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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道-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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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与省队的人约定在机场汇合,一大早从学校出发。
田径队的车停在门口,段宇成忙着帮大家搬行李,李格就靠在一边休息。段宇成偶然一抬头,竟看见李格在抽烟。
他顿时问:“你现役还抽烟?”
李格睨他一眼,爱答不理。
段宇成跟李格关系不怎么好,或者说李格跟谁的关系都不怎么好。他年纪小,性格叛逆,爱出风头,最讨厌两种人。一是跟他对着干的,譬如吴泽;二就是正人君子型的,譬如段宇成。当然了,像罗娜那种认真严厉一板一眼的他也烦。
好像这世上就没他不烦的东西。
“把烟掐了。”段宇成说,“教练马上过来了。”
李格说:“过就过来,关你屁事。”
段宇成忍着火没发,要不是罗娜之前跟他说过,要他有机会多照看一下李格,他脑袋被门挤了才会管他。
罗娜打完电话走过来,李格背过身,不让她看到自己抽烟。
“准备好了吗?”
段宇成点点头。
“那等他们来了我们就出发,时间还来得及。”
“你吃饭了吗?”
“啊?”罗娜忙活半天,根本不记得吃饭这茬了。
“我就知道,给。”
罗娜低头一瞧,是个包得很漂亮的三明治。罗娜吃过段宇成的三明治,一看就是手工做的。
她放低声音:“你大早上在宿舍做三明治?”
段宇成说:“是啊,昨晚准备好的材料。我室友韩岱考了营养师证,他帮我设计了个新配方,你试试。”
在段宇成的极力推荐下,罗娜拨开三明治的包装,色泽鲜艳的蔬菜和糖心蛋的香味流露出来,罗娜的味蕾一瞬间被刺激,口舌生津,张嘴就是毫无形象的一大口。
上天堂了。
罗娜站在路边,几口解决了一大块三明治,段宇成看得心情大好,伸手把剩下的包装纸收起来。
罗娜冲他连连比划大拇指,噎得满嘴食物去找杨金。
段宇成回头准备找个垃圾桶,不经意看到靠在车边一脸深究的李格。他烟抽完了,注意力落到段宇成身上,好像第一次见面一样审视着他。
段宇成自然没给他好脸,接着搬行李。
李格扯了扯嘴角:“原来如此。”
段宇成手里没停,李格又说:“你可以啊。”
段宇成放下包,冷冷看他:“关你屁事。”
李格乐了:“你他妈挺小心眼啊,我说啥了吗。”
这次换到段宇成不理人了。
李格凑过来问:“你俩已经在一起了?”
段宇成躲着他往旁边走,李格紧追不舍。
“是你追的她吗?你俩差多少岁?有十岁吗?你家里人能同意吗?不过你别说,那女的确实长得挺来劲的,不怪你们都喜欢。”
段宇成行李箱一摔:“你再敢说一句试试?”
“别激动,随便聊聊,夸你女朋友好看还不爱听啊?”
他不停说,段宇成脾气磨光:“你有完没完!”
运动员呛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动手。
李格笑意未消,好像碰见了极感兴趣的事。
“别误会,兄弟。”
“谁他妈跟你是兄弟!”
段宇成觉得李格这人简直不正常,刚才还天上天下老子最叼,现在竟然跟他称兄道弟了。
李格确实不正常,不仅自己不正常,还喜欢别人不正常。他正处叛逆期,越离奇的事越有兴趣。段宇成平日的正派形象和他倒追比自己大这么多岁的女教练的行为形成强烈反差,这种反差无形之间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李格说:“放心,我嘴很严的,你跟我讲讲呗。”
段宇成:“我讲你妈。”
段宇成悲剧地发现自己堕落了,他跟短跑队的待久了,传染了一堆恶习,竟然能随时随地骂人了。
李格大度道:“咱们交个朋友吧。”
段宇成:“你离我远点。”
李格:“别啊,你知道不,吴泽也喜欢罗娜。”
段宇成怒道:“是罗教练!罗娜是你叫的?”
李格摊手:“叫啥是小事。俗话说的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要不要跟我结盟,咱俩一起把吴泽干掉。”
段宇成:“……”
在段宇成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教练组人员及时到齐。罗娜一来就看到段宇成跟李格在那匪夷所思地对视,她小声对段宇成说:“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年纪小,你让让他。”
段宇成牙关紧咬。
一辆小型七座商务车,拉着五个人,稍稍有点挤。
杨金坐在副驾驶,罗娜让李格和段宇成坐在前排,自己和吴泽坐在后面。段宇成看她一眼,罗娜说:“后座行李多,不舒服。”
段宇成无可奈何跟李格坐在了一起,李格八卦之心燃爆一路,不停跟段宇成透秘:“我告诉你,吴泽对她可是贼心不死,过年的时候俩人唠嗑唠到后半夜,那叫一个情投意合。”
段宇成面无表情在心里数羊。
忍字头上一把刀。
到了机场,罗娜和吴泽去跟省队的教练打招呼。段宇成碰到个熟人,是体育大学的章波,自从大运会结束他们就没再见过。章波最近成绩提升得很快,这次也被学校送来参加春训了。
段宇成把章波介绍给李格,企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全是徒劳,李格不停跟他嚼舌根,段宇成理智上知道不能听他瞎白话,但情感上还是有些不舒服。尤其是看到罗娜和吴泽从到机场后就一直待在一起聊天,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心情更加不爽。
上了飞机,罗娜的座位不出意外离他八百米远,段宇成一肚子闷气没处撒,又不想听李格废话,眼罩一戴就睡过去了。
春训地点在青海省,飞机落在西宁后,有大巴车接站,高原训练基地距离西宁市二十多公里远,一列大巴拉着三十几号人先去吃午饭。
车子前往餐厅途中,随队医生给他们发了预防高反的药物。队医前脚发完,李格后脚就把药片顺窗户扔了。
段宇成皱眉:“你干嘛?”
李格哼道:“老子才不会随便吃药,才两千多米,怎么可能高反。”
段宇成本来药都放嘴边了,听他这么说,莫名觉得不能认怂,也把药给扔了。
来到餐厅,教练和运动员的餐桌又是分开的,段宇成再次郁结,三两口把饭扒肚里,提前出去了。
他在餐厅门口随便转了转,三月的西宁天气还很凉,但这边空气好,太阳直射度高,所以并不让人感觉寒冷。
这里的天很蓝,是那种几乎纯色的蓝,街道很干净,路上有不少带着白帽的男人,还有蒙着头纱的女人。路边有不少饭店,一水的清真风味,还有卖手工制品和土特产的商店,一眼望去,隐隐有种异域风情。
段宇成站在路边深呼吸,可能是因为海拔高,这里的空气闻着都跟内地不一样,竟然有股淡淡的酸奶味。
他正这么想着,一个推着酸奶车的老人从他面前过去了。
段宇成:“……”
气得他都有点弱智了。
他跟上酸奶车,买了两盒,自己先吃一盒尝味道,觉得不错,把另一盒带回餐厅。
几十号人在大厅里吃饭,闹闹哄哄的,段宇成径直朝教练员那桌走去。
罗娜已经吃完饭了,正跟省队短跑教练唠得不亦乐乎,忽然视线里多了一条胳膊,然后啪地一下,一盒酸奶落到面前。
动作可以说是十分利索了。
段宇成拍完酸奶,雷厉风行转身而去。
他来如影去如风,谁都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不见了。
省队教练被这态度惊住了。
罗娜咳嗽两声:“呵呵,我们队员,被宠坏了,无法无天,您见笑了。”
省队教练回神,笑着说:“他就是段宇成吧,他现在名声可不小啊,好多人盯着呢,是个难得的全能苗子。”
罗娜连忙道:“还凑合吧。”
省队教练:“你看你,又谦虚。这弟子还知道关心教练,给你买酸奶,你看我们带来的那几个,就知道自己吃吃吃。”
罗娜耳根一热,挠挠鼻子。
省队教练补充道:“他也挺有个性的。”
罗娜干笑:“什么个性,忘吃药了。”
第五十三章
午饭后; 他们启程前往训练基地。基地面积很大; 依山而建,可以同时容纳六百人训练比赛。除了田径队伍以外,现在还有游泳队和竞走队在这训练。
到达基地后领队开始安排住宿; 运动员和教练肯定是分开的; 但李格情况比较特殊,吴泽把他安排在自己和罗娜身边。段宇成则被分到另一幢楼。行李都收拾妥当后; 领队召集运动员和教练开了个小会; 说明这一个月的训练计划,还有一些在基地的纪律要求。
“不强制要求时刻留在基地,自由活动时间你们可以出去转转; 但必须要找教练报备。安全第一,好了; 解散吧。”
今天没有训练任务; 主要是适应环境。队伍一解散,段宇成就来找罗娜,要她陪他去体育场看看。罗娜刚应下; 又有几名运动员说要跟着一起去。
一行五六人前往训练场; 段宇成小声唠叨:“电灯泡可真多。”
场地现在比较空,只有零散几个运动员在慢跑,罗娜陪着几个年轻人走了半圈; 大家都闲不住了。
运动员精力旺盛; 脚踩在塑胶道上就想跑步; 慢慢速度就加起来了。
“注意一点; 别跑太快,今天是适应环境!”罗娜在后面喊道。
等他们跑开一段距离,段宇成马上来到罗娜身边。
“终于走了。”
她睨他一眼。
“你怎么不跟人家慢跑啊。”
段宇成微微不满:“赶我是吧。”
罗娜笑笑,段宇成说:“你还笑得出来。”
“为什么笑不出来?”
段宇成耷拉着嘴角:“说好的离短跑队远点,结果你们仨都排排坐了,就我住外面。”
罗娜:“没办法,怕看不住他。”
段宇成:“那你怎么不怕看不住我呢?”
罗娜斜眼:“你多乖啊,我就是看不住自己也不会看不住你。”
他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悄悄捏了捏她的手。
“哎?”她一出声,段宇成马上收回手,结果发现她不是在哎自己。
罗娜示意他:“你看那边。”
段宇成看过去,一个运动员正跪在场边不知在干些什么。罗娜以为他身体出了状况,跑过去询问情况。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那名运动员转过头,眯着眼睛看她,罗娜瞧他眉眼,是亚洲脸孔,但感觉不太像是中国人。
段宇成也过来了,罗娜与这名运动员沟通了一会,得知他来自日本。
这里是亚洲最大的高原训练基地,每年对外开放的时候都会迎来一些其他国家的运动员和教练员来此训练。
这名日本运动员叫森本信一,来基地训练有三天了。他是高度近视,离开眼镜睁眼瞎的类型,今天不小心把隐形眼镜弄掉了,正在地上找。
罗娜挠挠脖子,寻思都已经唠到这了,袖手旁观也不太好,展现一下礼仪之邦的风采吧。
于是她和段宇成一起帮森本找眼镜。李格溜达一圈回来,看见他仨跪地上,笑道:“干啥呢,探雷呢啊。”
段宇成怒道:“别废话,过来帮忙!”
最后还真是李格年轻眼神好,找到了隐形眼镜,森本连连道谢。罗娜见眼镜上落了好多灰,说:“等下,我去拿瓶水帮他冲一下。”
罗娜去买水,回来时没在原处看到人,找了一圈,竟发现段宇成和森本在百米起跑点做预备。
她来不及出声,李格一拍手,两人已经冲了出去。
训练场上少数几个在适应场地的人,都很识相地把百米赛道让给了竞技的运动员。罗娜本想喊住段宇成让他别剧烈运动,可在他起跑的一瞬间,念头就飞了,眼里只有胜负。
前半段段宇成跟森本并驾齐驱,后三十米时,森本超过段宇成,最后以微弱优势取胜。
过了终点线,森本有点惊讶地看了看段宇成。
不仅森本惊讶,李格和罗娜也同样惊讶,百米是段宇成十项全能里的绝对强项,他们很少见到他输给谁。
“不是吧你!没吃饱吗!”李格喊了一嗓子。段宇成跟森本说了些什么,两人重新往起点走。罗娜迎过去,叫住他:“别跑了,第一天来别这么剧烈运动。”
段宇成神色认真,说:“你再让我跑一次,刚才我没活动开。”
他不服输。
罗娜说:“最后一把。”
段宇成说:“好。”
她低声提醒他:“日本短跑的训练模式跟我们不太一样,你别被他的节奏带跑,跑自己的。”
段宇成点头,再次说:“好。”
再次上道,段宇成做了万全准备。
而这一次森本的状态也跟第一把不同了,他跑一次就知道段宇成不是泛泛之辈,开始认真对待。
双方重新较量,森本还是以微弱优势赢了。
“不能再跑了。”罗娜把段宇成叫回来,她瞥了瞥森本,嘀咕道:“他是短跑运动员吧?”
“不是,”段宇成低声道,“练全能的。”
“什么?”
段宇成连输两场,脸色不太好看。
“所以我才跟他比。”
森本还眯着眼睛到处望,罗娜很小心眼地把矿泉水偷偷揣回兜里,决定不帮他冲眼镜了。
“来!我跟他跑!”下去一个段宇成,又上来一个李格。
李格英语不好,拉着段宇成帮他翻译。
“你跟他说,让他先歇会,别到时候输了赖体能。”
罗娜说:“别比了。”
“不行!”李格把外套脱了一扔,“怎么能输给日本人!”
段宇成第一次没有听罗娜的,他帮李格做了翻译,询问森本意见。森本打量了李格几眼,点头同意。
罗娜:“……”
她好像被晾在一边了。
诡异的地点,诡异的场景,诡异的少年们燃起了诡异的爱国热情。
从一个合格教练的角度来看,她应该上去拦住他们,但罗娜没动。她眼见着李格热身完毕,走向起跑点,自己也跟着激动起来。她觉得她可能也被这些傻乎乎的年轻人传染了,或者说她跟他们一样,本质也是个单细胞生物?
该气时就气,该爱时就爱,该燃烧时必定燃烧。
“加油!”她冲李格喊了一嗓子,李格回头,桀骜不驯地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他一共跑了五次。
其实他第二次就赢了森本,后面三次是森本要求再跑的。李格随他的意思,他说跑他就陪他跑,一直跑到森本笑着摆手为止。
李格指着段宇成:“你问他,服不服!”
罗娜过去扒拉他的脑袋:“行了!你们两个跑一个还嚣张什么,别欺人太甚了。”说完,她走向森本,大度地把矿泉水递给森本,让他洗眼镜。
回到李格身边,罗娜注意到他脸色有些发白,嘴唇也缺少血色。
“你没事吧。”
李格冷笑:“怎么可能有事。他不跑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淡定地往外走。
罗娜觉得有些不妙,跟在李格身边,结果一出训练场他就趴在路边吐起来。这场面贼像那些武侠小说里的苦逼男主角,在比武台上潇潇洒洒,下台就喷血。
不过李格吐的比血可恶心多了,都是中午的剩饭剩菜。罗娜和段宇成搀着他,罗娜握了握他的手,冰凉冰凉的。
“操!”李格一边吐一边往旁边躲,“快走,别让他看见我吐了。”
罗娜回头,森本信一正往外走。
罗娜嗤笑道:“你都这熊样了还不忘要面子?”
她和段宇成合力给李格抬了回去,罗娜在宿舍楼下大喊:“吴泽!”三楼窗户打开,吴泽抽着烟往外看,罗娜叫道:“快来帮忙!”
等吴泽下楼的功夫,罗娜注意到段宇成也不时仰头,用手抚后颈,她问:“你是不是也不舒服?”
段宇成说:“没事。”
罗娜皱眉:“什么没事。”
吴泽下来了,罗娜指着这俩小孩,说:“他们俩有点高原反应,你让他们先去你屋休息,我去找队医。”
吴泽午觉睡得懒散迷糊,嫌弃地看着这俩人。
“这就高原反应了?”
罗娜说:“别问了,快点。”
罗娜把省队医生找回来,李格和段宇成的症状已经很明显了。两人头巨疼,眼巨花,段宇成还稍好一点,李格上吐下泻,心率过速,躺在床上直骂娘。
队医问:“怎么回事,不应该反应这么明显啊!”
罗娜说:“刚刚跑得有点猛。”
队医不满道:“不是说了第一天来不能剧烈运动,急什么啊,说话怎么不听呢。”他给两人测了血氧,然后喂了药,说:“先睡觉,看醒了之后状态怎么样。”
队医走了,罗娜对两个小孩说:“你们听医生的,先睡一觉好好休息。”
李格拉起被子蒙住脑袋,段宇成站在罗娜身边,低声说:“我也在这睡吗?”
罗娜看他神色低落,知道他输给同样是全能运动员的森本信一心情肯定很不好。
她把钥匙给他,说:“去我屋等我。”
段宇成离开房间,吴泽靠在窗边,抽着烟问:“怎么回事,才几分钟没见搞这么惨烈。”
罗娜往李格那瞄一眼,被窝悄无声息,也不知睡着还是醒着。她到吴泽身边,小声将事情经过告诉吴泽。后者听完抬抬眉,不予评价。
“小孩子有意思吧。”罗娜说。
吴泽懒散一笑,没说话。
罗娜了解吴泽,他每一声笑里含着什么意味,她统统听得懂。
她回到自己房间,段宇成正侧着身子躺在她床上弄手机。
“难受就先别看手机了,头会更疼的。”她走过去,把手机抽走。她看了眼屏幕,段宇成正在搜索森本信一的资料。
森本信一比段宇成大5岁,今年25,正是田径的黄金时期。罗娜往下拉了拉,网页前几页都是森本信一打破日本全能记录的新闻,后面还有几条说他高中时期百米就突破了10秒0区。
罗娜斜眼,段宇成抱着枕头看着她。
她放下手机,坐在床边,摸摸他的脸。
“还难受吗?”
“嗯。”
“你也想吐吗?”
他摇摇头。
“那你比李格还情况好一点。”
他无力地笑了笑。
“如果能赢,我宁可吐。”
罗娜掐掐他的小脸:“乱说什么。”她起身去烧了一壶热水。“胜负是常态,这个运动员本身在日本也是很有实力的全能选手,输了不丢人。”
段宇成说:“可他高中就跑到了10秒07,我想都不敢想。”
罗娜捧着热水回来。
“日本大环境跟我们不一样,体育方面很重视,练得也比较科学。尤其男子径赛这一块,后背人才比我们足得多。”
她双腿交叠,水杯轻垫在腿上,冒着阵阵热气。
“不过我们女子方面比较强。”说到这,罗娜轻咝了一声,故作严肃地说:“好像我国不管什么体育项目,最开始出成绩的都是女人,我国男同胞还是不给力啊。”
这地图炮一下子把段宇成从床上轰了起来。结果起身太猛,脑壳贼痛,他啊地一声又捂住头。
罗娜放下杯子查看。
“你抽什么风啊你,毛毛愣愣的呢。”
段宇成瞪她:“谁说出成绩的都是女人,我们也有成绩啊。”
“啧。”罗娜理了理他的头发,哄小孩似地问:“你们有什么成绩啊。”
段宇成:“多了去了,我们拿过那么多金牌!”
罗娜说:“那我帮你算一下,从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到2016年里约奥运会,中国奥运的首金比例,女子占了89%。”
段宇成嘀咕道:“那只是因为射击项目女子比较强一点而已。”
她轻轻拍拍段宇成的脸蛋。
“那从90年代开始,中国历届奥运不管金牌数还是奖牌数都是阴盛阳衰,怎么解释啊?”
段宇成:“……”
他一头栽倒在床上。
算了,退一步海阔天空。
“行,我承认中国男人比中国女人差一点,但我不承认我们比外国男人差。”
罗娜也躺下了,拉着他的手,与他面对面。
“当然。”她笑着说,“懂上进,知廉耻,我们不比任何人差。”
两人对视了一会,段宇成闷闷道:“你怎么一直在笑?”
“嗯?”罗娜挑眉,“有吗?”
段宇成面无表情:“你要不要照照镜子?”
罗娜咯咯乐,她翻了个身,仰面朝上,感叹道:“啊……不知道为什么,看你偶尔吃吃瘪还挺开心的。”
“什么?”段宇成手肘撑起来,“你什么怪癖啊。”
罗娜又笑起来。
段宇成被她笑得精神失常:“不行,气死我了。”他坐起来穿衣服,“我不服!我要去找那个小日本,我要再跟他比!”
罗娜说:“比什么啊,人家全能记录8124分,快比你高1500分了,你比什么啊哈哈哈哈哈哈!”
段宇成眼冒金星,吼道:“罗娜!你大学念的是给人添堵专业吧?!”
罗娜抱着肚子笑成一只大鸭子。
段宇成头疼也忘了,恶心也忘了,誓要拿回男人尊严,他一个恶狗扑食把罗娜压在身下,挠她痒痒。
“你笑!你笑!我让你笑个够!”
两人抱在一起扭来扭去,直到隔壁哐哐凿墙,李格嗷嗷叫:“过分了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罗娜慌忙捂住嘴,晶亮的眼睛看着段宇成。
少年再次俯身,狠狠亲她一口。
“哼!你接着厉害啊!”
第五十四章
当天段宇成坚持想赖在罗娜宿舍住; 被罗娜轰出去了。
“为什么李格就能在这楼住!”
“你要是想跟吴教练挤一个屋; 你也可以留下。”
段宇成气哼哼走了。
李格跟吴泽住一宿,相当不安生,第二天一早罗娜被隔壁一声大吼吓醒了。
她跑过去看情况; 只见吴泽按着李格的脑袋; 正使劲往他嘴里塞什么东西。
罗娜震惊:“你们干嘛呢?”
“艹!”李格在床上挣扎大叫,还是难以摆脱吴泽的禁锢; 最后忍无可忍; 一脚踹了过去。
那力度看得罗娜本能缩缩肩膀。李格可是入了王启临眼的短跑新星,就算这两天处在大脑缺氧状态,腿劲依然不容小觑。吴泽被他踹得眉头紧皱; 腰也弯了,明显伤到了。
罗娜冲过去把两人拆开。
“你们俩大早上发什么疯?”
李格站起来; 用力抹了一把嘴; 呸呸呸往地上吐了些什么。
罗娜问李格:“他给你吃什么了?”
李格赤红的眼睛瞪着吴泽:“你问他!”说完就想走,吴泽在后面阴沉道:“你今天敢离开这个屋试试?”
李格回头:“我还就离了,你拿我怎么着?”
罗娜问他:“你身体好点没?”
李格大喇喇道:“好了!”
吴泽冷笑:“那今儿凌晨谁在厕所吐来着?”
李格:“反正不是我。”
吴泽脸一黑; 罗娜赶紧打圆场。“李格; 你先在房间待一会,等下我找队医来看看。”然后看向吴泽,使了个眼色。
吴泽给李格反锁在屋里; 跟罗娜去了隔壁房间。
关上门; 罗娜说:“你早上是在给他喂药?”
吴泽点烟; 嗯了一声。
罗娜无语:“你能不能改一改你那态度; 放谁谁受得了,不知道的以为你给他下毒呢。”
她翻出一个小医药箱,冲他扬扬下巴,吴泽叼着烟把衣服掀开。
肚皮上竟然被踹出淤血了。
“这小崽子……”罗娜皱眉,而后想起什么,又笑起来。“他跟你年轻时候太像了,这个年纪都没轻没重的。”
吴泽没说话。
罗娜蹲在他身前上药,上着上着觉得屋里太过安静了,一抬头,与垂着目光的吴泽看了个正着。
他吸了口烟,缓缓转向窗外。
现在正好是上午训练的时间,屋外阳光明媚,他们的宿舍离田径训练场很近,甚至能听到教练员大声喊话的声音。
“那你怎么想的,”吴泽淡淡道,“跟个没轻没重的小崽子在一起。”
罗娜顿住。
静了一会,她低声说:“你知道了?”
吴泽说:“你什么事能瞒过我。”
屋里的安静让窗外的训练声变得格外响亮。
他又说:“一眼看不着就跟人跑了。”
她再次抬头,吴泽依然看着窗外,他的瞳孔因为阳光照射变成淡淡的浅棕色。阳光也让他眼角的细纹变得格外明显。
罗娜说:“对不起。”
吴泽笑道:“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就是佩服你一下,这帮小畜生我见一个烦一个,你居然还能把自己搭进去。”
罗娜耸耸肩:“没办法,就是喜欢上了。”
那次黑暗塔楼里的拥吻,是罗娜这辈子经历过的最让她身体发烫的事。
吴泽看她片刻,接着抽烟。
罗娜上好药,忽然问:“你不跟我说点什么吗?”
吴泽:“说什么?”
罗娜列举:“譬如说我太冲动了,做事不动脑子,队里不会同意,他家里也不会同意……诸如此类的?”
吴泽嗤笑:“我是那种人吗?”
他烟抽完,掐灭在桌角的烟灰缸里。罗娜不抽烟,但总习惯在宿舍放个烟灰缸留给他用,就像他每次路过冰粉店都习惯捏一手刹车一样。吴泽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但此时心底酸涩,只为纪念这些再没着落的习惯。
世事难料。
“没人能欺负你。”吴泽看着烟灰缸,声音沙哑。“只要你自己喜欢,其他那些都不是问题。要真有人说什么,来找你师哥就行了。”
罗娜笑笑:“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赶紧找个女朋友吧。”
吴泽说:“你不用管我,我心里有数。”
罗娜不知怎么,忽然想起王叔那个买一赠一的墓地了,心中一涩,拎着垃圾袋站起来。
“我先去倒垃圾。”
“嗯。”
罗娜走后不久,吴泽还沉浸在感情的漩涡之中,忽然听到有人说:“你可真怂。”
窗外冒出半张脸,对他冷笑:“我都听见了,女人都不敢争,你算什么男人。”
吴泽:“……”
他看了李格三秒,起身走到窗边。
李格从隔壁屋的窗户爬了出来,踩着空调箱,一手攥着水管,一手扒着罗娜宿舍的窗沿,像个蜘蛛侠一样贴在楼壁上。
“你以为你关得住我?”李格嘲讽,“做梦吧你!”
吴泽远眺青山,晴空万里如洗。
他难得开始思考人生。
罗娜说他跟李格很像,真像吗?那他是如何平平安安活到现在的?既没有被车撞死,也没有被人捶死。
李格还在刺激他:“你知道段宇成的手机屏幕都是她吗?”
“我给你十秒钟。”吴泽看着远方,淡淡道,“退回房间里。”
“不然呢?”
“不然你就别想回去了。”
李格大概是A大田径队建队以来,唯一一个永远对吴泽的威胁视若无睹的人。
“那你开始数吧,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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