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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修成诀-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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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遥歌反身一倾,抱住他,薄薄小兜兜不住的绵软压在他胸前,她便又妖又邪地开口:“原来你舍不得我。”
“舍不得……我如何舍得?”他那般淡漠的性情,可到情浓之时便是岩浆炽火,这世上总有一样东西超越了他对炼器的喜爱,情爱之味如她,百转千回欲罢不能,纵死难休。
唇角又有鲜血溢出,滴落在她雪白肩头,如梅花朵朵。
她捧起他的脸,妖邪万分:“那就不要舍得,长长久久地伴着我,你是无所不能的玄寰,你一定有办法救自己的。我不需要你为我而死,若你爱我,便为我而生,若是你亡,我便屠尽伤你之人,直到我死。”
这话说得缠绵妩媚,又带着天生的兽性,霸道张狂,野气十足,像个恶魔。她本非性情冷漠之人,不过因幼年冷遇与五十年的囚禁,生生压抑成如今这般模样,骨子蓄的那团火焰,轻易不燃,一烧便烧得彻底。
这样的话,从她嘴里吐出,叫玄寰震撼。他毫不怀疑她会兽性大发,将他的叮嘱抛到脑后,只为她心里痛快,她本就是这样的人。
“为你而生……”他嚼着这话,沉默良久,抬腕拭去唇角血迹,末了苦笑,“你这是在威胁我?罢,让我想想……”
她便又靠入他怀里。
这普天之下已难再找出可与玄寰匹敌的第二人,要救他,非得他自己才可以……
塔室内光线黯淡,季遥歌在这里陪着玄寰,将万事撒手,却是不知,追兵已至,兽军围攻,赤秀已成水火之势,便有玄寰旧年所设大阵,亦难敌挡。
第252章 仙鬼之战(1)
尽管赤秀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五狱塔仍旧很静,一点声息也没有。外界喧腾的动静、震天动地的斗法,一丝也没能传到五狱塔里。塔里静谧,玄寰倚座阅书,季遥歌着宝蓝兜儿红绸裤,趴在他膝头像只懒散的小兽,目光由下自上看他,并不吵他。
外面出了何事,她不想知道,也不想理会,心里倒愿意就这么保持着岁月静好的假相。
壁上灯珠炽亮,日月不见,也不知过了几多时日,玄寰咳了两声,又是殷红血色溢出,他正要拭去,已被她抬来的手先一步擦净。他便向她露出笑容,脸色却愈发苍白,眼眸里失了神采,将死之人,元气正在一点一点被消耗,待这残余的元所彻底耗尽,他便也不会再睁眼。
季遥歌怔怔看他,分明虚弱至极的男人,再无从前风采,却好似怎样也看不够般,心里不知哪来的感慨,她忽然翻身一把圈住他的腰。玄寰放下书,摸摸她的头,道:“扶我起来吧。”
她眼眸亮晶晶,一骨碌坐起来。他便又笑了:“有个法子,估且一试,你得帮我。”
“是什么法子?”她跳下法座,躬身将他扶下。
“权宜之计。”他脚步虚浮,半身力量都落在季手上,缓步走到座前的玉案上。
“权宜之计?”她不解。
玄寰缓缓取符纸,调灵墨,动作虽缓却从容不迫,季遥歌便为他打下手,听他道:“九星魂灯,拘魂锁魄,是炼尸的第一步。”
季遥歌的动作便慢慢停了,听他嘲笑自己:“想不到我玄寰修行近万年,有朝一日竟要施此邪禁之术替自己续命,拖延时间。”
救一个将死且必死之人,难如逆天而争,他想不到办法,也只能暂延一二。
为的只是她一句话——为她而生。
“用了会怎样?”她倏尔按住他的手。
“九星魂灯为我三魂七魄所化,能将我魂魄锁于尸身之中,魂灯不灭,我的魂魄便不会散去,这是炼制尸傀的第一步,能替我再争取一段时间,我再试试能否救自己。”他一边说一边移开她的手。
“那若魂灯还了呢?”她问他。
“魂灯灭了,就证明此阵也保不住我,当然,你也可将我炼成你的尸傀,这样我便能长长久久陪着你。”他说着将一方记载禁术的玉简放进她手中,“如何选择,我随你。”
所谓尸傀,以魂魄为引,将他炼成傀儡神兵,神志永失,永远不能轮回。
季遥歌无法想像,玄寰变成尸傀的模样,于他这样的人而言那比死还要痛苦吧。她握着玉简动也不动,却被他拉进怀中,坐到了他腿上。
“别想那么多,也许在魂灯全灭前,我已经想办法救自己。”他把笔塞进她手中,握着她的手引她执笔蘸墨,往案前符纸画去,“现在凝神,聚灵于笔。我没有修为,只能借你灵力一用。”
她只能凝神,叫他抱着,一笔一笔,在他引导中缓下九张魂灯邪符。桌上又有血自他唇际滴落,落在温润玉案上,晕开如朱墨。
不知多久,九张魂灯符绘完,他已气若游丝,头倒在她肩上。季遥歌撂笔,起身半抱了他到石座上,只摒去万念,将那九张符依次祭出,每一符便化血色莲灯燃在他身侧。
九盏血色莲灯将他围在正中,九柱红光冲天而起,最后汇成一朵巨大莲花落下。
玄寰的面色霎时间苍白如稿,盘膝震背,直挺挺坐在莲花正中,朝她微微一笑,瞳孔陡然间涣散,双眸缓缓阖上。季遥歌只觉心头一阵刺痛,仿佛心尖之上被人剜开巨口——她知道,玄寰是走了。
再睁眼,他便是个死人。
————
一阵尖锐长啸从赤秀岛外围响起,银白的太合八极光罩已被打碎一角,无数低阶兽妖趴到缺口处疯狂撕扯。远观而去像是聚集了一群张牙舞爪的狂蜂。岛上四周都有兵刃相交的争鸣声响起,太合八极的光芒闪了又闪,已极端不稳。赤秀所能调集的弟子都已分派到各个阵眼处支援,却依旧顶不住兽族大军与万华众修的进攻。
三星挂月阁已发出召令,集合所有修士攻打赤秀,只要能将赤秀攻陷,不止三星挂月阁有重酬,赤秀的藏宝灵玉也随他们瓜分。为了一点资源尚能争得头破血流的修士,在巨大利益趋使下,又怎还会费心分辨孰是孰非,纷纷聚集赤秀,将战场从仙国移到了北圣斋。
赤秀虽强,却也未到以一敌百的地步,面对这场群起而攻的战局,也不过苦撑而已。
“所有弟子听令,八极阵东南阵眼处支援的弟子撤到阵眼外。”白斐站在赤秀宫外的空庭上,面如沉冰,手执令旗指挥赤秀弟子作战,语毕又向身边所立的花眠开口,“黑焰麒麟炮准备,瞄准东南阵眼。”
杀气倾泄,白斐不复少年清朗,眉间蓄势,眼中含威,似泰山压顶也不能惊动他一分一毫。
相较于他不容置喙的气势,花眠则有些犹豫:“麒麟炮的威力太大……”
白斐不动如山,嘴里虽唤他“师叔”,语气却果决:“师叔看看,兽修临城,众修破阵,若此时再不将对方震慑,待法阵一去,势必更加惨烈。我知师步心怀仁慈,但战场厮杀,你死我亡,只论成败。胜者才有论仁论德的权利,你的仁慈,留着我们赢了再说。”
花眠便再无言语,看着他挥令而下。轰——一声震天巨响,黑焰怒炽,不仅将趴在法阵上的兽修焚成灰烬,就连在后面施术不及跑开的修士亦被焚尽。不得不说,玄寰所制黑焰麒麟炮威力委实骇人。一击之下,已死伤无数。花眠看得既心惊也心痛,格外难受。炉海数百年,他也曾与兽修们并肩而战,如今刀戈相向,那一炮轰下去,仿如砸在自己胸口上。还有胡小六,她私放他离开蛟城,现在也不知道如何了?
因为黑焰麒麟炮的可怕威力,众修被震慑后退,他们得了片刻喘息时间。
夜珑与月宵站在二人身后,月宵见此状大有解气之意,脸上浮起快意的笑容,夜珑却仍凝眉不展,只问他二人:“不知宗主何时出关?”虽说白斐与花眠同样强悍,但赤秀宗最镇得住人心的,仍旧是季遥歌。赤秀宗的弟子原就是才收不久的修士,修为不高,忠诚度亦不够,面临大难没有脱逃已是不易,可再这么下去就难说了,毕竟是面对的是整个万华七成的修士。
花眠闻言看了眼依旧悄无声息的五狱塔,低叹一声,正要开口,耳畔却闻见月宵声音:“那是什么?”
众人远观而去,只见隐秀峰的隐秀楼的上空似忽然被扯开一道裂隙,裂隙以及快的速度扯成一阵幽空漩涡,数十身影隐约显现。花眠面色顿时大变,脱口道:“不好,传送阵。隐秀楼怎会有外界传送阵?”语音才落,那数十个身影已化作暗光向赤秀四方落下,直扑太合八极的阵眼与麒麟炮所在之地。花眠旋即反应过来:“不好!是高八斗,隐秀楼原是高八斗所憩之地,他在那里动了手脚!”
这传送法阵一开,三星挂月阁就能源源不绝地将人送入赤秀,即便他们有黑焰麒麟炮也无济于事,因为炮口肯定不会对准赤秀本岛,而高八斗亦熟悉岛中布置,这打头阵的几个闯入者,分明是奔着破阵与黑焰麒麟炮去的,若让他们将太合八极和黑焰麒麟炮破去,这场战便没有回旋余地,赤秀必败无疑。
这一计来得又狠又绝,将赤秀陷入绝险境地。花眠已攥拳怒斥:“高八斗!”白斐却还冷静,仍执旗而令:“东南角弟子速至隐秀楼御敌,发现闯入者,格杀勿论。”想了想,他又道,“夜珑、月宵,你二人速带二十名弟子,往隐秀楼,务必将那传送阵破去。”
夜珑、月宵二人领命而去,白斐脸色越发沉凝,未有一丝懈怠,此战之难,胜过他生平所有战事。
四野惊啸声不断,赤秀岛上亦传来兵刃之音,不断有虹芒自岛中各处闪起,数枚传音符在二人身前不断闪动光芒,各处战报呈来,均无喜人消息。隐秀楼的传送阵迟迟不破,越来越多的修士被送入岛中,赤秀岛内部亦起恶斗,太合八极的光芒频频闪动,东南角的豁口越来越大,光芒陡然一歇,竟彻底沦陷,只靠黑焰麒麟炮苦撑。
情势急转直下,恶劣万化,白斐与花眠二人,一人号令赤秀弟子,一人控制各处法阵,兀自苦撑,正是心力交瘁之时,紧随二人的青冠却忽然指着五狱塔道:“副庄宗,快看,五狱塔!”
五狱塔上红光冲天,在塔顶漩成一团红云,阴戾之气暴腾。
花眠面色顿变,脱口道:“禁术异象?”
谁在五狱塔施放禁术?
正惊疑不定之刻,岛上异象再起——红光化作巨大红莲,落回塔中,冲天红光消失,复又归于平静。
只这平静并没持续太久,只听得轰隆两声,五狱塔竟拔地而起,一飞冲天,朝着赤秀峰遥遥而来。
乌黑的七重高塔泛着森冷邪气,猊兽火红身影斜趴在塔檐之上,仿如镇塔灵兽,花眠与白斐皆震,只瞧那黑塔转眼飞到峰前,塔门敞开,季遥歌挽着玄寰缓步而出。
“抱歉,累你二人苦撑。我们回来了。”季遥歌颌首勾唇,笑得很轻。
玄寰未语,只任她将他身上所披的紫云貂大氅掖好——他面容苍白,毫无血色,瞳眸黯淡,身上竟一丝生气都没有,仿如死人,被季遥歌紧紧牵着,看到二人,也只是一笑。
“世叔……”花眠望之不免一惊。
“白斐,战势如何?”季遥歌并没解释,只与玄寰走上赤秀峰,遥观全局。
白斐便将战况一一说来——敌众我寡,实力悬殊太过,只能撤不能战。
季遥歌闻言却道:“谁说实力悬殊?”她语气温柔,望着玄寰一笑,却朝花眠开口,“阿眠,开鬼门,迎鬼王。”
花眠双眸骤睁。
鬼门连通鬼域,是她与鬼王之间的交易,而那位新诞生的鬼王,正是她昔年的师兄。
顾行知。
因季遥歌这一句话,这场战,再也不是万华仙家之争。
第253章 仙鬼之战(2)
自万华仙魔大战,鬼修被驱逐到冥沙海之外起,大部分鬼修就再无踏足万华修仙界的机会。千万年时间过去,虽时有仙魔战事爆发,却只是小打小闹,魔修鬼修被死死镇在冥沙海外。鬼域亦曾出过不少枭雄明主,譬如原清坤与萧无珩,这二人虽然在鬼域掀起内斗,但毫无疑问,他们都有着同样的目标,也为此耗费了毕生精力,希望能够踏足万华修仙界。
在万仞呆了两百多年,曾经在季遥歌看来,鬼域是世间至邪至恶的聚集地,不过随着历炼渐增,眼界的拓展与性格的改变,她不再执着黑白界限。仙魔鬼兽不过各执其道,所谓正邪历来只由胜者书写,而为善为恶却在人心一念,哪有什么明确的黑与白,这混沌世间,大多数时间只处于黑白间的灰□□域。
她的正邪执念早已与顾行知一样,被颠覆得彻底,所以,对掀起这场仙魔之争,她没有任何犹豫。
对和错,只有胜者才能落笔评定。
鬼门是她背着所有人,单命花眠督建的巨大法阵,以澄晶为源,连通鬼域,甚至在这法阵之中,她还不惜花耗重金用上了能够压制鬼修灵阴的宝物,以便鬼修踏足万华不受反噬,为的便是有朝一日,绝地反击。
一束暗光在赤秀岛北面的禁地中冲天而起,霎时便扩成高大法阵门,门中隐约可见鬼域荒芜景象,一门之隔,是两个截然相反的地界。花眠启动鬼门,转过头来复杂地望向季遥歌,对于将鬼修迎入万华之举,他还不太理解。季遥歌并不解释,隐秀楼上空的撕空裂口里又出现一批修士影子,她勾唇冷笑,卷袖扬手,隔着赤秀岛这重重山峦射去一道青光。
青光带着近仙龙力,滔滔如浪,眨眼间没入传送裂口。只闻轰然一声,山峦震颤,亮光刺眼乍起,将整座隐秀峰都笼罩其间,也令得在隐秀峰四周正苦斗的修士都愕然而避,待那光芒过后,才敢茫然抬眼——叫人震撼的力量,前所未有。
那数十道出现在裂口中的影子已消失不见,只有凄厉惨叫声传来。对于季遥歌信手拈来便是如此强悍的攻击,便是花眠亦相当惊愕,他从白斐口中知晓前情,却未闻后果,并不知道季遥歌受了玄寰之力,已是近仙之体。同样的,赤秀宗的人亦不知道,赤秀宗外的人也不知道。
仅仅化龙只是异变,而此刻,她的力量才刚刚显现。
季遥歌对些却波澜不惊,看着炸开的光芒,衣袂纷飞中有几分睥睨天下的傲然,转头却笑语吟吟地握住玄寰的手:“风大,冷吗?”
他的手很冰,如北圣斋万年不化的寒冰,失去了从前的温暖干燥。
寒冷,还是炽热,亦或疼痛,他都已经感受不到。
这具身躯已死。
但玄寰并不说,只是温声道:“有一点,不过你的披风很厚实。”
花眠听着奇怪,心里有太多疑惑想问,可看二人景象,那些问题却堵在胸中,一字也吐不出。
“我帮你搓搓手。”季遥歌将他寒冰似的手拢在掌中,细细搓了搓,又放在唇边呵了两口暖气,弯弯的眼蕴着笑,像稚嫩的少女,多情而温柔。
只对着玄寰时,方有的温柔。
不知何时起,他们眼中似乎再也存不下其他人了。
玄寰笑着,手还是冰,季遥歌便握着他的掌按在自己双颊上,用体温融化他再也不能温暖的手,也只是笑着,旁人插不进去,也不忍心插。
有些问题,一旦问出答案,便连自欺欺人的借口都没有了。
几声啸音响彻山野,鬼门大开,一道红影率先飞出,身后是千军万马的鬼修,踏着隆隆的脚步声,一步步迈进赤秀,各种各样的声音带着千万年的兴奋,响在赤秀:“几千年了,老子终于能够回来了!”
红影掠来,不偏不倚地落到赤秀峰上。季遥歌松开玄寰的手,换上似笑非笑的神情,正与花眠迎上前去要寒暄,不妨一道灵巧的粉影冲来,小人直扑进玄寰怀中,巴了他的手,甜甜的声音冲天:“元哥哥!”
众人愣了愣,玄寰低头看着穿着樱粉色罗裙的小傀儡人,一时也陷入回忆。
关于九百年前的记忆,随着这声“元哥哥”浮现,那时候,白砚和小木头人都在,高八斗也仍是只该死的懒虫子,玄寰还是元还,她只是个媚门低修,全部世界只有啼鱼州的方寸天地。
修仙千年,便连身边的人,都如啼鱼州般,已是面目全非。
“快回来!”低沉的笑声响起。小傀儡撅起嘴,听话地原路返回,颊边双辫一翘一翘,冲入顾行知怀中,嘀咕两句被他一把抱起,轻轻放在自己肩头。
“像吗?”他问玄寰,目光亦扫过玄寰,有些诧异,却没多语。
同样的问题,他问过季遥歌,如今也问玄寰。记着小木头人的人太少,他遇见了便都要问上一句。
“一模一样。”玄寰点头,甚至冲那小傀儡人挥挥手。
小傀儡人便甜甜笑起,果然与记忆中的小木人一般无二,少根筋的傻模样。
顾行知很满意这个答案,连寒暄也免了,只问季遥歌:“说说情况吧。仙魔大战,真叫人期待。”
从前的顾行知,肯定不会说这样的话,他心中尚存悲天悯人的正直慈悲,虽然拘谨迂腐,却也算得上仁义之君,谢冷月虽然讨厌,可万仞山却将弟子教得很好。但现在,红衣魔尊,虽时刻笑靥如花,狭长的眼眸流淌着叫女人痴迷的风采,看着深情而温柔,可无情却蓄在瞳眸深处,幽冷无底。
这漫长的仙途,改变并不止她一个人,曾经坚定不移的顾师兄,也已不再。当年她有多恨他不肯变通,不肯随她离开,如今……便有多少遗憾。也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是好还是坏。
唏嘘的心情转瞬即逝,季遥歌简单介绍道:“白斐,我唯一的徒弟。小斐,顾魔尊,现任鬼域鬼
王。”
白斐执晚辈礼,顾行知却哈哈大笑:“衍州熙和帝?季遥歌,你收了个好徒弟。”季遥歌一笑,以目光示意白斐,白斐颌首开口说起眼前局势。他虽是众人之间最年轻的,可一开口,帝王气势迎头而压,未有半分怯弱,便是花眠,在他面前也显得有些稚嫩了。
身后又飞来三人,都是顾行知身边的鬼修,其中一个骨瘦如柴,全身上下包裹在一袭黑色披风中,连面也不露,垂手立在顾行知身后,兜帽下眼窝深陷的眼眸中淌过痛苦,直愣愣看着站在崖边指点江山的五个人。
曾几何时,她也是能与顾行知并肩而立的人物,可如今,她只能站在他身后,听他一声号令,做个爪牙。巨大的差距如同江海横于她面前,原风晚至今方知,季遥歌从未将她放在眼中,她自以为是的深仇大恨在对方心中不过一个笑谈,季遥歌的心里装的从来不是浅湿的仇恨。
所以,今日他们五人并肩站在这里,谈笑之间便决定了整个万华的未来。
季遥歌、玄寰、顾行知、白斐、花眠……她一个也跟不上,这认知压得原风晚透不过气,遥如星河的距离,她已无望。
“那好,就这么决定下来。我与师父、顾魔尊共同指挥战斗,不过一军难容二将,所有调遣决议,皆以我的号令为准。玄寰上仙与花师叔负责岛上法阵。若无疑议,我等击掌为盟。”
论排兵布阵,没人能超越白斐,季遥歌举荐他,他亦当仁不让,没有二话。商谈之下,很快便出决断,由白斐做了结语。五掌互扣,战盟定下。
季遥歌行至玄寰身边,拉起他的手道:“你要小心些,我将猊兽放在你身边护你周全,若有危险就通知我。”
玄寰宽慰她:“别担心,只要魂灯不灭,纵然这躯壳千疮百孔,我都能留在你身边。”
这宽慰让她失语,良久方笑。
花眠却忽然拍腿而起:“我爹来了!”引来众人侧目,他方喜道,“事前不知遥歌几时归来,我向昆都求助,我父亲现下已带昆都子弟赶到北圣斋外围,还带来大批重器。”
“很好!”白斐眉间一松,“里外夹击,打得他们有来无回!”
“替我先谢过花城主,大恩来日再报。”季遥歌朝花眠抱拳,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却少,昆都,也是她的福缘。
花眠摸摸下巴:“你是昆都的活祖宗,不帮你帮谁?何况你早年也救过昆都全城,又有祖训在侧,我昆都儿郎,绝非忘恩负义之辈。”
那厢顾行知已飞身而出,掠向隐秀楼,只远远抛下一句话:“你们慢议,本尊先去会一个人。”
季遥歌循之望去,却在隐秀楼上的裂隙之中看到熟悉人影,谢冷月亲临。
“小白,我这便替你报仇,你且看着。”顾行知轻拍小傀儡人的脑门,缓缓落到隐秀楼前。
他的仇人,萧无珩和谢冷月,萧无珩已毙,只剩下谢冷月了。
季遥歌只看了两眼便将目光收回——顾行知要做的事,她管不上。她虽不杀谢冷月,可拦不住顾行知,这仇恨于顾行知而言,纵然谢冷月有千般无奈,可屠刀毕竟是他所落,如今的顾行知,早就慈悲无存了。
“阿眠,帮我照顾他。”季遥歌将玄寰托付花眠。
“世叔交给我,你放心吧,就算豁出性命,我都不会让世叔受丁点伤,我发誓。”花眠敛眉眸道。
季遥歌笑了笑,忽然纵身扑到玄寰怀中,当着人前仰头捧起玄寰的脸,重重在他唇瓣一吻。
他的唇,与手一样,冰冽似雪。
匆匆一吻,转瞬便逝,季遥歌亦随顾行知掠出赤秀峰,朝另一方向飞去。峰上只留坐镇大营的白斐,与负责赤秀法阵的花眠与玄寰二人。无数黑影自鬼门处飞出,密密麻麻压天而来,在赤秀峰下汇成大军,交由白斐号令。阴戾之气席卷而出,那庞大阵势将太合八极阵外攻阵的修士彻底惊呆,一时之间,“鬼修入侵”之声,由上至下,传遍整个北圣斋,不止兽修色变,就连夏奚重姐弟亦大惊失色。
战势瞬间天翻地覆。
花眠终于腾出手来修复受损法阵,正要与玄寰商议,一句“世叔”刚出口,却被他打断。
“花眠,你可知这趟来的兽修里,有哪些兽族?”玄寰手中已摊有一张巨大舆图,眉凝目肃。
舆图之上赫然绘有兽象,落款书有《四十二兽谱》几字。大战已经持续了近半月,兽修大军作为第一波围困赤秀的敌人,花眠自然早就派人查探过敌情,便对着这兽谱将兽族名字一一报来。
这一对之下,玄寰脸色越发沉敛。
除了烈凰圣境的烈凰仍旧隐而未出外,兽谱之上尚存于世的所有兽族几乎倾巢而出,就连玄龟也到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转头朝二人道:“小斐,花眠,让昆都的道友们务必将夏奚姐弟擒下,另外,尝试联系慈莲,若是慈莲联系不上,那就找你姑姑花臻。快!”
第254章 血莲弑师
黑压压的鬼修三分而出,飞出太合八极的银白光罩,呼啸着攻向聚集在北圣斋外的兽修与各路修士。数量庞大的鬼修来得猝不及防,叫外界修士震憾恐惧。谁也未曾料想,赤秀宗竟然敢冒千夫所指的风险,明目张胆地与鬼域勾联,将鬼修带到万华,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
而今,赤秀宗在众修心中已彻底沦为邪魔歪教。
“她竟然召来鬼修?”夏奚重站在北圣斋的云头之上,俯望前方压境而出的密密麻麻人群,气息急促,胸口起伏。
“你对她太不了解,这是她会做之事。”夏奚重的身后有道模糊人影闪现,语气淡淡的,“她心中本无正邪之分,天性为兽,肆意而行,与鬼域合作,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夏奚姐弟闻得此声,各自退开,转身恭敬行礼,皆道:“阁主大人。”
影子挥手免去二人之礼,夏奚重忙道:“阁主大人,如今有鬼域加入,此战恐难讨得好去。”鬼域力量与万华众修匹敌,加上赤秀岛的法阵与重宝,这一战着实难打,先不论胜败输赢,势均力敌之下至少得磨上许久,若叫鬼修攻进万华,那才麻烦。从前有萧无珩在,他们对鬼域尚可控制,可现下却是顾行知当家。顾行知此人,一朝入魔,性格大改,喜怒难测,行事但凭个人好恶,并不卖三星挂月阁的账。
“无妨,此战……本也非要攻下赤秀。鬼域已是她的底牌,不足为惧。”那淡漠的声音说到后来却忽然挑起兴致,带了些许难以形容的兴奋,“我要她败得心服口服,我要她心甘情愿跟着我。
九百年的情谊,我怎舍得?”
语毕,目光远望,盯着赤秀宗内率军而出的修士。
————
山风呼啸间,季遥歌踏奉曦而出,领着身后一众鬼修,飞出赤秀。有白斐在后指挥,她便是前锋,能够放手一搏。师徒之间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合作过,倒也令人充满期待。
临仙之力浩瀚如穹,还没等她逼近,境界低微的兽修便吃不消压力从半空落下,正面迎上她的是三个返虚期修士,三星挂月阁的南尊便是其中之一,余下两人,季遥歌不知其名。三人同时出招,一人执画,召出卷中山神河伯;一人掐诀,幻化火雨坠如流星;一人奉宝,拈五色虹光织网,齐向前方鬼修。季遥歌震剑在阵前划下一道剑光,黑紫二色交织成幛,将虹光拦下,右手聚力,朝上空抓去,捕捉四周五行火灵。临仙之力非同凡响,她旧日凭借对五行原力的领悟,已能随心施展各灵属法术,现下更是可怕,只见天际纷落的火雨仿如被巨力吸去般,争先恐后涌入她掌上所佩的荧曜,荧曜发出一阵刺眼红光,她右手已凝出巨大火团,竟是将对面那人的攻击化作己用。
“小心!”对面有人暴喝出声。
山神河伯巍然移至三人身前,齐力拦下那团火焰,只闻轰然一声巨响,天地都似开裂,北圣斋的冰面已然崩塌。鬼修大军已冲入冰松林中,与兽修和三星挂月带来的修士殊死混战。
天上地下俱是一团可怕景象。
爆冲的火光过后,一道人影掠去,睁着妖娆的眼眸,只捕捉了其中一人。
“妖女,你休要……”南尊怒喝道,可那话却没了下文。
季遥歌的媚惑之术,已是无人可敌,顷刻之间便勾走返虚修士的魂神,才刚还怒不可遏的南尊,转眼便为她所俘,只凭她号令:“杀了他们。”冷声之下,前方余下二人齐齐骇然,不敢再看他双眸,只一边暗运功抵御蛊惑之术,一边对付南尊。本来一个季遥歌就已棘手万分,再加个南尊,压力如山,叫他二人叫苦连连。
————
赤秀宗的隐秀峰上,一道带笑的声音响起:“师尊,别来无恙。”
谢冷月才踏出传送裂隙,便被带着暴戾之气的血刃偷袭。那血刃锋锐无边,有腐蚀金铁、吸取灵力之能,十分可怕。他堪堪避过之后方定睛看去:“顾行知!”
“师尊竟还记得我这孽徒之名。”顾行知唇角微勾,笑意冰冷,指尖生出一朵血色莲花,信手抛下。
那朵血色莲花便在他脚底开成一片红莲河,犹如鬼域的赤莲川,满目赤红,与他几乎融作一体。
“顾行知,我知你恨我,然从前之事另有隐情。季遥歌亦受玄寰所用,你别被二人瞒骗。”谢冷月沉声道,手中却已掐诀祭出千剑。
“师尊,那些年以我为邪剑之食,要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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