际地开始想些哲理性问题,比如“口头承诺这种没份量的东西,往往是用来骗自己的”,再比如“红玫瑰与白玫瑰,失去的永远是最好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秦深把飘散的思绪硬生生收拢,继续往下听,指望从盛安骅的话里听出什么他不知道的内情来。因为,关于有时的过去,他确实想听听。
从现女友的前男友嘴里获取信息。啧,真是一件糟心的事。
可惜盛安骅话中提到的信息太少,大段大段全是他矫情的内心剖白,秦深难免有点百无聊赖。可听到某一句话时,秦深立马来了精神。
盛安骅姿态放得很低,可怜巴巴问:“有时,你在听么?你能不能回我一句?哪怕什么都不用说,嗯一声就好。”
秦深顺势嗯了一声,然后微笑着,悠哉悠哉地答。
“有时她睡着了。”
第33章
秦深心情特别美; 哪怕是被盛安骅摔手机的声音刺了下耳朵; 都没能磨灭他的好心情。
挂掉电话,他把这个屏幕已经碎成蜘蛛网的手机妥善收好,继续听有时做直播。
卧室光线挺暗,秦深调到最高亮度看了几眼; 对她房间的格局就清楚了。
因为人气排行挂在那里,每天都会有不懂as|mr的外行人点进直播间来; 大多一头雾水。尽管房间里关于as|mr的简介一直挂在那里,还是有新人问个不停。
昨晚走得匆忙;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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