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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修成诀-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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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岁的白斐,已经不是三年前初掌兵权的年轻将军了。大部分时候他刚毅果决、雷厉风行,在军中说一不二,无人敢置喙他的决定,但若要为王,朝堂便不是一家之言,他还太嫩。
  “喝酒了?看来是去了销魂窟。”季遥歌嗅到酒与脂粉混杂的气息。
  白斐用力揉揉下颌,道:“那帮老东西拉我去凌仙馆喝酒,把闺女打扮得花枝招展往我怀里塞,想灌醉我把人塞进我后院,我可去他娘的!”
  “那你要了吗?”季遥歌笑了。随着白斐权势渐盛,这些年给他送女人的、想攀亲的,数不胜数,只是白斐无心女色,多少貌若天仙的女人送到他身边,转头就被他再送予属下将领。三年过去,他仍旧只有铃草与梁英华两个人。
  不过也难怪外人打他后院的主意。在外征战三年,白斐与铃草、英华三人,聚少离多。英华每年还能见他几回,陪在他身边一段时间,铃草却是身体渐差,经不起舟车劳顿,自一年半以前迁到羿州便没再动过,自然也见不着白斐。成婚四年,白斐膝下尚无子息,由不得人不多想,若能替白斐生下儿子,那便是白斐长子,自然母凭子贵。
  人间的这些关系,真是复杂,有时候季遥歌都要想,还是万华好,从来没有这乱七八糟的心思。
  不过他今天来,肯定不是为了说这鸡毛蒜皮的事。
  “别说美人计没成,就是成了,我也不会要。”白斐眯了眯眼,“那帮老家伙的心思,我能不知道?醉翁之意罢了。”
  “你不是派人去接铃草和英华了吗?过两天她们就到了,有她们在,他们便会收敛。”季遥歌淡道。
  白斐将头盔踢开,盘膝坐到石榻上,捏着眉心:“收敛?今日他们已将龙袍毓冕捧到我面前,想逼我称帝,那些女人若被我收下,将来封嫔封妃,他们个个都是国丈爷。”
  “那你呢?你也想在松广称帝?”季遥歌眸光一转,不动声色地看向他。
  目前白斐自称白氏皇族后嗣,以将军自居,打的是“匡扶天下,平乱定邦”的旗号,又有长岚宗为其造势,言其“天选白龙,足以平四方战祸”,所以才令民心归顺,此时他们才刚攻到松平,根基未稳,贸然称帝名不正言不顺,平白给外人讨伐的借口,实非智选,除非……
  有人贪图富贵,流连温柔,不愿再东征北战,只要白斐在此称帝,建都松广,歇战立国,虽然四城尚小却也可安享荣华富贵,可那并非长远之计,只是他麾下部分匪类出身,贪图享受者的私心。
  只是白斐作何打算……季遥歌这几年已有些看不透了。
  “我?朝上如今分作两派,一派主张称帝,一派严辞抗拒,吵得不可开交,我头疼。师父,你觉得呢?”他的目光自虎口之下窥出,是蓄谋已久的试探。
  这两年,季遥歌在军中及民间积望甚高,几场战役她虽未亲自上阵,却都预窥先机,早有诸葛之名,加之她为了扶持他,从最早设计结交梁贵勇开始,筹措军饷,拉拢白氏余部,就连长岚宗也因她而入世,倒向白斐这一边,这一切都在短短四年之间发生,她的地位,并不比白斐低。
  可以说,若是没有她,他想在四年之内走到今时今日,绝无可能。
  全军皆知,谁的劝言他都可以不听,唯独这个师父,她的话,他言听计从,而她亦不曾失算过。
  这样的能力,让人忌惮。
  “白斐,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季遥歌淡道。
  “师父,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我达不到你的要求呢?”白斐放下手,小心翼翼看她,似乎仍是从前未经生死的孩子。
  季遥歌却只望向窗外月光,不知怎地,想起方都临别之时,元还那番话。
  良久,她方道:“没有关系,我可另寻他人。”
  只这一句话,便叫白斐目光一闪,小心翼翼的神色被放大的笑容取代。
  “师父放心,我怎会叫你失望?现在自然不是称帝的时候,我晓得。”白斐笑得妖惑,像极白砚,却不是白砚。
  他语毕,将髻上发簪一抽,任长发披散,他再往下一躺,将头径直枕到季遥歌腿上,涎着笑脸道:“师父,容我在你这里歇歇吧。这段时日我睡不安稳,每每将睡,外头有事吵到我榻前,你这里清静,他们不敢来扰你。”
  他确实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这些年来,不知经历过多少场刺杀,外头侍卫布置得再严密,他也不敢松懈,而朝堂军中要务繁重,每每他睡意刚浓,便有军报奏折传来,连片刻安睡都不得。
  季遥歌垂头看他,散乱的黑发间夹着一两根银发,在月光下格外刺眼。他才二十四岁,华发早生。
  “睡吧,时辰到了我叫你。”她没说什么。
  他目光朝上,正落在她秀雅的下巴与唇上,醉意涌来,让他有几分恍惚,手忽然抬起,似要抚向遥不可及的幻像,半醒半醉地开口:“师父,我有没同你说过,你真美……”
  那手挥到半空,被她擒住手腕按回榻上。
  “白斐,睡吧。”她衣袖拂过,袖笼里弥漫出一道淡香。
  他瞬间陷入黑沉。
  一觉无梦,睁眼时,他已在自己房中。
  ————
  盛夏蝉鸣不休,松广的夏日,并不炎热,适合避暑。梁英华与铃草七月底被接到松广,总算和白斐团聚。这二位夫人一来,将军府刹时便热闹起来。二人带来不少侍女侍从,又嫌将军府太过简陋随意,梁英华接了中馈,主持府内事务,亲自照顾白斐与铃草,应酬各府人情往来,这将军府方有了活气。
  只是铃草身体仍旧不好,这些年虽然小心将养,梁英华也处处照顾,但还是架不住年轻时熬坏了底子,又经战事数年,担惊受怕,身体早已垮下,药石无用。这趟她来松广,白斐得空便日日陪她说话,给她寻了新鲜玩意儿逗她高兴,盼她宽心。到了夜里,除却忙于公务,他便在二人屋中分宿,并无偏倚,只是铃草体弱,夜里也多是白斐照顾她,余的,便再没有了。
  铃草知其心意,心中亦洞明——所有温情,不过因他将她视同在世唯一亲人。虽说娶了英华,但他对她,也的确做到当年承诺,于战乱之中不离,富贵之间不弃,予她后半世安稳,温柔相待。乱世纷扰,他亦走得艰难,她没什么可强求的。若将男女情思抛开,她倒也能平静看待他与英华,盼着二人和睦长久,只是……
  白斐于她无爱,于英华,又何偿有情?
  “英华,替小斐生个孩子吧,不论男女,都好。趁我还在,也能抱上一抱。”
  正在树荫下给她剥桃的梁英华闻言大感诧异,转头便见铃草慈怜的目光,只觉那言语不祥。
  “铃草姐,别说这些话,不吉利。”梁英华蹙了眉。白斐常年在外,家中只有她与铃草,二人感情甚笃,并无寻常后宅三妻四妾的阴私勾当,也许这便是战乱给予她二人最好的馈赠,生死总让人相依为伴,她希望铃草能好好的。
  “有了孩子,牵绊也多些,你在他心中,自然不同,日后也是倚靠。”铃草握住英华之手,劝道。
  梁英华毕竟小她四岁,面子尚薄,不由脸红,只道:“铃草姐,白斐不是负心薄情之人,纵无孩子,他也会待你我好的。”
  “傻丫头……小斐重情义,于我尚且不离不弃,又怎会亏待你?只不过,你所求的,难道就只是他的好?”铃草指尖点向她的心口。
  梁英华何等聪明,瞬间明白,低了头怔怔不语。
  ————
  辗转又到来年开春,白斐果然拒绝称帝,大军在松广休整半年,又要挥军北上。
  这一回,不取帝京陵原,誓不归来。
  临行前半月,铃草病重,梁英华每日精心照顾,又操持若大将军府,终是不支,晕倒在铃草榻前。
  请医诊治过后,方知。
  梁英华孕满一月。


第99章 无情
  内室烛火沉沉,拢的炭盆将屋子烤得闷热,来来去去的侍女轻步细语,生怕惊扰到床上昏睡的夫人。高大的身影立在床榻旁默不作声,眉宇几近成结。良久,铃草也未见醒来的迹象,白斐转身出了房间。
  铃草缠绵病榻多年,病情在这个冬天转重,大夫换了好几个,再精贵的药服了也不见起效,如今已昏迷三日,汤水不进,大夫也束手无策,只交代准备后事,去留就这几天的事。
  为此,梁英华有孕之事,也无法让白斐开怀。
  他几步出了内室,往暖阁里坐的人迈去,着一身胄甲重得跪地:“师父,你救救铃草。”
  季遥歌是同他一起来看铃草的,见状袖风轻扫,就将人扶起,只摇头道:“白斐,铃草寿元已到,神仙难救。”即便她是修士,可修士亦有天限,寿元终尽的人,谁也回天乏术。若有这一日,她连自己都救不了,又遑论别人?
  “师父,你修为高深,法术精湛,怎么会救不了她?她陪着徒弟这么多年,师父也看了她这么多年,难道你连一点慈悲同情都不愿施舍?”白斐声音低沉,拳攥得紧,自那年在梁寨被逼婚之后,他便没再求过任何人,“她是我在世唯一亲人,师父,你看在我的份上,求你帮帮她……”从小到大的情分,深处骨髓的亲情,即便是季遥歌乃至梁英华,都没办法取代。
  “我帮不了她。”季遥歌起身,试图安抚他。
  白斐甩开她的手,怒火似突然间冲上眼眸:“帮不了?你的灵丹妙药那么多,却连一颗都没给过铃草!当初你一别两年,留下任叔在我身边,却不肯他出手。若非如此,那一万赤啸精锐怎会全军覆没?权将军又如何会死?居平关怎会失守?我又何需被梁寨逼婚?你步步为营,不过是要将我逼入绝境,完成你所谓故友执念!”
  侍女早在白斐跪下之时便已退出,屋中只剩他师徒二人,白斐已经高过季遥歌,不论是身材还是样貌,季遥歌看起来都比他要小,他怒而质问之下,倒让二人看起来如同兄妹。
  季遥歌没有解释——这些话他从没说过,如今看来,他对她积怨已久。
  “师父,你把我们这些人当成什么?是你完成执念无足轻重的棋子?如果我不姓白,不是白家后人,你是不是连我也可以放弃?”白斐指着自己问她,却没在她口中得到任何答案,“一把武器用久了,尚且有感情,师父,你呢?你可曾将我视作你的徒弟?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感情?”
  “白斐,我活了五百年,只收过,你一个徒弟。”她是缺失幽精,没有男女情爱,但其他情感俱全,这个否定她不接受,但更多的解释,她也不愿说。
  如果一份感情已经被人质疑到需要用无数的言语来描补,那只能证明,她的失败。
  “那又如何?我这个徒弟,你随时可以换!”白斐勾起带嘲的笑,怒气渐冷,见她仍无动于衷,便倦然指着她的心口,“师父,你是真的,无情。”
  “将军,季先生,夫人醒了。”内室有侍女战战兢兢出来,低着头小声道。
  白斐深吸口气,平息失控的情绪,往内室行去,至帘下时忽转身,语气冰冷:“铃草之事,不劳师父挂心,师父请回吧。”
  语毕将帘甩下,人亦消失在帘后。
  ————
  铃草醒来时精神颇好,苍白的面颊上泛着淡淡红光,病痛似乎突然间远离。她窝在白斐怀里,和他说起在西北的旧事,眉眼平和。白斐喂她喝稀淡的糜粥,时不时附和她的笑语。
  说到兴头上,她忽然道:“小斐,才刚我梦到咱们家隔壁的二牛媳妇生了个胖小子,可漂亮了。”
  白斐手一顿,看着她的笑:“嗯,我也见了,漂亮。”从前住他们隔壁的二牛一家,在居平失守之时,都已经没了。
  “英华也有身子了吧?咋们家的孩子,肯定比他们的更漂亮!姐真想见见啊……”铃草往他怀里缩了缩,她感受不到暖意,开始发冷了。
  “你能见上的。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也生一个。”白斐放下粥,抱紧她。
  铃草只是笑笑,拍着他的手道:“小斐,姐不懂大道理,只知道我们都不容易,你可要保重自己,争累了就别争了,英华是个好姑娘,你们好好过日子。”
  “我知道了,姐。”白斐将瘦得皮包骨的人紧紧抱在怀里。
  她声音渐弱,在他耳畔呓语:“斐,求不得的,你莫求……莫求……”
  说的是何事,却已无人知晓。
  ————
  翌日天明,院子被晨光浸染,早春的寒意湿冷难挡,冻得人清醒。白斐从屋里出来,便见到站在院中的梁英华。梁英华没有上妆,素净的脸泛着倦怠,也不知站了多久,她没说话,只绕到白斐身后,接过侍女手中披风轻轻披上他的背,动作到一半,白斐忽然转身,将她拥入怀中。
  披风落地,她抚上他厚实的背,轻道:“铃草姐……”
  “她走了。”白斐的头埋在她颈间,身体微微发颤,却没有哭。
  梁英华却是猛地红了眼眶。二人在院中拥了片刻,白斐的情绪稍缓,她方道:“你昨夜未眠,去我那里歇歇吧,铃草姐的后事,交给我……”
  话未完就让他打断:“不用了,铃草的后事,我自会着人料理。”
  说着他又望向她的小腹:“你才刚有孕,不宜操劳,好好休养。”
  “我没事。铃草姐这最后一程,我……”
  她还要说,白斐却抚上她的小腹:“英华,别说了。保重好自己,我不想最后,连你也失去。”
  梁英华却是一震,泪水滚滚而落,猛地抱紧他。
  这已是多年来,她听到的最动听的情话。
  ————
  因为铃草的丧事,大军延迟了出发时间,直至铃草入土为安,当日傍晚,白斐才整军出发,不再耽搁片刻。
  梁英华只将白斐送至将军府大门外,强忍着不舍笑别:“去吧,家里有我,不必挂念。”
  白斐只将人拉入怀中,大掌轻按她的小腹:“我家里,也只有你了。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接你。”
  梁英华倚在冰冷的胄甲上,轻轻点头,却见白斐垂头,在她额间落吻,是少有的温柔。
  “英华,我若为王,必迎你为后,等我。”
  ————
  自那日在铃草屋内争执过后,季遥歌与白斐师徒二人便陷入僵持,除了商议要务之外,二者再无交谈。军中诸般战情,白斐亦有意无意避过季遥歌,不似从前,每有战况必先告诉季遥歌,纵有危急,他亦不往季遥歌处求助,二人疏离非常,再不似从前那般亲厚。
  嫌隙既生,便很难化解。
  时至六月,战事胶着,天却陡降冰雪,赤啸军困在潼城,季遥歌留书一封,自往帝京陵原。陪着白斐五年,师徒再别。十一月,家书抵至赤啸军中,梁英华诞下麟儿,乳名呦呦。白斐大喜,为其取名,白定远。
  帝京陵原繁华,外头世道不好,连年征战,只有京中仍醉生梦死。此去陵原,季遥歌为的是西丹国师云昭,那是西丹周昱最后的倚仗。潼城六月风雪,便出自云昭之手,此人境界结丹初期,乃权佑安挚友,效力西丹。此人不除,陵原难攻,但季遥歌并不想杀他。
  权佑安灵骨最后的执念,就是云昭。
  次年春,季遥歌说服云昭,至此,西丹再无余力。
  四月,帝京陵原告破,白斐踏入西丹皇宫。帝后自缢于宫内浮仙山,周氏亲族皆斩,白斐未有留情。
  ————
  陵原六月,花开满京,百废待兴。梁英华带着白定远入京,小家伙已八个月大,眉眼和白斐一模子刻出来般,只有嘴唇肖似母亲,长得也极漂亮,又不怕生,十分讨喜。
  季遥歌抱着这孩子,不由想起当年白斐,转眼人间又十六年过去。英华丰腴不少,做了母亲,眼底眉梢皆是慈色,当初策马驰骋的少女已年月久远。二人站在一起,季遥歌倒似她的妹妹。修士筑颜,十六年过去,容貌一丝变化都没有。
  逗了会孩子,梁英华小心翼翼问她:“季先生,您与将军……”
  季遥歌笑了笑——她与白斐的不和,已经到了明眼人都看得出的地步。纵是她劝服云昭离京,让这场战事提早结束,也未能缓和师徒关系。白斐待她,不过维持着面上敬重,但凡军国大事,都已不再过问她。
  不,不止不再过问,他甚至背着她,与朝中文武重臣另做打算。
  这个徒弟,已越来越有帝王之势,却也离她越来越远,亦或是,她从未让他靠近过。
  ————
  一路行往勤政殿,正赶上朝中几个重臣从殿里出来,见到季遥歌纷纷行礼,季遥歌淡淡颌首回礼,仍往勤政殿去。到殿门前,她被左右侍卫拦下。侍卫恭敬道:“季先生,将军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季遥歌看着肃穆幽沉的大殿,思忖片刻并不为难侍卫,转身离去,却听身后白斐声音传来:“师父来了?”
  她转头,二十六岁的白斐仍旧年轻,着玄青常服,长发束冠,英挺不凡,唇边泛着笑,是帝王面对臣子的和颜悦色,笑到几分都是练过的。
  他斥责左右侍卫:“季先生乃是本将恩师,你二人日后不可阻拦先生。”
  两个侍卫惶惑领命,季遥歌只静静看他。他训斥完侍卫方朝她行来,边走边笑:“师父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适才见到几位大人离去,可是有要事?”季遥歌不以为意问道。
  “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劳师父挂心。”白斐看了眼内殿,没请季遥歌入内,反邀其共行,“我想去看看英华和定远,师父若有要事,咱们边走边说?”
  季遥歌琢磨他话中之意,并未揭穿,只道:“没有要事。才遇上英华,见到定远,定远甚好。”
  提及儿子,白斐那笑便深了眼,眼角现了几道纹:“下头献了几筐时令果品上来,英华说要拣好的孝敬你,还预备了一桌酒。师父,不如随我过去走走。”
  “也好。”她点头,与他并行。
  西丹的皇宫比从前的将军府大上十数倍,红墙金瓦气势非凡,远远便能瞧着飞在半空的翘檐吉兽。六月已热,二人挑着僻静的林荫路行走,侍从早已被白斐摒退,二人已久未单独处过,此时亦不知该说什么,各自缄默。行至景仁宫前,忽有宫娥迎面而来,见到二人一怔,忙跪下行礼:“奴婢见过将军,见过夫人。”
  却是新入宫的粗使宫女,没有见过贵人,不过凭衣识人,又见季遥歌容貌甚美,跟在白斐身边,因此错认。季遥歌尚未发话,白斐却已然沉脸。
  “你在说什么?她是本将军的恩师!”白斐的怒气来得又急又重。
  “啊……是季,季先生?”不想那宫娥竟敢抬头,一双眼直直望向季遥歌。
  还未等白斐发作,那宫娥忽然唇角诡笑,手中寒光闪过,利刃直奔白斐心门。白斐心头一惊,正要动手,却被季遥歌从旁一抓,退到她身后。
  “白斐,退下!”季遥歌声音急急而起,“有修士!”
  她的声音与剑音同时响起。宫娥手中寒光撞上破霞剑,只闻铮铮几声被弹开,却在半空爆炸,发出猛烈力道将白斐撞向远去,所幸季遥歌拉着他,将这攻击挡下泰半,否则他不死也要重伤。
  “你不要出来,这些人不是你能应付的。”季遥歌将他带到墙下,急急叮嘱一声,转身看向远空。
  宫娥也已被爆炸震得七窍流血,死在当场。那是受人控制的傀儡,用来确认他二人身份。很快,远空寒星三点,隐隐而现。
  竟是三个结丹期修士。
  明家为了擒她,竟派出三个结丹修士。
  “师父!”白斐已然察觉空气中凝结的杀气与来势汹汹的威压,看着季遥歌的背影担心道。
  语音才落,远空忽有三道银练电光般掠来,季遥歌不及多言,腾身避开两道银练,却见第三道银练直奔白斐,她折身救她,不想那两道被破霞剑打开的银练却似有灵性般,趁着她分神之际,一左一右缠上她双手手腕。
  铮地一声,银锁扣合,那银练化作两根手臂粗的锁链,攻击白斐那条也瞬间游回,陡然缠住她的腰肢。
  竟是仙家法宝——锁魂链。
  三个蓝衣修士于半空现身,一句话皆无,只将锁链往回拉扯。
  “师父——”白斐骇然。
  季遥歌反攥双链,背对着三个修士,面朝白斐,没有表情,只是冷道:“白斐,你不必担心我,他们杀不了我,只是此番我少不得要随他们走一趟大淮,这本是我预料之事,你无需挂心。我今日寻你,有几句话要嘱。”
  腰上力量加大,季遥歌脚步不稳,只是勉力支撑。
  “昔日你应承我之事,我给你机会反悔。若你不愿,便留在西丹为王,不必再来寻我。”他们师徒缘尽,至此终了,季遥歌冷道,“若你还想一统天下,成就霸业,那么……我会在大淮等你,为你扫清最后一个障碍。”
  脚在地面拖出深刻痕迹,她身体陡然离地,只道:“白斐,你自己决定。”
  “师父……师父!”白斐双眸赤红追出,可季遥歌已隔空祭出防御法宝明光罩,将白斐护在碧光之内,他只能眼睁睁见她被锁魂链绑起,带离皇宫。
  ————
  变故发生得突然,令人始料未及,便是白斐身边如今已有长岚宗的高手,也未能及时赶到。
  白斐震怒,派出数名修士追去,可惜皆未能追上季遥歌。明家显然亦防被围攻,故而不作生死缠斗,只速战速决将人带走。
  他已枯坐勤政殿三日三夜,不眠不休,得此消息,只沉默地看着放在桌案上的龙袍、毓冕、圣旨……
  那是季遥歌来寻他那日,群臣所献之物。登基称帝之仪,早已背着季遥歌在准备,然而现在……
  他猛然站起,掌风四扫,将满桌物件砸得稀碎凌乱。
  梁英华被他惊得站在殿门之外不敢入内,只听他咬牙低语:“不取大淮,誓不为帝。”
  这一年,白斐年二十六。


第100章 媚魂
  据衍州野史所载,大淮末年,妖妃临世,淮帝乔庆云于慕仙台初见季妃,惊为天人,随后封嫔,不足一月提至妃位,次年封贵妃,第三年晋皇贵妃,封号为“季”,宠冠六宫,祸倾朝野,致使临星阁覆灭,大淮溃败,被天下人斥其祸水西至,惑乱君王,为害苍生。
  又有传言,季妃乃西丹所献之女,媚色无双,先为淮帝之妃,后被西郅白帝纳入后宫,历两朝更迭,看遍兴衰荣败。
  再有传言,惑国季妃,实为后郅帝师,主宰了整个后郅的崛起与大淮、西丹、沐术的覆灭,并衍州三十六城一统,实为仙家之身。
  传言种种,然而在正史之中,不管是大淮还是后郅,对她的记录,都只寥寥数笔且褒贬不一,唯一相同的,便是说她——风华绝代,媚色无双。
  不论后世如何评断,初入大淮宫的季遥歌,并没想过自己会见到淮帝乔庆云。
  她杀了明震海,又帮着白斐与明家为敌,明家想要杀她,不足为奇,所以此番明家派了三个修士前来抓捕她,她也只是将计就计,顺理成章让他们带自己回了大淮,也省却一番功夫。根据袁敬仙所言,要杀明御之所以艰难,并不是因为他的境界高深,而是此人已隐遁临星阁百多年未出。临星阁上下遍布法阵机关,外围也多有修士,若是他们直接闯入,不啻于在凡间引发一场修士大战。届时后果如何无法预计,再加上凡修惜命,若无万全之策,袁敬仙不会做两败俱损的打算。
  所以,他们必需诱使明御离开临星阁,亦或是他们见到明御。
  故而此行,季遥歌原想自己会被带入临星阁,就算见不到明御,至少也能探入阁中,却不想,她被带到了大淮宫的慕仙台。
  ————
  比起西丹的皇宫,毫无疑问,大淮的皇城才是真正的天下至尊之处。皇城位东,名作“东莱”,意为东淮蓬莱,始建于郅雍,历经千年扩改,如今规模浩大,气势恢宏,其中锦秀繁华、匠心独造,又与仙家不同。
  即便季遥歌看过无相剑宗之巍峨肃穆,也要为这人间至尊叹一声好。
  慕仙台建在皇城正南,台高七丈,四面有云纹石阶为引,台上以玉石铺就,四周立有飞仙石像,正中有三层莲座。大淮修道盛行,这是帝王打座静思,参悟天地之处,亦是行祭天礼或接待修士之地。
  季遥歌被锁魂链缠着,缓降慕仙台上,大淮的皇帝乔庆云正站在一尊飞仙象下仰头凝望。从背影来看,这个已经在位二十三年的帝王仍旧挺拔清隽,没有丝毫衰老的颓式。他未着帝王常服,身上只是件白底银海金鹤的广袖长袍,长发半绾,袖管、衣袂与长发皆被风吹向一侧,隐约呈现出男人瘦削的身形。
  “陛下,季遥歌已带到。”三个修士齐齐揖首,其中一人道。
  乔庆云未转身,只是抬手抚过飞仙像的脸庞。
  季遥歌四下点了点,飞仙像共有五尊,形态不同,每一尊都极尽妖娆妩媚,似仙似妖,倒有几分像仙魔舞中幻像。
  “这是临星阁的仇人,带来给朕做什么?”他声音温润,似带笑意,听起来悦耳非常。
  凭音观人,这似乎是个温润如玉的君子,但这个词绝未被用来形容过这位帝王。在人间一百年,季遥歌已经关注了这位帝君很久,从少年时期起,乔庆云就不是个温润的男人,他弑兄夺位,本就是野心勃发之人,又好战暴戾,为成就帝王功业不惜大兴战事长达二十多年,至民生凋敝,怨声载道。加之其铁血手腕,刚愎自用,实非仁善之君。
  就如同明御是她的敌人般,乔庆云将是白斐的此生最大的敌人。她能帮白斐的,只有除去明御,至于凡人之战,她不能干涉。
  “阁主言,此人乃是白斐之师,跟随白斐多年,在白斐军中地位非常,或者能从她口中得到赤啸军秘要,是杀是留,留待陛下见过再作决定,可送入黑狱,不必送到临星阁中。”修士答道,他语中所提及的阁主,却不是明御,而是如今临星阁的主事者,明御大儿子明离。
  乔庆云的指尖自飞仙像的唇瓣抚过,只道:“堂堂男儿,却拜一介女流为师,白斐之能,看来也不过尔尔,运气好罢了。”说着他倾身,往飞仙像吻去,唇瓣摩挲而过,那动作分明温柔留恋,可用在石像,却让观者无不心生异样,他却不以为意,只朝石像呢喃,“女人就该乖乖让男人宠爱才对,风吹日晒的多可惜,你说对吗?”
  语毕,他方转身。
  广袖轻挥,站在季遥歌身前的两个修士让开,季遥歌的模样撞入眼中,乔庆云瞳孔骤然一缩,脑海乍空。
  季遥歌在他转身那一刻,做了决定。
  媚骨既是无双,她却从未真正试过。以一个帝君之尊,他有这个资格,接受她的,媚骨魂术。
  以魂媚人,便是天下无双之术。媚骨诀,噬骨而修,成就的是无上心术——人间百年,噬遍凡尘灵骨,经七情六欲锤打,她万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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