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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方美人-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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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唤一惊,仰面看着老太太:“老太太都知道?”
  老太太不答,半响,方才笑说:“我起初还当你有意如此,才把龙家姑娘带回来,叫她来哄我老太太高兴,原来却不是……”
  月唤伏在老太太膝上,泪眼婆娑道:“老太太,我只是不懂,他们男子,为何前一天才山盟海誓,转眼又可以去招惹别的女子?”
  老太太对她的话颇觉好笑,嗬嗬笑出了声:“不过偷个腥罢了,他们男人家都有的毛病。不过,竟连你亲戚家的妹妹都要去招惹,当真是该打。但是呢,你那个妹妹……”笑了一笑,替她把脸上发丝理顺,“回去静上一静,好生睡上一觉,待一觉醒来,就什么事情都没了。这里一堆的女客,若是叫人看见了,没的笑话你,说你拈酸喝醋。”
  月唤渐渐止了哭声,心里始终想不开,还要再说话,老太太却说道:“你仔细听。”
  台上唱得正热闹,她侧着耳朵,凝神去听。半响,老太太问:“听得懂么?是哪一出戏文知道么?”
  她点头:“这是《满床笏》,我从前也听过的。我们那里家中有人过寿时,这出戏文是必点的,说的是四朝元老汾阳王郭子仪六十大寿时,七子八婿都来给他祝寿的故事。”
  老太太笑眯眯道:“可不是,老太太今天也过寿呢,老太太今天七十二岁整了呢。”
  月唤的心,就一丝丝的凉了下来。从前老太太总是说如何如何喜欢自己,总是乖孩子长,好孩子短的叫自己,时候久了,心里就有点恍惚起来,以为她和阿娘一样的心疼自己。今天受了天大的委屈,自然而然地就想来找她给自己评理,想请她听听自己心里的不平,想想也真是好笑。人家的嫡亲孙子是凤楼,自己再怎样,也不过是外姓人,不过是个姨娘而已,固然受宠,但姨娘毕竟还是姨娘。
  心里既想通了,眼泪渐渐地也就干了,抬手擦了一把脸,慢慢地立起来,弯腰向老太太赔罪道:“是我错了,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扰老太太,坏老太太兴致的。我年纪小,没经过什么事,见他……那个人偏生又是我妹妹,难免乱了心神,失了分寸,老太太恕罪。”
  老太太颇为满意,道:“这才是明事理的好孩子,不枉老太太疼你,也不亏老五平日里爱你护你。你但凡觉得委屈的时候,先想一想卿姐儿的娘和香梨。老五把你领回家来,你可听见香梨说过一个不字?可看到她在我和老五面前有过哪怕一丝儿的不高兴?卿姐儿的娘,那样一个眼里揉不进沙子的刚强性子,你可看见她四处哭着喊着说老五不该也不能领你回来?”
  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接着道:“他哥哥在京城做官,他爹爹不管事,又成天见不着人影子,他是温家的一家之主,凡事都要给他留些体面才成。便是前些天,他当着我的面,把我为小姑娘时从娘家带来的人赶走,我心里固然恼火,但你看我可当众驳他一句了?”
  月唤深深垂头,轻声应道:“是,是。我错了,下回装作不知道,眼不见为净就是。”
  老太太握住她的一只手:“也不是说你不好,老太太知道你心里爱着他,年纪又小,火气大,遇上这个事情,难免觉着委屈,就算难过也属正常,老太太不怪你,毕竟,你还小……娘家是小户人家,兄弟们都是一辈子只守着一个嫂嫂过活的。”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轻声叹一口气:“待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咱们这样的人家,家家都是如此,无有例外。只有自己想通了,想明白了,将来再有新人进门来,才不会钻牛角尖,才不会想不通,否则,只有自己苦了自己。你也别觉得老太太偏心,等你将来大了,上了年岁,经得多了,就会明白,当日老太太说这些话,全都是为你好。”
  月唤忽然微笑起来:“是。听了老太太这一番话,我心里忽然就开窍了似的。我这便回去了,老太太放心,我不会再和五爷置气了,反而还要向他赔礼道歉呢。”
  老太太笑道:“好,好,好孩子。你这样想才是正理。”扬声唤来人,指了一个嘴巴最是能说会道的婆子吩咐道,“把咱们月唤送回去,遇见老五,替我骂他两句,不许他再混闹,若是再叫我知道,看我不告诉他老子去!”
  月唤临去之前,将这花园又深深地凝望一眼。不论花与树,都挂着灯笼,系着彩绸,各处张灯结彩,看着喜气洋洋,家下伺候的丫鬟婆子穿梭往来,个个喜笑颜开;戏台子上,一台大戏正唱到热闹处,汾阳王郭子仪被一群儿子女婿团团围住,笑得好不开怀;戏台子下,宴席上团团坐满了花枝招展的女客,个个听得如痴如醉。放眼望去,真是一派说不尽的热闹景象,道不完的似锦繁华。
  有风吹来,婆子催促道:“姨娘快随我回去,莫要着了凉。”
  不用她说,早已有一股凉意直透骨髓,月唤打了个寒颤,收回目光,心底深处迷茫一片,低垂着头,跟随婆子而去。待回到自己的小院落里时,见凤楼正踱着步子已在等着自己了。她并不去瞧他一眼,怕遇见小满,头也不抬地径直进了屋子。进屋后,便先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总算没有撞见她。
  小满不在,自然是被送回她哥哥家去了。因走得急,老太太这回赏的许多宝贝以及随身携带的小包裹都没来得及带走。
  适才在小书房时,小满说去死,转身跑了,等李大娘慢腾腾地找到她时,她正坐在一簇干枯毛竹下痛哭流涕,李大娘问道:“怎么,姑娘来的时候没见着路旁有口井么?喏,不远,就几步路,姑娘若找不见,我带你去。”
  小满哭喊道:“我不甘心!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还有话要问他,问问他心里到底怎么想,我要亲耳听见才能死了这颗心。”
  李大娘冷笑:“我也是老糊涂了,见姑娘话说得漂亮,还以为姑娘是个有气性的,真跑去自寻短见也说不定。姑娘还等着做温家姨娘呐,怎么舍得就这么去死?我早就该想到的……唉,罢了,我也不和你说了,多说无益。五爷叫我来送姑娘家去,你回家蹦跶去罢,有本事,叫你兄弟杀到温家来找五爷给你报仇。快走快走,我还要回去瞧瞧咱们姨娘的伤呢!”言罢,一步上前,将她的胳膊紧紧攥在了手里。


第139章 22。9。28
  小满她大哥腊八天生的腿不好,走起路来,一条腿长,一条腿短,是个跛子。李大娘还要说叫她兄弟杀到温家来,摆明了就是笑她兄弟腿有残疾。李大娘话里的嘲讽之意小满如何听不出,当下又流了一串眼泪下来,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乖乖跟她走:“我也不要找我大哥来报仇,我只要和他把话说清楚!这样不明不白的,我怎么能够回去?我回去后还怎么做人?我找老太太去!我找老太太给我评理去!”
  李大娘咋舌:“回去怎么做人?姑娘勾引五爷前没有想到这一着么?这样泼辣,这样能说会道,别说温家,便是天底下都少有对手!我们姨娘一个哪顶什么用?再来两个也不够格做你对手。啧啧啧。你若想去就去吧,让老太太也见识见识你的手段和本事。”
  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两手一拍,咯咯笑道:“哪,龙姑娘,我教你一个乖,你头发还不够乱,衣襟这里开得还不够大,再拉开一点,最好露出半边胸脯来,叫老太太和一众女客看见你这副生米煮成熟饭的模样儿,哪怕拿鞭子去抽五爷,也得逼着他聘你为姨娘了。”
  小满也只是嘴上说说,她再泼辣,却还没有到这个地步。温家这样有头有脸的人家,不管内里怎样,外头却是极要面子、极重名声的,她就算有脸去闹,使温家人成为城中笑柄,她自己未必就能落到好处。
  哀哀哭了一时,静好和四春也找了过来。两个人见小满衣衫半掩乌发凌乱的模样,心里隐约明白了大半,慢腾腾挪步过来,尚未走到近旁,便被李大娘迎头连啐了几口,说她两个只会吃饭不会做事,喝打喝骂的。两个人都不敢还嘴,低着头,一左一右站在李大娘身旁帮着瞪小满。
  小满哭累了,还想和李大娘商量着回去找月唤赔礼道歉,找凤楼讨要说法,李大娘哪里还能容她再回去?和静好四春一起拉着扯着,劝着吓着,三个人合力把她给扭送出去了。
  月唤回到自己住处没多久,李大娘等三个人脚跟脚也赶了回来,回来的时候,正好碰见凤楼低眉顺眼地听老太太身边的婆子训话。婆子正说道:“……今天是老太太的生辰日,烦闷了这些天,好不容易才鼓了兴头,强打着精神听了这几出戏,前面还在和我们几个老婆子夸五爷,说:这下又要老五受累了。五爷呐,你不为你自己,也要为老太太想一想,你可忍心叫她老人家在这大日子里也不得安生、为你操碎一颗心?”
  凤楼自是不能还口,唯有臊眉耷眼地点头称是。
  那婆子又道:“且不说咱们小姐也回了娘家,就在老太太旁边坐着。若是吵嚷出去了,岂不叫小姐又要生气?她若找个由头再治你,你敢说半个‘不’字?更不用说,老爷还在外头与客人们周旋,哪家有老的在外忙活,小的躲起来偷懒,和亲戚家女孩儿胡闹的道理?五爷呐,你每回叫老爷捉住错处绑起来打,打了这些年,不说老太太了,连我们看着都肉疼,五爷你就不能长点记性?”
  老太太本意是叫这婆子来当着月唤的面说凤楼几句,装装样子便罢,碰巧这婆子与才被赶走的温大娘交好,温大娘被赶走,她心中颇有几分不平。老太太叫她来训话,正中她下怀,趁着这个机会,把凤楼好一顿训,把他说得哑口无言,连连称是,心里顿觉舒坦了好些。她训得尽了情,凤楼也已大不耐烦了,这才把月唤从屋子里请出来,笑问:“姨娘听见了没有?气可消了?”
  月唤过来,敛身拜倒,与凤楼施了一礼:“今天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太过任性了些,请五爷看在我年轻不懂事的份上,不要见怪才好。”
  凤楼又惊又喜,将她的手臂一把托住,向她微微一笑。婆子见状,满意而去。那嘴碎婆子才跨出院门,月唤即刻将他的手臂一摔,转身回屋去了。凤楼正要追过去,外头却有人来请,叫静好代为传话道:“老爷在外头问了几回,问五爷去了哪里,叫五爷快点过去呢。”
  凤楼面现怒色:“我这里有要紧事,好了自然会过去!连搪塞应付一下都不会了么?些许的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这些人何用!”
  静好赔小心道:“外头人说了,说五爷被小姐连着赏了几杯酒,人有点不大舒服。谁知两回一说,老爷就发了火,说你……说五爷必定又跑去哪里躲懒去了。”
  凤楼无奈,道:“罢了,罢了,我即刻过去就是。”一摔袖子,转身进里屋去瞧月唤。
  月唤适才哭得猛了,现下头晕脑胀,才进了屋子,就蹬了鞋子,往床上一倒,拉过被子,蒙头睡了。
  凤楼在床沿上坐下,道:“你倒好,竟然跑到老太太那里去告状,害我听了好一顿啰唣,至于么?要是传到老爷耳朵里,必定又是一顿打,我被打得起不了床,到时还不是要你伺候汤药?你真舍得?”伸手去推她,她只闭着双眼装睡,话不说一句,自然也不动一下。
  凤楼生平未被人家这样冷待过,陪了半天小心,见她只是不理不睬,不由得有些恼起来,却还是强压了一腔怒火,伸手拎了一只靠枕过来,抬起她脑袋,将靠枕放到她脑后,再伸手去拉她的手臂:“把手给我瞧瞧,我带了伤药来,给你重新上点药,能好得快些。”
  月唤见他坐在床头始终不走,还拉拉扯扯的动手动脚,再也装不下去,只得睁开眼睛,道:“小伤而已,又死不了,不劳五爷挂心。”
  凤楼怒气又增,只是眼前这人软硬不吃,无奈,在心内自己劝自己,不与她小女子一般见识,忍了半响,火气下去,才柔声问道:“适才回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么?难不成是装出来的?小满已被送走,今后不再叫她登门便是,你还要怎样?要恼到什么时候去?”
  月唤抬眼将他一看,微微笑道:“等我忘记这桩事情的时候,大约就不会再恼了。”
  凤楼一听,也慢慢笑了,半响,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会忘记?”
  月唤微笑渐渐转冷,说道:“那要等到我死掉的时候了。”
  凤楼咬牙,笑道:“好,好。这种话,美婵和我吵闹了这些年,却也没敢说过这种话,活了二十多年,今天还是头一回听到,新鲜!”
  月唤伸手推他:“你现在听到了,可以走了。”
  凤楼额上青筋迸现,又咬着牙关说了一个好字:“五爷我就稀罕你这样的冷脸,怎么瞧也瞧不够。我先去了,待晚间再来接着看。”
  转身正要走,动作却蓦地顿住,眼睛向她手臂上瞧去。她耳中嗡的一声,待要缩回手去,却已经来不及了。猝不及防间,她那条受了伤的手臂已被他牢牢地抓在手里了。
  凤楼抓着她的手臂,登时又笑了,并不急着说话,把她手腕子上下看了几看,方才慢条斯理问道:“妹妹,说说看,这条帕子哪里得来的?是谁的?”
  月唤莫名心虚起来,伸手胡乱推他:“是我自己为我自己缝的,还能是谁的?我不耐烦用你的东西,这才换了的。”
  凤楼也不言声,伸手去她袖管里摸索,再退出来时,手上多了一条绣有“月”这一字的月白绸布帕子,月白帕子四四方方,小小巧巧,有她身上的淡淡香气。凤楼将帕子往她脸上一丢:“小骗子,连我都敢骗了?惯得你!”
  她还要张口分辨一句,凤楼冷冷道:“住口!”不由分说,将她腕子上绑着的帕子解下。小满那一针,几乎要扎到她骨头上去,伤不可谓不轻,因是针扎,创口却小,过了这许多时候,血早已止住,只留下一个鼓起来的青紫肿块。
  凤楼冷笑不已,单手将帕子展开来,正面反面都瞧一瞧,帕子上除却两点变暗的血迹,再无任何花样。看来看去,看不出什么来。攥着她的手腕子,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瓷瓶出来,拔掉瓶塞,挑一些药膏出来,给她涂抹在伤口上,一面轻轻揉按,嘴里柔声诱哄道:“妹妹,说老实话,这是谁给你的?若说实话,我便也听过算数,并不会认真追究,否则……叫我查出来,到时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月唤又气又急,忍不住还嘴道:“被捉奸在床的又不是我,我怕什么,有什么好看不好看的!”想想自己这样与世无争的人口中竟有一日会说出“捉奸”二字,心中又是伤感又是羞耻,声音里就带了些呜咽,半响,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慢慢流下两行来。她这边委屈着难过着,那边凤楼却将她手腕子攥得更紧。她伤处锐痛,却也不求饶,只含泪冷眼睨他。
  “不说是吧?”凤楼见她一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神态,不觉心头火起,呲牙笑了一笑,也不说话,一击掌,招来门外听候差遣的几个人,再将这帕子递过去:“仔细看看,这是谁的?”
  静好将帕子接过去瞧了一瞧,摇摇头,又递给李大娘,李大娘看眼前这二人的神色都有些古怪,月唤是一脸冰冷,眼神倔强;凤楼面上笑笑的,言语间却又隐有怒气,想来大约是在为这帕子在争吵。想及此,心里头不由得突突直跳,霎时功夫,脑子里已转了许多念头,生恐说错了话,使他两个又生争端,更要吵闹。
  李大娘手里捧着帕子,沉吟半天,才递给四春道:“我看这帕子倒有些面熟,看看清楚,这是不是你前几天外头捡回来的那条?我和你说了外头捡来的东西不要用,谁知道是哪个人丢的,偏你这孩子生就的小气,舍不得丢!你自个儿用也就算了,怎么一转眼又到了五爷手上去了?”
  四春虽是云里雾里,但也晓得此事非同小可,不敢驳李大娘的话,说这帕子不是自己的,看了看屋内诸人的神色,唯唯诺诺顺着李大娘的话胡扯道:“是……好像是我捡回来的那条,我上天不小心丢在屋子里,怎么找也没找到了……”说完,又往凤楼脸上觑了一觑,转眼就低下头去。


第140章 22。9。28
  凤楼无声一笑,把月唤两只手塞到被子里,替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直直地盯着她看了半天,方才说道:“你看你,性子这样讨人喜欢,她们原先都是我挑选过来的人,现在全都一心一意向着你了,为了你,敢当面和我扯谎了。”
  李大娘等人见这情形,心里已猜出个七七八八,生恐吵闹起来月唤吃亏,又怕被他追究扯谎一事,出于心虚,都不敢出言相劝。
  凤楼稍稍俯身,耳朵凑到月唤面庞上,低低道:“哎,和我说实话,这帕子是不是罗少伯送你的?是不是还对他念念不忘,把他送你的定情之物悄悄带在身上,和我吵闹时,便想起他的好来了……是不是看见他的帕子,便当做看见他这个人了?”
  月唤羞极恼极,不由得就哭出了声。凤楼又笑:“别哭呀,叫我猜中了心事,便恼羞成怒成这样了?”
  月唤往他脸上啐一口,哭道:“明明是你不好,今日之事,皆是因你而起,扯上罗秀才做什么,和他又有什么干系!说这些混话,拿他来羞辱我,好有意思么!”
  四春头一回看见月唤哭泣,不知怎么,心里也跟着有些发酸,不一时,眼中便冒出两颗胖大的泪珠来,只是她向来怕凤楼和李大娘,不敢发出声音,鼻子却又不通气,不一时,便吭哧吭哧地抽泣起来。凤楼回头,将她一看,冷冷道:“去。”
  李大娘和静好甚为担心,却也无奈,对看一眼,默默垂首,一边一个,把四春拉到门外去了。
  月唤掀了被子,自言自语道:“我要回娘家去啦,我想我阿娘啦。”
  凤楼把她一把拉住:“这帕子真不是男子所赠?”
  月唤转过脸去不看他:“我问心无愧就是。”
  凤楼气得笑了:“问心无愧?我看未必。既然不是男子所赠,为何总是避重就轻,不说实话,连看我一眼都不敢?”
  月唤依旧不看他,也不发一语,将他的手一甩,跳下床去,鞋子也不穿,赤脚就往外面跑。凤楼不过一伸手,便已揪住她的后领,将她轻轻一带,她人站立不住,歪倒在他的臂弯之中。
  凤楼将她一把抄起,往床上一放,居高临下看着她,半笑不笑道:“哎,妹妹,咱们不要学那些无知愚妇,动辄回娘家哭喊搬救兵,你搬回来的救兵我未必就怕。更何况,没有我的话,你也走不出温家大门。乖,不许乱动,好好躺着,咱们好好说话。”
  月唤拉被子蒙住了头,只是不理睬他。他还要再说下去,外头又有人来催请,说老爷气极,在外头找刀找剑要进来拿人了,他这才把那条帕子往怀里一收,嘱咐道:“看好她,没有我的话,不许她出这个门。”
  凤楼前脚才走,李大娘用托盘托着茶水糕点,和静好四春闪身入内,叫月唤起来吃些东西。月唤看她几人一眼,又拉被子蒙上头,翻身向里,一言不发。李大娘同静好道:“我们姨娘连东西都吃不下,可见是真伤心真生气了,老早被五爷……回来的那会,饭都没少吃一口,唉。”在床沿上坐下,把月唤强拉起来,“你起来,我有话问你。”
  月唤拿眼睛看她,李大娘问道:“那帕子是哪里得来的?”
  月唤道:“你也不信我?你若不信我,适才为何要扯谎帮我?”
  李大娘道:“又说傻话,我不帮你帮谁?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们闹生分么?”
  月唤一时伤心,坐起来,把头靠在她身上,哽咽道:“明明是他错,明明是他不好,到头来做了错事的竟变成了我,他怎么有脸这样对我!”
  李大娘伸手替她顺头发:“傻月唤呀,他们男人家,自己左拥右抱、花天酒地都可以,咱们女子要被管头管脚,不能说错一句话,不能走错一步路……更何况又是在这样的人家,行动有多少人盯着?背地里有多少人想看咱们笑话?这帕子么,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只能让四春死不松口了。”回头问四春,“四春,这帕子是怎么来的?”
  四春这时已全然明白个中干系,听李大娘问她,便挺直了小身板,斩钉截铁道:“是我前两天外头捡来的!”
  月唤气急败坏,大声嚷道:“你们不用这样,我又没做什么错事,叫你们担心成这样,光明正大地说起瞎话来了!”话虽如此说,细想起来,自己的脸与手腕子皆被那仇万里摸过了,话故意说得这么大声,就是为了掩饰心虚与慌张。
  李大娘道:“我倒是不担心你,就是白叮嘱一声:今后可要小心点儿,防着些人,可不能再乱收人家的东西回来,叫五爷瞧见,又是一桩事情。”言罢,长长的叹一口气,“唉,你和五爷,从前多少的恩爱?为了小满那样的女子闹生分太不值得,她不配!我今天把她狠骂了两顿,已经给你出了气,听我的话,五爷回来后,不要再提这桩事情,从今后你们好好过下去。”
  月唤忍耐不得,恼道:“你们一个两个为何都叫我今后谨言慎行,那他,他便可以为所欲为了么?”
  李大娘道:“谁叫他是男子,咱们生为女人呢?只能收了性子,拉拢着他些,讨他的欢心。再有么,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还能怎么办?”
  故作神秘地左右看看,低声道:“你别看咱们家小姐现在动辄端着架子说这个训那个,年轻的时候,也是成天和许家的几个姨娘和屋里使唤的丫头们争风吃醋,三五不时地就跑回娘家来哭哭啼啼搬救兵的。许家老爷现今年纪大了,心也收了,和咱们家小姐竟成了一对少有的恩爱夫妻了。所以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天底下的女子,哪个又不是这么过来的呢?”
  月唤冷笑:“将来伴他的自有他的夫人,我们这些姨娘算什么,还不和猫儿狗儿一样。命不好的,早早被人害死气死;命大的,顶多也就像现在的老姨奶奶一样,仰人鼻息,看人脸色,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听人呼喝,成天拍马溜须,专拣好听话说给人家听。”
  李大娘就笑了:“看你,又说傻话了吧?老姨奶奶是无儿无女,无依无靠的,只好这样小心过活,她怎么能和你比?五爷这样爱着你护着你,你再养个一子半女出来,便是夫人也得靠边站。”
  月唤心里像是吞落苍蝇一般难过,不愿再听李大娘说教,遂以手遮面,道:“晓得了,让我睡上一睡。老太太教我的,说睡上一觉就好了。”
  李大娘以为她想通了,自是欣慰不已:“正是正是。你好好歇息,晚间起来好好吃顿饭,五爷来了,和他好言好语地把话说开就没事了。”
  凤楼在月唤这里磨蹭了许久,温老爷着人三请四请地把他给叫到外院去,他好不容易去了,似乎不大痛快似的,挂着一张脸,少有笑容,待人接物都敷衍得很。温老爷见状更气,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叫过去,当众就是一顿臭骂。
  客人们皆知温家这位老爷寻常跟个软面团似的没有脾气,但惟独对这个儿子严苛,打骂儿子乃是家常便饭。而且是越劝脾气越大的,因此都远远地站着,也没有人敢上前来劝说,生恐害凤楼多挨骂。凤楼垂头听训,一边悄悄擦拭溅到脸上的唾沫星子,当着一众宾客,不好辩解一句,心里火气更盛。好不容易挨到天黑,宾客陆陆续续告辞而去,他又跟随温老爷回内院给老太太磕了头,服侍老太太躺下,即刻抽身去了月唤那里。
  月唤在床上歪了一傍晚,到得晚间,实在饿极,只得起身用饭,李大娘一边给她布菜,一边劝说她:“可怜见的,今儿傍晚连点心都没用,可饿坏了,多吃些,多吃些。”
  待吃饱喝足,洗漱完毕,找来剪刀,坐在灯下剪指甲,正剪着,忽然听见外面凤楼的声音传来,把剪刀一丢,起身便要走。李大娘着急,向她连连使眼色,她视若无睹。
  凤楼一脚门内,一脚门外,见她这一番矫情做作,倒笑了:“还在使性子呢?”
  她照旧不理不睬。凤楼踱至屋内,伸手将她衣袖拉住,道:“哎,明天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若问起你为何总是一张冷脸,我怎么说?就说你心里头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故意给我冷脸看么?”
  月唤一脸冷笑:“你实话实说好了,就说是我哄骗了她老人家,也看不惯你温凤楼,最好当场把我逐出温家去,当我离了你这里便活不下去了么。”抬眼挑衅地看着他,“一个姨娘罢了,好稀罕么。真当我喜欢听人家唤一声‘三姨娘’么?好好的人,谁会愿意做人姨娘?若不是你强抢了我来,若不是你强抢了我来……”说着话,眼圈儿就红了。
  凤楼抬手为她拭泪:“啧啧啧,你看看你,怎么和我丈人老头——你爹的性子一模一样,倔,固执,犟得跟一头牛似的。”
  李大娘在屋子里擦擦抹抹,就是不愿意走开,这时忍不住插口道:“五爷,咱们姨娘是外柔内刚。”
  凤楼不快,眉头皱起,冲她道:“怎么哪里都少不了你?”
  李大娘讪讪退了出去。月唤在床沿上坐下,重拾起小剪刀剪指甲,凤楼在她身边坐下,温言道:“我傍晚想了一想,这样下去总是不成。” 从怀中将那条帕子取出,凑到蜡烛火苗上,点着,一把丢到地砖上去,看着火苗将帕子一点点地吞噬,直至燃尽,只余灰烬。,方才道,“本来你年纪还小,便是做错了事情,我也不该和你计较,但这种事情却又不同了……下次再也不许了,记住了?”


第141章 22。9。28
  月唤只觉得心灰意冷,不愿再多说一句,只垂首默默不语。凤楼见状,复又一哂:“当然,我今天也不是……”白天说过待晚间来负荆请罪的,到了此刻,不知为何,“自己也有不对”这句话却又不想说了,顿了一顿,俯身到她耳旁道,“我不计较你帕子的事情,你也不许再计较我了,咱们还像从前那样,好不好,妹妹?”
  月唤望着烛火怔怔出神,半响,方道:“本来夫人都没和你计较,我一个姨娘更没有资格争风吃醋,说你只能想我一个,爱我一个……更何况,我在跟你之前……”
  凤楼打断她:“是嫁我。”
  “不。”月唤缓缓摇头,“不是嫁,是跟了你。人家拜过天地和父母的才能算作是嫁……我在跟你之前便晓得你风流成性,家有妻妾……你会做出这样的事,原也在意料之中,只是我没想到会是和我妹妹,会连她都……我这人又傻,这一段时日以来,你也罢,老太太也罢,待我都很好,因为日子太好过,许多时候,我都会忘记自己姨娘的身份,忘记了自己在你们眼里和家中的婢女奴仆们也并没有多大区别,然后也忘了你的风流性子,以为你会一直这样待我,以为和你可以这样一直过下去……”
  说到这里,眼圈渐渐红了,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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