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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古穿今]-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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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又恢复了诡异的安静,程昀手中的白瓷勺碰触碗壁的轻微声响衬得格外清晰。
他穿着亮度很高的蔚蓝色毛衣在沉重典雅中式装修的环境中十分乍眼,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软垫上笑道:“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搞这些形式主义还不是安活人的心。再说,她从小到大一直都在过农历生日,死了之后改过阳历生日有什么特别的讲究?”
江昭昭的阴历生日就是她的忌日,江家所有人都对这一天讳莫如深不敢在老爷子面前提起分毫。程昀明知故问,毫不留情,句句往人心窝子上捅。
江致周手中的拐杖哆哆嗦嗦打翻了两个茶杯,额头青筋暴起:“混账!”
程昀像只刺猬习惯性的对外竖起身上所有让他感觉安全的刺,摔了手中的碗道:“她私自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她私自离开这个世界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她尽过一天为人母的责任吗?
她抛弃我,她不爱我,我凭什么给她过生日?我凭什么要去悼念她?”
这样歇斯底里的争吵十多年中程清让经历了太多太多,每次都是身心俱疲的不欢而散,程昀就是有那个本事,他想让一个人痛不欲生就会让人生不如死。
没人敢招惹盛怒之下的程昀,包括江致周,红豆汤圆香甜的味道在空气中泛滥,程昀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显得有些狼狈,苏鸢指尖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的手背,很轻很轻,他偏头,阴鹜的眼睛中隐有一层水光。
苏鸢艰难的组织着语言解释道:“他发烧,受伤,疼,出言不逊非他本意,他很好的……”
她回身欲把程昀准备的礼物拿过来,未行一步就被他直接拽回到怀里,旁若无人的抬起了她的手。
苏鸢戴着的露指手套,手腕处有道不深不浅的口子,是被他摔碎的瓷碗划伤的,他心虚道:“我……你……你怎么不说啊,疼要说出来的,懂不懂?别人都知道躲,就你不知道,笨死了,傻不傻。江月白,你快过来帮忙看一下。”
江月白取来应急的医务箱给苏鸢清理了伤口,程昀揉了揉额心靠在圈椅上,浑身火辣辣的疼,明明好好的一顿饭又被他搞得一团糟。
程清让同大舅、二舅、江远岱去了二楼书房,左不过是政商之间的利益关系,程昀懒得搭理,刚刚的一番争执耗空了他全部的力气。
苏鸢指了指门前的几个礼盒对程昀轻声道:“礼节不可废。”
程昀匪夷所思的瞪大眼睛,有没有搞错,他都被打成这样了还要上赶着去送礼物?他没有摔门走人已经很给面子了好不好?
苏鸢柔和的目光静静望着他,软软的,没有丝毫威力,程昀受不住的起身,不情愿的拎着礼盒挪了过去,大喇喇的丢在茶几旁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胡扯了两句道:“新年快乐,给你买的补品,祝你长命百岁。”
江致周冷冷道:“有你在我还能长命百岁?”
“没办法,祸害遗千年,要不你一枪把我崩了,大家都清静。”
程昀说话不过脑子,眼看说着说着又要把刚灭下去的火药点起来,江月白头疼的以手扶额,这人就是一定时炸弹,忙岔开话题看向苏鸢道:“不打算给我们正式介绍介绍?”
程昀对着苏鸢说话时声音温柔了好几个度:“莞莞,这是外公,三舅、三舅母、二哥、二嫂。”
苏鸢莞尔一笑,礼貌周全的一一问好,总算有了几分其乐融融的味道,三舅母叶子青招呼着苏鸢坐在江致周旁边,语气和缓的问道:“莞莞,你多大了?家在哪里?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和程昀是怎么认识的?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刚刚有没有把你吓到?”
这话听起来有几分耳熟,程昀如是想。
第20章 第二十章
“舅妈,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不能直接问我吗?她害羞,你别把她吓着。”程昀给苏鸢倒了一杯白开水,翻出温度计给她测体温, 苏鸢耳根通红, 低声推拒。
程昀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小心思, 不耐烦说:“多喝白开水感冒才能好得快, 早上起床时还发烧,我得给你定时量体温, 回头发烧烧坏了脑子我可不管,谁会留一个傻子在身边,累赘!麻烦!”
苏鸢目光略有松动,程昀已经不由分说的用耳温枪测完体温低头看屏幕上显示的温度了。
江致周不满道:“我听你舅舅说你都把人照顾到医院去了?”
苏鸢勉强听懂了大概,又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理解的意思, 闻言忙道:“外公,是我自己的问题, 与程昀无关。”
她把地上其中一个礼盒拎了上来,左手扯开包装发缎带,右手配合着去拆外包装,动作十分缓慢, 程昀在旁看不下去, 满眼嫌弃的三下五除二直接把撕碎的包装盒丢了出去。
“外公,程昀特意给你带的上品安徽太平猴魁,不若我给你泡一壶,你尝尝我的手艺?”
江致周听着苏鸢轻轻柔柔的说话心情好了不少, 眯着眼睛点了点头, 苏鸢泡茶手法娴熟,行云流水, 姿态优雅,一看就是专业手法。
程昀偷偷看着老爷子接过茶阖目嗅了嗅,品了一小口,僵木的脸缓缓舒展:“这茶泡的恰到好处,没糟践太平猴魁。”
苏鸢把其余几杯茶一一递了过去,程昀等了一会看她没有递给他的意思,不开心道:“没我的份?”
苏鸢把盛着白开水的玻璃杯推到他手边低声道:“感冒多喝白开水才能好得快。”
程昀吸了吸鼻子,咕嘟咕嘟喝完一杯润了润干痒的嗓子:“拿我说得话挤兑我?学得倒快。”
闲聊了一会苏鸢被叶子青拉到一旁看相册,苏鸢讶异的看着同真人分毫不差的画像,暗自感叹画师的绘画功力已臻化境。
叶子青一张一张往后翻:“这是程昀的百天照。”
画像上的男孩十分讨喜,粉雕玉琢,眉清目秀,手腕上带着长命锁,苏鸢伸手摸了摸,他儿时竟是长这个模样的么?
叶子青指着左侧另一张穿着小西装照片道:“他从小就长得好看,刚上一年级就有小姑娘偷偷给他写情书,上面画得都是桃心,我调侃他几句他还会不好意思。”
再往后翻有程昀做作业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照片;有他在马场穿着帅气的骑装骑马的照片;有他单手在夕阳下骑山地车的照片;有他穿着校服板着脸拍毕业照的照片……
这些照片对苏鸢而言就像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她透过小小的画像窥到了程昀过往的时光,就这样静静看着就会满心欢喜。
“小时候他不爱哭,特别乖,给他一本书他就能安静一整天,那时刚刚把他从法国接回来,我们都感觉他太过安静了。”
那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暴躁易怒,刻薄伤人?
叶子青愣神的想了想,轻叹了一口气剥了一个橘子递给苏鸢:“莞莞,吃橘子,挺甜的。”
“舅妈,你别乱喂她吃东西,她身体不好,有些水果不能吃。”程昀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把剥好的橘子塞到了自己口中含糊道,“你们看什么呢?”
叶子青晃了晃手里的相册递给他:“你陪莞莞慢慢看,我去厨房看一下午饭准备的怎么样了。”
程昀呼啦啦翻了几张,指着一张他大学时跳街舞的照片问道:“哪个人最好看?”
苏鸢乌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你好看。”
程昀想了一堆夸赞自己的说辞硬是被她一句话堵了回去,莫名被她撩得耳根一红:“那是,本少爷这张脸无人能及。”
午饭菜肴丰盛,人也齐全,其中一个空着的座位前摆了一碗长寿面,席间没有任何谈笑风生,江昭昭是梗在江家每个人喉头的一根刺,无论她活着还是死了。
她是江致周与包办婚姻卢氏生的女儿,失联近十年才被江致周寻回江家,彼时卢氏病逝他早已续弦娶了陈家的千金小姐巩固仕途,江家三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矜贵知礼,便愈发衬得面黄肌瘦的江昭昭上不了台面。
陈氏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对江致周痴心一片,连带着对他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也视如己出,刻薄阴毒如江昭昭也寻不出她半点不好,她没有叫过她一声妈,却坚持让程昀叫她外婆。
江致周因着心里的亏欠对江昭昭一直很纵容,别看现在动不动就抡起拐杖往程昀身上招呼,从前即便江昭昭未婚先孕有辱门风,即便江昭昭奢靡成性流连欢场,他也没舍得动过她一根头发丝,还把睢园送给她当作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江昭昭画最精致的妆容,穿最贵的衣服,背限量版的包包,拿最高的奖学金,学了她可以学的所有才艺,她对自己严苛到了极致,她一直都在试图摆脱刻在骨子里的自卑,她一直都没有把江家当做自己的家。
他们对她再好,始终都是格格不入,客气疏离。
大约江昭昭确实是江家的克星,活着的时候把江家搞得乌烟瘴气,死了留下程昀把江家闹得鸡犬不宁。
二舅吃完饭就回了市政府,大舅交代了几句也回了军队,江致周多喝了两杯酒,絮絮叨叨说着江昭昭的喜好,程昀不发一言搀着他回房休息。
江致周躺在床上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打疼了吗?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吗?”
程昀给他盖上被子蹲跪在床前,梗着脖子道:“我问心无愧。”
“你妈妈最是高傲,样样都要拔尖,你怎么就不能争点气呢?”
知女莫若父,江昭昭的心思江致周都是知道的,她要强了一辈子,三个弟弟仕途坦荡家庭和睦,孩子个顶个的出类拔萃;反观自己,婚姻破碎抑郁自杀,就连孩子都……都差强人意。
程昀像哄孩子一样胡乱拍了拍江致周:“外公,你快睡吧,没准在梦里还能梦到她呢。我反正就这样了,打两下出出气就得了,你还以为真能把我打成江远岱那样?
我遵纪守法,积极贯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已经很不容易了。”
“以后你再与这些事扯上关系,我就让你大舅把你送到部队历练历练。”
“我都多大了,你还送我去当兵?这话从小到大你都说了八百遍了,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程昀出门时无可奈何的想,老爷子对江昭昭称得上溺爱了,老是想把他照着江昭昭的理想培养,却总是不得其法。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程昀靠在种满花草的阳台接电话:“林导,苏鸢没有兴趣参演《箜篌》。”
林安退而求其次:“我能不能邀请苏小姐吃顿饭,当面和她谈谈?”
程昀道:“《箜篌》是华岳投资拍摄的,我们是利益共同体,我没有道理阻止她参演。
她完全没有拍戏的意愿,我总不能勉强她做她不喜欢的事情。林导,你再选一选,莞莞在人多的地方说话都说不利索,未必合适上大荧幕。”
林安无不遗憾的表示惋惜,程昀挂断电话才发现自己压折了老爷子最宝贝的兰花,他笨手笨脚的扶了扶没有任何效果,就直接把枝条扯了下来。
江远岱用花剪修剪了一下花枝:“犯罪嫌疑人一口咬定与你有关系,汪局就把事情透到了老爷子这里。”
“我TM招谁惹谁了,白白挨了两顿打。”程昀瞧着江远岱修剪花枝的手势撇了撇嘴,斯斯文文的,一点也看不出是拿枪的手,他这辈子都学不来他身上那股子温润如玉的气质,“我又不是伟大的人民警察,那帮孙子有没有搞错,上来就想要我的命?”
江远岱温声道:“这件案子牵扯很广,我不方便给你透露过多内部信息,等案子结了再同你解释。
这段时间你自己小心点,鱼龙混杂的地方尽量少去。”
“我才懒得搭理你们这些破事。”程昀摆了摆手,“我去的地方都被你们主动归类到鱼龙混杂的范畴,你直接说关我禁闭得了。警花,我一遇到你准没好事。”
江远岱笑笑:“我遇到你总能收到意料之外的惊喜。”
程昀冷笑,有他做参照,江家子孙辈一举一动都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他凭借一人之力成功把他们的出色提高了好几个档。
程清让在客厅里和江昭舜下象棋并没有走,不时和颜悦色的同旁边的苏鸢说上几句话,苏鸢乖巧的应答,程昀在旁硬是看出几分父慈子孝的意味,登时便不高兴了,好像自己心仪的玩具被人抢走了一样。
“莞莞,走了。”
程清让放下手中的象棋:“时间也不早了,公司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先行一步。等过几天再来给爸拜年。”
程昀听他这么说顺手把苏鸢按在沙发上:“柳婶,收拾收拾客房,我们不回去了,陪老爷子过完年再走。”
叶子青欢天喜地的亲自跑进去收拾,程清让轻咳一声:“你什么时候回家?”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再说吧, 我回去多碍你们的眼。大过年的把你气进医院,我又多了一个不孝的罪名。”
程清让未再说什么,再说下去准要吵起来, 程昀是不可能心平气和的同他讲话的, 他对苏鸢道:“莞莞, 有时间让程昀带你回家看看。”
苏鸢起身把他送到门口, 与匆忙出门的江远岱撞了个正着,他伸手扶了她一下连声道歉, 江昭舜道:“你也要走?”
江远岱围上围巾:“警局那边发现了新线索,我得回局里一趟。”
江月白刚刚打完一局游戏满世界找充电器充电:“爸,没人陪你下象棋了,和我组队打游戏吧,让程昀带我们吃鸡。”
江昭舜兴致勃勃的打开手机:“你在哪个区呢?”
“你们有没有身为医生的自觉!还拉着伤患打游戏。”
比起大舅、二舅程昀对这位幽默风趣与时俱进的小舅舅稍微亲近一点。
苏鸢整理着小桌上凌乱的插花, 白皙的脸蛋被屋内的高温熏的红扑扑的,衬得整个人气色好了不少, 程昀身上疼得厉害,摸了摸苏鸢有点发油的头发,嫌弃的收回了手:“脏死了,几天没洗了?”
苏鸢把枯败的花枝丢进垃圾桶, 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洗了。”
程昀环臂道:“没洗干净, 再去洗洗。”
苏鸢坐着没动,他不耐烦的起身把她拉了起来,推推搡搡往前走:“你看看你多粘人,洗个头发还要我陪着你, 撒娇也要分场合的好不好?”
江昭舜、江月白握着手机用同一个表情看着程昀睁眼说瞎话, 要不是他们亲眼看着,瞧他如此理直气壮的模样都要信了, 人家比他懂礼多了,什么时候对他撒娇了?
程昀带着苏鸢来到卫生间才蓦然想起来没有仔细教给她该怎么用洗发露洗头发,真是麻烦,什么都需要他教,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她离开他根本就没办法生活的好不好。
“你怎么洗的?”
苏鸢坦然道:“用水洗的。”
程昀笨拙的解开她的麻花辫把她长长的头发顺进洗漱池,调好水温拿着花洒往她头皮上淋,冷着脸解释洗头的步骤:“先用洗发露,像这样用手挠挠,抓出泡泡之后用清水冲洗干净,再涂护发素,过上5分钟清水冲洗,发膜可用可不用,修复头发的精华是吹干头发之后涂的……”
苏鸢认真的听可惜完全没有听懂,程昀从来没有洗过这么长的头发,感觉自己好像在洗衣服,嘴上说得一套一套的,手上完全不是那回事,不是手上没轻没重抓疼了苏鸢,就是弄湿了自己的袖子。
他气急败坏的抱怨:“这么长的头发洗起来真麻烦,能把人累死。你以前自己洗没有感觉很麻烦吗?
用吹风机吹多长时间才能吹干?你答应我要剪头发的,我都录下来了,你可不能反悔了。”
程昀用干毛巾毫无章法的给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揪着毛巾上的头发丝皱眉:“你怎么能掉这么头发,你没有感觉很恐怖吗?
给你洗个头,弄得哪哪都是,衣服上,手上,毛巾上,洗漱台上,地板上……”
楼下的卫生间有点小,程昀一边吐槽一边认命的把她带到客厅找出吹风机帮她吹头发,他私心里感觉苏鸢是他的人,这些事情都该他管,要多自觉有多自觉。
苏鸢安静的坐在椅子上看书,对于吹风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柔声道:“你的无所不能让我自惭形秽。”
程昀骤然被苏鸢呼噜了一把,顺了顺毛,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手间力道慢慢变得轻柔,眉眼含笑:“我这叫优秀本秀。”
程昀吹了大半个小时才帮她把头发吹干,他伸出五指顺了顺长发,指缝里挂了一撮长长的发丝若有似无的撩过他的手背:“真是太恐怖了,这头发必须得剪!”
苏鸢乌黑的长发如流水一般垂至脚踝,宛若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长发公主,黑润的眼睛眨了眨,接过梳子慢慢梳着头发,在长辈面前如此形容实在是太过失礼的行为。
程昀正满意的欣赏着他的劳动成果,盯着她编头发的手指如临大敌:“头发还没有完全干透,现在编了晚上再拆开,头发就卷的不能看了,这是我给你洗的头发,你有义务帮我好好珍惜它的美貌。”
许诺趴在江月白的肩膀上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幕感觉自己有可能出现了幻觉:“老公,小少爷这么温柔是真实存在的吗?”
江月白摸了摸下巴:“大约是的。”
程昀拔下插座上的吹风机冷着脸嚷道:“你俩都老夫老妻了,能不能不要在这里腻歪?世风日下!”
他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许诺无奈笑笑继续在沙发上劈叉看小说,江月白把红纸铺在青檀木桌子上裁剪成春联的大小,左右无事,准备趁着难得的假期参与今年的写春联活动。
叶子青风风火火的跑出来询问晚上的菜谱,程昀叽里咕噜报出一溜的菜名挑剔道:“我要吃日本空运过来的鳗鱼,新西兰深海小龙虾,土耳其进口的鸡蛋,阿根廷的雪花牛肉……厨房里该扔的食材都扔了吧,一点都不符合我的品味,我这就打电话让人送过来。”
江致周恰巧披着衣服从楼梯上下来,中气十足的训斥:“你这是资产阶级享乐主义!败家子一个!你老子有钱也不是让你这么霍霍的。”
程昀抠门的时候是真抠门,通宵打游戏五块钱的泡面都不舍得买;糙的时候是真糙,路边摊几十块钱的T恤他有一柜子轮着换;奢靡的时候是真奢靡,飙车赌博一晚上输出去千百万眼睛都不带眨的;讲究的时候也是真讲究,特意飞到意大利定制衬衫西装然后再专程跑去法国挑选几粒袖扣。
为了避免给老爷子扣上贪污腐败的大帽子程昀只好放弃了自己的想法,不再苛求食材,转而挑剔道:“鸡蛋不要煎太老,牛肉七八分火候就够了,小龙虾焖的时间要足够……柳婶,这个咖啡怎么不是手磨咖啡?牛奶也不新鲜,糖加一颗就够了,把咖啡的醇香都给盖下去了。”
江致周命令:“不用管他,爱吃不吃。”
许诺劈叉下腰趴在腿上问苏鸢:“莞莞,你和小少爷怎么认识的?你喜欢他什么?”
苏鸢正襟危坐,兰花指微翘用程昀买给她的水晶兔子发圈绑头发,她以前习惯了用发带现在研究了好久才研究明白发圈的用法:“无一不喜欢。”
果真情人眼里出西施,许诺合上小说直起腰八卦道:“你们是谁追得谁?谈恋爱谈了多久了?现在发展到哪种地步了?小少爷平常对你怎么样?以后有谈婚论嫁的打算吗?”
苏鸢懵懵懂懂想了好久才给了她一个难以理解的答案,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从程昀身上离开过,她不明白为何别人会感觉他不好,他明明很好很善良的呀。
他的好只有她知道。
裁好的红纸放了厚厚一摞,江月白用老爷子常用的墨锭在冻石梅花砚台中添水研墨,他把毛笔递给江致周道:“爷爷,还是由你来开笔。”
江致周挽袖,执笔蘸墨,笔锋苍劲有力:“门庭虎踞平安岁,柳浪莺歌锦绣春。”
程昀的汉字写得很不好,每年写对联都会受到全家人的鄙视,今年也不例外,江月白挑衅的让他露两手,美名其曰新年添福气。
他在心里暗暗腹诽,字有什么好写的,去商场买几幅对联贴贴不就好了,每年特意去写也不嫌麻烦,老爷子就是古板守旧的要命,为什么非要拉着所有子孙辈顺从他的特殊爱好,这不叫孝道这叫强人所难。
江致周端着保温杯喝了两口茶:“苏鸢是什么来历?你二舅都没有查出她的底细。”
他声音毫无情绪起伏,公事公办时带着上位者的不怒自威,程昀怒道:“你们派人查她了?我是犯罪嫌疑人吗,值得你们把我身边所有人的底细全部翻一遍!”
江致周放下保温杯重新执笔蘸墨,声音不疾不徐:“这孩子我挺喜欢的,但想要嫁给你,我总要查清楚她的身世背景才能放心。”
“嫁……嫁给我?”程昀一怔,压下黑眸中意味不明的神色哑声道,“谁说我要娶她了?”
江致周笔尖一顿,墨迹在红纸上氤氲开来:“什么?!你把人姑娘睡了都不需要负责的吗?我平常是怎么教导你的?”
“我……”
他连她的头发丝都没有碰过,不是,刚刚好像就碰了。
他亲都没有亲过她怎么就已经睡过了,不是,好像是亲过的,如果那样也算个吻的话,还是她亲的他。
“你什么你,你还有理了?”江致周被他气得有点发懵,话题又一次被程昀成功带偏,“家长都见了你都不打算娶她?你是不是在外面还有人?你把苏鸢的家庭背景好好给我交代清楚,然后找个机会把亲事定下来。”
苏鸢的家庭背景他确实不清楚,他不欲细问也不想细听,他能想象得到苏鸢文邹邹给他背一大堆他完全听不懂的文言家族谱系,那一定比语文老师念唐诗宋词还要无聊。
可他总不能对人说这是一只来自覃朝的古人吧,别人疯了才会相信,没准会把他们俩都送去精神病院。
程昀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始乱扯:“莞莞她是黑户,吃百家饭长大的,外公,中国还有很多贫穷落后的山村,他们重男轻女,女孩在他们看来就和家里的猫猫狗狗一样,不计算在人口之内。”
江致周一拐杖甩了出去:“你口中还能不能有句实话了?编,接着编,苏鸢的谈吐做派比你小子都强,你给我解释解释?”
“外公,我没骗你。”程昀挡住他的拐杖,推的离他远了一点真诚道,“莞莞是被遗弃的孤儿,三年前意外出了车祸,原因不明,总之在医院躺了三年才醒来,所以……所以她反应比较迟钝,脑子也不太灵光。
她的户口在三年前就被注销了,我还没有来得及给她重新上一个新的身份,这年头没有身份证也是够麻烦的……”
“你和她怎么认识的。”
程昀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戏,弹了弹衣袖胡乱瞎扯:“我和她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琴瑟和鸣,永结同心。”
江致周听不下去他的胡说八道:“好好说话。”
“你不是挺喜欢莞莞的吗?这样草木皆兵防贼一样的防着是几个意思?横看竖看我也不会吃亏,你瞎操心什么劲,现在都是自由恋爱又不是像你们那个年代讲究门当户对还包办婚姻。
怎么?不会吧!你们难不成还给我定了一门娃娃亲,指望我去卖身联姻?还是你们看不起莞莞,打算上演一出棒打鸳鸯的戏码?”
江致周把毛笔丢在砚台里懒得听他鬼扯,每次好好和他谈正事说不上两句话就被他扯皮扯到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去了。门当户对的名媛中有哪一个能受得了他的脾气?谁愿意把姑娘往火坑里推?
只要家世清白,品性不错,程昀喜欢,他乐见齐成。
许诺由着江月白手把手写了一副对联,字写得横平竖直,勉强看得过去,程昀受不了的打了一个冷颤,这俩人能不能顾忌一下别人的感受,随时随地秀恩爱是一种很不道德的行为。
他瞅着安静坐在沙发上认字看书的苏鸢,兴致缺缺的把她拉了过来:“你要不要也写几幅春联?”
他们古代大家闺秀不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嘛,程昀不知道苏鸢写字写得怎么样,总不至于比许诺写得还要差,只要能在江月白手里扳回来一局就成。
程昀压低声音附在她的耳畔道:“宝贝,你一定要给我长点面子。”
苏鸢偏头疑惑道:“长面子?”
“你现在代表的是我们两个人,一加一等于二,懂不懂?我精神与你同在,威力也是翻倍的,不把他们统统比下去就太说不过去了。”
苏鸢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双手各执个狼毫笔,左右手闲庭信步般用梅花篆字写道:“一代英豪生虎气,三春杨柳动莺歌。”
梅花篆字本就复杂,没个十几年的功力绝对写不出她这种水平,程昀眸光一亮,这不是给他长面子是太给他长面子了:“宝贝,厉害啊,左右手都会写,瞧瞧,我们这是大师级的水平。”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苏鸢蹙眉:“别这么叫。”
“好好好, 莞莞,你可以教我写毛笔字吗?”
程昀的好胜心是不分场合地点和人物的,事情的最后演变成苏鸢用她不太灵便的右手, 手把手的教程昀写梅花篆字, 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苦不堪言, 这字看着好看也太难写了!
晚上席间的氛围明显比中午轻松很多,客厅电视里放着相声, 叶子青给苏鸢夹了两筷子菜:“莞莞,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不要客气,你和诺诺一样都太瘦了。”
程昀被剥夺了属于自己的投喂乐趣顿时不太乐意:“她身体不好,你不要随便给她乱吃东西。”
江月白调侃:“合着你比我们医生还懂得病人的忌口?”
苏鸢吃相文雅, 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筷子,程昀给她舀了小半碗海鲜粥数落:“你看你饭量和只猫似的, 瘦的只剩下排骨了,给个面子,再吃一点。”
她为难道:“饭不过七分。”
“给个面子嘛,再吃一口, 就一口。”
苏鸢犹疑片刻果然很给他面子的只吃了一口, 饭后他一边说着不让别人喂她胡乱吃东西,自己反倒乱七八糟喂了一大堆,奶糖、薯片、曲奇饼干、海苔、玫瑰酥饼……苏鸢拒绝不了他的好意每样都咬了一口。
因着程昀身上的伤势,吃完晚饭叶子青便催促着他回房休息, 她早已从江月白口中得知两人同居的消息, 贴心的收拾了一间房。
程昀推门瞧着铺天盖地的大红色有种说不出来的尴尬感,让他和苏鸢在这样的环境**度一晚, 他选择不睡,小舅妈这是把他的房间当成新房布置了。
他熟门熟路的从衣柜中扒拉出一套灰蓝色几何图案的床单被罩问苏鸢:“你会换吗?”
换被罩、铺床、收拾房间这些事情都是家政阿姨或者保姆提前弄好的,他可不会这种高难度生活技能。
苏鸢不疑有他,以为是帮他收拾床铺,颔首:“会的。”
这种活计她在以前是做惯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像这样静心养病无所事事的日子她以前想都不敢想。
程昀环臂站在原地看着苏鸢跪在床上把他拆下来的红被单折叠整齐,利落的装好被罩,询问道:“可否帮我扯一下?”
程昀施施然走过去按照苏鸢的要求扯住被子的两个角,她抓着另外两个角稍微扯动了几下。
他望着灯光下神情专注的苏鸢有片刻的恍神,手上力道一松,被子依力而动兜头罩在了苏鸢的头上。
苏鸢扒拉了两下,艰难的从被子里钻出来,扎头发的发圈也不知被扯到了什么地方,大把青丝垂在脑后含嗔带怒的瞪着他。
程昀摸了摸鼻子尴尬道:“我不是故意的,手滑了。”
苏鸢下床理了理裙子的褶皱,穿好拖鞋道:“收拾好了,你早点歇息,我先走了。”
他伸手拦住她的去路:“去哪?今晚你和我一块睡。”
苏鸢略显错愕的眼睛微微睁大,拇指掐着中指指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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