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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剑断情丝-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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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清上人于是下青城,游天下,寻觅日月双轮的传人,终于在西川郭家场,找到了郭独清、郭不浊兄弟,带上青城山。

连清上人本来只有天一叟一个传人,在收了这两人之后,不到三年,便自仙逝,而郭氏兄弟,天资十分聪颖,那三年之中,已将一对日月双轮,练到了出神人化的境地了。

天一叟在名义上是郭氏兄弟的师兄,但年纪却比两人,大出了二十多岁,所以郭氏兄弟虽然在武林之中,声名大噪,但对师兄,却仍是十分尊敬的。只不过近年来,天一叟已不甚下山,郭氏弟兄也自然可以代表青城派说话了。

张青云连忙站起身来,道:“多谢两位。”

郭氏弟兄齐声一笑,齐声道:“何谢之由?”

在两郭之后的两人,这时却笑道:“怎么?我们便不必谢了么?”

张青云向两人一看,却是面生得很,他自然知道那两人也一定是正派中的朋友,只不过未曾见到过而已,忙道:“两位是——”

那两人尚未开口,紫面虬髯林标已道:“原来你们未曾见过?”他一面说,一面指着一个身材矮小的老者道:“这位乃是冀中大侠,铁臂翁葛烈。”

袁中笙吃了一惊,心想铁臂翁葛烈五字,在武林中何等响亮,却不料竟是这样不起眼的一个小老头儿,若非听说,谁料得到?

张青云一听,心中更喜,连忙见面寒暄,林标已指着另一个形容十分萎苍,看来像是大病初愈,弱不禁风的中年人,道:“这位仁兄的名宇,已挂在他的面上,张兄难道不知道么?”

张青云向那人望了几眼,笑道:“张某人斗胆,阁下可是六盘山索家堡堡主,人称病金刚的索士全英雄么?”

那中年人一笑,连他的笑声,听来也是有气无力,道:“金刚生病,也大告不妙,又如何当得起英雄两字的称呼?”

众人听了,齐声大笑起来。

袁中笙心中,感到十分兴奋,因为在这里的几个人,除了他之外,全是名头响亮,无人不知的一流高手。他一个武学后进,能和这许多高手在一起,得睹高手风范,心中自然十分高兴。

众人或坐或立,各自闲谈。

玉面判官杜常向袁中笙望了一眼,道;“你别走,我等一会还有话要问你。”

袁中笙自然不肯离开,忙道:“是,我不走。”

他自知身份不合,因此不敢和众人站在一齐,退开了七八尺,只是听众人说话,心中还在不断暗叫可惜,因为他想到,师妹文丽,此际不知何在,如果她也在,能够见到那么多高手的话,她心中一定要更加感到高兴了!

只听得病金刚索士全道:“张兄,武当派失宝一事,可是真的么?”

索士全一问,其余众人,也大声附和。

需知道武当派威名远播,高手如云,旁的不说,那玄武洞在武当绝顶,要经过层层关卡,方能上得去,上去不容易,下来也是极难,而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失了重宝,这实是令人难以相信之事!

生生剑客张青云苦笑了一下,道:“各位不妨想一想,这类有辱声名之事,难道我们自己反而来无中生有么?”

众人一想,大觉有理。郭氏兄弟齐声道:“莫非一点头绪也没有么?”

张青云压低了声音,道:“在下思疑事情和……有关。”

他在讲到“事情和”之际,便不再讲下去,只是伸手,向地上指了一指,然而才说出“有关”两字来。他虽然未曾明言,但是他的动作,却是人皆见到,人人都可以明白,他是指事情可能和此间主人,黑道异人,费七先生有关。”

铁臂翁沉声道:“可有线索了么?”

张青云将声音压得更低,道:“还没有,但是费七手下,着实有几个高手,他又静极思动,连冯大侠夫妇的寒霜剑,均为他所得,敝派重宝,自然也有可能落人他的手中了。”

铁臂翁道:“难说,我看阁下不可鲁莽行事,我想费七先生,不至于敢以得罪贵派!”

张青云面上,颇有不以为然之色。

如果换了平时,张青云定然要按捺不住,反唇相讥了。但这时武当派正在需人相助之际,却是不能再随便得罪他人。

是以张青云道:“自然要弄清楚之后,才可以肯定此事。”

铁臂翁也不再言语,索士全见气氛十分尴尬,奇道:“咦,奇怪,何以冯大侠夫妇,还不来啊。”

川东双侠一听,互望了一眼,杜常道:“或则他们另有要事,也说不定的。”

袁中笙在一旁,听得杜常如此说法,便知道冯大侠夫妇和自己师父失踪一事,川东双侠并不想给人知道,连眼前的这几个高手,都未曾提起。而自己却将这件事,告诉了费绛珠!

他一想及这件事,心中又不免惴惴不安起来。

因为川东双侠隐瞒着这件事,自然有他们的理由,而如果费绛珠向费七先生一说,那等于是人所尽知了,若是因此坏了大事,岂不是糟糕?

袁中笙心中发急,却是不敢言语。

郭氏兄弟齐声道:“反正明天才是费七先生定的正日,我们就算等不到冯兄夫妇,也可以代冯兄夫妇,压压费七的气焰!”

铁臂翁“哈哈”一笑,道:“我们来此,还不是为了这个么?费七看来,正在为我们这几个不速之客,大觉头痛哩——”

他话讲到这里,便陡地住口。

因为他一眼瞥见,院子之外,竹林之旁,似有人影一闪!

铁臂翁厉声喝道:“什么人?”

别看他身形矮小,貌不惊人,这一声断喝,却是舌绽春雷,十分惊人。连袁中笙也不免吓了一跳。他一喝甫毕,便见竹林之中,走出一个人来。

一看那人的装束,便知是费家庄中的人。众人面上,不禁尽皆有了怒容。铁臂翁沉声道:“过来。”

那人走了过来,面上神色,十分尴尬。

铁臂翁冷笑道:“我们在此晤谈,你居然在旁偷听,这便是费家庄上的待客之道么?”那人忙摇手道:“我不是在一旁偷听。”

病金刚索士全有气无力地道:“你不是在一旁偷听,难道是正在竹林之中出恭么?”

索士全的话,十分滑稽可笑,众人不禁哄然笑了起来,但是那费家庄中的人,却啼笑皆非,干笑了几声,道:“小可有事相告,只因见众位谈得高兴,所以才逡巡不前而已。”

铁臂翁道:“什么事?是费七先生请我们去见面么?”

那费家庄上的人道:“不是,是有一位大和尚,来到敝庄,却指名要向几位化缘,潘总管在招待他,又怕他是列位相识,不敢得罪,所以才命小可前来通报一下。

众人听那人讲得有纹有路,倒也相信。

他们互望了一眼,心中俱在暗忖,不知是哪一位佛门高人:了。

袁中笙一听得“大和尚”三字,心中也不禁为之猛地一动。

他立即想起,自己在独自赶路之际,也曾遇到一位僧人,竟向自己说,知道冯大侠夫妇和师傅的下落,约自己在道前相会。但结果大和尚没有来,却遇上了费绛珠!

玉面判官杜常道:“请这位大师前来相见便了!”

那人忙不迭道:“是!是!是!”

他一连道了三个:“是”宇,连忙转身向外走去。

杜常奇道:“是哪一位佛门高人来了,各位可想得到么?”

郭独清道:“莫要是少林无我大师?”郭不浊道:“不会的,无我大师岂会弄这些狡狯,我看多半是五台笑和尚。”

他一讲出五台“笑和尚”三字来,众人齐声称是,道:“一定是他!”

因为五台山笑和尚,游戏三昧,邪派中人,得罪了他,往往被他戏弄得啼笑皆非,哭恼不得。就算是正派中人,若是他感到不合脾胃的,也一样戏弄一番。然而若是投契的,却又肝胆相交,他本身武功又高,确是方外异人。

而这时候,来到费家庄,指名向这里几个人化缘的,闹上这个玄虚的,想来也就是他了。

然而,众人正在讲着,索士全却道:“我看不会是笑和尚。”

郭不浊道:“何以见得?”

索士全道:“笑和尚身高不足五尺,头大如斗,异相之极,终年笑容不绝,谁不知道?如果是他,费家庄中,难道竟会没有人认得他么?”

索士全一说,众人才顿时省起,如果是五台山笑和尚的话,自然不会没有人知道的,可知不是他。

众人又开始猜了起来,但猜不几声,只见刚才那人,又匆匆向前奔了过来。然而,除了他之外,却又没有什么僧人,跟在他的后面。

在他奔到近前之际,众人才看到,他手中端着一只破缺的泥盆,面上神情,也更是尴尬,来到了众人之前,于美一声,道:“这位大和尚说,他来此只为化缘,不必和列位相见了。”

众人听了,尽皆一呆。

铁臂翁一笑,道:“但不知他要什么?”

那人道:“他向小的说了,并且说,如果列位肯结这个善缘的话,便将他所要的东西,放在那泥盆之中就是了。”

众人互望了一眼,心中尽皆大奇。

这几个人,全是武林之中一流高手,江湖阅历,何等丰富。这时候,他们虽然猜不到那和尚是什么人,但是却已知事有蹊跷!

只不过他们这几个人,俱皆身怀绝艺,不要说这许多人在一起,便是只有一个人,也是不会有害怕之心的。

铁臂翁葛烈,首先一笑,道:“那么,这位大师的法名,也不肯告知么?”

那人道:“是,他不肯说,潘总管几次勤问,皆不得要领。”

众人都知道那人口中的“潘总管”,就是潘克。虽然没有人知道潘克的来历,但潘克的武功极高,众人却是知道的。

照那人口中所述的情形来看,那个化缘的和尚来历,潘克也一样不知。

郭独清道:“好,别废话了,他要什么?”

那人道:“这位大师的话,讲得十分难听,小可只将他要的东西说出来可好?”

郭独清道:“你不必怕,反正话不是你说,是那和尚说的,再难听我们也不会来怪你。”那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和尚说,要川东……川东……”

他讲了两声川东,又住口不已。

林标道:“他如何说,你只管直言便了。”

林标的语言之中,已有了怒意。而众人这时,也都是一样心思,心想只怕根本没有什么人来化缘,多半是费七先生在捣鬼!否则,就算有什么人,胆大包天,要寻自己这几个人来生事,也不会拣中了费家庄这样一个地方的。、那人干咳了一声,续道:“这位大师说。川东两个娃娃——”。

他话未曾讲完,玉面判官杜常,霍地站了起来,剑眉轩动,满面怒容!——

他虽然一声不出,但是威凛无匹,那人身形一个踉跄,不由自主向后退出了一步!也就在此际,只见一人,飞掠而来。

众人一齐看去,只见那人来势,好不快疾,一闪之间,便已到了眼前,不是别人,正是潘克!潘克一到,便向众人行了一礼,向那费家庄的人一瞪眼,那人连忙向后退了开去。

潘克道:“那位大师,不知是否列位相识?列位远来是客,那位大师又对列位十分不敬,倒叫敝庄,好生为难!”

杜常冷冷地道:“他人在哪里?”

病金刚索士全道:“莫不是子虚大师,乌有和尚吧!”子虚、乌有,皆是空无一物之解,索士全如此说法,分明是直指费家庄在捣鬼了!

潘克一听,不禁一呆,显见他事先,绝未曾想到这一点!

他一呆之后,一声长笑,道:“各位竟疑是敝庄在捣鬼么?看来非请那位大师,前来相见不可了!”他话一说完,身子向后退出了一步,陡地一声长啸,沉声道:“大师请现身相见,各位大侠,已在疑心是敝庄生事了!”

潘克的那几句话,语音不绝,源源而发,如长江大河一样,不知可以传出多远!

在场的众人,虽都是一流高手,但见潘克的功夫,已有这样的造诣,心中不免骇然。

当然,并不是说,他们的武功不如潘克,而是他们想到,潘克的武功如此之高,但是他的身份来历,自己竟不知道,这是十分可疑之事。

再加上潘克的武功,既已如此之高,却还甘心在费七先生手下,委曲从事,由此可知道几年来,费七先生隐居太湖西洞庭,在武功之上,一定有极高的进境,与当年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潘克语音缓缓,传了开去。只听得远处,突然传来了一下打呵欠的声音。

那声音分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但是听来,却像是那打呵欠的人,就在对面一样!在场众人,不禁尽皆动容!

要知道这里的几个人,人人俱有数十年功力修为,要他们强运真气,将讲话的声音,逼出三五里去,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打一个呵欠,却要使得呵欠声传出老远,那却也觉不易!

众人互望了一眼,只听得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想不到和尚化缘,反倒令费家庄被人误会了,那 是费家庄平日,坏事做得太多之过!”

潘克一听,面上神色,便微微一变。

但是他却立即恢复了原状,道:“大师请快前来!”

显然,他也看出那和尚和这里的几个高手之间,有着什么蹊跷。所以,虽然那和尚出言之间,得罪了费家庄,他也不动声色,要看看那和尚和这几个人,先起了冲突再说。

他一声长呼方毕,便又听得一下呵欠之声。

只不过这一下呵欠之声,自远而近,迅速地传了过来,众人知道那怪和尚就将来了,一齐循声,向前面看去,但是等了一会,却不见有人来。

众人正在愕然之际,忽然听得身后有人“哈哈”一笑,道:“化缘和尚在这里,大师却向那边望去,莫非有意不结善缘么?”

众人一怔,连忙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灰袍僧人,已站在自己的身后!

众人的面上,都不免一红,心中也着实羞恼,那和尚弄了这样一下狡狯,本来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不过是将到附近之际,兜了一个圈子,令得他在众人的背后现身而已。

但是他这样一来,却令得在场的几个高手,都感到十分尴尬。

川东双侠离得那和尚最近,杜常更是性烈之人,一声冷笑,道:“大和尚想化什么缘?”

那和尚道:“自然是一点小意思而已。”

众人一齐定睛向那和尚打量,只见他中等身形,面上的神情,和他五官的位置,都有一种说不出来引人发笑之感。

虽然在那样的情形下,众人都觉得事情有蹊跷,谁也不想笑,然而一看之下,郭氏兄弟首先笑了起来,其他人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和尚道:“好!好!施主一笑,穷和尚便大有希望了!”

潘克朗声道:“列位大侠,你们已和这位大师见了面,在下告退了。”

那和尚笑道:“你走吧,如今你要走就走,但只怕有一天,你想走也走不掉了!”

人人皆听出那和尚话中有因。可是连潘克也听不懂那究竟是指什么而言。他呆了一呆,并不再说什么,身形向后疾退而出。

杜常道:“化缘和尚,连法名也没有一个么?”

那和尚道:“和尚出家之际,倒是有一个法名,但年久忘了,反正一缘之后,也难相见,何必根究?”

铁臂翁道:“好,你要化什么?可以说了。”

那和尚嘻嘻一笑,道;“这位想必是人称‘铁臂童’的葛施主了。”

铁臂翁葛烈一听,面色便自一变!

他外号人称“铁臂翁”,但那和尚竟称他为“铁臂童”,那分明是有意取笑!

而铁臂翁葛烈,乃是在武林之中,成名已久的人物,大凡这样的人物,都将一个“名”字,看得比命还重,那和尚一出口便辱其盛名,铁臂翁如何忍受得住?面色一沉,道:“和尚,你可是存心生事么?”

这时候,只要那和尚搭一句腔,铁臂翁立时可以和他动起手来的。

但是,那和尚却只是嘻嘻一笑,道:“我只是前来化缘,生什么事?”

铁臂翁一怔,不禁感到难以回答。

他抬头看去,只见众人面上,都有狐疑之色。而潘克则相隔两丈许,远远地站着,斜视着那和尚,看来,也是真的不知道那和尚的来历。

铁臂翁干笑一声,道:“你口口声声要化缘,但不知化什么,如何只是不说?”

那和尚道:“铁臂童,我要——”

他第二次呼唤铁臂翁为“铁臂童”,葛烈实是忍无可忍,不等他话说完,“哼”地一声,右臂向外一挥,身子跟着向前跨出了一步,向那和尚的腰际,猛地横扫而出!

他外号人称“铁臂翁”,并非偶致。也不是因为他手臂是铁铸的假臂,而是因为,他练有一门十分奇特的武功,“铁臂功”的缘故。

那铁臂功的功夫,全是在一条手臂上。

葛烈在这门功夫上,已有数十年的造诣,一条手臂,当真如铁一样,坚硬之极。而这门功夫之所以被称为异特,是因为在进招之际,并不是以掌发招,而是以臂发招的。

此际,他一臂挥出,就像是一截短棍,攻向那和尚一样,五指下垂,反倒不起作用。

那和尚“啊呀”一声,道:“不好,化缘未曾化到,倒要蚀本了!”

他话讲得极快,而看他的情形,像是只顾讲话,连躲避也顾不及一样,葛烈紧接着一声大喝,只听得“拍”地一声,手臂已击在那和尚的腰际!

在场的几个人,自然都知道铁臂功的厉害,有的还嫌葛烈下手太重,莫要一下子将那和尚打死了,就问不出他的来历了。

怎知刹时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实是令得众人呆了!

只见那和尚缩了一下腰,道:“好!好!这半边腰也有点酸痛,相烦你再来敲上两下子。”

那和尚的这句话一出,葛烈的面色,立时变得比猪肝还要难看!

他僵立在那里,不知是进好,还是退好。

在众人而言,心中都是奇怪已极,因为刚才分明听得“拍”地一声,葛烈的那一臂,已经挥中了那和尚,何以那和尚竟能若无其事?”

但在葛烈而言,这时心头却是骇然之极!

当他一臂扫中那和尚之际,只觉得那和尚的身子,如同败絮一样,自己那么重的一击,击上去之后,立即被对方将力道化去!

铁臂翁葛烈究竟是见识不凡的人,他心想着不是内家气功,已到了极深的境界,怎能做得到这一点?

那和尚立即又道:“你不肯了么?也罢,我要化的,乃是你那只绣花荷包中的一只莲花形小银锭,其重不足一两,谅来你不会不给的。”

铁臂翁葛烈刚才吃了一大惊,呆了半晌,刚有一点儿定过神来。

可是,他一听得那和尚说出这样的几句话来,面上神色,又为之突变!

在旁人而言,这几句话,实是十分普通。

然而,铁臂翁葛烈听到了,却足以令得他心头怦怦乱跳,手按胸口,不由自主,向后退出了一步。

原来,铁臂翁的确有一只绣花荷包,在他的怀中!

像铁臂翁这样,响当当的人物,怀中居然会有绣花荷包,实是十分奇特之事。铁臂翁这人,有一样好处,那便是用情十分专一。

他一直放在怀中的那绣花荷包,还是他老妻当年给他的定亲之物,荷包内那只莲花形的银锭子,也是当年他们两人一齐用剩下来的。葛烈每次外出,总带在身上,以作思念老妻之际,慰情之用。

那只绣花荷包,是放在他怀中的一只鹿皮袋之内,平时绝不取出来的,自然也无人知道。

然而,那和尚却如数家珍也似地讲了出来,怎不令葛烈大是吃惊?

他后退了一步,以手扪胸,不知是不是该将那绣花荷包内的银锭子取出来好。那和尚在他犹豫不决间,冷冷一笑,道:“原来葛施主这等小气!”

葛烈心想,那和尚的武功如此之高,自己若是得罪了他,只怕后患无穷,何不打发了他,再作打算?因此,他连忙干笑几声,道“一个银锭子,能值几何,大师既然要时——”

他一面说,一面自怀中取出了那只鹿皮袋来,伸手入袋中,去取那绣花小荷包,可是他手伸了进去,却取不出来,面上神色立变,那句话只讲到一半,便陡地停了下来!

原来,他伸手人袋,袋中竟没有那只小荷包在!

葛烈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那鹿皮袋他几乎是贴身而放,没有一刻离开过他的身子,那 花小荷包,如何会不见的。

如果说是被什么人偷去的话,那么,这偷物之人,要取他的性命,可以说易如反掌!铁臂翁葛烈,在大河以北,声名极著,而他的武功,也的确有特殊的造诣之处。但如今,他面色灰白,全身把不住微微发抖,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众人看了葛烈这等情形,心中俱十分惊讶。

玉面判官杜常首先问道:“葛大侠,怎么了?”

葛烈这时,实是有口难言,抬起头来,只是苦笑了一下,并不说话,众人心中更奇,就在此际,只听得那和尚道:“想必是葛大侠不肯,哼哼,人道葛大侠仗义疏财,如今接济一个穷和尚,不到一两银子,竟还不肯,这也可以说浪得虚名之极了!”

葛烈的面色,由白而红,怒气冲天 ,一声冷笑,道:“大师,我那小荷包,若是你取去了,尚请送还,若是大师要银子用,持这小荷包到冀北葛家庄去,多没有,三五万两,还是凑得出来的。”

众人一听这话,心中更是暗暗吃惊,心中俱想,如果那和尚竟能在葛烈的身上,将他的东西偷去,那本领也就太大了。

而他偷了东西,又上这儿来指名化缘,那自然是有意生事了!

众人一想及此,想起他指名化缘的,不止葛烈一人,自己这些人,个个都有份,各自暗忖,自己不见了什么呢?他们这样一想,每个人都不自由主地向自己的怀中摸去,看看可少了什么。

一摸之下,每一个人,莫不面上变色。

这时候,袁中笙在一旁,见这许多高手,忽然之间,都面无人色,心中不禁大奇,并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和他一样,在一旁观看的潘克,心中虽然一样奇怪,但是他却已经看出,那是众人身上,都少了一件万不应该失去的物事,所以在刹那之间,面色才会变得那样的难看的。

而他的心中,也是十分吃惊,囚为眼前的这几个人,都是一流高手,来到了费家庄,连费七光牛,为了应付这几个人,都不能不感到头痛。

如果说那和尚竟有本事,在眼前这几个人的身上,—一做下了手脚的话,那么,此人武功之高,确是不可思议,费七先生对他,实有大力结纳的必要!

潘克想及自己自始至终,未曾得罪过那和尚,心中好生自慰。

只听得那和尚哈哈一笑,道:“葛大侠,你自己不见了东西,如何死赖人,什么人偷了你东西的,便是灰孙子,王八蛋,见不得天的畜牲!”

那和尚这几句话一说,众人又不禁都呆了。

一则,是那样的粗话,出自一个出家人的口中,听来实是十分刺耳。

二则,那和尚如此说法,则偷东西的,自然不会是他的,天下焉有自己骂自己是“王八蛋”的傻瓜,而且,偷物之人,只怕也不会是他的同伴。

那么,那和尚又如何知道自己这些人,皆失了近身之物呢?

众人都知道其中一定大有曲折,可是人人面面相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得那和尚“嘿嘿”两下冷笑,道:“枉有大侠高手之名,却原来全是这样的人,穷和尚可谓虚此一行了!”

他那几句话,听来似乎是为化不到缘而发的,但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听得出他语外之音,是在讥讽众人,空称一流高手,却被人做了手脚,还不知道。

他话一说完,转身便向外走去,众人一时之间,都想不出对付的方法来。实际上,众人要留住那僧人,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低声下气,自认不济就行了。

然而,此际那么多人在一起,谁又肯失了多年来的威名?

眼看那和尚向外走出,已将出了那院子,索士全才一声干笑,道:“大师且往。”

那僧人冷冷地道:“什么事?”

索士全道:“索某人失了一柄摺扇,本不值几何,但是那柄摺扇的扇面之上,却有在下恩人的几点血迹,在下一直带在身边,以示不忘重恩,这柄扇子,在下实不愿失去,所以……”

他才讲到这里,那和尚已不耐烦道:“你和我讲这些废话则甚?”

病金刚索士全,满是病容的面上,也不禁现出了一丝怒容来。

但是他那丝怒容,却是一闪即逝,只听得他又沉声道:“不知是哪一位高人,取走了在下的那柄摺扇,尚祈大师指点一二。”

六盘山索家堡堡主,富甲一方,在中原武林之中,地位极高,也极得人崇敬。他除了“病金刚”这个外号之外,还有一个外号,叫作“病益尝”,由此可见他得人心之处。

他这时,向那和尚如此说法,实是已经可以算得客气之极的了。若不是他有求于那和尚,那是绝不会这样子说法的。

可是那和尚却一翻眼,道:“废话,谁知道?”

索士全沉声道:“大师若是不知,何以来此化缘?”

那和尚道:“出家人吃十方,走到哪里,化缘化到哪里,你管得着么?”

索士全的声音,更是低沉,道:“大师若是如此一言,那就是存心与索某人为敌了。”

那和尚冷冷地道:“就算存心与你为敌,又怎么样?”

索士全一听和尚此言,不禁一声长笑!

他刚才,暗中看各人的神色,都和自己一样,似乎被人暗中做了手脚。那么,就算事情不是和尚做的,此际,众人对和尚也有了敌意。

就算那和尚武功高,自己这一方面有那么多人,也不怕他飞上天去。

是以,那和尚此言一出,索士全身形如烟,一闪之间,已拦到了那和尚的面前,别看他讲话,有气无力,站在那里,似乎连腰也挺不直,可是行动起来,却是十分快疾,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已飘开了两丈许,心中都不禁喝一声采。

那和尚仍是凝立不道:“好狗不拦路,你快让开。”

索士全面色一沉,道:“大师既具有如此本领,又何惧有人拦路?”

那和尚“呸”地一声,一口唾沫,向索士全的面上,直吐了过来。索士全心中一惊,暗忖这一口唾沫,要是给他吐中了,以后如何做人?

他身子一侧,向外跨出了一步。

索士全原来心想,自己一步跨出,说什么也可以将他这一口唾沫避开了去。却不料他向旁才跨出了一步,那口唾沫,竟也跟着一转,仍向他面上飞来!

索士全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他脚下尚未站稳,上身便向后猛地一抑,一式“铁板桥”,这一式使出,那一口唾沫,才贴着他的脸上,飞了过去。

他虽然勉力避开了那口唾沫,但是脚步却已不稳,一个踉跄,竟坐倒在地!

那和尚冷笑一声,道:“这样本领,只堪向人较声求救,那么,大祸临头之际,还可有一线生机,何足拦路逞凶?”

在这里的,全是武林之中的一流人物,连索士全在内,惧都听出那和尚的弦外之音,似乎在说这里的几个人,都会有奇祸临头。

但如果众人肯哀求他一下的话,只怕还有一线生机!

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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