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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文]入戏太深-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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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子瑜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敛了敛身上的衣服,朝前面走去。
孟瑶被凌子铭抱在怀里,坐在他的腿上,刚才那一阵疼痛过去,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但是她没有阻止,她倒要看看戴子瑜和凌子铭,这个时候,他俩到底谁比谁更强硬。
果然没等片刻,喇叭上开始广播寻找医生。呼啦一下,好几名男医生女医生到了他们身边,有人甚至还提了药箱过来。
正好有一位妇产科医生,听了情况后,给孟瑶做了简单的检查,叮嘱她以后千万不要搬重物,并建议她把口罩摘下来,呼吸些新鲜空气。可一看这三位个个戴着口罩,还有两位眼睛红肿,很诡异的样子,看上去都不太正常,匆匆地又叮嘱了几句就走了。
还好是虚惊一场。
不过,通过这件事,多少可以证实有时候戴子瑜还是很听凌子铭的话。
经这么一闹腾,凌子铭似乎从悲痛中缓过一些神智,和孟瑶旁边的那个人换了位置,坐在了她身边,声音低而沉闷:“你拿箱子干什么?”
“我……”孟瑶低下头,有些委屈:“ 我看你和你姐姐的口罩都湿了,就想从箱子里拿口罩,或者,你可以戴墨镜嘛,那个很大的墨镜,能遮住半张脸的那个,这样至少哭起来也没那么呼吸困难。”
凌子铭牵了牵嘴角,什么话也没说,单只是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抱在了怀里,孟瑶忍不住低低地安慰他:“子铭,你妈死了也就解脱了,省得痛苦。”
这句话不说还好,说得凌子铭的眼眶又红了,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深深地呼吸了几次,才把那眼泪憋了回去,声音像被钝刀子磨过一样粗哑而干涩,他像陷入了某种回忆:“也许是我的错,我不该告诉她父亲要回国看她了,我也要有孩子了,她要当奶奶了,也许这些话刺激了她,我想让她快点好起来,她冲我一个劲儿地点头……”
凌子铭又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那之后,护工告诉我,她就好了很多,仿佛一下变成正常人了,谁知道她半夜会跑出去?掉到湖里,她不会游泳……”凌子铭说着,眼泪顺着他的面颊,落在了口罩上,他吸了吸鼻子,一滴两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又汹涌地落下来。
他攥着孟瑶的手,那大手掌极冷,手心一股股地冒着冷汗,他的身子也在轻颤不止,似乎在极力忍耐着,那样子,是压抑着的痛苦,比他被烧伤时更令人心疼。
孟瑶从没看见过他哭,而且一个大男人,应该不会流泪了吧,然而,情到深处,还是会情不自禁。
他哭了有那么几分钟,泪水才被他生生地忍了回去。孟瑶一直慢慢地顺着他的后背,不知道有没有安抚作用,这个时候,她觉得做什么都是无力的,任何言语似乎也是苍
☆、第74章
通过眼角的余光;孟瑶不忘看看戴子瑜;此刻的戴子瑜;倒是止住了眼泪,早已把口罩除去了,一脸憔悴;梗着脖子,目光无焦无聚地盯着窗外;间或用针尖一样的目光,冰冷地向他们这边扫过来;嘴唇动了动,似乎没了什么力气再闹腾;终究也没有和孟瑶再把自己弟弟抢过去。
凌子铭镇静下来后就开始找手机,孟瑶递给他,告诉他“刚才掉到地上了。”
他只点了点头,开始拨号,是给琳达打的,只简单的一句话,“琳达,我母亲死了,让凌怀青尽快回国。”
戴子瑜不知怎么,突然又咆哮起来,“你给他打电话干什么?人都死了,他回来有什么意思?”她说着就起身,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挤着孟瑶,同他们一块儿坐在了椅子上。
孟瑶也只好从他们两人中间,抽出身,就这么着又换了位置。
凌子铭眸色还是红的,紧紧地盯着戴子瑜,声音却沉静,“姐姐,于情于理,都应该让凌怀青回来看看母亲,说起来,他们并没有离婚,现在仍然是夫妻。这件事,你反反复复地,一会儿同意回来,一会儿又不同意回来,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戴子瑜显然是被问住了,但语气依然强硬,“我就是不想见倒他。”
“你不想见他就别见,这不是你的自由吗?到时候我见就可以了。”凌子铭拍拍戴子瑜的肩膀,似乎是想要和解的举动。
戴子瑜顿住了嘴,扭头指了指孟瑶,“那她呢,她可是外人,我不同意她和我们一块儿去母亲那里,她也不能见凌怀青。”
凌子铭望了孟瑶一眼,孟瑶不说话,想听听他要如何回答。
“到时候再说吧!”他回答地很随意,模棱两可,等于什么也没答。孟瑶心里想:戴子瑜你可管得真宽呀,我就是要去,有你弟弟在,你也阻止不了。
随后,凌子铭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没听了几分钟,挂断后,他眼神湛沉,看向戴子瑜,“凌怀青要和我通话。”
三人,包括孟瑶在内,如临大敌般,就那么挺直了后背。
凌怀青的电话很快就到了,凌子铭凝神看着屏幕几秒,方才接起。
他声音发紧,却极其有礼貌,“你好。”
面对自己的父亲,已经像陌生人一样了。孟瑶整个听下来,就感觉他一直如冰一样清冷。
“请你节哀顺变,我想我母亲很难原谅你。”
“我代替不了我母亲,有什么话,你对她的尸体说吧。”
“对,我会保存她的尸体,直到你回来。”
都是这些冷漠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
也并没说几句,凌子铭慢慢地挂了电话,开始联系鸣人天娱,派自己的手下安排有关丧葬事宜。
云溪,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两辆黑色的车,像黑色的羽箭,在云溪空阔的大道上急驰,划破这里的宁静,而在这寂静的天与地中,一个生命已经悄无声息地消逝。
逝者常已矣,生者呢?孟瑶看看旁边的凌子铭,他清俊瘦削的脸上写满憔悴,神色却平静,双眸亦明亮,不知在想什么,眼睛始终盯着窗外,一动不动,看着出他很悲伤也很痛苦。
算起来从昨天到今天,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有余,他睡了还不足三个小时,而接下来的丧葬,可能又要好几天不眠不休。
看着这样的凌子铭,孟瑶不可能做到幸灾乐祸,她甚至有些心疼他。
心疼?她不由地都笑了。如果他要是进了监狱,她想她可能会心疼死吧!
孟瑶也将目光投向窗外,淡蓝色的天际,流云如溪水里泛起的浪花,层层叠叠,飘飘袅袅,漫伸至天与地交错的远方。云聚,云散,时光如云,飘过只在一刹那,不知不觉,父亲死了已经快十个年头了,而母亲也从鬼门关里溜达了一遭,勉勉强强维持着风烛一样脆弱的生命。
如果,如果父亲没有揭露凌怀青的生活丑闻,也许父亲不会死,也许母亲会健健康康,也许凌子铭的母亲依然骄傲地做着副市长的太太,也许戴子瑜会有一个男朋友,也许她孟瑶不会和凌子铭有任何交集……
如果父亲不是鬼迷心窍,如果父亲不是急功近利,梦想着让她和母亲过上物质丰富的生活,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是今天这样。
但是生活里没有如果,而这所有的如果推论下去,似乎还是因为父亲的原因,才导致所有悲剧发生。然而,如果凌怀青作风良好,没有包过二奶,甚至还生了孩子,那父亲又何来要揭露他,再如果,凌子铭的母亲是一个宽容而大度,温婉而善良的女人,那么,凌怀青可能不会出轨?
孟瑶想得有些痴了,忽然手被一个宽大的手掌握住,孟瑶回过了头。
凌子铭用澄明的眼神看着她,那目光里,似乎还映着车窗外浅蓝色的天空,浅蓝色,是温柔的色彩,他的声音亦温柔,一如天空里柔软飘渺的云,飘忽的语调:“如果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孟瑶心头俱震,两人对视着,他温柔清澈的眼神罩着她,似乎很认真很紧张地在等着她的答案。
孟瑶长吸了一口气,鼻腔盈满风的味道,淡幽而清冽,一直进入她的肺部,冰凉,血液交换,使她烦躁的心也冷却下来,她摇摇头,仓惶地说着:“我不知道,世界上没有如果。”
这绝对不是他想听到的,他眸光一暗,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声音低沉而清晰:“是,世界上没有如果,所以,事实是你招惹了我,我们有了孩子,事实是我母亲也死了,你还想怎样呢?”
“我想知道事实。”孟瑶的背脊挺了起来,唇抿得紧紧,瞳眸剔透,迎视着他。
他微微地扯了下嘴角,问话却一句紧似一句:“你知道事实又能怎样?”
能怎样?孟瑶心里重复着这句话,也许是给父亲一个交代,也许是对自己这么多年的执着画一个句点,无论如何,她就是要知道事实。
“我不强迫你。”他没有等她的答案,也不再等她的答案,拍了拍她的手,似自嘲地笑了一声:“好像你把我想得很坏,以后一切全凭你的心,你想怎样都可以。”
孟瑶眼睛轻眨,还未来的及说话,他又说了下去,“按理说,你应该是以未婚妻的身份参加我母亲的葬礼,不过,我不会强迫你,你自己小心一些,要照顾好自己,我估计一会儿我会忙不过来照顾你。”
到达目的地,此时秋天的风景已经苍然萧索,但依然优美如画,被安葬在这样的地方,似乎也算安息了吧。
下了车,戴子瑜楞了一眼站在凌子铭旁边的孟瑶,低低地和自己弟弟说:“怡珊已经坐上了飞机,也要赶过来。”
凌子铭神色平淡,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一行人进了云溪三号院,不复往日的绿树成荫,佳木葱茏,此时黄叶铺满地,树皮也变成了青灰色,庭院正中,摆放着一个黑色绘有金色云纹的棺材,更添了肃穆萧杀的气氛,甚至空气中都飘荡着异样的气味。
孟瑶就这样,突然恶心起来,她强忍着,脸色青白一片,胃里却如翻江倒海,院里所有的人都在忙碌,没人顾得上招待她,她只好捂着嘴,抓住一个人,问了洗手间,冲进去,狂吐不止。
等到出来时,整个人都快要虚脱,而凌子铭和戴子瑜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很慌乱,头开始发晕,脚步也虚浮,所有关于鬼缠身等乱七八糟的故事冲进了脑海,这更加剧了她的紧张,眼前所有的人影似乎也恍惚起来。
千万不要晕倒,这是她在有意识前最后一个反应。
☆、第75章
等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床上,屋里沉暗,没有一个人;鼻子里缭绕着腻人的香气,那一阵恶心又涌进了嗓子眼,孟瑶晕晕乎乎地爬起来,呕吐,吐出的都是酸水,吐得眼眶发涩,流下了满脸的泪,头沉欲裂;真是要命了,她的身体虚;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爆发。
没有人管她,甚至连口水都没有。她躺回床上,看向窗外,看着外面人来攘往,她想喝个人过来,嗓子发干沙哑,声音小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她从不迷信,可是,此刻,她有些害怕了,把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她希望这个幼小的生命,能够给她力量。
也许,自己来错了,也许,那已经逝去的鬼魂都在警告她,她不应该这么执着,什么体验生活都是借口,她明明就是在等着凌怀青。
此刻,她觉得自己的身子热得快要变成干柴,一动就天旋地转,不知过了有多久,终于有人进来了。
“您醒了,凌先生让我过来看看您。”
那人走到她的身边,孟瑶只能说出一个字,“水。”
那人赶快给她倒了一杯水,扶起她。
就像进入沙漠的人遇到甘泉,孟瑶喝了一个尽兴,那阵狂躁才缓释了一些,也能说出话来了,“子铭呢?”她第一反应就是问这个。
“凌先生在他母亲的屋里。”
孟瑶点了点头,告诉那人,“我可能发烧了,你去给我找个医生吧!不用告诉凌先生;以免他担心。”
片刻后,那人领了一个陌生人进来,孟瑶和他说明情况,他给孟瑶号了脉,说是风寒感冒,又出去拿了些药片进来,告诉孟瑶吃法,叮嘱她多喝水,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别到处活动。
孟瑶依言喝了药,这才安下心,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醒来时窗外已是暮色苍茫,屋子里已经沉黑,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禁闭的黑洞中,唯有鼻端那腻人的香气袅然,笼彻在她身上,给人阴森恐怖的感觉。孟瑶打了个寒颤,一个翻身坐了起来,虽然依旧头脑发晕,浑身无力,但烧却退了下去,她强撑着身体下了地,扶着墙,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香气更盛,她胃里的酸水又翻涌上来,再也来不及去洗手间,就地干呕了一阵,也没吐出什么东西。
天际最后一抹晚霞由红变暗变灰,院子里亮起了灯,她看见檐梁上,窗棂上,处处飘着白色的灵幡,在风中浮动着翻飞着,像白色的张牙舞爪的胳膊,森冷森冷,很诡异。
孟瑶赶紧把头撇到了一边,此刻她站在拐角处的一所房子前面,而凌子铭母亲曾经住过的那间屋,离得她最远,那屋子开着门,远远地看见昏黄的灯光下是黑色的棺材,有俩个人影披麻戴孝,跪在棺材旁边,那想必是凌子铭和戴子瑜了吧。
这就是这里的丧葬习俗。
孟瑶扶着墙要往那边去,有护工上来扶住了她,搀着她走,越来越近时,孟瑶发现和凌子铭跪在一起的,除了戴子瑜,还有一道苗条的身影,穿着一身庄重的黑色,那竟然是李怡珊。
为什么?孟瑶疾走了两步,走到了门口。
三道目光齐齐向她看过来,看到的是脸色苍白,形容憔悴,头发蓬乱,身材单薄的她。
此刻,她却只看到了凌子铭,凌子铭一身粗布白衣,乌发黑眉,神情冷峻,眼眶微红,下颌的棱角如刀削,他看见她,似乎想努力牵出一丝笑,却也只是扯动了一点面皮,他声音沉哑问她,“你来这里干什么?快出去吧!”
“我……”孟瑶把目光投向了李怡珊,李怡珊一张素颜,不施任何粉黛,眼眶也是红的,显然为凌子铭母亲的死,掬了一把同情的眼泪,不管是情深意动,还是装模作样,可是,李怡珊为什么要跪在这里?她又以什么身份跪在这里?
戴子瑜目光微动,似乎体察到了孟瑶的想法,她挑衅地看着孟瑶,声音冷冷地吩咐守在门外的人:“再拿一个垫子过来,孟瑶,你想跪吗?”
凌子铭即刻出声反对,“小瑶不能跪,她有身孕。”
“哦。”戴子瑜点了点头,犀利的眼神却依然盯着孟瑶,话却是对凌子铭说的,“子铭,她是你公开的女朋友,她怀着你的孩子,怡珊都跪着,她为什么就不能跪?那她来这里干什么?我们还得腾出一个人手来照顾她,明天赶快把她送回去,你也是的,既然没打算娶她,就不应该有孩子……”
“姐姐。”凌子铭神色冷然,即刻打断了戴子瑜的话,“在灵堂上,你给我少说一句。怡珊,你也起来吧,我母亲知道你的心意就够了。”
李怡珊摇了摇头,声音悲痛:“子铭,伯母在没出事前,一直都对我很好,把我当女儿一样看待,我愿意陪着你,一块儿送送伯母,你别管我。”
孟瑶审时度势,思考着这个时候该不该跪,可早有勤快的护工把垫子已经给她拿了过来,摆在了地下。
凌子铭不发一言,抬头看了看孟瑶,那眼神似乎有几许希翼,戴子瑜目光咄咄,嘴角挂着讥诮与蔑然,李怡珊则眸光深深,几分探究,几分审视,不无挑衅与期待,而她的期待,当然是不想孟瑶跪下来,这样,必定会使凌子铭失望。
他也许会失望吧。
孟瑶知道,凌子铭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其实,在这种情况下,她不跪,就是打他的脸,就是给戴子瑜以口实,就是让李怡珊内心燃起希望。
孟瑶抿了抿唇,做做样子,跪一下又何妨?
她款步走过去,缓缓地跪了下来,戴子瑜倒是很主动给她腾出了一些地方。
凌子铭即刻握住了她的手看向她,那目光似乎充满了柔情,神色似乎也有所放松,孟瑶反握住他,给了他一个轻快的微笑。
他们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凌子铭只是一直握着她的手,再也没有松开。
只过了几分钟,孟瑶就感觉地上越来越冷。
已进入农历八月,中秋时节,这山里的夜晚本来就冷,更何况是跪在地上,那冷意一点点侵蚀进孟瑶的膝盖,沁人的冰寒。
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孟瑶也就不准备再跪下去,她低低地同凌子铭说了一声,凌子铭点了点头,紧紧地将她的手握了一下,赶快让她站了起来。
戴子瑜挑了挑她那纤细的眉,冷笑了一声,嘟嘟囔囔地说了一句。
孟瑶听清楚了,她说她真会装。
孟瑶才不在意她说什么,只要凌子铭感受到她此刻的认真就足够了,因为她突然想通过自己的态度,希望凌子铭对她们的关系,也同样认真起来,主动告诉她实情。
他们整晚都是要守灵的。
孟瑶依然住在了那间拐角处的房子。肚子隐隐有些痛,她喝了一点保胎药,辗转反侧,迷迷糊糊地也没有入睡,半夜又发起了烧,只好继续喝了几片退烧药。
凌怀青不知倒了几趟飞机,终于在清晨到达了云溪,来到了这个停放着与他纠缠过前半生的女人灵柩前。
他已经成了一个白胖臃肿的老头,再也不复昔日凌副市长的潇洒与风流,他神情肃穆地走了进来,眼睛直直地望着停靠灵柩的房屋,朝那屋子走去,他每走一步似乎都很沉重,此时无声,唯有那“咚,咚”的脚步,像重捶砸在孟瑶的心头。
孟瑶精神有些亢奋,她在得知凌怀青要来时,就挣扎着起床到外面等,才刚刚出了门,她的小肚子突然又开始抽痛,那痛从肚脐蔓延,迅速贯穿四肢百骸。
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不能相信也不愿相信,终于等来了凌怀青,可是,她的孩子……她开始清晰地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正从自己的身体里流走。
“子铭。”她凄厉地喊,就在那一刻,所有的一切似乎都禁止了,她缓缓地委顿在地上,清清楚楚看见身下流出暗红,丝丝缕缕地像蜿蜒在青砖上的血色花纹,花纹逐渐繁复起来,变成了一摊狰目的鲜血,她惊愕地看着,呼吸仿佛已停滞,血液似乎都被抽干。
“子铭。”她又喊了一声,泪水便纷拥而落,有几点晶莹滴在血迹上,晕开,诡异地仿似心性的图案,红色的,就像生命最后的挽歌,是她与他最终的宿命。
凌子铭跑过来时孟瑶感觉仿佛整个人都堕入了冰窖,任他再高声的呼喊,她都不再听得清,任她再温热的胸膛,也暖化不了她的身心。
她被迅速送往医院,最近的医院。车是凌子铭开的,在云溪弥漫着雾色轻霭的路上疾驰,每一处风景都像流动的水墨画,然而,爬在后座上的孟瑶,心已经死灰一片。
陪在她身旁的是李怡珊,李怡珊自告奋勇,当凌子铭把孟瑶背上车的时候,她就跟着坐了上去。
此刻,她不住地拍着孟瑶的后背,以示安慰。却很聪明地选择不说话,在这个时候,又能说什么呢?
她倒是提醒了凌子铭一句,“子铭,车不要开得太快,孟编剧身体会吃不消的。”
凌子铭果然慢了下来,回头看了看孟瑶,他的双目赤红,神情黯淡,薄唇抿成紧紧的一线,下巴上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青胡茬,使得他整个人变得更加颓废而萧索,比那外面雾蒙蒙的天空还要灰暗。
很快到了医院,孟瑶被推进了手术室,孩子自然没保不住,只是去除残余的血块。
是再小不过的手术,孟瑶被推出来时,痛苦地闭着眼睛。被打了麻药,似乎整个心,整个人都已经麻痹了。
独立的病房,她被移到了床上。手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握住,被他握着抚上了他的脸颊,他的脸颊冰凉一片,有微微地湿润,不知是汗,还是……泪。
孟瑶不愿意睁开眼睛,耳朵里仿佛听到他微微地叹气。
她的手指突然碰触到一枚冷而硬的东西,继而被套在了她的手上,她的眼睛这才睁开,泪眼朦胧中,终于看清那是一枚白金色的指环,指环中间镶着一颗晶莹璀璨的钻石,他曲起她的手,在那戒指上亲吻。
“小瑶,嫁给我吧。”他说。
她的泪水霎时漫过了双眼,她再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是……
她吸了吸鼻子,最终还是抽回了手,她把戒指褪下来,递还给他,他不接,拿着她的手又要往上戴,执拗的,近乎有点孩子气。
“凌子铭。”孟瑶叫住他,声音是镇定的:“我要见你的父亲,看在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的份上,我要知道事实。”
她看见他不住地摇着头,他闷闷的声音仿似压抑了很久,从他的心底最深处发出,“不可以。”
“你……。”孟瑶倏地咬紧了牙关,恨意弥漫,“凌子铭,你不要再骗我了……”
“我不想骗你。”他深深地做了一下呼吸,打断了她的话,他的眼里有水光慢慢地涎开,他的声音在发着颤,“如果你知道事实,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我们现在连孩子都没有了……”他喃喃地仿佛在自说自话。
然后他看到她的眼泪不断地流出来,她的眼神楚楚地又满带恨意地看着他,他嘴角就那样牵起苦涩的笑,他抬起手,慢慢地为她拭着眼泪,他的眼里也涌动着泪花,他还是妥协了:“你先好好睡一觉,等你心情平复了,身体养好了,我安排你和我父亲见面。”
孟瑶不能相信他,他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这回一言为定。”他补充着,眼神温柔似水,却仿佛穿过她,悠远地带着深深的感伤:“三个月还没到,还差两天呢!”
输的消炎药里肯定有镇静剂,孟瑶抵抗不住,睡意阵阵袭来,揪着他的衣袖,沉沉睡去。
两天后,她被他接出了医院。她的脚步依然虚浮,那一处还有一丝丝隐痛,他把她抱上了车,她坐在后面,他们起先没有任何交流。渐渐地他才开了口,很冷静的样子:“小瑶,你贫血的毛病还是好好看看吧。”
孟瑶点点头:“谢谢。”
他笑了,“别客气。以后不要太拼命,一年写一两个剧本就可以了,权当兴趣。”
孟瑶不再说话,看向窗外,他亦不再言语。
他们到了一家装潢优雅别致的茶庄,除了品茶外,还供应各式小点心。
二楼的一处雅间,凌怀青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茶香袅绕,头发斑白的老人神情落漠,显然前妻的疯,前妻的死,对他内心造成巨大的震撼,可能一辈子他都要在忏悔中度过了吧。
没有多少寒暄,几乎就是开门见山。老人看到孟瑶,站起身,深深地给她鞠了一躬。
孟瑶的眼泪就出来了,不用再说什么,一切事实都不言自明。
“我替我的儿子向你死去的父亲道歉,向你们全家道歉。”老人缓缓地说着,抬起头来,脸部,眼角的皱纹纵横,声音也有些苍老,态度却很坚定:“如果要让我把我的儿子送进监狱,我……做不到。”
孟瑶的泪水像绝了堤,刚擦拭干净,又顷刻间涌了出来,她什么也看不清,就感觉眼前有人影一晃,她落入了一个温暖坚实的胸膛,那人的气息还是那么熟悉,然而,所有的温情都不能抵挡他曾经犯过的错。
她用尽力气推开他,那方胸膛很自觉地,再也没有靠近。
他的声音却悠悠地响起:“我父亲的事情曝光后,我和我姐姐约父亲出去谈判,我们并没有谈妥,都说了很激烈的言辞。当时我很气愤,觉得父亲对不起母亲,觉得要不是你父亲说出这些事,我母亲不会那么崩溃。
那天出来后,我把车开得很快,拐了一个弯突然看到你父亲骑着自行车在我们前面,我就想惩罚他一下,我用车逼着他无处可躲,他光顾着回头看我的车,没有躲过迎面而来的出租,被撞飞了出去。我很害怕,掉头跑走了,是我姐姐出面处理了剩下的事情,找出租司机顶了包,我爸的车在后面,他看见了我开车逼你爸爸的那一幕,他不想让我惹上官司,所以选择了沉默……”
他说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低下了头,修长的双手把玩着手里的茶盏,继而狠狠地攥住,仿佛在克制着什么,半晌才抬起了头,眼里氤氲着雾气,静静地看着她,低低地忏悔:“小瑶,原谅我吧,停止所有的调查,不要再找那个出租司机,也不要找经手过这个案子的警察,我会补偿你,我曾想过用其他的方式,你可能也不会接受了。”
他说着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叠文件,慢慢地推到了她的面前,“鸣人天娱的股份,百分之四十五归到你名下。”
孟瑶定定地看着那叠文件,此时的眼泪已经干涸,她喃喃地问:“其他方式是什么?”
他的眉眼又明亮起来,嘴唇近乎在颤抖,“爱。”他轻轻地吐出一个字,屏声静气看着她。
孟瑶没有与他对视,慢慢地摇了摇头,静静地在文件上签了字。
他脸上的神采一点点落寞下去。末了,无声地笑了,“异想天开。”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嘲讽着自己。
“好好生活。”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切仿佛尘埃落定,他们……分道扬镳。
作者有话要说:一般不写悲剧,结局是he
孩子没有了,不会挨骂吧,不过,文里的女主她的身体,心态都不适合要孩子,还喝了避孕药,对宝宝不好,所以就这么设定了,希望理解,理解万岁!
☆、第76章
随后的日子;孟瑶将自己关在凌子铭为她买的豪华别墅内写剧本。前不久她办了房产证;自己名字的印刷体上面打着清晰的钢印;真的不能再真了。
她还辞掉了凌子铭给母亲雇佣的保姆,又请了一个;保姆非常勤快;把自己和母亲的生活照顾得很好。
她现在有钱了;鸣人天娱的股份要比雅图传媒不知值钱多少倍。
她给父亲买了一小片墓地,寸土寸金;然而这里风景独好,视野开阔;绿树长青,经常有不知名的小鸟栖于枝头;在青空下,欢快的歌唱,也许,听着这些歌声,父亲会有一些安慰吧,顺便也给母亲买了墓地,两人紧紧挨着,到时可以合葬,终归不寂寞。
媒体可能有过关于她的消息,孟瑶已经从来都不再关注。她甚至过起了隐居的生活,只有尹浩时不时打一个电话过来聊聊天,问候几声,她已经让他停止了对那名出租车司机的调查。
她与尹浩拍的戏,年底在某个地方台的黄金强档播出,收视破了地方台的记录,其他地方台开始争相购买,最奇怪的是,之后虽然好几家地方台都播出了,网上却没有盗版,曾经有过盗版也被立即删除。
尹浩跟孟瑶说:“是有人帮助了我们。”
那个人不言而喻,孟瑶不想听到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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