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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爱上她-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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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香槟,正将高脚杯放下,忽然听到一阵高跟鞋急急踩踏地面的脆响。脆响越来越近,紧接着,一个黑色短发的女人闪身撞在他面前。
女人动作很快,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抓握住他的手掌。仅仅一秒,在他人的眼里,两人呈现出交谊舞的舞姿,并随着音乐缓慢动作起来。
承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地措手不及,他虽然有几分冷傲任性,但还不至于在女士面前失礼,因而并未立时斥责。承钰听到女人因快走的轻微低喘,低头见到女人黑色的发顶。
女人抬起头,灯光下是一张明媚的脸。
那脸莫名有几分眼熟,他未深想,就要张口,却见女人脱开一只手,比出手指放在唇口上。承钰皱眉,要说的话咽下去。女人再次握住他的手,同时脑袋凑到他的耳边说:“我很抱歉,但我没有邀请函。”
女人收回脑袋,眼睛看着他,俏皮地眨眨眼,“我是偷偷跑进来的,你得帮帮我做个样子,不然保安会把我赶出去。”
她说话的同时,承钰见到几位穿着保安服的白人匆忙出现在门口,向内环视,似乎在找什么人。
他眼神移到女人的脸上。
没有邀请函偷跑进来的?
呵,倒是胆大。
承钰从未见过这般胆大的亚洲女生。他所认识的那些,无不在国内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来美国深造后,就算染了些白人作风,也大多是很守规矩的。
陈简对上他的眼神,故意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一定不会让我被赶出去的对不对?”
承钰噎了一下,那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自行离开”被这一句话堵住。陈简凑得更近了,以至于她身体的热气都递了出来。她咬声说:“其实我是一个疯狂的乐迷,临时闯进这里就是想要一份偶像的签名。”她身体微微后退,真诚地说。
承钰瞬间明了,哦,想要他的签名。其实不是不可以,真的不用这么麻烦。
下一秒他听见声音,“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你见到克里斯爵士了吗,我太喜欢他了,他的大提琴实在拉得太好了,如果能拿到他的签名我今天才算没有白来……”
承钰脸色一僵,看向女人的脸。她的眼里闪着快活的光,神情毫不作伪。他不禁有些气闷地想:这个女人真不知道我是谁?
陈简当然知道他是谁,她对他是谁再清楚不过了。她继续故意说:“我以前也是学过大提琴的,可是后来没有再学了。”
她又说:“你为什么一直不和我说话?”
承钰这才想起自己到现在未言一字,于是他开口,声音是自然的冷淡:“为什么没学了?”
陈简笑了笑:“因为家里没钱给我继续学了,而且我天赋不大好,是不值得花那么多钱继续给我学的。”
承钰看向她。
陈简叹气道:“所以我一直很羡慕喜欢那些有音乐天赋的人,”她抬头,“也比较容易爱上那些有音乐天赋的人,我一直想找个音乐家结婚。”她侧头笑笑。
两人在音乐中缓缓动作。
在承钰开口前,她又说:“你能带我去找克里斯爵士吗?今天不拿到他的签名我晚上估计会睡不着觉了。帮我一把让我能睡个好觉”,她笑着说:“然后作为报答让我请你吃个饭怎么样,你喜欢什么?”
她的话音刚落,宴厅隔墙的另一边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很快,穿着制服的美国警。察赶到,将舞厅里的人群暂时控制起来。警戒线被拉上,没人再有心情跳舞,各自窃窃私语。
陈简问:“怎么了?”
身旁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绅士回答她:“好像是有人遭遇了谋杀,刚刚被去厕所的一位女士发现。”
陈简听到后并不多在意,她漫不经心地摇摇手中的酒杯,正要继续对承钰说话,就听到另一人压低声音说:“好像死的时候胸口上放了一朵山茶花。”
陈简脸色瞬间惨白。
这时候,承钰看到人群中一位青年乘着轮椅向这边行驶而来。青年很瘦,面容清隽,穿着一身舒适的棉麻衣服。
轮椅载着青年停在他的旁边。
他听见青年微笑着对身旁的女人说:“简。”
承钰问:“认识?”
陈简看了青年一眼,点头。
这时候青年伸出手来,于是承钰握上去。这是一双很凉的手,也很瘦,却很有力,能想象它的稳健。
承钰问:“阁下是?”
陈简正要回答“这是我叔叔”,青年松开握住的手,微笑着对承钰说:“我是她的丈夫。”
陈简僵硬转头,目光死死看着他。
第4章 恩一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是恩一。陈简爱极也恨极的一个人。
他们的关系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三岁时,陈简已经是一个雪嫩可爱的小姑娘了。她与父母住在长江边的小城。小城临江,出产矿石,以工业喂养经济。很多年后,陈简再也记不起小城的姓名,然而在梦里,仍有巨大烟囱吐出滚滚浓烟,有冰冷清晨江面的点点驳船,有季风天雨水和泥土的气味。
她的父亲有那个年代难得的大学文凭,娶了个初中毕业,却贤淑良德的妻子。父亲在铜矿冶炼厂做科研,夫妻落居厂区配套的家属房。陈简在厂设幼儿园读中班,一天,她被母亲接回家,门口站着一个漂亮女人。
陈简抬头看,女人可真是美丽呀,鹅蛋脸,长长的黑色的头发,那双眼睛,也漂亮优雅地让人都不敢对上去。
女人附身捏捏她的脸,又站直:“你们好,小朋友真是可爱呀。”三岁的陈简从未听过这般好听的声音。
父亲介绍说:“这是我的大学同学,姓鞠,鞠雅丽。”
女人成了他们家的常客。大约一星期后,父亲牵着她的手,指着女人,教她说:“喊干妈。”
陈简看向她的父亲,“我已经有妈妈了。”
父亲的眉头皱起,“妈妈是妈妈,干妈是干妈。”
她扭头看女人,女人对她微笑,优雅又从容。她静静看了好一会,喊了一声干妈。
她记得母亲身上的气味,那是超市里平价洗衣粉的气味,混杂着应季蔬菜的清香,母亲的衣领处,有被阳光暴晒后棉麻的味道。而女人的气味来自蹲身拥抱她时摩擦过陈简皮肤的头发,来自于女人一晃而过的白色脖颈,以及摸她头时的手腕,那是调制出的香气。
很快到了冬天,三岁的陈简并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她睡梦中裹在被子里,睡热了便把腿蹬成直杆,一下下踢过去。被子踢开了,凉气倒灌进来,冻得她迷糊睁开眼。母亲模糊的影近到床,替她掖了被子。她没动。影子坐下来,捂脸在哭。
她说:“妈妈你哭了。”
很长一段寂静后,母亲说:“妈妈没哭,你听错了,”母亲又说:“快睡吧,睡一觉什么都好了。”声音低得像是讲给自己听。
春天即将来临的一天,三岁的陈简从床上爬下来,踩着夜去解手。她是自豪而骄傲的,她与别的小朋友不同,她从不惧怕黑夜的恐怖。客厅的门开着,门外头有两个人。人的影子投在窗户上,一男一女。
她听到父亲的声音:“我不能离婚,我可以离开我老婆,但我小孩那么小,我得考虑她呀,你得体谅我……”
后面说得什么记不清了,紧接着人影抱在一起,悉悉索索。三岁的陈简惊得几乎没有了小解的*,她直愣着,躺回了床上。她好像知道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很快是立春,长江是不会结冰的,然而江面仍泛着寒气。幼儿园组织春游,地点在长江公园。春游结束后,年轻的女幼师清点人数,小小的人头一个个点过去,女幼师惊慌失色地叫道:“陈简呢!”
四岁的陈简被人用麻袋套住,塞进了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她扭着在麻袋里挣扎,身子向左歪斜,磕碰到窗户上。窗户开了一条不细的缝,缝里传来车外的声音。女人说:“你们把她带得远远的,但不要把她弄死了。”
车子在开,陈简累了,没有力气再挣扎。她在心里数数,数了很多个一百,又睡过去。醒来后不久,麻袋从头上被扯下去。车窗紧闭,车里昏暗,有一个司机和一个打赤膊的男人。
男人说:“放乖点。”
车子开了三天,她被勒令在车上睡觉、吃饭、解手。第四天的中午,车门开了。她被拎着下了车,眼前是崇山峻岭。一个穿着苗服,背着竹篓的粗壮男人走过来。司机把她抱起来放到竹篓里,又回到车上。赤膊男人和苗族男人开始走山路。男人给她打了一剂针,她便在竹篓里睡过去。再次睁开眼,是在床上,不大的房间,挤着九张床。床上都是小姑娘,睡着了的,或是低声在哭的。她搂着被子,睁了一夜的眼。
她们在房里住了四天。四天内,偶尔会被人领着去放风。她看到荒山、野地,村寨和水流。很久以后她才会知道,这是一座最美的人间地狱。地狱在湘西,武陵山脉的最深处,被沅水抚过的地方。这里什么都有,大量古老富集的绿色植物,苗歌和苗寨,唯独没有国家,没有法律。
第五天晚上,她们被领进了一个房间。九个小女孩,分为三个对照组,坐在九张木椅子上,接受药物注射。她们被告知,药物进了身体后,她们中只会有很少的人活下来,或者全部死掉。
房间很空,窗户很高,像一张张口,向内吐着月光。没有人哭,她们有的被未知吓坏了,吓木了,有的迟钝,对即将到来的命运一无所觉。然后,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一个少年,黑色短发,白色隔断服,白色口罩。
少年走近,从第一个开始,捋上女孩子们的袖子,抽针管扎进去,注射冰冷的药水。四岁的陈简是第九个,最后一个。她心里惧怕极了。屋内有冷而薄的灯光,有冰凉的监视器镜头。很快,少年在她面前蹲下,四岁的陈简感到衣袖被捋起来,皮肤触到冰凉的空气。这时灯突然灭了,她仿佛突然被神灵指引,从椅子上滑下来,用细细的小胳膊搂住少年的脖颈,她将脸埋进去,用小女孩的稚嫩的声音,轻轻说:“小哥哥,你真香呀。”
少年没动。
她细细小小的声音说:“小哥哥,我好喜欢你呀。”她颤抖着,轻轻地亲他的下巴,亲他面罩上露出的眼睛。她搂得更紧了,“小哥哥,让我一辈子都能这样抱着你好不好,我一辈子都是你的……”
少年依旧没动。
她恐惧地恨不得立刻死了过去。
灯光跳了一两下,在它完全恢复的前一刻,她被抱着回椅子上。冷而薄的光,重新充斥空间。少年伸出针管,针尖咬了一下她的脉搏。她几乎绝望地看着药水被推入。
推到一半时,它停下了。然后针尖被拔离,她抬眼,看到少年波澜不惊的眼睛。少年站起来,离开了。
她们被带到不同的房间,很快,药物开始发作。她疼得满地打滚,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梏住他,她反嘴去咬身后的人,口中吃到血的锈味。身后的人仿佛不知疼痛,一动不动。
疼痛结束后,她一身是汗水得瘫软在那人的怀里。那人把她转个了身,她看到少年仍旧波澜不惊的眼睛。
她愣愣看着。
少年突然笑了:“记住我的名字,我叫恩一,从现在开始是你的负责人,而你是我的女孩。”
她又愣愣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恩一说:“你太小了,说了你也不知道。”
她剧烈地挣扎了一下,叫道:“我知道!”
于是恩一告诉她:“他们在这里建立一个秘密基地,用你这样小女孩的身体试药。”
她又问:“你是谁?”
恩一说:“和你一样的受害者。”
恩一接触到她的眼神,提醒她:“这里太偏僻了,不要想着逃出去,还没被人找到你就会被狼吃了。你逃不出去的,连我也逃不出去。”
四岁的陈简很有几分桀骜不驯,她了解情况后,拒绝再接受药物的注射,当恩一再次携带裹着黑布的针筒走近时,她抓过针筒,狠狠摔在地上。
恩一也不恼,蹲身捡起来,他看着几乎毛发直竖的女孩说:“你不愿意吗?第一次没有死,以后也不会死,不过疼一疼。不打针没有饭吃的,你要明白,疼可比饿好受多了。”
四岁的陈简很有傲骨地说:“我不吃!”
她被饿了整整五天。五天后,她几乎痛哭着抱住恩一的大腿,祈求食物。恩一看她,摸摸她被泪水打湿的脸,轻声道:“没骨气。”
她吃饱饭后被打针,再一次疼得死去活来。恩一依旧从背后紧紧抱着她,防止她做出自我伤害的举动。
她剧烈挣扎,回身去咬,满嘴血。咬累了,她就痛苦地大声喊:“我恨你!”
恩一靠近她的耳边,低声说:“去恨把你送到这儿来的人。仇恨也是力量,能支撑你一直活下去。”
这时候,他是她的暴君。
基地里有很多人,大多行色匆匆,寡言少语。她能见到最多的,只有恩一。
没有针剂的日子里,他为她带来各种傩戏面具。面具各式各样,色彩缤纷。
她板着脸看他。
他伸手,把面具套在女孩的头上。他说:“小十七,你现在可比没有表情好看多了。”
她隔着面具嗡嗡说:“我讨厌你。”
恩一叹气:“小十七,你得学会撒谎。你就算讨厌我,也要说喜欢我。你越是讨厌我,就越要说喜欢我。”
她问:“为什么?”
恩一像是教育孩童的老师:“你说喜欢我,我就会不自觉对你更好。你装作喜欢别人,别人也会不自觉喜欢你。”
她开始学会撒谎。不仅对恩一撒谎,也对周围的其他大人撒谎。她明明心里恨得要死,却抬头冲他们笑,笑得天真无邪。
渐渐地,那些人开始摸摸她的头,给她带来干果和零食,给她更多的放风时间。
但与她在一起的时间最多的,仍旧是恩一。
他教她拼音和读写,给她说故事。他捧着书为她念:“到了冬天,那个圮坍了的白塔,又重新修好了。可是那个在月下唱歌,使翠翠在睡梦里为歌声把灵魂轻轻浮起的年青人,还不曾回到茶峒来。”
恩一放下书说:“这只是小说,小十七,你不要当真。”
她问:“小说是什么?”
恩一看着女孩,回答:“一切阅读小说的人永远都不能体验的生活。”
恩一也会拥抱她,抚摸她的后背,亲吻她的脸颊。她蜷着身子缩在他的怀里,他的体温很温暖。
这时候,他是她的母亲,是她的父亲,是她生命中的一切。
从四岁到十三岁,整整九年,他们生活在一起。
第5章 安妮
陈简从酒店大门走出,远远望见一辆迈巴赫停在路旁。她被冷风冻个哆嗦,抱肩快步走过去,拉门进车。车子很快开动。
恩一坐在右后座,指节翻着书。一路无言。上了立交桥,陈简望一眼他安静削瘦的侧脸,心里想到他在酒宴上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恩一停止翻书的动作,问:“生气了?”
陈简阴阳怪气地学他:“我是她的丈夫。”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自己太冲动了。这么多年的习惯,她终究是惧他的。陈简悄悄瞄他。没想到恩一却笑起来,他笑得有些猛,开始剧烈咳嗽。很多年前,曾有一枚裹铜的子弹穿过他的肺腔,几乎要了他的性命。老天留他一条薄命,却收了他的健康。
陈简微微心慌,她赶忙给他顺气。恩一停下咳嗽,呼吸,瘦白的手抓住她的腕子,他开口:“你在怪我。”
陈简说:“我不敢。”
恩一看着她。黑色的平静的眼睛,在这双眼睛面前,似乎一切无处遁形。
陈简招了口:“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却破坏我。”
恩一却反问她:“你在香港活得不好吗?”
陈简脑海中浮现玛利亚慈祥温和的脸,她的声音有些涩:“好。”几乎下一秒她转口道:“这么多年是你教我恨她。”
于是恩一不说话了。他放开陈简的腕子,靠回后背,“你不仅怪我,还觉得人是我杀的。”
陈简没回答。沉默代表默认。
恩一叹一口气:“和你说了多少次,我从不杀人,也不是坏人。”
陈简心里默默想:如果你是个好人,本·拉登今年就可以上台领诺贝尔□□向全世界人民挥手微笑了。
她抬头,看到他黑色的短发,越发清隽瘦削的脸庞,她开口:“你不要拦我。”
良久,那边传来声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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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钰的天赋越发显露,与之相行增长的,是他的骄傲脾性,他周边的同行们开始用冷傲形容这个漂亮的东方男生。然而因为一张标准美人脸,加上过人的天分,无人会当面置喙。
在正常人的理解中:天才总是孤寂而不被人理解的。
新学季来临的时候,大大小小的音乐会挤满学校日程表,作为评判学生学业质量的准则之一。承钰的老师为他安排了一场钢琴与小提琴合奏曲目。
与他合作的是一个来自印度的小提琴手,锡克教,包紫色头巾。他们去琴房合练的第一天,第一个音响起,承钰就敏锐地意识到两人不会合拍。果然,两人排练了五天,都未能找到一个和谐的状态。
第六天的练习结束后,印度人先行离开了。承钰的老师推门进来,他和蔼地问自己的得意门生感觉如何。
承钰盖下琴盖,抬起一张没有什么多余表情的俊脸:“乐感是个好东西,智商也是个好东西。”
几天后,承钰觉得自己实在无法忍受了。那天他们申请了一个正规的音乐厅进行排练,座上有别系的同学观摩。开始一切都不能再顺利,然而当乐章进行到激昂的部分时,这个来自亚洲友好邦国的同志,心情过于激动,琴弓脱手而出。琴弓在飞越一个完美的曲线后,成功地弹在了前排一位嘉宾的脸上。
那位来自管弦系的乌克兰金发女同学,摸着脸惊呆在原地。
排练结束后承钰去寻找负责人,他决定不顾一切都要为自己换一位搭档。他站在办公室的门前敲了门,门里传来声音:“请进。”
屋内已经开了暖气,负责人是一位红头发的女士,坐在白色的办公桌后。办公桌前,站着另一位访客。访客听见声音,回过头来。
这是一个有着明显混血痕迹的女生,俏丽的脸庞,卷发,牛仔裤,好身材。她回头看了承钰一眼,又问了负责人一句,负责人答了一句,女生点点头,转身向门走,与承钰擦身而过。在握上把手的一刻,她又回头看了承钰一眼。
承钰走上前去,向负责人说明来意。
红发女士镜框后的眼睛睁大,问:“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承钰回答她:“因为琴声。”
红发女士抬头看着这个英俊的东方男生:“琴声?”
承钰的脸上挑不出什么故意的情绪,仿佛这句话实在源于内心,他说:“因为他的琴声有一股咖喱味。”
红发女士结结巴巴地试图向他解释,咖喱是个好东西,你可以不喜欢咖喱,但不能否认它的神奇。
当然,在最后,她还是承诺会考虑承钰的建议。
几天后,承钰的老师对他说:“孩子,今晚你要和我去参加一个舞会。”
承钰投来疑虑的一瞥,“舞会?”他相信眼前的这个美国老头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舞会达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是一个舞会绝缘体。
穿得花枝招展,活生生打扮成一只花孔雀,在另一群同样的花孔雀里,捧着酒杯说一些自己也不相信的话。
呵,愚蠢又无聊的人类。
“是的。”老头笑呵呵。
承钰皱皱眉,问“我可以拒绝吗?”
老头瞅他一眼,“不可以。”老头继续道:“我可不希望自己的学生把十八岁活成了八十岁,你的生活方式简直比我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人还要健康。”
晚上他们开车抵达了一处位于郊区的别墅。
老头的目的当然不是想让自己的学生成为一名成功的舞会猎手。事实上,此次前来,他是为了把自己的得意门生介绍给一名著名的作曲家。
这名作曲家姓李,美籍华裔,出生香港,早年毕业于著名的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在美国音乐界颇有几分名气。结识并交好这样的人物,对于他的学生无疑很有几分好处。
别墅内灯火辉煌,舞会气氛浓烈。他们穿过一群白种青年和中年,见到了这名著名音乐人。
老头和他寒暄,看上去交情不错,最后,老头向他介绍:“这是我经常向你提起的学生。”
作曲家打量承钰,承钰也在打量他。
这是一位明显出身富渥,受过高等教育的中年华人,有很好的服装品味,标准的美式口音几乎听不出他从异国而来。
他们三人相谈甚欢,互相交换了一些对现今古典乐的看法,甚至调侃着说了些古典音乐家的八卦闲闻。比如巴赫如何在乐队演奏不尽如人意的时候,一把抓下假发朝表演者头上砸去,比如杜普蕾如何向她的姐姐请求和姐夫做。爱,比如莫扎特的晚年如何一边写信不停借钱,一边供着老婆去泡温泉……
这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承钰回头去看。
是那个在负责人办公室见过的混血女生。今天她穿了一件小黑裙。
作曲家向承钰介绍:“这是我的女儿李安妮,你们一个学校,她正在学习小提琴。”他甚至无比夸张地用美式英语说:“安妮出生的那天天空在飘雪,一片雪花出乎意料地落入了我的怀里,我接住了——那就是安妮。”
安妮笑着和自己的父亲拥抱,然后她回过头来,向承钰伸出手:“你好,学校里我经常听过你的名字。”
承钰一只手在口袋,一只手抽出来,挑挑眉,握上,点头:“你好。”
安妮眼睛看着他,眼眸里映出男人英俊的脸庞,微笑。
几天后,承钰受到负责人的回复。这位负责人托其他学生为承钰带了一本如何做出美味咖喱的食谱,与此同时,通知他有时间来办公室一趟。
传信人把她的话带到:“我已经为你重新物色好一位优秀的小提琴伴奏,我敢保证,她是最棒的。”
承钰在约定的时间来到办公室。
安妮依旧站在红发女士的办公桌前,她转身对承钰微笑:“hi。”
安妮成了承钰新的合奏者。
他们开始在琴房共同排练,几天后,安妮不再喊他的名字。她开始亲切地叫他的小名。
她说:“傅点点,你觉得我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傅点点,你要尝尝我家保姆新学会的点心吗?”
“傅点点,这个音我有点拿不准,再来一遍好吗?”
他们用了很长的时间在一起排练。落入他人眼中,他们似乎形影不离。大约半个月后,承钰走在校园里,迎面走来一个熟人。
熟人向他打招呼,“hi,承钰,听说你新交了一个女朋友?”
承钰无比惊讶:“什么,我有女朋友了?”
安妮觉得再没有比他们更般配的了。她的父亲是著名作曲家,母亲是一家上市制药公司的唯一继承人。财富、美貌、天分,她都有了。
现在,她只缺一个与自己并肩齐驱的优秀的男人。就连这一项,很快她也就会拥有了。
两人的合奏音乐会很成功。音乐会结束后,有人看向承钰身边的美人,打趣问:“不介绍一下吗?”
承钰很认真地介绍,“这是我目前最好的朋友,李安妮。”
安妮脸上的微笑几乎要裂开。
从学校毕业后,承钰在郊区购置了一座小型别墅。两层,白色,有间小阁楼,阁楼内是圆形的窗。大部分时间他在世界各地演出,剩余的时间住在这里,努力实现他梭罗式的生活理念。
然而好景不成,他开始失眠。
失眠是一只恶魔,被它缠过的人才能明白它的可怕。
安妮说:“你需要一位医生。”
安妮为他找医生。
第一位医生是拉丁裔。承钰说:“他可怕的口音能让我三天睡不着觉。”
第二位医生来自瑞典,高大壮硕。承钰说:“他简直像一座移动的肉山。”
周围的亲友开始向承钰施压,他们说:“你不能再这样任性下去了。”
承钰只好举手投降。
几天后,安妮接到一位曾经高中同学的电话。这位同学大学读了医科,他向安妮推荐一位医生。
安妮问:“是男是女?”
“女。”
“来自哪里?”
“中国。”
“她有很严重的口音吗?”
同学回答:“呃……应该没有……”
安妮又问:“漂亮吗?”
同学说:“挺漂亮。”
安妮沉默一下,问,“她叫什么?”
“简·陈”
第6章 尾莲
安妮驱车驶入这片居民区,她停车后坐电梯上楼,照着地址停在一扇门前,按下门铃。没多久,门开了。
门后是一个女人。
见到这位陈姓医生的一瞬间,安妮松了口气。
因为这是一个短发的女人。
在他们彩排的期间,安妮曾装作不经意地问:“傅点点,你觉得什么样的女生会比较好?”
那时承钰正起身放下琴盖,夕阳斜射,剪出他俊挺的侧脸,以及比例极好的腰身线。他问:“你说什么?”
安妮“循循善诱”地说道:“比方说,女孩子是长发好看还是短发好看,化妆好还是不化妆好,穿什么样子的衣服好看。”
承钰起身去拿挂在柜子上的衣服,随口道:“长头发穿裙子吧。”
于是安妮变成了长发、裙装打扮的女生。她在家中二楼独享一个套间,用作日常储衣室。渐渐地,那些来自日本福神,意大利贝纳通,或者其他昂贵品牌的牛仔制裤被挤到角落,取而代之的,是一件件用料考究,剪裁优良的裙装。
这些长短裙的面料来自重磅桑蚕丝织物,拥有天生的质感,几乎完美勾勒出她长久健身后紧致的腰腹,以及圆润饱满的胸脯。
女人说:“请进。”
安妮这才仔细打量她。女人似乎刚刚沐浴完毕,短发半湿凌乱,有沐浴液的淡香。安妮对上那双眼睛,脑海里浮现两个词:潮湿、野性。
女人给她的感觉,让安妮想起雨水充沛的夏季里,那些卧在山涧中的卵石。卵石被涨水湮没,静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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