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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修成诀-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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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玄寰呢?他又所为何事?
  是不是她的存在,也是他精心计划下的产物?
  这样的想法,一旦开了头,就不可遏制地朝着可怕的方向发展下去。季遥歌面对过种种生死风浪,却从未有过如此动摇的时刻。
  时间缓缓逝去,她的眼前忽然一黯,浮在半空的萤点消失,山海幻象消失,那座神秘而孤寂的世祖奇楼,也彻底消失。季遥歌落回虚空,脚下只有星路蜿蜒。
  一炷香的时间已经结束。
  ————
  太初,五狱塔。
  轰隆数声,峰峦震颤,一座黑塔拔地而起,引得太初门各个峰头的弟子聚观。
  历经数百年,这座石塔终被元还改成巨大仙宝,腾空而起,在半空发出耀眼光芒,如同一尊神祗,掠空而去。
  第五层塔室的巨大仙幕上晃过外界景象,浮云过眼,五狱塔离太初已远。元还站在满室繁复的机关控钮前,却是难得失神。多年心愿终于达成,他脸上却无喜色,双眼只是怔怔看着展在案台上的一方蜃纱。
  南境虫谷。
  他好像忘记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蜃海仙国、南境虫谷、世祖奇楼、溯世妖书、梵天困生……
  谁才是轮回中的残象?
  ————
  星河漫漫,路就这么一条,季遥歌无知无觉地走着,高八斗醉熏熏地飞回她袖中,嘴里叨叨着什么她也没听清,直到一声轻唤让她回神。
  “遥歌?”韩星岩已经站在星途入口处等她,身边是两个傀儡侍从,正满面堆欢地一左一右恭候在侧。
  季遥歌看到癸十,就想起小木头人——幽精所憩的木头傀儡,如今看来似乎与三星挂月阁的傀儡如出一辙。
  心情更加恶劣了。
  她不怀疑便罢,一旦心生疑窦,便觉得所有的证据,似乎都指向同一个人。
  “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你在书楼里看了什么?”韩星岩敏锐地捕捉到她低落的情绪,出言问道。
  “没什么。”季遥歌收敛心情,对上他关切的眼神,不解道,“韩兄也出来了?怎么还留在此地?”
  这问题让韩星岩抚了抚额,尴尬地回答:“这……我在等你。你不是说要请我去赤秀?”虽然主动提及去人家修炼地有些难为情,可韩星岩还是硬着头皮问出来了。
  季遥歌恍然大悟,也是一脸尴尬抱歉,只双手合拾向他歉然道:“抱歉,我有些恍神,竟将这事给忘了,还请韩兄见谅。”
  清亮大眼从合拾的手掌后瞥来,带着两分歉意的讨好,格外喜人,韩星岩哪里会同她计较,当下忙道:“不妨事的,是我听你说得有趣,有些心急,未曾顾及你们方便不方便。”
  “方便!什么时候都方便。韩兄请吧。”季遥歌笑道,只将心事暂放。
  有些事,越想越乱,她心绪不定,还是冷静冷静再查吧。
  ————
  奇物会一结束,诸修就已从微浮圣境中散去,季遥歌在天书楼耽搁了一段时间,修士们都散得精光,两位副阁主也不再现身,只有傀儡侍将她与韩星岩送到殿外,又将小猊牵来。猊兽在微浮圣境中被照顾得很好,一见季遥歌就打了个饱嗝,约是吃了不少好东西。
  她与韩星岩进来的地方不同,出去的地方自也不同,一个在松月峰,一个在西柳河,不过好在两地距离不算太远,二人约在中间位置相见,便一起离开了微浮圣境。
  天光乍现,松月峰的景致虽然平平,可对比圣境幻象,却显得真实,这多少让季遥歌浮躁不安的
  心绪得到些许平静。猊兽嘶吼两声,驮着她飞向与韩星岩所约之地。不过半日光景二人便又碰面,相携往赤秀飞去。
  韩星岩这人毫无架子,加之十分健谈,这一路上两人天南地北聊着,倒也惬意,转眼就到赤秀。
  北圣斋花里胡哨的布置早被撤下,空旷幽静的寒地满目冰色,血红巨幽便显得尤其刺眼,让韩星岩惊诧非常,得知所容之池已被元还刻下符咒束镇,如今巨幽只是赤秀的镇宗强兽,他方露出恍然表情,一时又更加期待与元还相逢的情景。
  “会有机会见到他的。”季遥歌一边笑,一边引人入赤秀。
  提及元还,她心头不免又是一跳。
  二人说说笑笑,季遥歌才刚带着韩星岩落到赤秀峰上,一早得知她归来消息的花眠已经飞来,见到她与身边陌生男人有说有笑,不由蹙了蹙眉,悄悄将人拉到一旁低语:“你怎么又勾搭了人回家?”
  季遥歌拍了他脑门一下,有些愠怒:“在说什么胡话?这位是三星挂月阁的韩星岩阁士,我请他来赤秀游玩的。”
  韩星岩似乎听到几个字,只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的微笑。
  “我才不管你带了谁回来,我只是来告诉你,世叔回来了。”花眠回瞪季遥歌,忽然又觉“韩星岩”这个名字分外耳熟,神情一惊,“韩星岩?该不会是那位巧手天匠韩星岩吧?”
  他惊讶的声音有点大,韩星岩没法再装听不到,便点头笑道:“不敢当,万华的道友们给的面子,正是韩某。”
  “……”花眠顿时失声——若按他仰慕的程度排列,元还和韩星岩是并列第一,不过因为跟着元还久了,他的天秤自然倾斜,但是对韩星岩的仰慕也仍旧在。
  季遥歌这到底什么媚术,怎么往家里带的,都是这样的人物?
  他正惊讶,季遥歌却也同样愕然:“你说谁回来了?”
  花眠便将目光从韩星岩身上转回,遥遥指着赤秀峰下某处,道:“你自己看!”
  季遥歌顺其所指方向望去,只见云雾轻掩间,一座漆黑高塔若隐若现,仿佛幻觉。
  “五狱塔……”季遥歌失神。那地方在当初规划建宗之时,原本就是空置出来留给元还的五狱塔,如今塔现,那人自然也……


第222章 妖书归一?
  这座漆黑石塔,季遥歌只在方都内见过。她脑中闪过几个画面,未封的棺椁,终年不散的寒雾,和藏在雾色间苍白的容颜。记忆在一瞬间被拉得遥远,关于过去现在未来的猜测,让那座黑塔显得极不真实。隐隐约约的,他们似乎离这个结局越来越接近。
  关于这个提前获知的结局,他们曾经有过一场对话。两个人都曾大言不惭地说过无惧无畏的话,然而事到如今,却谁也不能再坦然说一句,毫不在乎。
  赤秀殿的门被人重重打开,季遥歌听得动静回神,与韩星岩一起转身。幽深的殿内走出两人,季遥歌记忆中被寒雾笼罩的苍白容颜陡然鲜活。元还着一身荼白的宽袍,几抹浅淡的墨灰在衣上勾勒渲染出素净的莲花,头发似绾未绾,叫这崖上的风一吹,飘然如仙的姿态间又透着无端而来的邪性。
  三年没见,这人一回来,就给她好大的惊喜。
  韩星岩还沉浸在五狱塔所带来的震撼中,让石塔飞天成为法宝,光凭这一件事,元还就足够笑傲整个三星挂月阁了,不过若再与这赤秀浮岛相比,似乎飞上天的石塔又算不得什么。从他进入北圣斋到现在,所见所闻均已大出意料,赤秀宗从实力上来说,宗门弟子并无特色,但是论及宗门机关法阵与种种奇思妙构,在万华之上,恐怕也有三星挂月阁可与之一较长短。然而三星挂月是万万年积累的底蕴,可这赤秀却是一夕之间出现在万华。
  凭此作为,元还早已独占鳌头,他根本无需参加奇物会的比斗,真正强悍的人,何需去争一时高下?
  元还却只看着季遥歌,眼中别无他人,半晌才扬唇而笑:“怎么?不欢迎我回来?”
  季遥歌收起心思,斜飞一记白眼,是勾魂的嗔色:“回来也不打个招呼?”
  “你既不肯来太初,那只能我迁就你,顺便看看你有没背着我做坏事。”元还一边笑道,目光一边从身后跟的青冠身上扫至韩星岩身上。
  韩星岩见二人言语亲昵随意,季遥歌媚色大发,全然不似对着外人的模样,便已猜中来人身份,因尚未介绍,也就回以不动声色的眼神。
  “做了你又能奈我何?”季遥歌不以为然,软绵绵一句话勾得元还笑出声来,她却又正色介绍起韩星岩来。
  “韩仙友,久仰大名。”元还拱手淡道。
  “元仙友,幸会。”韩星岩也是淡的。
  二人皆是杂术之道的佼佼者,既有惺惺相惜之意,也有针锋相对的竞争,何况这一路行来所见所闻已激起韩星岩的好胜之心,他的君子之风里便自然而然带上一缕不肯退让的气息。
  简单的寒暄过后,季遥歌就招呼众人入内殿说话。不过元还是个淡泊的,韩星岩亦不擅长应酬交际,二人说了几句都觉无趣,季遥歌知道他们心性皆傲,都不爱与人打交道,索性先令花眠带着韩星岩到赤秀各处走走看看。此语一出,韩星岩果然眼睛一亮。季遥歌与元还便将人送到殿外,目送花眠与韩星岩飞离赤秀峰。
  “他有些像你。”季遥歌遣退青冠,有感而发,话音才落就被人圈入怀中。
  他这一抱,带着两分强势,神情难明:“是吗?”并非高兴的口吻。季遥歌挑挑眉,知道他不悦与人相提并论,她只是随兴笑笑。若是从前,她不争辩,他也不会主动挑起口舌之争,这次却不知为何,他不肯放过:“这才三年,你连男侍都收了,一个接一个往身边引?”
  这酸得毫无掩饰,季遥歌顺势一软,对他这难得的醋劲竟很是受用,绵绵开口:“何止呢?你要是再晚些回来,我可能连男宠都不知收了几房了?”她一仰头,满脸都是“你奈我何”的表情,眉梢微扬,眼角翘勾,很是诱人,惹得元还臂力一沉,她还不知死活地逗他,“要知道我的幽精尚未大成,风流多情那不是正常吗?这花花世界……”没等说完,唇就被他噙住。
  她双眸大睁,都来不及看清他的容颜,便感受到他微凉柔软的唇,心里也是一荡,先前堵心的疑虑都被吻散,骨头仿佛被抽走,身体化作水。这滋味甚是撩人,她却又暗暗生气,先前面对青冠她明明能为所欲为,却偏偏心如止水,遇着元还倒像是水和入泥一般。这气是冲着自己来的,可又撒在元还身上,她狠狠咬回去。元还只觉唇瓣一疼,自己的舌被她尖尖细齿嚼着勾回她口中,他眉心微蹙,回应她的炽烈如火。
  待到松开,元还唇色浓艳,如同抹了层胭脂,季遥歌比他还要艳,春/色从唇瓣渲染到脸颊,再淌入眼中,化作酥心销魂的媚姿,叫人把持不住。元还声音似蒙上雾纱:“季遥歌。”只叫了她的名字,换来一声勾人的“嗯”,他手臂再收,圈着她的腰就往五狱塔飞去。
  “带你去五狱塔看看。”他淡道。
  五狱塔原本只缺一味最要紧的灵源,用灵玉消耗太大且暴殄天物,如今有了黑油,他的改造便有了重大突破。
  “五狱塔已经改造完毕了?”季遥歌勾着他的颈。
  “还没,我只是先将飞行装置构建完毕,以便我来赤秀,如此我便能在这里闭关,也省得你我分别,你不得满足真要在房中豢养男宠。”他说得意味深长,换来季遥歌一爪子攻击。
  她掐着他的脸颊,脸色不快:“别说得我好像欲/求不满。”
  “难道不是?你可是堂堂媚宗宗主,都旷了几年,哪里满足?”
  “元还!”季遥歌被他气到。
  几年未见,一见面这对话就荤素不忌,季遥歌有些吃不消,警告了他一句便闭嘴不理,也不知是气他言语放纵,还是气自己果然如他所料,久旷多年……
  元还笑笑,识相得不再惹她,免得她炸了毛,苦得还是他。
  五狱塔落地的位置并不远,二人拨云散雾,转眼已到五狱塔前。季遥歌对五狱塔的记忆只有方都的那座,两座塔现下看去虽然外表一样,可新旧不同。眼前的五狱塔簇新敞亮,而方都那座却斑驳残损,仿如伤痕累累的士兵,内里也有差别,不过季遥歌记得不太清楚了,只知构造并没变化。塔高七层,塔梯蜿蜒,每层皆有塔室。前几层都是元还收纳奇宝、推演创物之地,第五层是整座塔的机关腹室。元还领着她往一层层行去,最后停在第五层塔室之外。
  “记得这里吗?”他问她。
  季遥歌眼见他将腹室的门打开,眼睛盯得很紧,口吻却漫不经心:“不记得。”
  “不要口是心非。”元还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巨大晶壁出现在眼前,四周景致呈现晶壁之上,让这间塔室宛如没有壁墙。季遥歌轻而易举就看到赤秀风光,她目光缓缓扫过,最后落在正中法座上。
  “坐下试试?”元还道。
  季遥歌依言坐上法座,手掌抬起,依着记忆按在卦图正中的晶石上,只以眼睛询问,元还不置可否,她见状便大力拍下。灵气灌力,只闻轰轰几声齿转音不知从塔的哪处传来,她又照记忆连按下几声晶石,这座簇新的五狱塔轰隆两声腾起,壁上景象变高,云雾缭绕。季遥歌极为兴奋,连声问接下要按哪块晶石方能操纵石塔。
  元还却不给她继续的机会,指腹点上两块并不起眼的晶石,季遥歌似乎想起什么,刚想拒绝已然不及。法座莲瓣层层生长,巨大莲榻敞开,季遥歌随之倒下,仰面躺在榻上,三色纱幔如雾笼来,淡淡香气溢出,瞬间钻入肺腑。
  欢宜香,媚门助兴的东西……
  季遥歌脑中闪过这三个字,紧接着脑子浑噩。从前她没有幽精,不受这些香气诱惑,现在幽精半生不生,这香气的魔力贯脑,加之又是元还在侧,她很快被挑起兴致。元还亦未给她任何拒绝的机会,倾身而覆,将她压在了榻上。
  “元……”她扭了扭身体,情丝爬过,各处皆是隐晦难喻的滋味。
  雨露润花,已情动非常。
  “嘘,别说话。”他低声道,气息拂耳,惹来她一阵颤抖。
  季遥歌一直以为自己媚功了得,床/第之欢也素无忌讳,但与今日的元还比起来,似乎还差了火候。他异常的霸道与热情,仿佛换了灵魂般,将她禁锢身下,动作也大改昔日温柔,噬骨而侵,于她而言却别有滋味。
  “遥歌,不要忘记我。”
  情至深处,他忽然道。
  回应他的,只有季遥歌拔高的咛音。
  ————
  这番恩爱并没像过去那样持续很久时间,但是凶猛非常,差点就让季遥歌哭出声来——不是疼,不是怕,只是痛快。他要得太狠,仿佛要在她身上留下烙印,又似乎在发泄着某些不可说的情绪,这与欲/望无关,只是藉由短暂却可以令人忘却所有的欢爱,与她倾诉炽热浓烈的感情。
  季遥歌隐约有些感觉,却又说不上来,待得云/雨初定,她方妖娆起身,身上除了件宽大薄透的男人外袍松松系着外,别无他物。脂玉似的肌肤上落着细密的红印,峰影峦形曼妙夺眸,惹得元还再次赤红双眸。
  “不和你闹了。”季遥歌第一次落荒而逃,拢着衣襟嗔声踱出了这间夹杂着几许糜艳气味的塔室。
  身后只有元还笑声传来。
  塔室之外只有向上向下的塔梯,她记忆浮现,不知不觉地往上迈出步伐。
  第六层塔室空置,第七层塔室……原来安放着元还的棺椁。季遥歌站塔室门外,伸出的手久久不曾落下。作这五狱塔最顶端、最隐秘的一层,这间塔室并没上锁,也未设置机关,不知是一贯如此,还是因为来的是季遥歌。她想了片刻,手才刚点在门上,紧闭的塔门便无声敞开。
  五色光芒自塔室内交错闪出。
  季遥歌似乎听到源自元神深处的召唤,魂海翻腾而涌,无数光点浮现,她似被无形之线牵引,不知不觉踏进光芒里。
  紧闭的塔室内,并无她记忆里的棺椁,只有无垠星河,连绵山川。
  穹光岁河、山经海脉……溯世之源,天地相合,竟交错绽起无边光芒。
  溯世妖书,似有归一之兆。


第223章 他是元还
  季遥歌觉得平静,异常平静——
  纵然魂海翻涌,元神受到未知感召,她却只觉得心平神静,似乎与天地苍穹融为一体,山川河海纵横于胸,五灵之气流淌汇聚,心中有了些微感悟,她指间荧曜轻晃,竟有五色光芒从五个指腹上闪现。她诧异,分灵之术她原本只擅水火二灵,如今却轻而易举将五灵全现,也不知是触动了什么。
  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思绪清晰分明,她进入极端放松而愉悦的境界,缓缓走到山经海脉之间,穹光岁河之下,无数的光影化作山峦河海从她身上掠过,莹白的肌肤仿若透明,人似要消融于天地之间。
  脑中晃过许多画面,仿佛这许多年间吸纳的灵骨化作芸芸众生或漫长或短暂的一生,而她不过是个旁观者,见证着,也感受着各自不同的悲喜苦痛,烙在她的身体之内,绘于她的魂神之间,如同一幅一幅世间万象图卷。
  这平静至极的感受让她渐渐阖眸,一时间竟生放弃所有的想法,只想永远如此平静下去。
  元神却陡然一刺,她蓦然睁眼,异样的平静被打破,她没来由一阵心烦气躁,眉间浮现几抹狰狞之色。储物镯上青光忽绽,《媚骨》玉简自行浮出,白衣媚骨虚影现于这小小塔室内。季遥歌诧异非常,眼前媚骨一改从前烟视媚行的作派,白衣简妆,盘膝而浮,指拈兰花,法相庄严。
  “还不行,你修为不够,现在不是时候。”她淡道,声音如同远远传来的一声钟磬。
  “不是什么时候?”季遥歌眉头大蹙。
  她却摇头,只看着四周景象,唇间笑出几缕寂寥:“你刚才是不是觉得很平静?平静到想要永远留在这里?”
  “是。”季遥歌回忆刚才那股着魔般的宁静,虽然舒服,却是万念俱空,极其可怕。
  “那就对了,你的《媚骨诀》已经修到万相归真。你的悟力很好,这是此诀最高境界,只不过你尚缺幽精,媚骨始终不全,三魂缺一,领悟不到最后的奥妙,若强行突破会为灵骨所噬,湮灭无形。”媚骨缓缓说着,神态柔和,却又庄重,忽然让季遥歌想起在方都内看到的,自己的虚影。
  “突破什么?”季遥歌再度问道。
  “突破你刚才的心境。”她微笑,“成就最后一笔。”
  “那我要如何突破?”季遥歌再问。
  “不知道。我已经没有什么能够再教给你了,这些需要你自己修炼探索。我的时间所剩无几,此番是来与你告别的。”她说话间玉简的青光交闪,虚影明明灭灭,如同烛火将熄。
  “你到底是谁?”季遥歌已不相信她只是这玉简书灵。
  “我是这功法之灵,但也不全是……”她笑出几声细妙之音,“告诉你也无妨,我原名兰因,本是世祖指间一杆染墨的青笔,集四十二兽之毛为胎所制,曾替世祖绘下这世间穹光岁河、山经海脉。”
  她目光又落到塔室内的图案之上:“这人拓印了我的画,倒也得我九成精髓。”
  季遥歌脑中飞快闪过些什么,脱口而出:“这是《溯世》的天地二卷,既出自你手,那么第三卷 呢?” 
  兰因望向季遥歌,须臾扬唇:“我只是一支笔,你该问执笔之人。人卷是世祖最后所绘,但他没有成功,这世间星辰可绘,山海可描,独人心难勾……我只知道,世祖所留的《溯世》三卷中,唯独人卷,仅有绘制之法,却无存品传世。”
  她说话之时,《媚骨诀》的玉简化作一支青色毛笔,莹润似玉,笔头圆健尖齐,青杆之上刻有“兰因”二字。
  季遥歌倏尔攥拳:“绘制之法?在何处?”
  “你说呢?”兰因不答反问,又道,“我这残灵已经苟存万万年,余力耗尽,马上要走了。我无法回答你的,你可以去世祖羽化之地找答案。蜃海仙国的开启时间将至,你要小心……小心一个人,不对,他和我一样,我……”
  这话说到紧要之处,她神情却是一变,化作狰狞之色,唇张着却吐不出言语,那杆青笔之上浮现数道黑符,将其紧紧缠住,青笔光芒渐渐黯淡。季遥歌冲上前去,手中灵光连施,灌入符咒禁制间,却如石沉大海。
  “没用的,他不让我说。”兰因闭上眼,“去仙国找答案吧,那里有你要的东西。我得走了。”青笔随着她越来越轻的声音而缓缓湮灭,化作尘烟一点点散去。
  在彻底湮灭之前,兰因眸光疾闪,季遥歌脑中又接过出现几个画面——云雾缥缈,重峦仙阙,与幽篁所绘有些接近,却无比空旷寂寥。她仿如垂眸旁观者,视线自仙国掠出,看到偌大城池外迷雾重重之地。
  很快这些画面都随着兰因青笔的消失而消失,兰因虚像也化为尘烟,跟着她八百余年的玉简也化成齑粉,落入她掌心。四周的光芒陡然黯淡,再无余光闪起。季遥歌消化着兰因所带来的几重消息,漫无目的地看着这间屋子,屋中光线暗沉,只有壁上宝珠光华浅散,正中有一长条石案,案上摊着无数纸稿,其上符字潦草,她看不明白,不过看字迹应是元还所写。她俯身随意拨开凌乱纸稿,纸稿之下压有一书一绢,被她轻轻拈起。
  那书残旧,不是玉简,是兽皮装订而成的册子,封面并无题名,只要下角处标有名姓——裴不回。
  而那纱绢空白无图,竟与她从三星挂月阁的蜃海纱如出一辙。
  她面无表情看着这两件东西,直到身后有声音传来。
  “那是南岭虫谷的舆图。”
  季遥歌转身,只见元还双臂环胸静立门外,熟悉的面容,却是陌生的目光,有着她无法形容的复杂神色,隔着这段不近不远的距离看她。
  “这张蜃海纱与这本手札,你从何而来?”她问他。
  在三星挂月阁的记录中,玄寰盗取之物,除了蜃海纱与那些典藉之外,还有一本裴仙亲笔所记的手札。
  “说实话,我不知道。从我有记忆以来,这两件东西就跟着我了。”他摇摇头,淡道,“裴不回并非万华之人,他的来历成谜,而他一生都致力于回归故土,这本手札是他钻研回归故土途径的笔记,其中大量记载是关于《溯世书》的。他认为《溯世书》可以助他回归故土,不过很可惜,他并没完成关于《溯世书》的探究。溯世三卷,他找到了天地二卷,只余人卷。非是他找不到,而是当时世上根本没有人卷存在,所以后来他放弃了。岭南虫谷就是我与郁离分别之地,亦是楚隐巢穴所在之处,在我的记忆里,我是因为有了这张蜃海纱,才与郁离同赴虫谷。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我亦无答案,如今与你所说,是身为元还的我仅知的所有内容。”
  他并未瞒她,将这两样东西摊在她面前,本就打算开诚布公。
  季遥歌没说话,看着元还走到自己身边。他目光扫过她手中之物,并不在乎,只继续道:“其实我一直想不通,为何当初你们进入方都之时,我在五狱塔中所绘的这幅穹光岁河阵图亦被启动,将我魂体带去方都。我原以为只是因地卷被触发引得天卷出现异常,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这手札中记载,溯世三卷之间各有微妙联系,我近日方有所参透。天地人三卷,凡其中二卷相逢,便会触发召唤第三卷。那段时间,方都之内地卷与人卷相遇,所以我这里的天卷被触发,将我带去方都。当年裴仙未曾寻得,那件不存于世的人卷,在这千年之内,已被炼出,并且就在那段时日的方都之内,在你们一行人的某个人身上。” 
  这只是元还的推测,然而其中意味着什么,于二人而言都是不可明说的暗示。
  季遥歌静静听着,无甚表情。
  元还低低叹了声:“我不知道是谁在炼制人卷,也不知道炼来何用,以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消息来看,也许与数千年前的玄寰脱不了干系。你怀疑的事,我给不了你答案。如果我真是玄寰,你会如何?”
  季遥歌的心一抽,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杀了你。”
  这个答案毫无意外,元还也只笑笑,抬手抚向她披落长发的后脑,道:“我这次来,是来见你,也是来与你道别。我要去寻找答案,可能要消失很长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楚隐会代替我出现。上次他帮我救了你,我答应过将这肉身借他。”
  说话间他手一用力,就将她的唇按到自己唇畔,一边摩挲一边道:“答应我一件事吧。”
  “什么事?”绵软的温柔融化了她的冰冷,语气跟着和缓。
  “如果你我之间无可挽回,那么你要记得,这八百年是元还在陪你,不是其他任何人,不是玄寰。”
  只有他,而他是元还。
  “不要忘了我。”
  “好,我答应你。”


第224章 楚隐归来
  季遥歌放下所有事情,在五狱塔里呆了三天。这三天她谁也不见,只与元还窝在一处,闲谈风月。到了第三日,五狱塔门开启,她踏出石塔。元还盘膝于腹室之内,目送她身影渐远。一个不曾回头,一个未曾相送,就此别过。
  五狱塔门合拢,季遥歌的心随之重重一沉。她加快离去的速度,飞掠到赤秀峰上。青冠已带着几个低修在峰头迎接,她也只是随意一瞥,便疾步进了大殿。若是从前,她也许还会欣赏一番美男风情,在心里暗暗比较一二,试图证明元还和其他男人在她心里的地位一样,将青冠与元还放在一处,似乎也没觉得有什么差别。但是如今元还归来,她忽然品味出这其中巨大差别。
  就像元还自己说的。
  这八百年间,是他在她身边。
  无可取代。
  心绪一旦转变,她就再无温柔可言,对着青冠也只是以上待下的冰冷,青冠察觉到她态度的改变,行事越发沉稳内敛,倒是投了季遥歌的脾性。跟着季遥歌这段时日,他也摸透,能替她办事,她决亏待不了他,至于旁的事,就不必多想。
  时间一久,季遥歌就渐渐将赤秀峰的大小杂务交到他手上,又指点了他几句修炼之法,令他受益匪浅,两人间便有些半师情份,再加上青冠虽然只是区区执事,比不上长老尊贵,却因掌着赤秀峰的事务,又是季遥歌身边近侍,在赤秀宗内也是人人争相巴结的对象。
  此是后话。
  ————
  韩星岩还留在赤秀宗未离。季遥歌一出塔,花眠就带着韩星岩前去寻她。她原正斜倚法座听青冠禀事,见到二人入内很快站起,亲自迎上前去。
  “韩兄难得来趟赤秀,我却不能亲自相陪,多有怠慢,还望见谅。”季遥歌为这三日的怠慢道歉。
  韩星岩一如既往的温和斯文,只摆手道:“你言重了,管着这么大的宗门,事务繁重抽不开身是正理,我只是来游乐,何需你亲自相陪,况且有阿眠在也是一样。”
  呆了几天,韩星岩与花眠倒是熟稔到快成兄弟了。
  “嘿。”花眠笑了两声,又往四周看看,“我世叔呢?”
  “闭关了。”季遥歌淡道。
  “这才刚回来就闭关?”花眠不免惊讶。
  韩星岩也露出些微失望眼神,难得结识元还,他还想着能与对方切磋探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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