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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修成诀-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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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未离去的修士看到这阵金光均都失神,金光中先有细长金足逐一伸出,光芒渐散之后众人只看到一只巨如山峦的金色蜘蛛,蛛背之上绘有繁复法纹,八只细足展如长桥,元还飞身站上蛛背,只道:“你可快些,我撑不了多久。若是不行,我还来得及带你离开。”
  话里有调侃之意,未将这满城危急放在眼中,他狂妄得不似从前沉敛。
  “放心吧。”季遥歌点头淡道,看着他驾驭蛛皇腾空而起,朝猊兽冲去。
  金足凌空爬过,转眼已到猊兽身前,八足同震,四下荡开无形灵波,全城的火蜈竟都跟着停下,仰起半身抬头望天,细长的千足不住爬动,朝着蛛皇似有伏拜之意。
  “蛛皇梵天……”苏朝笙喃喃而语,随其腾身而跃,朝猊兽飞去。
  ————
  剑神峰乱成一团,逃的逃,战的战,留下的全是境界平平的修士。
  “白韵,你我境界不足,修为不够,还是先行离城为妙,再向宗门求援。”古峰已登上飞剑。
  白韵却望向远处——元还已与苏朝笙前往抵挡猊兽,无人再护着季遥歌。
  此人不除,她寝食难安。
  白韵眯了眯眼,正色道:“古师叔,那妖女不知为何能施展本门剑诀,这其中定有古怪。眼下正是擒她的大好时机,不如将她带回宗门交给师尊。”
  古峰略作思忖后同意,他并未将季遥歌放在心中,不过结丹期的修士,没了元还相护又能得意几时?眼下情势虽急,但擒住季遥歌却不费他多少精力,倒是无妨。
  “好,不过此事无需你出手,交给我便是,你先出城等我。”古峰说话间已催动飞剑向季遥歌追去。
  白韵勾唇暗笑,转身自往城外飞去。
  ————
  季遥歌已飞到剑神峰的铁剑群雕上,遥观全峰。
  “妖女,若你识相,便束手就擒,老老实实随本君回万仞,也免受皮肉之苦。”古峰仗剑飞来,一边说话,一边已出手。
  数道剑光朝着季遥歌袭去,却是无相剑诀第三重。这妖女委实狡猾,是以他一出手便是杀招,毫不留情。然那季遥歌却只站立不动,任由数十柄飞剑扎向她的身躯。轰——剑光撞上季遥歌散开一片凉光,古峰却神情顿变。
  铁剑群雕上的季遥歌化作冰峰被剑扎得粉碎,却非她的真身。古峰心内微骇,她不过区区结丹境界,何来这瞒天过海的能力,竟骗过他的神识。正惊疑不定,身后却响起冰冷的声音。
  “古长老,我等你很久了,是时候来算算白砚那笔账。”
  古峰大惊,转头挥下一剑,却只扫起一阵白雾。那粉碎的季遥歌已刹那间化作迷眼之雾,将他裹入其间,滔天威压沉沉袭来,令他心头大骇,这绝非结丹期能拥有的修为——假元婴……她竟有假元婴之修?!他大意了。
  然而已晚。
  雾中只露出双猩红眼眸,如同漩涡,将其拉入深渊。
  昆都与季遥歌皆失,只剩凛冽冰雪,有人衣飞如蝶,临崖而立,仙风玉骨一派清逸。古峰却是双眸骤睁,脚步顿止。那人没有转头,望着崖下风雪,发出悠然长叹,如雪簌簌而落,却叫古峰全身寒透。
  熟悉的背景,熟悉的声音……
  “你……你怎会在此?”古峰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人,又看着四周景象,眼中既惊且骇,几乎要将眼珠瞪出眼眶。
  “我为何不能在此?师弟,你我也已多年未见了吧?”那人说着话缓缓转身。
  古峰却步步后退,摇着头骇然道:“不……不可能,你不是他……他已经被我……被我……”
  “被你什么?”那人声音飘忽不定,似鬼魅般响在他身边。
  “你是季遥歌?这是你的幻境?”到底是元婴修士,古峰一下便明白其中古怪。
  然而,这却不是幻境,是他毕生最为隐晦的秘密,亦是他心魔之所在。
  那人终于转过头,露出张白皙脸庞:“师弟为何紧张?可是想起我来?我是你三师兄呀……六百年前被你亲手杀死的三师兄……”他说着,七窍有血涌出,俊秀的容颜渐渐狰狞,“你为了抢夺师门赐予我的结婴灵药,将我诱杀于万仞山栖灵谷中,你忘了?我与你情同手足,你却为一瓶丹
  药将我元神尽毁,莫非你忘了……”
  他步步逼近,古峰便步步后退,心中愧惧化魔,瞬间攻入元神。
  “别过来,你别过来!”
  “你怕什么?我连命都给你了……你说这仙途漫漫,你我兄弟二人必要同登天途,如今我先走一步,你是不是也要来陪陪我,栖灵谷那地好冷……你那一剑,好痛……”他说着朝古峰伸手。
  古峰惊惧之下出剑,削去他的头颅,脚步却朝后迈去,也不知为何竟一脚踏空,落进虚无深渊。
  “想不到,堂堂的万仞山元相剑宗长老古峰,竟也做出弑杀同门之举。”
  带着彻骨寒意的女音至深渊底部响起,古峰已被摧心毁神,看着深渊之间似有无数鬼爪朝他抓来,那人白衣染血站在渊底,似要将他拖入,他心神一乱,腾身而起,朝着这无尽深渊中唯一光亮处飞去。
  天光如束,仿如救赎。
  他竭尽全力,接近那道光芒,似乎只要跳出去,便能离开这个深渊。
  很快,那天光近在眼前,他纵身一跃。
  嗤——
  一声轻微的剑刺音。
  深渊陡然间化作剑神峰的剑雕,他身形顿僵,乌青长剑已没入他眉心三寸,直破元神,连他的元婴一同钉在其上,不得脱逃。他双眸巨睁,不可置信,却已然绝息。
  “我说过,我必归来,而你们谁都逃不掉。今日先用你的元婴祭奠白砚。”
  季遥歌轻轻将剑抽回,拈碎剑尖之上带出的元婴,面无表情地纵身而起。
  ————
  白韵往城外飞掠,季遥歌已交由古峰处置,而她则要赶去应对另一事,没有时间耽搁。
  花家的年轻子弟已在花眠的煽动带领下赶去出城的天桥,也不知有没影响她的计划。飞到无人之处,她抖开一袭斗篷将自己严实罩起,直到无一丝形容露在外面,才转过身去。
  这一转身,却是大骇。
  不知何时,季遥歌已如鬼魅般无声无息站立身后。
  “你……”她神情骤变,又往四周看了看,并没看到古峰身影。
  “别看了,古峰已死。”季遥歌缓慢朝她走去,面带浅笑,猩红眼眸却透出诡异妖光。
  白韵不可置信地摇头:“不可能!古师叔元婴境界,怎会……”就算季遥歌再强大,也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古峰击杀,她一定在骗人。
  季遥歌却无谓她信与不信,只轻道:“百里师妹,我这具身体你用着可顺?”
  随着她一句话,四周涌起阵刺骨冷风,吹得白韵通体生寒,亦将她的兜帽吹下。
  “你想怎样?”白韵迷人的眸中现出几分惧意,很快却又化去。
  “鳞褪的滋味如何?没有蛟魂在体,又经碎丹与断脉之痛,你能活到现在,我来猜猜,是谢冷月帮了你?”季遥歌一步一步靠近她,言语如风,“别怕,我今天不杀你。”
  “你到底想怎样?”白韵咬牙。
  “我只是要借我自己的血一用……”
  语毕,季遥歌人影消失。


第126章 蛟血(三)
  地面震动不停,风雷剑啸的斗法声响四面八方传来,打碎剑城万年的平静。天已渐晚,昆都灰蒙的天被火色与金光印亮,光芒摇曳在偏僻巷弄中,将白韵的五官照得明明灭灭。她眉头紧锁,动也不动地站着,神识铺开,四下寻找季遥歌身影,季遥歌的气息却如一团沉厚阴雾裹在她身体四周,可要想捕捉到具切的人,她竟毫无办法。
  季遥歌借着虚晃的光打量白韵。她生得真美,是天生的那类美,眉眼唇鼻都如精雕细凿的玉石,无一丝瑕疵,这么多年过去,她更像“白韵”了,像那个湮没在岁月里,被驯化的“白韵”。
  真是有意思。
  寒意贴肤而来,白韵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手自斗篷下伸出,凌厉剑光在身边织起密不透风的网,将自己与季遥歌隔开。季遥歌的笑声便从这剑光间传进,像碎了满地的火光。
  “百里晴,你为求强大而向我夺舍,到如今已四百余年,仍旧是个废物。”
  “你胡说!”白韵朝着声音方向劈下一剑,剑光炸起片银星,“我不是!
  下一刻,季遥歌的声音却在另一处响起:“不是吗?四百年前你就比不过我,即便抢去我所有东西,四百年后,你照样比不过我!”
  “那都是因为你!”白韵转身狠狠挥剑,恨意被她催发,“你怎么不去死?总要阴魂不散地缠着我?”
  碎丹是因为她,经脉尽断也是因为她,整整四百年光阴被浪费,昔年的天之骄女被迫成为普通女修,白韵怎能不恨?而季遥歌却从一个媚门低修,跃至结丹后期,仍旧死死凌驾在她之上,不论是境界还是修为,都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又怎能甘心?
  “啊哈哈哈……”季遥歌暴起一阵笑,如无数铃铛被风撞响,“你夺我躯窍,谋我性命,却恨我阴魂不散?百里晴,你真的将自己当成白韵了?你可知白韵来历,可懂白韵过去,可知那两百年的风光是用何物换来,可识谢冷月所谓师徒情深是因何而生?”
  季遥歌的问题,白韵一个也答不上来,剑招愈发狠戾,小小的巷弄间不断有银芒闪动。
  “你什么都不知道,却妄图成为我?你爱上顾行知了对吗?强迫自己岁岁年年扮演一个讨厌的人,你累吗?如果有朝一日顾行知发现你的身份,你猜他是会继续为你赴汤蹈火,还是会杀了你?你那么爱他,可他爱的却只是‘白韵’,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一直是。你想要当万仞山的大师姐,想要顾行知的爱情,想要强大的修为,那就必须永远活在我的阴影之下,你痛苦吗?百里晴,你可知,我就是你的心魔,终你一生,都避不过,逃不掉的心魔!”
  季遥歌狂妄的质问不断响起,白韵剑招渐渐没了章法:“不,顾师兄爱的是我,不是你!我也不会永远活在你的名字下,终有一天,他们会知道,我叫风晚,原风晚!”
  “哦?你姓原?”季遥歌的笑声却是一停,换作意味深长的话语,“原风晚?”
  白韵剑招顿滞,不敢置信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话。
  “听说鬼域分南域北城,南域尊天枭萧无珩为主魔,北城则由昔年鬼域大宗地阳为镇,地阳宗的前宗主便姓原,原清坤。不过千多年前鬼域大战,原清坤一脉被萧无珩绞尽,原清坤战死鬼域绝渊,尸骨无还,其妻女亦沦为堕魔之食。原风晚……你是原清坤什么人?”季遥歌的身影从空气里渐渐显现。
  原风晚怔怔地看着她,握着剑的手颤抖不停,比起生死斗法,季遥歌的种种锥心之语更让人恐惧,仿佛直抵魂神深处,能勾起无数不见天日的噩梦。
  “与你无关!”她将长剑划下,转而祭出一件灵光流转的法宝,“你到底想做什么?若想杀我,就动手吧!”
  “封魔印?谢冷月连这法定都交给你了?看来你比我更听话。”季遥歌笑眯眯的模样,无伤无害,只一双眼猩红依旧,妖气氤氲,“我说过,今天不杀你。”
  她说着,身形倏尔又失,原风晚心头一惊,正想将封魔印祭出,可季遥歌却比她更快一步出现在她身前,修庐剑斩下,绝了封魔印的灵气,另一手手如厉爪,狠狠掐上她的咽喉,将她往墙上撞去。
  轰——
  昆都的铁墙被撞得嗡嗡直震,封魔印滚落地上。原风晚后背剧痛入心,疼得她五官纠成团,唇间发出低低哭吟。季遥歌箍着她的喉将她抵在墙上,纱雾似的声音响在她耳畔:“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实力差距,生生世世你永远比不过我!”
  假元婴的境界,又是经生历死的修为,原风晚在她手中,不过任凭揉捏的蝼蚁。
  原风晚被迫仰起头,美目死死盯着季遥歌,惊恨惧怒,种种情绪复杂交错,让这张脸扭曲狰狞。
  “两百年前你本可死得干净利落,但现在我改主意了。你放心,你这条命我会留给谢冷月,也让你尝尝何为真正的生不如死。”季遥歌另一手沿着她的脸颊抚下,随后捏起她的下巴,媚眼惑心,“空有骨血,未得蛟魂,你大概还不知道我这躯窍的厉害之处吧,没关系,我今日就叫你看看,你永远都无法拥有的东西。”
  “你想怎样?”
  一声惧问才出口,原风晚就被她掐喉拎起,朝着远空火光最盛之处掠去。
  ————
  猊兽的狂怒难以平息,昆都有半个城都陷入肆虐的火雨侵袭中,数以千计的火蜈在城中四处爬行,躯体如同赤红的盔甲,刀剑难斩,千足带钩,口吐涎火,极难对付。火蜈让花家人陷入苦战,花家护卫大军已在城中与火蜈激斗许久,可火蜈数量庞大,驱杀不尽,演变至今,他们甚至无法将火蜈控制在一个范围内,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蜈向全城蔓延。
  梵天蛛皇为上古蛊父,乃天下虫之始祖,故号之为皇,有驾驭万虫之能,寄生于元还眼中这一只,虽说修为尚未通天,然而原形一现,天生便拥有让火蜈臣服的原始皇力,不仅让火蜈暂时停下攻击,就连猊兽亦止露疑惑之色。
  花家人的压力稍减,花铮狼狈回头,隔空向元还拱手,花家余者及其他修士也都小松口气,又思及此前才要与其为敌,不免尴尬内疚,元还静立蛛皇背上,略微颌首,却无多言。
  猊兽幼崽不回,猊兽的怒意自难平息,不过须臾瞬间,它再度暴起,地上的火蜈既惧于猊兽之令,又慑于蛛皇这威,一时间进退两难,攻势倒是有所减弱,但猊兽的攻击却并未受到任何影响,漫天火雨夹杂着滔天焰息,如同地渊火河喷洒,兽尾似火链凌空横扫,将飞在身侧的几个修士从半空扫下。
  元还双手疾速掐诀,蛛皇细足在画出无数符纹,结作巨大金障轰然而落,将猊兽与所有火蜈暂时屏在金障之后,阻止猊兽继续侵袭昆都。苏朝笙站在烟紫锦缎上,浮于蛛皇身边,亦不住朝元还所结金障灌入灵气,以维持金障威力。花铮脚踏巨大飞剑,带着花家几位长辈远远飞来,脸色凝重非常,朝元还道:“元兄弟,可有办法制服猊兽,让其退回火脉?”
  “没办法,除非你们想让猊兽死。”元还答得干脆。当初在灵海内对付伏天兽的禁咒血狱轮转,若集众修之力倒也可以一试,但猊兽不同伏天凶兽,一来他是万华仙兽,二来又是昆都的镇山之兽,若是被拉入血狱便有去无回,与死无异,以此阵对付仙兽委实残酷。
  非到最后关头,花铮自然也不愿意诛杀猊兽。
  “那该如何是好?”祖上传下来对付猊兽的办法都已用过,奈何猊兽就是不受控制,花铮已经急坏。
  “你们先与本尊合力加持梵天屏,阻止猊兽出来,至于猊兽……”元还回头看了一眼,“再等等吧,也许有人有办法。若猊兽冲破梵天屏,那人还未想到办法,为了昆都剑城万年基业,花城主只怕要忍痛割爱,尝试合力诛杀猊兽。”
  “是哪位高人?”花铮对他口中所说之人很是好奇。
  “到了你就知道。”元还不再多语,手中结印,由上自下铺开金印。
  花铮闻言,看着混乱不堪的场面,亦无其他应对之法,便重重点头:“好,听元兄弟的。”语毕下令所有花家修士向元还所结的梵天屏灌入灵气。
  梵天屏的金光骤然大绽,猊兽被逼退数丈,怒吼连连,震彻四野,周身结出的无数火球都一枚枚融入猊兽山峦般的身躯内,火红的毛发似怒焰腾地爆涨,兽目凶光一闪,猊兽嘶吼着朝梵天屏撞去,如同飞来的火焰山峦。
  轰——
  可怕的撞击力从梵天屏上弹开,修为稍弱些的修士都被震飞,猊兽却没罢手之意,一下接一下以兽躯猛烈撞击梵天屏,修士被接二连三震开,惨叫声接连响起,四周向梵天屏灌入灵气的修士越来越少,只有元还、苏朝笙、花铮等几个化神中后期的修士还在苦苦支撑。
  “你还好吗?”苏朝笙看了眼元还。
  作为结印者,元还承受了猊兽半数攻击力,他神情虽未改,可面色却已煞白如纸——猊兽的攻击,梵天之力的反噬,对他都是巨大的伤害。
  “没事。”元还淡道,一身灵气源源不绝施入印中,脚下蛛皇金光未减。
  轰轰轰——
  猊兽已然暴走,撞击梵天屏的速度与力量都在不断增加,梵天屏障被撞出无数裂纹。
  “唔!”苏朝笙亦支撑不住,被远远震飞。
  整个梵天屏只剩下花铮陪着元还在苦撑,猊兽收势长嘶一声,四足刨动片刻,聚集全力俯头冲来,花铮心中叫苦不迭,只道这梵天屏必要不保,可元还所说那人却迟迟未现。
  轰——
  震天响动再度响彻昆都,梵天屏如同镜子般碎了三分之一,金色碎片漫天扬起,元还唇畔洇出血丝,仍未有收手之意。猊兽再度撞来,眼见屏障要被彻底撞碎,一声清冽女音由后传来。
  “元还——”
  那声音被各种异响淹没,无人顾及,只元还听到,他松开结印之手,朝声音的方向弹出一束雪白蛛丝,将人拉来。
  蛛皇背上很快落下两人,血腥味卷入元还鼻间,他看到遍体染血的季遥歌,不由蹙眉。季遥歌却将手中抓着原风晚扔到蛛背上,原风晚双腕具割,被放尽半身蛟血,已是虚弱不堪,只一息尚存,睁着眼看季遥歌。
  “帮我保住她的命,留着她还有用。猊兽交给我!”季遥歌没有任何解释,语毕看着元还煞白的脸,忽然纵身扑上,沾着血的唇毫无避讳地贴到他唇际,迅速一吻后抽身,只道了声“多谢”便走到蛛背之前,正对猊兽。
  元还以指腹搓揉着唇瓣,拈下殷红血色,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蛟血。
  砰——梵天屏障彻底碎开,无数金片纷纷扬扬落下。
  炽烈的气息涌出。
  花家所有人与其他修士眼睁睁看着猊兽踏出屏障,看着无数火雨聚集,欲砸向完好的城池,脑中只剩一片空白,瞬息之间,一声惊天长啸响起。
  天际暗云间竟翻电过雷,轰然而起,猊兽忽然止步,惊疑抬头。
  谁都不知出了何事,只看着一身血色的纤细身影浮空,以蝼蚁之渺傲立巨兽身前。
  蛟血为引,蛟魂为慑,再加上媚骨心术,足以令蛟王复苏。
  城中所有兽类,不论凡仙,都在同一时间曲膝而伏,将头埋向地面,低鸣不歇。猊兽感觉到眼前渺小的人类身上传来无上兽威,压得它透不过气来,它咆哮两声,似看到蛟影腾空,又在其间嗅到丝熟稔气息。
  “见到本座,还敢放肆?”凛冽沉语在黑夜里响彻昆都,令得万兽伏首震颤,众修齐望。
  吼——
  猊兽再度咆哮数声,竟四足俱曲,缓缓跪落。
  兽语化作雷音:“吾主归来——”
  不是吾王,竟是吾主。
  跪拜之势,亦非仙兽面见蛟王之礼,蛟为万兽之王,说的只是蛟族在万华兽中的地位,却并不意味着其他仙兽完全的顺从,然而眼前这只猊兽向季遥歌所行的竟是主仆之仪。
  这变故令季遥歌也诧异非常,她原想用蛟王之力震慑猊兽,好找机会安抚,却不想这猊兽竟有臣服之兆,她不由回头看向元还。
  元还摇摇头,只道:“它似乎尊你为主,你便试试吧。”
  季遥歌略作思忖,忽腾身而起,飞向猊兽,那猊兽兽首果然乖乖俯下,任由季遥歌落于兽首之上。
  花铮并其他几个花家尽皆色变——
  昆都花家的世谱之上有载,持地匙者,如老祖亲临,有伏兽之能,为地渊猊兽之主。


第127章 蛟血(完)
  漆黑的夜被燎城大火照得通明,所有人的脸庞都笼在晃动不安的橘色光芒里,瞳眸像被蒙上透明的橘晶石,触目所及的一切都带着火色。渺小如蚁的人冲入猊兽焰峰般高涨的鬃毛间,像被炽焰吞噬般,只剩下黑色轮廓。风很大,卷着浓云在天际翻涌,蛇电惊闪,宛如银蛟游戈其间,霎那间又将站在猊兽兽首上的人照得锃亮。
  正是那个被困在剑台上的小小低修。
  原风晚颓然倒在蛛皇背上,半支起身遥看季遥歌,属于白韵的迷人眼眸因为虚弱而半搭,里面充斥着迷茫,她费尽手段想要成为的人,到头来,她却连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清楚。
  万仞山风华绝代的师姐已经不再,记忆像被颠覆般,眼前的季遥歌没有一丝一毫像白韵的地方。她千辛万苦夺舍而来的只不过是人家早就想丢弃的躯壳,前后六百年,她仍旧比不过。
  真是……不甘心。
  毁天灭地的大战似乎暂时平息,花铮带着花家众人与所有修士朝蛛皇处聚拢,火光下的眼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愕茫然。猊兽吼了两声,嘶哑而低沉,不像先前那般疯狂愤怒,只带着几分急迫,甚至有些悲伤。
  季遥歌单膝落地,伸手抚着猊兽额顶,片刻后站起,扬声道:“花城主,众位前辈,猊兽之狂,乃因其失子。有人潜入火脉之内,趁猊兽幼崽离巢玩耍之机将幼兽盗走,猊兽寻子心切,故才狂怒而出。此前我与元仙尊曾入火脉探寻火脉近日异动之因,发现火脉近日异动也是因为猊兽。元仙尊与我本要将此事告知花城主,奈何归来的时机恰撞上剑试之期,我们还没找到机会向城主及花家诸位前辈禀明此事。”
  花铮闻言马上望向元还,元还点头,遂将火脉内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出,只隐去季遥歌蛟魂出体一节,又道:“依我所推,入火脉藏兵者与后来盗幼兽者为同一人,幼兽被盗,猊兽离巢寻兽,此人才有机会把这批东西带出地渊,再趁剑试之期带出城去。此番发生在剑庐之试上的意外,是有人刻意而为,目的就为趁乱行事。”
  花铮越听脸色越凝重,良久方愧道:“昆都半年前就失窃了一大批矿产,不想竟被藏于火脉,难怪我三番四次派老六暗中搜查均不得果!真是可恨至极!此前之事倒是本座与我花家之人误会二位,幸而元兄弟与季仙子大度,还愿出手助我昆都度劫,此胸怀令我等汗颜。”
  元还摆手:“城主言重,眼下并非说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盗兽者,将幼兽交还猊兽,否则猊兽势必还要狂怒,届时便谁也安抚不下。”
  此语一出,众人不由又是一惊,都将目光投向季遥歌,季遥歌的笑被火光染得妩媚,沾着血污的脸庞透出难喻的妖邪:“想必花城主与诸位花家前辈已心中有数,有本事盗矿炼兵者在昆都地位不低,极有可能就是剑宫中人,眼下大抵就在……”她目光逡巡过在场的花家人,意思已非常明显。
  分明只是结丹后期的女修,那瞳孔间的异彩,几近穿透人心,叫人发怵。
  “你的意思是,始作恿者就在这里?”花老六横眉怒竖,浮在半空的花家人,除开几位不涉昆都事务的长辈,就只有他们这几个兄弟。
  季遥歌矮身摸着猊兽的头,侧耳聆听,仿佛在欣赏什么美妙乐曲,面露享受:“听,那人心跳得很快,情绪大起大伏,恐惧、担忧、愤怒,哦对,还有内疚,是不是也对自己盗走幼兽引发昆都大劫感到愧疚?被我说中了?心跳得更快,更加恐惧,怕被发现?真有意思……”她一边说,一边缓缓转头,眼眸直望花老三。
  惊变之下,人的情绪几乎无法掩藏,借着夜色的掩护,她铺展神识,催动《媚骨》,悄然无声地感受。
  四周修士探究怀疑的目光都投向花老三,他本就觊觎城主之位,又屡次和花铮作对,儿子花旭又与花眠有私怨,剑试上也是他首先跳出来指责季遥歌……联系前后,确是他的疑点最大。
  花老三也是一震,又急又怒:“你们看我做甚?我什么都没做过!莫非单凭她三言两语便要定我之罪?我不服!”
  “哦,花三叔原来也知三言两语不可妄定他人之罪?可我在试剑台上时却是被你们三言两语说成与鬼域勾结的妖修呢?若非这场变故,恐怕现下我已锁在你们花家的牢狱之中。”季遥歌站起,扬笑嘲道,“证据?不必那么麻烦,找到幼猊就知道是谁将它带走的。”语毕她一拍猊兽之头,喝了声,“起!”
  山峦般的猊兽凌空而跃,嘶吼着朝她所指方向掠去,一身火红鬃毛被风吹得如烈烈焰峰,季遥歌稳稳站于兽首之上,眸光穿透夜色似鹰隼盯着某处,将众人遥遥抛下。不过片刻,便有金光如电掠至,她转头看去,蛛皇已腾于猊兽身侧,元还站于璀璨金芒中,风姿卓绝,双眸点漆,蕴蓄无声之力。
  追者放眼,只瞧得一片金光火色里,一虫一兽,并驾而驱,形如神祇。
  不过转眼之间,季遥歌已驾驭猊兽飞至昆都的内城接引天桥处,这里已一片混乱,沙石滚落,乱声连连,有人正在斗法。在金光与火色的照耀下,斗法之人的模样再也掩藏不住,正是在猊兽发狂之初就带着孙女要逃出城的冯千里,却不知为何被人拦截在此,双方如今正斗得激烈。借着火光,众人都瞧见拦截冯家祖孙的那批人,这批人皆着昆都乌青胄甲,除了眼睛外无一露在外处。
  “死士?”花铮惊道。
  “这是怎么回事?”花老六亦蹙眉降下。
  花家死士是以秘法炼制的械甲人,受炼制者所控,威力无穷,用以保护昆都安全。眼前这批死士,是花家级别最高的死士,可抵化神修士。
  吼——
  尚无人回答,猊兽的怒吼便先传来,兽口喷吐出灼人炽焰朝着冯千里吐去,双方的斗法暂停,冯千里大惊失色,退避数丈,看着来势汹汹的猊兽,只想逃离。猊兽又会给他逃走的机会,吐出一圈罡焰就将人圈困其中,跟着巨足抬起,一脚踩下,那冯千里化神境界,可修为却只平平,又经历一场恶斗,早已力竭,此时竟难有招架之力,勉强逃遁数招,护身法宝被猊兽一脚踢碎,人也被巨大兽足狠狠压在地上。
  “爷爷!”冯霓脸色惨白,发丝凌乱,却早已让雪白蛛网缚在地面,动弹不得,再无先前明艳照人的模样。
  众人皆不确定猊兽朝冯家祖孙出手的原因,冯老三却是灵光一闪:“莫非……”
  “把幼猊交出来!”季遥歌已经开口。
  “什么幼猊,我……”冯千里话未说完,踩在他背上的兽足就一用力,重如山峦的力量压下,顷刻间将他脊骨压断,他发出一阵惨烈叫声。
  “别让我说第二遍,猊兽没什么耐性。”森冷的声音虽出自季遥歌之口,却充斥着兽类的无情。
  “不要!”冯千里见对方不给自己分辨的机会,察觉到猊兽的巨足已又高高抬起,当下吓得面无人色,求饶道,“别杀我,我给!”
  冯霓正在蛛网之内挣扎,闻言却是颓然一倒。冯千里身畔浮起黑色莲子,莲子浮空后迅速生成黑莲绽开,莲蓬上蔫蔫伏着拇指大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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