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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后悔药-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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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氏为难的看了温栎恒一眼,嘴里咕哝了一句什么,却没敢言语,贞娘笑道:“是我让给孩子少穿些的,我娘说了,男孩子不比女孩子,要少穿些才好,否则火大了,容易生病的”
温栎恒憨憨的笑了,抱起儿子,献宝似的给温非池看:“二弟,看我儿子壮实不?”语气间孩子气的得意逗得所有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温非池玉白的手指凉凉的触碰了孩子幼嫩的脸庞,心里说不出的的滋味,茫然而荒凉,温馨而充足然而这一刻的景象是极美的,精致绝美的男子侧着头,眼睛中有温柔的笑意,盈盈的看着面前肥美的孩子,抱着孩子的男子粗布长衫,却难掩高大俊朗、英武明朗的气质,小心的捧着怀中的孩子,得意的笑着,一侧是娇媚俏丽的少妇浅笑盈盈的看着三个人,后面是姹紫嫣红的数个丫鬟婆子,紫色的桐花正开的馥郁灿烂,那样浓丽骄奢的颜色,生生的逼退了桃杏的甜美,满树紫云锦缎一般,华灿灿的,间或有花朵飘摇随风而下,柔软轻盈,这画面便越发的如诗似画一般流丽精致,让人从心底生出些温暖、柔软这是温非池生命中最为静好从容的一个午后,没有血污和鬼蜮,没有心机和盘算,平静安宁、温馨明亮饭后不久,温非池就告辞了,贞娘看着他坐在轮椅上的背影,心底忽然生出一份凄凉来,很少说话,总是温存含蓄的笑着,几乎没有人去拜访他,他以前那些朋友知己似乎都不存在似的,和父亲兄弟的关系淡漠的如同路人,和妻子的关系似乎也十分冷漠,整日在西苑如同隐形人一样,这个艳冠京都的贵公子大抵是寂寞的吧她不喜欢他,如同前世那些豪门公子小姐主母们一样,锦缎华衫,金堂玉马,高贵的出身,精致的容貌,永远彬彬有礼却拒人千里的微笑,看人的眼光总有着习惯性的居高临下的悲悯,遇事永远都是那样不动声色,让人看不出心思来,当然这是每个世家公子小姐们都必须有的城府,也是他们从小就得到的言传身教。
贞娘前世就是在这样的主人面前卑微的活着的,小心的猜测着他的喜怒,小心的奉承着他的心思这样的日子过的太久,久到她的心神俱怠,甚至懒得挣扎遇到温非池之后,她小心的保持着与他的距离,不仅因为两人之间叔嫂关系和西苑常夫人的敌意,还有一份难以言明的戒备心思和重生之后的厌恶感,她讨厌那凉凉的看不见温度的眼睛,永远带着审视和戒备的和煦,像带着面具的假人儿,让人看着都觉得累。
只有今日,看着他凝视着炻哥,脸上带出些悲凉的笑容来,寂寞寥落。她忽然有些恻隐之心,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他,大抵从未有过这样感受亲人之间温馨相处的时候吧到得晚间时分,温非池去而复返,带给温栎恒一柄长剑,剑套很旧。却是鲨鱼皮的,剑柄上的穗子甚至都是暗红肮脏的,抽出那剑来,是黑色无光,暗哑的仿佛一块生锈的生铁,甚至看不到锋锐的刃,可那扑面而来的寒气却瞬间让人生出一股畏惧来,这剑有一种血气带着几分凶性似的。
温非池怜爱的看着那剑,轻轻的道:“此剑名为裂天,是大魏朝最著名的剑师凤无魂所铸,凤家是武林世家,以轻功和铸剑闻名天下,凤家每一代都有一把传世名剑,但每一代铸造出名剑后,铸剑师都会随着名剑问世而身亡,据说凤家是以魂魄铸造神剑,裂天是凤家第七代家主凤无魂穷尽毕生精力寻得天降神石冶炼而成,据说剑成之日,天像大变,晴日滚雷,瞬间阴云密布,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继而神剑出世,此剑出世后,凤无魂大惊,大剑无锋,无光,失望之下,一口鲜血喷在剑上,此剑竟然立刻放出神采,鲜血顷刻消失,凤无魂用此剑削铁斩钢如同切瓜斩菜一般,而且一点声音都没有,他大喜过望,给这剑取名为裂天。”
举凡爱武的人都喜爱兵器,温栎恒也不例外,听着温非池的介绍,惊喜的看着这剑,啧啧称赞:“原来是柄宝剑呢!好,真是好剑,拿在手里就觉得很有分量,二弟的兵器果然不凡”他极为喜爱的掂量着宝剑,温非池淡然一笑:“明日大哥就要回前线了,小弟也没什么可以送的,就将这把裂天送给大哥,望大哥能旗开得胜,早日还朝吧!”
温栎恒忙摇头:“那怎么可以?这是你的兵器,君子不多人所爱”
“大哥,这剑,我以后怕是用不上了,宝剑沉埋,纵有斗气冲天,终归是无用武之地,委屈了这柄神剑,亦是小弟的终身之憾!”他的声音很轻,笑容也有些模糊,眼睑低垂,细密的睫毛长长的覆下来,有些许温柔的支离的暗影,他带着惋惜的微笑看着那把宝剑,像看着春光正好时情浓蜜意的初恋女子,桃花烂漫处少年怀揣着满心的喜悦,意气风发,快意江湖,纵马天涯,曾经惊采绝艳的少年,丢□后无数倾慕痴迷的目光,一心向着最高最险的峰顶攀爬,以为那凌绝顶的位置是世间男子最大荣耀,然而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他的生命从此暗哑沉默了下来,那些曾经厌恶的喧嚣烟尘,那些鲜衣怒马的衣冠风流从此成为往日的风景,只有这把裂天安静的陪伴着他温栎恒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很久,终于接过这把宝剑,当庭而立,忽然衣袖飘飘,轻身跃起,舞动了长剑,彼时,月色溶溶,清光流畅,青衫男子当庭舞剑,满院子的仆妇丫鬟都怔忪起来,贞娘亦被引了出来,站在院子里看温栎恒在广阔的月色中舞剑,动作轻盈,有收放自如的力度,每一个跃起和回身都有着舞蹈般的韵律和韧性温非池看了一会,忽然从怀中摸出一个黑色暗金纹饰的埙,按在唇边,便有呜咽幽深的曲子合着那剑舞婉转而出,温栎恒的动作不再灵动,而是随着那埙曲缓慢了下来,宽大的袍袖迎风烈烈,黑色的剑身裹了金黄的月色,鲜明精致如一阕绝妙的词,剑舞带动出的劲凤裹了些许紫色的桐花犹如花雨漫天而下,那本来刚劲朴拙的剑招就生出了林下之士的风流散逸来曲调却越发的婉转凄清了起来,曲中似有风雪如烟不辨归路的天涯羁旅的疲惫孤凉,有冷月朔风故人远离从此参商难聚的离愁,有暮年归乡霜雪满怀追忆难再的悲凉,这一曲吹的所有人都情肠百转,泪盈于睫,连那最下等的粗壮仆妇都忆起了年轻时情投意合却终究有缘无分的情郎来,不由潸然泪下只有贞娘,听着那曲子,愣了半晌,忽然低低的呢喃:“掩木门月冷回旧地,凝眸处寒烟衰草凄望落雪千里将青衫隐去,隔天涯不盼相见有期”
埙曲忽然顿了顿,幽深如井的眸子迅速的闪过一丝惊异,随即恢复如常。
☆、267第一百一十八章
温栎恒走后的第三日,黎氏的二嫂龚氏就带着大女儿黎三姑娘来了侯府,黎三姑娘定了大同府总兵郑总兵的二公子,郑总兵家在京城,黎二太太进京来发嫁的,这发嫁嘛,自是要住到门头大些的亲戚家里,姑娘出门才有面子,黎三姑娘可是黎氏正儿八经的亲侄女,是黎氏亲大哥的嫡长女,身份不同,待遇自然也不同。
黎氏亲自指了靠近西苑的锦荣斋给他们住,还特意挑了四个一等丫鬟四个三等丫鬟五个粗使婆子送过去。
黎家二爷此前在宁夏卫任守备,去年夏天刚刚升任宣武将军,是从四品的武官。
黎氏当年逃难回娘家时大病一场,缠绵病榻一年之久,多亏了二嫂龚氏多方照顾,黎二爷卖了妻子珍藏的一件碧玺狮子给妹妹买了一株千年人参,好歹换回了黎氏一命。
黎氏做了侯夫人后也一直记得兄嫂的情分,多次在温绍卿跟前请求丈夫照顾自己的二哥。因此黎二爷的官运一直不错从百户做到将军不过用了十年的时间。
贞娘第一次见到这位舅妈,十分惊艳,跟黎氏相比,龚氏明显的艳丽光鲜许多,据说比黎氏不过小了三岁,可看着却像花信之年的少妇一般,柳眉杏眼,粉面桃腮,梳着繁复雍容的牡丹髻,穿着一件豆绿色柿蒂纹夹银纱褙子,身姿丰腴不失窈窕,如一株丰艳逼人的桃花一般,一点也看不出是个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的妇人。
她的女儿黎二姑娘跟母亲有几分相像,穿着樱草色素绸对襟窄袖褙子,露出一截雪白精致的腕子,上面没有带镯子,反而是用许多碧玺石穿成了一串手链,看上去十分别致。笑容腼腆端庄,顾盼间却有几分妩媚的风情。
龚氏一见到贞娘就十分亲热的拉着贞娘的手笑道:“可算见着了,我们娘们离着远,从柳州到京城要三个多月的路程呢,等我们收到消息的时候,就晚三秋了,你舅舅和外祖母都欣喜若狂,你外祖母哭的跟个泪人似的,说着是菩萨保佑啊,不枉她老人家日日在佛前乞求,可算找到你们了,我当时就急着要来,可你外祖母竟病了,年岁大的人经不起一点事,虽说是喜事,可也受不住,这一病就是半年,我惦记着,寻思好歹赶着来看看咱们家柔姐出嫁,可走到开封你二妹妹就病了,将养了半个多月才好,耽搁了路程,等我们到了地方,恒哥也走了,柔姐也嫁了,唉,终究是我们娘们没福气,怎么都没赶上,”说着就拿了帕子揩眼角,眼睛里居然真的泪光盈盈的。
贞娘吓了一跳,没想到黎家的媳妇里还有二太太这等人物,光这眼泪说来就来的功夫就实在值得钦佩。
忙笑着安慰道:“舅母说得哪里话来,本该是我们这些小辈的亲自去柳州拜见祖母和舅舅舅母们的,只是我身子不便利,相公又被父亲带去了前线,竟是一直不得空闲,让我们尽孝心的,如今舅母既然来了,好歹和妹妹多住些日子,也让我们亲近亲近才是!”
龚氏就啧啧的跟黎氏赞道:“咱们家老太太就说三姑奶奶是这一辈中最有福气的,过了那三灾八难,后福无穷,我原先还不信,如今却是信了,你看看,这等伶俐标致的儿媳妇我怎么就没摊上,来,这个是舅母给你的见面礼。”龚氏拿出一对晶莹剔透的紫色玉镯给了贞娘,又道:“快,把我那小孙儿抱过来让我瞧瞧。”贞娘道了谢,又让乳娘抱了炻哥儿过来,龚氏立刻又赞了一番,递了个巴掌大的暖玉貔貅做见面礼。
又从怀中拿出一份礼单递给黎氏:“这些都是老太太和各房兄弟姐妹备下的礼物,这次就托我一并带上来的,那几个头面是给柔儿做添箱用的,老太太把她最喜欢的那只翡翠白菜给带来了,说是要赏给她那外孙子恒哥儿的,哎呦呦,你都不知道,装了满满的一大车啊,这一路跟着我又是船又是车的折腾了个遍,你快让人先卸下来看看,也不知道有没有碰坏的”
黎氏忙让人吩咐外院的管事将车卸了,将东西搬进库房清点查验登记造册。
黎二太太让身后的仆妇打开包裹,拿出一个一尺高的朱红色漆皮箱子,一打开,里面红色丝绒布上赫然是一个半尺多高碧绿剔透的翡翠白菜,那绿深浓清透,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黎氏看了看,摸了摸,眼眶却红了:“这白菜是我外祖母给我娘的陪嫁之物,是她老人家最喜爱的物价儿,怎么却送了给恒哥儿了,娘也真是的”
二太太笑道:“老太太最爱的哪里是这等死物,分明是姑奶奶嘛,咱们家几个兄弟姐妹中,属你最得老太太的喜爱,老太太总惦记着恒哥儿,说小时候生下来她亲手抱过的,丢了之后,老太太每每想起来都要垂泪,如今天可怜见,竟然找到了,老太太喜欢的什么似的,这点子东西只是老太太的心意罢了,若不是因为隔的太远,怕是要赶过来瞧瞧的”
黎氏拿了帕子拭泪,黯然道:“总是我这个女儿没用,没在娘跟跟前尽孝,净让她跟着我操心了。”她将翡翠白菜给了贞娘:“这是给恒哥儿的,你好生收着吧!”
贞娘忙谢了,又取了一对金累丝缀红宝石的灯笼耳坠子给三姑娘做见面礼,三姑娘笑着接过去笑道:“多谢表嫂,我正好想要一对这样的耳坠子呢,娘,你瞧”她拿起耳坠子在耳边比划,笑的天真活泼:‘“好不好看?”她侧着头笑的娇憨,耳坠子衬着她飞扬的笑容,很是美丽。黎二太太就笑着冲黎氏道:“你瞧瞧,这孩子就这个性子,人家送她,她就没个深沉,高兴成这样!”三姑娘回过头冲贞娘道:“多谢嫂子,我很喜欢,哦,这个是我送给小侄儿的,”她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上面绣的是鲤鱼跃龙门,绣工有些粗糙,三姑娘脸一红,眼神中有些歉意:“嫂子,我绣工不怎么好,你别嫌弃……”荷包里是一串十分精致小巧的金花生,那花生一粒只有黄豆粒大小,上面纹路清晰,大概有七八粒用红色的梅花攒心络子串着,新奇别致。
贞娘很喜欢这位三姑娘,明媚爽朗又不失伶俐和心机 ,忙接过来:“好妹子,千里送鹅毛了,礼轻情意重嘛,嫂子替炻哥儿谢谢你这份心意!”
黎氏大约也是分喜爱这个侄女,笑道:“这孩子的绣工仍是不好?不是特意给她寻了最好的绣工师傅了吗?怕是你又被她哄了去,不忍心逼她是吧?眼瞅着就要嫁去婆家的姑娘了,你啊……”
黎二太太脸一红,小声道:“唉,瞒不过姑奶奶去,这孩子嘴甜,我又只得这么个闺女,打小身子就不好,我就不忍心逼着她,这足也不缠,女红也不好,中馈就更甭提了。也特意请了师傅教导,可这孩子就是不上心,整日竟琢磨些个稀奇的玩意儿,你瞧那花生就是她特意画了图形让工匠打的,可你说,这居家过日子的,这些东西管什么用?我没办法,就特意给她挑了几个精明能干的丫头跟着,喏,就是那几个,…”黎二太太扬扬下巴,黎氏顺着看过去,三姑娘身后站着四个颜色俏丽的丫头,都穿着藏青色的比甲“红袖擅长算账,蜜雪擅长女红,长欢擅长厨艺,碧痕擅长理事。唉,姑奶奶,你说说,咱们这做娘的,为儿女真是操碎了心啊……”
黎氏想起茜柔,叹了口气,微笑:“没法子,这些孩子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懂得咱们这些当娘的心……”
有丫鬟道:“二姑娘来了!”
众人见茜雪急匆匆的迈步走了进来,一张俏丽的脸涨的通红,微微有些喘,似乎赶的很急,一见到三姑娘就几步走了过去,拉着她道:“三姐姐,可算看着你了,等了你这么些日子,偏今儿我去了左府,你却到了,听见丫鬟报信我就赶回来了。”说着眼眶竟红了,三姑娘似乎跟她感情很好,也红了眼眶。
黎氏笑着跟贞娘道:“这三个孩子自小感情就好,四五年前吧,你三妹妹来这住过一年的时间,走的时候雪儿、柔儿和她都哭的跟泪人似的,我没法子,抱着雪儿送出了京城十里地才回来的,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柔儿,约莫明儿就该回来了……”
☆、268第一百一十九章
贞娘笑道:“姐妹们感情好,这家就和睦了,等二妹妹回来,咱们正好一起好好热闹热闹呢!现下也是晌午了,舅妈和三妹妹赶了一路想来也该饿了,不如先摆饭,我让人将舅妈和三妹妹的行李都搬进锦荣斋里了,这会怕是都在收拾呢,不如让舅妈和三妹妹先在母亲这里歇歇,用过饭在暖阁里睡一觉,等那边都收拾妥当了再过去?”
黎氏满意的笑了:“嗯,还是你心细,好,让他们摆桌吧!”
见贞娘带了一群仆妇出去了,黎二太太才小声的问黎氏:“这孩子精明利落,可倒不像那小家子出来的,对你可还恭顺?”
黎氏点点头,有些欣慰的喟叹:“出身倒也罢了,性子好,心思玲珑,更难得的,这孩子行事举止稳重大方,前些日子带着去各个府邸一点也不怯场,行动应对之间很有些大家闺秀的风度,京城这些贵妇人竟然没有挑出错来,唉,你都不知道,先前知道恒哥儿媳妇是个县令的闺女时,我心里总有些不舒服,若不是我不小心,孩子何至于在外面长大?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呢!后来见了,他养父就是我那媳妇的舅舅,虽然是个生意人,待他却好,他岳家对他也好,他那岳母更是拿他当儿子似的,他跟我说,小时候家里十分困难,他发烧生病,都是他岳母伺候着,一夜一夜的守着,听的我心里真不是个滋味,将心比心,人家这般待我儿子,我对人家闺女也不能差了啊”
二太太不住点头:“说的是,我瞧着这孩子模样好,说话举止都落落大方的,是不错,何况人家救了咱们恒哥儿,给养了这么大,只是”她迟疑了一下,小声道:“路过大兴的时候我见过老四两口子了,老四媳妇跟我说,有意思将他们家九儿给了恒哥儿,可你不答应,央着我给你说说,我看他们的倒是诚心,不过是做个贵妾,将来生下的孩子也有咱黎家的血脉,也没什么不好的,小姑为什么不肯?”
黎氏苦笑了声:“四哥和四嫂那点心思我早就明白,可九儿那孩子,嫂子你也不是看不出来,心高气傲的,总认为自己出身黎家,是世家姑娘,比贞娘高贵,让她做妾,她能低的下这个头?我这府里也就甭想清静了,二嫂,她是我侄女,到时候我是向着媳妇还是向着侄女呢?”
二太太笑了:“我就猜到你是这个心思,行了,你就当我没说好了,回头我让你二哥给老四写封信,让他死了这心思,别一天到晚没事找事”
丫鬟在桌上摆了各式饭菜,龚氏坐下细看,桌上菜品十分丰富,有地道的京菜,酱爆鸡丁、扒羊肉条、四喜肉、清蒸甲鱼等,居然有柳州的螺狮粉、酸豆角、干锅狗肉,每人面前还摆了一个粉彩八仙过海的小碗,里面是红红白白的粥样的似乎还撒了碧绿的香菜,闻着喷香。
黎氏介绍:“这个是咱们京城新流行吃的疙瘩汤,里面拿白色的是面疙瘩,红色的是柿子,酸酸的挺好吃的,你们尝尝。”
龚氏拿了羹匙尝了尝,真是酸酸的,有股清香,三姑娘也尝了很喜欢笑道:“嗯,果然好吃。”又抬头笑道:“姑妈,你这儿怎么还有咱们柳州的螺狮粉啊?”
黎氏笑笑:“是广西总兵陈大人送过来的,他原先是你姑丈的下属,知道我是柳州人,每年都要给送来些!”
贞娘微微一笑,广西总兵陈弋修,出身建安陈家,武探花出身,在温绍卿手下做过两年的副将,被抬举去了广西,自宣武将军、虎威将军升至总兵,是温绍卿的嫡系。
陈夫人也是极有眼色的女子,跟黎氏关系很好。
三姑娘又要了一碗疙瘩汤,龚氏瞪她,她就笑嘻嘻的吐吐舌头:“娘,再让我吃一碗嘛,这疙瘩汤酸溜溜的很好吃!姑母不吝赐饭,你好歹也让人家吃够了嘛!”她语音天真,仰着脸,一脸活泼娇柔,让一桌子人都笑了起来,黎氏忙拦着龚氏:“她喜欢,就让她多吃一碗,这是在家里,又不是在外面!”
名门淑女是要讲究惜福谨食,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多吃。
龚氏恨恨的道:“你这丫头,都是让我惯的”
茜雪笑道:“也怨不得表姐喜欢,这是我嫂子做的,是她酒楼的招牌饭,最近正在京里面盛行呢!年前母亲着了寒,吃什么都觉得没味道,嫂子就做了这个孝敬母亲,我们跟着借光,全家都爱上了”
吃罢了饭,茜雪拉了三姑娘去了自己的流碧苑。
三姑娘坐在炕上依着墨绿色织金绒大迎枕,神色再没了进门时的开朗活泼,有些怏怏的,茜雪脸色也不好,咬着嘴唇,半晌才道:“这么说,是真的了?”
三姑娘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眉宇间有说不出的悲凉:“你来了信后我就跟我娘说了,让她遣人来京城里查的,郑观潮的确跟他表妹情投意合,他那表妹姓秦,是他姑姑家的嫡出女儿,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在她七岁上也没了,郑家老太君怜惜外孙女,怕秦家错待了她,接过来养着,自小跟郑家姐妹一起养在跟前的,听说不仅生的出挑,还十分有才情,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只是身子骨弱了些,郑家老太君原想亲上加亲,将外孙女留在自个家中,可郑家哥四个,大哥早就成了亲,郑观潮是七岁时就由郑总兵跟我爹在任上定了我,老三和老四都比秦姑娘年岁小,再说,郑夫人因为秦姑娘身子弱,担心于子嗣上不好,不大愿意,因此就耽搁了。可郑观潮喜爱这位秦姑娘的事郑家上下都知道,据说去年郑观潮在老太君面前跪了一天,求了老太君许了秦姑娘将来做贵妾,还说将来等我过了门,就想法子说服我抬举了她做平妻”
“啪”的一声,茜雪一巴掌拍在炕桌上,四周的丫鬟都吓了一跳,茜雪的脸涨的通红,声音也大了起来:“这算什么?你还没进门,就要弄出个平妻来,他们郑家也太不拿你当回事了,当初冯家太夫人寿宴的时候,我无意间听见郑家的几个小姐议论,就怕这是真的,才写了信给你,让你找人查查,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她柳眉倒立,胸脯起伏,显见得是气的不轻,身后的丫鬟铃兰忙端了茶水过来劝道:“小姐好好说,怎么却气成这样了,喝盏茶先消消气,您再和三姑娘从长计议就是了”
茜雪喝了口茶,气却依然没消,又急急的问道:“舅妈怎么说?”“能怎么说,我娘给我陪了四个有姿色的丫鬟,你以为是为了什么?”眉宇间有些与年龄不符的寒冷和苦涩:“我娘说,让我过门后给这四个丫头开了脸,放在房里,男人都是好色的,日子久了自然就分了那个的宠,等郑公子对她的情谊淡了,就可以随便收拾她了,让我不用心急,年轻公子身边有个三个五个女人都是平常事,我们家的姨娘就有七个,还有两个在大同任上伺候着我父亲呢”
茜雪有些气馁,嘟着嘴坐在炕上,神情郁闷:“都是这样,男人都这样,三妻四妾的,书上还说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都是鬼扯的,女儿家嫁了人,就由不得自己,我姐姐那样的人都”
三姑娘一惊,忙问:“柔姐姐怎么了?姐夫对她不好?”
茜雪就将三日回门时丫鬟说的事情学了一遍,三姑娘就落下泪来:“早知道就该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嫁了人却要受这些折辱,还不如做姑子去呢”茜雪想到两个姐姐受到的打击,联想到自个明年也要出嫁,不免起了兔死狐悲的心思,也跟着哭了起来。
身后的丫鬟们都吓的脸蜡黄,递帕子的,打水的,端茶的,忙的满屋子乱成一团。
茜雪的大丫鬟葛巾是几个姑娘中年岁最大的,今年已经十九了,是黎氏特意选了伺候茜雪的,性子沉稳,父亲是外院的大管事,母亲是黎氏身边有头脸的管事娘子,平时茜雪也要给几分面子的。
葛巾侧了身坐在炕沿,一边摩挲着茜雪的后背,怕她哭的抽搐起来,一面软言温语的道:“小姐,快收了眼泪吧,三姑娘远来是客,本是高兴的事,你们却在这里哭上了,这天也渐渐热了,三姑娘一路风尘还没歇过来乏,再这样悲悲切切的,弄出病来可怎么好?三姑娘心情不好,你原该劝着的,怎么却跟着一起哭上了?”又笑着跟三姑娘道:“按说这本不该是奴婢说的话,可听了小姐的事情,少不得要说一句,三小姐实在太过悲观了,远的不说,就说咱们家大少奶奶跟咱们大少爷,那就是恩爱夫妻啊,咱们家大少爷回来这些时日,也没见对哪个丫鬟起过心,就是咱们少奶奶在孕中,也不曾收了人在房里,可见,这恩爱夫妻总是有的,三小姐实在不必这样”
三姑娘抬起脸来,满脸泪痕,抽泣的道:“真的?”
茜雪道:“嗯,那倒是真的,”看见三姑娘脸哭的花猫似的,想着自己相比也是这样,撑不住笑了出来,三姑娘也被茜雪的花猫脸逗笑了,姐妹让丫鬟伺候着打了水洗了脸,重新匀了面,大概因为哭了一场,心情轻松了一些。
三姑娘急急的问道:“你大嫂真这么厉害?你大哥为了她连个身边人都没有?”在大金,只要家中略有资产的男子,身边多少都要有几个开了脸的通房,这是男子成年的标准。
茜雪有些困惑的点点头:“厉害倒看不出,我大嫂你也见了,论相貌也算秀丽,可也没出挑到倾国倾城的地步,性格也还好吧,不过厨艺倒很厉害,听说,她那酒楼里的很多菜式都是她想出来的,为人处事嘛,”茜雪想了想,中肯的评价:“挺圆滑玲珑的,从里到外的下人都说她好,我娘也喜欢她,那些姨娘们也都说她的好,就是我二姐也说她很好。”二姑娘茜柔是个谨慎的人,在她嘴里能说出个好字来可不容易。
三姑娘叹了口气,无精打采的道:“我听我娘也说过,你这个嫂子虽然出身寒门,可人家一家对大表哥有恩情在啊,大表哥是个有良心的人,自然要对嫂子敬爱,可我呢”
她不过是他不需要甚至不想要的女人,被父母强塞给他的,他有心爱的女孩,可因为她的存在,只能屈居妾室茜雪咬咬嘴唇,忽然灵机一动:“要不,明儿跟嫂子说说,让她出个主意?”
三姑娘黯然苦笑:“还是算了吧,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说出去怪丢人的”
茜雪和三姑娘默然无语,看着窗外深浓的碧色,很久都没有声音,良久,三姑娘才悠悠的叹了口气:“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她的声音极轻,仿佛飘进来无着落的杨花,空旷茫然。
茜雪的身子震了震,这首诗,她记得,那是多年前两个姐姐低低吟诵的,那时,她不过七八岁,两个姐姐却都十一二岁了,都定了亲事,彼时,春风丽日,花团锦簇,浓香满园,豆蔻年华的少女散漫的坐在碧绿草坪上,仰着头,看着丫鬟们放风筝,天水碧的裙子丝光华润,迤逦如水的长发垂在胸前,两个人盈盈笑着,低声吟诵着,她们身侧,那个小小的女孩嘟着嘴不满的指着两个笑盈盈的姐姐,怒气冲冲的指责:“你们念的什么?不是先生教的,我听不懂”
两个女孩就笑成一团,彼此的眉眼间有着轻盈娇俏的明丽。似乎那年明媚的春光也比不上少女脸上桃花般明亮烂漫的笑容玉楼明月长相忆,柳丝袅娜春无力。
她们终究将陷落在各自森寒的命运中,未来等待她们的是那么多寒冷的不确定,少女心头的红豆终究发芽、长出了枝桠,然而这枝桠葳蕤,却崎岖宛转,生生的将心头勒出了血痕,才能生长
☆、269第一百二十章
同一时间,龚氏坐在大炕上也在跟黎氏哭诉:“我还能怎样跟孩子说?只能说,男人都这个样,我选了四个陪嫁丫鬟,都是上乘的姿色,将来开了脸,让姑爷慢慢分了心就好了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难道还能退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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