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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修成诀-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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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便有窃窃笑声响起,月宵继续道:“我哪忍得住那气,他既然自诩君子,定然心志坚毅无惧媚术,那应该抵挡得住咱们的仙魔舞。”说着她又轻轻一笑,朝顾行知挑衅道,“顾道友,不知道你在幻境中滋味如何?”
“月宵!”夜珑暗喝一声,月宵才闭了嘴。
顾行知脸色已由红转黑。他多番打探,已疑心狮公岭上那位就是他要找的人,不过碍于那人脾气古怪,他不敢贸然找上门去,所以才到赤秀宫先打听一二,再寻季遥歌,预备有了万全之策再上狮公岭,谁知竟引发这一连串矛盾。
季遥歌倒是松口气,以眼看向夜珑相询。夜珑暗暗点了点头,沉声道:“一场误会,原是我们误解了顾道友。在下是赤秀宫大师姐夜珑,现替我这几个冲动的师妹向顾道友致歉,如今她们也都受了伤,你看这事咱们各退一步,可否揭过?”
“夜珑!”月宵不甘心地拽她衣袖,被她一眼瞪回。
和顾行知为敌就等于和整个万仞山为敌,这绝非明智之举。
顾行知不欲再与他们纠缠,浮身悬起,道:“既是误会,解开便是。”话虽如此,可言语间的冷怒却丝毫未减,“不过贵派今日所为,在下必当铭记于心,告辞!”语毕,他拂衣离去。
“哼!假正经。”月宵朝着空荡荡的天际骂道,片刻后又“唉哟”起来,“疼疼疼!”
“让你冲动!”夜珑将人一扶,板着脸训道,“今日有份参与此事的人,都到藏玲阁领一瓶聚灵散疗伤……”受伤的女修一喜,笑还没扬起,便听她又道,“再去司刑堂自领十鞭!”
“……”众人脸都是一垮。
“我也要?”月宵仰起脸指着自己的鼻尖。
“你身为师姐,没有教好他们,反而带头闹事,差点酿出祸事,二十鞭!”夜珑握着她的手指拉下。
“夜珑!”月宵气极。
两人吵吵闹闹地走了,余者也渐渐散去,小木头人怔怔看着天际——两百年只换来这一面,不想连句话也没能说上。
季遥歌也没动,想的却是另一事,直到白砚过来拉她,她方握紧掌中一方符纸。
符纸是顾行知离去之时暗中扔给她的,上面是潦草却熟悉的字——
今夜子时,双霞燕坡,要事相询,望请赴约。
这是约她单独见面。
第43章 朝阳
季遥歌交代了白砚,让他把元还与小木头人先带回洞府,自己便跟着夜珑、月宵二人去居安殿,不论是狮公岭上发生的事,还是今日之事,她们都要给应霜一个交代。
一路上,她都跟在最后,夜珑和月宵在前边边走边吵,吵自然不是真吵,多数是月宵抱怨,夜珑聆听。季遥歌听着听着,不禁微笑。离她们从前的恩怨,已经又过了将近两百年,误会仍旧没有解释,但怨恨却日渐减淡,争吵也有,但尖锐被磨平,打打闹闹地过着。
前面的人却走着走着突然停步,月宵转身挽住季遥歌的手,盯着她直看:“遥歌,我觉着你变好看了!”
季遥歌摸摸脸:“有吗?不还是老样子?”
“不是,真的漂亮了,奇怪……我说不上来。”月宵好打扮,对美丑最为敏锐,可她也说不出来,到底季遥歌哪里漂亮了。想了半天,她还是瞧不出所以然,眼然余光却瞄见夜珑也盯着季遥歌的脸看,她挑了眉挤到二人中间,挡去夜珑目光,嫌弃道,“你看什么看?很好看吗?”
“……”莫名被骂的夜珑很是无辜——要不是因为月宵的话,她能好奇吗?也没觉得有差别啊,还不就是原来的模样?
月宵还要骂她,却被季遥歌按住了手:“好了,你别老跟夜珑师姐过不去,这么多年得亏她让着你,要我说,月宵师姐的暴脾气也该收敛一下了。”
“听到没有?”夜珑瞪着月宵。
月宵气坏,戳着季遥歌的额:“你这没良心的,刚才是谁为了给你出气不惜对付万仞山的顾行知?”
“你还敢提这事?”夜珑脸一下就沉了。
“唉?”月宵眼珠转了转,“我胸口疼,伤没好,疼……”马上捂着胸就走了。
季遥歌“噗呲”笑了。这么多年,整个赤秀宫,也只有她一直在做这两人的和事佬。
如果有一天她离开这里,她觉得自己应该会,想念她们。
————
居安殿在一百九十八年前的大战后已经修复成原来的模样,应霜夫人坐在幔帐之后见她们,季遥歌与夜珑在殿内禀事,她却听得心不在焉,眉间拢着团愁绪,就连得罪三宗这样大的事,她也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几句就揭过。
从居安殿出来,季遥歌疑惑:“夫人最近遇到棘手的难事了?”
夜珑虽是应霜的心腹,这回却也不知,只道:“日前严师兄传回信来,夫人看了之后就这样了,我们亦不知发生了何事。”
说起赤秀宫的这位大师兄严逊,倒是个神秘人,季遥歌在这里呆了近两百年,总共只见过他两次,每次都还是匆匆一面,连话也没能说上,他回来一向只见应霜夫人,不理余人。
“严师兄跟着夫人很久了吧?”季遥歌边走边问。
“可不是。”回答她的却是月宵,“我们拜夫人为师时,大师兄就已经跟着她很久了,听说师公在世的时候,他就跟着他们了,确切来说,严师兄应该算师公的弟子。师公走后,师兄就留在夫人身边了。”
师公……就是居安殿上挂的那幅画像里的男人?
“师公是个什么样的人?从来没听夫人和大伙提起他。”季遥歌好奇道。
夜珑正好走到老槐树下转身,摇着头:“我们没人见过师公,夫人也从来不提。只听说师公原是独自一人在此地建了洞府,救了夫人并与她结为道侣后,才将这洞府扩为赤秀宫。师公与夫人感情甚笃,琴瑟和鸣,当年是啼鱼州出了名的双修眷侣。且师公风采卓然,修为出众,连啼鱼州山主也要礼遇他三分,当初的赤秀宫可比现在要威风,门下弟子数百,已接近那些名山大川的小宗门了。师公与夫人的理想,是带领赤秀宫的弟子们踏入正统,摆脱世俗偏见,成为真真正正的修仙大宗,不过可惜,师公走的太快,只剩夫人独撑,如今山门凋敝,人才凋零。”她叹口气,又道,“这些话,都是我当年从啼鱼州几个老修那里听到的,如今这些老修,走的走,死的死,也没剩几个了。”
说来叫人唏嘘,她们虽未亲眼见过赤秀宫最繁盛的时代,但从外人描述的只言片语中,依稀也能感受到当年盛况——将一个不入流的媚门,一步一步发扬壮大,引入正途,受世人景仰,传承百代,这是何等的凌云壮志?
“那师公是……”
似乎料到季遥歌要问什么,月宵直接回道:“师公是寿元终了,经天人五衰而去的。”
这是整个啼鱼州及赤秀宫所传的唯一版本,天人五衰,是所有修士漫长仙途的尽头。
“看来师公是位奇人,对了,我们门里怎么没有师公的功法流传下来?”季遥歌继续发问。
“你今天怎么问题这么多?”月宵拧她的脸颊,被她避开去。
今天的季遥歌,确实显得格外好奇些。
“我进门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咱们山门的往事,这不是正好聊起,我好奇。”
“功法的事,我们哪能知道,兴许都在夫人那儿藏着呢。你没瞧《十二仙魔舞》,那虽是夫人所创,可也是经过师公点拨才成的,否则哪有这么大的威力,可想而知师公的厉害,他的功法,哪能轻易现世?”月宵撇撇唇,不以为然道。
季遥歌还想打听,夜珑却已摆手:“别说这些了,月宵,跟我回去疗伤。”
“不必你假好心。”月宵揉着胸口,从老槐树的影子里跑远。
季遥歌也就歇了心思,看着夜珑和月宵吵吵嚷嚷地走远。
————
白砚的洞府离季遥歌不远,现在元还和小木头人都在他洞府里落脚。他这洞府比季遥歌的要大,也是后来新修建的,内里一共五间石室。别看白砚这人浪荡风流,这洞府的布置却毫无浮夸,莲座玉榻,石案挂画,还有活渠植莲,游鱼戏耍,极是惬意舒适。
他把最大的那间石室让给元还,自己带着小木头人在外洞活渠的石桥上喂鱼玩,小木头人闷闷不乐,看着水里幽幽的倒影不吭声,任白砚怎么逗都不理会。
正愁着,那水里的小锦鲤突然一只接一只跃起,水沫溅了小木头人一身,小木头人“啊”了一声,怒目望向白砚。白砚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怎么了这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小木头人又趴回石栏杆上:“没有。”她就是生自己的气——顾行知和季遥歌,看着都像陌生人。明明在万仞山上过了两百年,到最后,只有她在回忆。
梆梆——
白砚敲敲她的手臂——这木头施过幻术,肉眼看着像真人,但身躯一碰仍是木头。
“小木头,我真好奇,你到底什么来历,怎么会躲在木头里面?”
“小木头小木头,我有名字好吗?”小木头人气坏,一句“我的来历你问你师姐”已经冲到喉咙,却被外头进来的人打断,又咽了回去。
季遥歌来了。
“他呢?”她问白砚。
白砚朝内室看了眼:“在里面打座。”除了元还,她问的不会再有别人。
季遥歌点点头,又瞅了小木头人一眼,相顾无话,她便径直进了内室。
————
元还听到她脚步声时就已睁开眼,果见火红的斗篷出现在洞口,像簇跳跃的火苗。
“元仙尊。”她没有立刻进去,站在门口作揖。
这石洞颇大,元还盘膝坐在莲石上,穹顶天洞漏下的暮光浅浅淡淡,远远的,像一尊神佛——这让季遥歌忽然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打了招呼。
他道了声“进来”,季遥歌才踱进石室,距离被缩短,神佛落地,他眉目生动起来,变得触手可及起来。
“发现了些蛛丝马迹,来与仙尊聊聊。”
元还“哦?”了声,露出几分兴致:“才刚回来,你的动作很快。”
“那是自然,我答应过仙尊要查清灵海之事,手脚不麻利点儿,怕被仙尊甩下。”季遥歌带着刻意而为的恭维。
他却因为这恭维,很难得的笑出声来,虽然只是一个瞬间,却足够季遥歌看到他舒展的唇角。
“说吧,发现了什么?”
“任仲平不是提到过,开启灵海的法器原藏于鬼域,应该是被鬼域的人盗至万华,后驻守此地,而他又发现应霜夫人所授的仙魔舞与炽婴族的焚情诀有些关联,所以我向几位师姐打听了些关于宗门的旧事。”季遥歌顿了顿,见元还垂目认真聆听,便将适才打听的事仔细道来,末了才分析,“原本我怀疑应霜夫人可能与炽婴族有些联系,但夫人她出自西岭青璇宫,她这几年与青璇宫的同门还有走动,来历可寻,不会是鬼域的人,如今看来,应霜夫人的道侣,倒有些像炽婴族人。”
“按你所言,法器很可能是在应霜夫人手里?”元还问道。
“不无这个可能。我打算找个时间去探探居安殿。你觉得呢?”
“以你的修为,私探应霜洞府?”元还抬头,蹙眉。
“放心吧,我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打草惊蛇坏你的事。”季遥歌咬咬唇,眼里有些不可说的骄傲。
元还从莲台上下来,踱到她跟前,压着声道:“看来,你有别的秘密?”问完并不打算深究,“也好,这事就交给你,我要离开两天。”
“去哪儿?”季遥歌直接问出口,问完便觉不妥。
好在元还不在意,反思忖道:“去找灵海的入口。只有法器,找不到入口也无用,而入口的地图,在萧无珩手上。”
“你要找萧无珩?”季遥歌惊道。
“找他他也不会给我,不过萧无珩应该也在路上,或者说已经到啼鱼州了。”元还手一挥,身前便出现一幅舆图,不,与其说是图,倒不如说是一座微缩的山峦,平展在空中,其中山势起伏、草木葱郁、山门宫宇,宛如真实,竟是等比缩小的啼鱼州,随着他手的动作左移右转,可从任意角度观察。
见季遥歌惊诧的失神,元还不无骄傲地勾笑:“我不需要地图,啼鱼州的地势已在我掌中,从山脉走势及草木生长、灵气变化、日月星象……算了,跟你解释这么多做什么?”
“不不,仙尊,你跟我解释解释吧,我想知道。”季遥歌忙道。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万华上那么多大能者都对元还另眼相看了,这样的本事,不是简单的个人道行修炼就能达成。
“说深了你也不懂!简单来说,灵海禀天地之精华而生的,而大型禁阵又要引天地灵气来布阵,如果啼鱼州之下真的藏有灵海,又被禁阵所束缚,那啼鱼州的地势势必受到影响。而这影响,最终会通过我刚才说的那几点表现出来。”元还目光灼灼地盯着这幅精巧至极的舆图,眉宇都随之舒展。
季遥歌想,这人真的很爱他所修习的东西,每回谈论起这些,就仿佛变了一个人般。
像清冷的月,瞬间化作熠熠生辉的朝阳——是的,朝阳,最年轻的太阳。
“我已经测算过,啼鱼州山下确实埋有一个巨大的灵力场,被禁阵所缚。这禁阵极其复杂,我前后花了三百年呆在这里,才锁定了几处禁阵入口,但还不能确定。不过此阵逢千年一启,这回应该就在三个月后,灵气已有外泄,是确定入口处的最佳时机。”
他顿了顿,看着季遥歌难得露出的呆滞惊叹,心情格外愉悦,便好心提醒她:“临近入口开启的时间,这段日子啼鱼州会很热闹,萧无珩来了,三宗也来了,可能还有些意想不到的人,境界恐怕都与我在伯仲之间,甚至更高。如果赤秀宫真的与些事有关,那必不太平,你可要小心了,别好处没占到,反搭进自己这条小命,赔了夫人又折兵。”
“富贵险中求,修行逆天,本就看破生死,我不在乎。”季遥歌轻轻仰起下巴,透露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敢,与他对视。
元还只评了一句:“勇气可嘉。”
季遥歌却想起另一事:“对了,任仲平说的,涤魂换体,是何意思?灵海内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其实灵海只是个很宽泛的概念,里面到底有什么,谁也不清楚。
“当初为了争夺灵海,无数上古大能殒身其中,不计其数的宝贝都随之埋在其中,其中不管仙器仙丹、天材地宝,是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宝藏之地,此为一;其二,纯度极高的灵海所蕴藏的灵气,一滴就可抵上修士百年所修,若能在此地修行,于修士而言是多大的诱惑?至于涤魂换体……”
他的神情忽然沉凝:“涤魂换体是针对鬼域的修士——鬼域那地方不比万华,灵气中含有九幽灵阴,在那里修炼的修士与生活在那里的部族,不可避免地受灵阴影响导致身体起了变化,这变化让他们无法适应万华的环境,除了极少数修为极高的人外,普通修士一旦离开鬼域,缺少灵阴,日子久了就会发狂死亡。所以历年来鬼域与万华的大战,总是败多胜少,他们也只掠夺资源,从没有过侵占过万华的寸土寸山,不是他们不敢,而是不能。”
“所以……灵海能解决这个问题?”季遥歌越听,眉头越蹙。
“嗯,灵海中的至纯灵气,可以洗涤躯体,净化灵阴,让他们不再受灵阴束缚。”元还点头。
季遥歌顺着说了下去:“所以,萧无珩对灵海势在必得,因为只要他得到灵海,就等于是得到整个鬼域所有修士的拥戴,到时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掌管鬼域,再也无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而鬼域的修士若能得到涤魂换体,那么万华就是他们的最终目标——萧无珩的野心,很大……”
鬼域多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修,常年厮杀争斗,手段残暴,若是他们大批入侵万华,那将是万华数千万年来最可怕的劫难——生灵涂炭,哀鸿遍野。
她看得已经足够长远,余下的话便不需要元还再说。
“元还仙尊,恕我大胆,我想问问,你争夺这灵海,是为了什么?”季遥歌忽然想问这个问题。
是为公?还是为私?
元还给了她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为了兴趣。”他纯粹只是,对这里的禁制和灵海感兴趣,想研究而已。
没有很高尚伟大的理由,但足够真实。
季遥歌笑了,这是他的作风。
“时辰不早了,你还呆在这里?不担心晚了时间?”他坐回莲座,漫不经心问道。
晚了时间?季遥歌一愣。
“来自万仞山的邀约。”他补充一句。
季遥歌恍悟——这说的是顾行知私下约她之事。
“你怎么知道?”
元还不答,洞察的目光写着——“你们那点伎俩,也想瞒过我的法眼?”
季遥歌讪讪一笑,看看穹顶的光,暮光早就转成霜月,一番长谈,她在这里已经呆了很久,确实该去赴约了。
第44章 赴约
双霞燕坡,说的是双霞谷的燕尾坡,离赤秀宗四五里远。季遥歌出来得晚,只得加快脚程,在夜色里穿行。夜寒入骨,夹着霜潮的风刮得脸颊微微刺疼,她揉揉脸蛋,一边低飞,一边想着小木头人。
从元还那里出来时,小木头人正蔫蔫趴在外洞的石栏杆上,目光无精打采,只在看到她时才有些亮光。她知道小木头人在想什么,但她没有告诉小木头人自己要去哪里,这让她有些愧疚,但现在并非向顾行知坦白的好时机。
就算要说,她也要先准备好万全的退路,她没小木头人那么乐观。来赴此邀约,是她想确认,三宗是否真的已经介入灵海一事,若果真如此,那顾行知来探听的,必是元还下落。
树影掠过,转眼功夫她就到燕尾坡,霜月恰好从云层穿出,今天是十六,月亮依旧很圆,坐在岩石上的人背着月,像个剪影——笔直的站姿,凝固的身影,只有头发与衣袂在飞。
季遥歌不知道顾行知在这里等了多久,又或者在这里呆了整天,她在石岩下摘掉兜帽,抱拳道:“顾道友,我来晚了,抱歉。”
石岩上的人影一晃,悄然无声地飞下,落在季遥歌五步开外的地方。
“是顾某冒昧邀姑娘深夜相见,姑娘能来,顾某已感激不尽,姑娘不必自责。”
光线微弱,但季遥歌还是能看清顾行知。他抱拳拱手,礼数无可指摘,声音和神情虽冷但都很客气,没有因为境界和身份的差距有丝毫怠慢,只是两人中间隔着的那五步距离,却是他疏离的分寸,所有的倨傲与清高都收敛在眼底,白天的狂怒狼狈没留下丝毫痕迹,只有熟悉的人才能分辨出他眉间一丝怜悯。
与神佛众生平等的悲悯不同,那是种站在高处俯望卑微者的情绪——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但季遥歌熟悉他,也熟悉这种神情,那是她师尊谢冷月常年挂在脸上的。
“不知顾道友此番寻我有何要事?”白天的矛盾二人都默契地绝口不提,季遥歌不多废话。
“顾某想向姑娘打听一个人。”
“狮公岭上那位?”
“姑娘聪慧。”顾行知夸道,只是语气里并没多少真心。
“我只是奉师门之命上狮公岭给啼鱼山主那位朋友送药草,狮公岭上的事情,我也知之甚少,恐怕帮不到顾道友。”季遥歌惋惜道。
顾行知却觉得她实在会装:“季姑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顾某在啼鱼州打听过,近五十年来,但凡上过狮公岭的人,没有一个能在狮公岭留过两日,可姑娘一去便呆了一个多月。”他话锋又一转,将气势减弱三分,“姑娘也许有难言之瘾,顾某姑娘也不要为难姑娘,顾某只想向姑娘打听狮公岭上的这位前辈,可有古怪禁忌,好让顾某前去之时能避讳一二。另外还想请教姑娘,这位前辈是否是位独眼老者。”
这确是要找元还无疑了。
季遥歌回忆了一下元还形象——从婴儿到少年到青年到老头……她要是摇头应该不算骗他吧。
见她沉默,顾行知只当她犹豫,翻掌擎起件鳞甲,淡淡的紫色光华流泻。季遥歌瞳孔微缩,盯着那件鳞甲不放:贴身的甲衣,衣上遍布薄薄的紫色鳞片,在月光下折射出漂亮的光泽。这是由万仞山上的紫龙鲤的鳞片所制的甲衣,能扛下结丹初期修士的全力一击,整个无相剑宗五十年时间才能炼成一件,向来紧着宗门的长老们,做为弟子的他们要想得到,也需在每百年的无相剑试上拿到第二名才能拥有。
他手上这件,是她刚从渺踪峰放出那年二人一起参加的剑试,她以一招之差险胜,拿走了那年的头彩,也从那年起大放异彩,成为无相剑宗无人不知的大师姐,而他屈居第二,拿走这件龙鲤甲。那是他们之间第一次刀剑相向,她尽了全力,不过他放了水,拿了人生中第一个次名。
想起旧事,季遥歌难免心软。即便没有爱情,那两百年的情分都在,有时牵绊人心的,未必只有爱情,更多的是这漫长岁月积累下来的故事。
“季姑娘若愿意帮助顾某,这件龙鲤甲便赠予姑娘。”顾行知观其神色,猜忖她必然心动,对她这境界的修士来说,这件龙鲤甲是难得的至宝。
季遥歌缩短两人间的距离,踱近他,伸手抚上紫色鳞甲,声音变得柔和:“这件鳞甲贵重,顾道友只用来换几个消息,不值当。”
“值不值得是顾某考虑的事。”顾行知低头看她——这距离不知不觉拉近,分寸无从拿捏,她的脸被淡紫的光照着,柔和的眼眸牵丝般缠绵,不经意一眼就是妩媚。他心头一凛,很快移开目光。
媚门的人,果然都有天生惑人的本事。
“顾道友为何如此迫切地打听狮公岭上那位前辈的事,不知可否告知一二?”季遥歌索性将鳞甲取到手中,轻轻抚摸,感受其上流转的属于万仞山的灵气。
“此乃宗门机要,不便相告,还请姑娘恕罪。”他想也不想便拒绝回答,“不过姑娘请放心,那位前辈若真是顾某要寻之人,那必与顾某的宗门有些渊源,顾某不会冒犯他老人家的,也不会让姑娘为难。”
季遥歌勾唇,眼一抬,清泠泠的眸望着他的眼:“那位前辈脾气是有些古怪,但并不难相处,不过可惜,来不及了。就算你知道也没用,那位前辈已经离开狮公岭。”
“什么?”顾行知一惊,眉头顿拧。
“我下山的时候,他们也离开了,现在狮公岭上空无一人,不信的话顾道友可以上去看。真抱歉,我帮不了你。”她将甲衣往他面前一还。
顾行知不接:“那你可知他去向何处?”
季遥歌摇头:“前辈的行踪,岂是我等低修可窥的。这件鳞甲,你收回去吧。”
顾行知沉默了片刻,似乎接受她的话,也没打算收回鳞甲,只是肃容道:“不必了,你收下吧。白日里姑娘因我毁了一件防身法宝,这件,就算是顾某的赔礼吧。”
他如此大方有风度,季遥歌没理由拒绝,笑眯眯道了声“多谢”便将鳞甲收进斗篷里面,裹得紧密的斗篷鼓动两下,她竟当着他的面将这护甲穿上身——从他手里刚拿走的贴身之物,顾行知忽然脸微烫。
“若无他事,我先回了。”季遥歌抱拳告辞。
顾行知点点头,越发沉默冰冷,季遥歌不便多留,将兜帽罩上,转身刚要走,手腕一紧,突然叫他攥住。她心里微惊,转头刚要询问,却见他做了噤声手势,道了句:“有人来了。”便将她拉到山岩之下。
他话音刚落,季遥歌就已察觉空气中蹿动不安的灵气,威压眨眼袭至此地,若非顾行知早一步察觉,现在他们已都曝露于对方的感知之中。
宽大的灰色斗篷被他单手撑开,二人挨着肩躲在了斗篷的庇护之下。季遥歌自然认得这件斗篷,那是他的防身之宝,可隐匿气息与伪装行踪,打开之后就渐渐透明,他们视线并无阻碍,但外者看来,这里不过就是一处山岩。
风中传来几声草木簌簌响动,两道黑影缠斗着一前一后落到燕尾坡上,看那身形,应是一男一女,修为都在结丹中后期,尤其那女修,看着趋近结丹圆满,修为比顾行知还高出一个头。
两人的斗法无声无息,只有肃杀的风带着无声压力,刮得燕尾坡上砂石齐飞。二人都没施展法术与法宝,只是近身相斗,动作很快,季遥歌只能看到两道残影在月光下交缠,武器的光芒时不时在残影里划出陨星般的尾光。女修的境界虽高,但男修的修为不弱,二人并没有太明显的强弱之分。
顾行知与她都屏住气息,以防叫对方察觉——这种情况下,不论敌友,被发现都难免麻烦。
不过片刻时间,二人已过了百来招,终于“叮”地一声轻响,两人的缠斗停止,女修紧紧掐住了对方的咽喉,她的武器是套在十指上的尖厉指套,此刻有五指正贴着男修的脖颈,指尖已嵌入肉里,男修略抬起下颌,没再挣扎,眯着眼看比自己矮了许多的女人。
季遥歌猛地睁大双眸——这两人,她都认识。
应霜夫人和她的大弟子严逊。
“严逊,我别逼我!”应霜仍是素净的打扮,唇紧紧抿着,妩媚的眼蓄着愤怒,声音里隐隐有丝颤抖,让她此刻的威胁显得并不坚定。
严逊长长叹了口气——这个季遥歌只见过两次的大师兄,就长相而言,要比应霜成熟许多,颀长挺拔,脸颊瘦削,有种病态的白,眉间覆着尘霜,像风尘仆仆的旅人;就气质而言,他也比应霜成熟,两人站在一块像兄妹,并不像师徒。
“应霜,一直以来,都是你在逼我。如果你想杀我,那你现在可以动手,我不会反抗。”严逊的声音很低沉,透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但我的心意,不会收回,一千年前是这样,一千年后也依然如此。”
“闭嘴,不要叫我名字!”应霜大为恼怒,颊上浮起红晕,“我……我是你师娘!”
“……”季遥歌躲在斗篷下,没忍住和顾行知交换了一个眼神。
顾行知原正惊诧,媚门中人果真放荡不羁,连伦理道德都能罔顾,对上季遥歌的眼眸时才发现,他拿捏的分寸早就被没剩多少,宛如此刻两人紧挨着的距离,他甚至还微躬着背撑起斗篷,以配合她的高度。
“就因为你曾是我师娘,所以我才忍受这一千年的驱逐,忍受每百年只见你一面的痛苦。但是我受够了……应霜,你看着我,敢和我说一句,你对我毫无感情?”严逊抚上她的脸颊,来回摩挲,“如果真的毫无感情,为什么你接到我重伤将亡的消息,会慌乱悲伤至此?”
“我没有!”应霜松开对他的钳制,挥开他的手,“你是我与他的大弟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对你的所有关注关怀,都只因为我是你师娘!”
“我不信!”严逊不为所动,步步紧逼,“应霜,师父已经走了一千多年,你也等了他一千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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