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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方美人-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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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些人各自口中的话语就像是拼图的碎片,到今天,终于能够拼凑完整。
早苗出去,五月独自端坐在从前泽居晋写作业看书的地方,悄悄拨开缭绕遮挡在眼前很久的一团云雾。云雾拨开,后面现出的,是少年晋的面庞。
关于少年晋,如果说起他身上所发生的故事,就不得不提到他的父母亲,旅馆老板儿子泽居宽和九条家大小姐纱月的事情来了。
那么,让我们在时空里走得更远一点,让时间回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
八十年代初期,山东德州市郊的一个小村镇上,一个姓钟人家的儿子初中毕业,因为学习不是很好,家中也无力再继续供他读书,只好放弃学业,报名去参军,为自己谋个出路的同时,也好减轻家中负担。但不幸的是,因为家中十几二十年前出过富农,政审没能通过,参军梦由此破灭。
无力继续学业,参军却又失败,意味着这名才15岁的少年只能延续父辈的命运,留乡务农。
他的母亲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后,从邻居那里借了些钱,买了车票,把他送到德州城的一家远亲经营的饭店内做了学徒。
就在这个15的钟姓少年跟随母亲乘车前往德州城去饭店做学徒的这一天,日本福井若狭湾经营旅馆的泽居老板家在福井大学念大四的23岁独子泽居宽,瞒着父母在这一天与东京津九来的招聘人员签下用工合同,定下毕业后即去东京津九工作。
半个世纪以前的六七十年代,日本经济经过10年的恢复,进入高速增长期,到八十年代初期,就已超过了英、法、西德,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经济强国。
在这样欣欣向荣、一片大好的背景下,各行各业都在进行大规模扩张,各家公司都缺人才,很多大学的学生还没毕业,就被各大企业给提前预定了,即在学校里就签好用人合同。这种招工方式,谓之割青苗。
而泽居老板的儿子泽居宽,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津九给招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感觉心态不是很好,
每天都在想完结的事情,
莫名焦躁,莫名烦恼,
明明每天艳阳高照。
大概是林黛玉病又发作了。
都好久没有犯病了。唉系。
第334章 334
泽居宽是个有着远大理想和抱负的青年; 从小就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不想要什么,所以他从很早就下定决心; 一定要走出福井,去外面闯荡出一片天地,实现自己的梦想。
泽居家的家境殷实; 经过祖辈多年的用心经营; 家中有山一座,有地一块,有海滩一片; 旅馆生意也顺顺当当,有固定的熟客,不用任何广告,生意不断就是了。但早起晚睡; 迎来送往,笑脸对人,成天欢迎光临谢谢光临绝不离口的生活却不是这个有志青年所想要的。他想要的世界更大; 更广,更绚烂。
24岁的泽居宽在拿到大学毕业证书后; 即收拾行囊,不顾父亲的怒气; 母亲的挽留,于次日踏上了前往东京的巴士。
他在津九最初的工作就是跟随上司出去四处跑生意拉客户,推销津九的产品。课长人还不错; 是个很好说话的老好人,可能快退休了,对待工作没那么热心,对客户敷衍的很,背地里的口头禅是:“差不多马马虎虎就行了。”这样的人能做到课长这一职位,纯粹是年纪大了,熬资历熬到了而已。
泽居宽白天跟在课长的后面四处营业,晚上大家下班后,他则独自乘电车回到公司里去,研究销售数据,客户信息,每天还会抽出固定时间跑去生产现场,请教工人问题。
入职的第二个月,他就开始单独出去营业了。不得不说,这份工作于他而言,如同是天职,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他更适合干这一行的人了。他性格沉稳内敛,话不多,不像很多同事那样善于言谈,但他却能够做到真诚待人,始终以客户为中心,始终把客人的需求放在第一位。
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种能够打动人心的力量,这使得所有和他打过交道的客户都对他信赖有加,在他单独出去营业的当月,业绩就超越上司,直逼公司的销售明星,成了部门引以为傲、乃至部长每个月都要表扬那么一次两次的后起之秀。
他在津九工作的第三年,也是他破格荣升营业课系长的这一年,部门来了个新人,是个年轻女孩子。这女孩对待工作很热心,但性格偏腼腆,容易脸红,和部门里那些夸夸其谈的家伙相反,她不太爱说话,偶尔会议上被点名发言时,就会推辞:“哎呀,我也没什么想要说的。”
这女孩就是后来成为他妻子的社长千金九条纱月。
彼时她和公司内所有的女员工并无不同,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为上司和同事端茶倒水泡咖啡,然后会被支使去复印资料,做些收信件和发传真等杂活。她安静却疏离,总是独来独往,从不和公司里的人说起工作以外的事情,入职两三个月,别人除了她名字年龄以外,其余一无所知。但有一两回,被公司里的人看到过她乘专人接送的名车上下班。
起初吸引年轻的营业系长泽居宽注意的不是因为她的清秀容貌,也不是那些好的坏的不辨真假的传言,而是这个年轻女孩子的姓氏,川岛。碰巧的是,他知道九条社长夫人的旧姓就是川岛。而更巧的是,她的面庞,仔细看上去,和九条社长竟有几分相似。
川岛是个常见的姓氏,姓川岛的人并不只有社长夫人一个,很多,公司办公室里就有两个。但姓川岛的同时,长相与社长有几分相像的人可就不那么多了。当然,他能看出来的事情,一些细心的同事也能看出来,有人拐弯抹角地向她打听与社长到底是什么关系,都被她以不咸不淡的一句“碰巧罢了”而搪塞过去。
彼时,营业部长很是赏识他,时不时的叫老婆烧几个小菜,召他去家中小酌几杯。一次他又过去,酒喝到微醺时,有意无意地提起手底下那个新来的女孩子,已然半醉的部长笑道:“那一位啊,她可是社长千金,最近刚从台湾回来,是被社长召回来相亲的。据说已经有中意的人选了,如无意外,过几个月应该就会订婚。来上班,纯粹是要她历练一下,多和外面的人接触,学一些处世的经验。”
得知她大概在几个月后会订婚后,他看着面前在公司里熬了三十五年才做到部长这一位子、且位子还没做热,马上就要到退休年龄的部长的一张老脸,当时就在心里想:你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了。
他告辞离去时,部长叮嘱他说:“大小姐的这件事情,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在公司里宣扬,社长有过交代,怕她在公司里被特殊对待,所以特意叫她用了夫人的旧姓。”
他接口:“明白明白,一旦被人知道了身份,和家里也就没有区别了。”
部长拍拍他的肩头,以示嘉许:“泽居君是明白人。”
他说:“放心好了,这点心里还是有数的。”
几个月后,九条纱月当然没有订成婚,因为成了他的女朋友。
他入职不过两三年就凭着自己的实力升了系长,他认真,刻苦,能干,言谈举止温文尔雅,但工作起来,却是彻头彻尾的硬派,是那种贯彻自己的主张决不妥协的强硬男人。
他和她所认识的那些浮华的世家子弟完全不同。他身上所有的这些特点,对一个涉世未深的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孩子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最最重要的是,他相貌不俗。很会写情书。
九条纱月性格温顺,不敢与父亲挑明与公司里的泽居系长交往一事,而泽居系长则更没有那个胆量跑去社长面前坦白,两个人最初只能偷偷摸摸地见面。
等到纱月被要求与原先那个相过亲的世家子弟订婚时,这段关系也终于瞒不下去了。纱月向父亲一旦说明自己已有男友,九条社长果然大发雷霆,骂泽居宽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知天高地厚,小职员竟敢垂涎九条家的小姐,等等。
九条社长性格本就暴躁,得知这件事情后勃然大怒,勒令女儿不准再去公司上班。恋情曝光,泽居宽也惴惴不安,他热爱这份工作,恐怕被逼辞职,那两天都不敢在办公室呆着,就找理由出去营业,偶尔不得不回到办公室时,眼睛则无时无刻不紧盯着社长办公室门,恐怕秘书会出来叫他:“泽居桑,请进来一下,社长找你有点事情。”
担心了两三天,社长竟然没有找他谈话,自然也没有逼他辞职。
因为社长这两天焦头烂额,根本就没去公司。大小姐纱月在家里绝食抗议,哭着喊着要嫁泽居宽,声称不能和他交往就去死,就要出走,一辈子不回来,云云。九条社长于是妥协。
之后很快,他就被允许以准女婿的身份出入九条家,成为九条家的座上宾。
他没有想到自己与社长千金的恋情竟然这么顺利,顺利得超乎想象,简直令人喜出望外。
他情场上一帆风顺,职场上也春风得意。先课长,后副部长,现在只等部长退休腾出位子来了。才出大学没几年,同期入职的人都还在眼巴巴地以主任、系长为目标而努力时,他距离部长已仅有一步之遥了。
一般来说,日本企业里面的平头社员,再怎么能干,再怎么出色,都要有个熬资历的过程,不可能有他这种升职速度,普通人终其一生,连课长都做不到就退休的大有人在。
但身为社长千金的男朋友,则又另当别论了。年功序列那一套在九条家的乘龙快婿身上不适用。
因为九条纱月,他在公司里熬资历的时间缩短了至少二十年。
他和九条纱月交往了大概一年左右,觉得是时候结婚了,于是理所当然地去九条家提婚,社长说:“泽居君若是入赘到九条家,是连姓氏都要改掉的,你父母那边没有关系吧。”
他不知道的是,他需要九条纱月来帮他实现梦想,而九条社长其实也需要他这样的人。
九条家只有一个独女纱月,所以需要他这样一个有能力的倒插门女婿,所以九条社长才会轻易妥协,轻易允许两个人的交往。否则,凭他的身份,凭纱月的那点小手段,怎么可能轻易说动九条社长?
听了社长的要求后,泽居宽当时就退缩了。他野心再大,却无法接受入赘改姓。这种事情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纱月是独女,他也没有兄弟姐妹,入赘改姓,效忠妻族,自己的名字从泽居家的家谱中抹掉,而以新姓名写入女方家谱,死后也只能葬在女方家族墓地,不能回归泽居家的墓地。一旦入赘后,妻子纱月即是法律承认的户主,对丈夫,即对他的财产享有完全的支配权。
非但他自己,便是子女都要随妻姓,这样一来,叫他父母怎么想?更何况,泽居家家境富足,是小地主,并不是吃不上饭的穷人。
他迟迟下不了决心,大小姐委屈,责怪他说:“你不是说为了我什么都可以做的么?不是说连生命都可以不要么?我当初绝食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结果你连泽居这个姓氏都舍不得放弃?你不论改姓什么,人不还始终是你自己么?难道会因为变了姓氏,你就变得不是你自己了?”
大小姐单纯任性,认为他不愿意改姓就是不爱她的表现。交往这么久,两个人第一次大吵而归。
第二天,九条社长找他谈话,要求他向女儿提出分手,因为只有这样,女儿才会对他死心。末了,又和他说:“泽居君是聪明人,这种事情,你一开始就应该料到的。九条家只有纱月一个孩子,之前相亲的对象,无一例外都是我挑选的入赘人选,我还以为你是在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前提下才追求纱月的。”
他痛苦许久,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既然无法接受这个条件,那么就有一条路好走了,就是听九条社长的话,向纱月提出分手。
纱月黯然,却没有挽留他,一是出于大小姐的自傲自负,还有就是因为她爹九条社长说:“我已经不计较门第了,他却连这点牺牲都不愿意,他哪里是真的爱你,不过是利用你罢了!”
非但她爹,一家上下,从早到晚逮着机会就在大小姐耳朵边上说白眼狼泽居宽的坏话,把大小姐的心都给说得冰冷成灰了。
像九条纱月这样像是温室里的花朵一样被娇养到大的千金小金,一般来说,再怎么善良大方,但多多少少都难免有些本位主义,凡事容易以自我为中心。在她的认知里,她曾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为他绝食,那么他也应该二话不说,眉头不皱一下就马上改姓九条。更不用说,九条这个姓氏之高贵,足以配得上他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无病□□了一下,
结果很多读者投雷,
搞得都不好意思抱怨了,
其实作者基本上过一段时间就会犯一次病,完全控制不住。
这一次主要是持续更新一年,太累,
投入时间和精力太多,已经严重影响到生活……还是斗地主喝啤酒开心。唉。
总之留评即可!不用再为了安慰作者而投雷,
大家已经帮太多忙,没有你们,现在还是单机游戏。
感谢感谢!
(其实这一次已经间隔很久没有发作了,以前差不多一个月两次的节奏,现在的小剧场以及大家的留评很治愈,所以林黛玉病祥林嫂病已经减轻很多~~~~~~~~~)
第335章 335
大小姐没有意识到; 入赘改姓并不能算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在户籍和墓葬观念传统的日本,不是人人都能够接受。更何况; 九条家不是普通的人家,泽居宽一旦接受,那么; 必定会被人家视作是那种为了攀附权贵、甚至于连父母都可以抛弃的负义之人。这样的人走到哪里; 背后都要被人看不起的。这对于自尊心极强的泽居宽来说,尤其不能忍受。
泽居宽与九条纱月被迫分手后,还继续留在津九工作。一是因为九条社长并没有提起要他辞职走人的事情; 二是因为企业实行的是终身雇佣制,在那个时代,人们的头脑里没有“辞职”这一的概念。
虽然仍旧上着班,但那一段时间; 他每天晚上下班后就跑去喝酒,然后大醉而归,导致人从早到晚都恍恍惚惚的。
泽居宽借酒消愁的这段日子里; 听说大小姐又开始相亲了,听说这次又相中一个不错的人选; 听说如无意外,她要订婚了。
他最初是带有目的性、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才接近她的; 但这个时候,他却发现,自己陷得似乎比她还要深。她能这么快出去相亲; 而他哪怕是无意中听到她的名字,心脏也会随之悸动,然后必然会引发一阵疼痛。在这段感情里,他投入的比原先料想的要多得多。
毕竟,她是他的初恋,也是他理想的妻子,符合他对女性所有的要求。他泽居宽的妻子,就应该是她这个样子的。
所以,如果她不是独女,该有多好?如果他不是泽居家的独子,而是连饭都吃不上的穷人家的次子三子四子,那又该有多好?
曾经的恋人要订婚,泽居宽在津九呆不下了,于是请长假回了福井。然而回到福井后,还是从早醉到晚,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面对父母亲担忧的目光,终于有一天,他认为自己不能够总是这样下去了,于是告诉他们说,自己准备放弃东京的工作,回来跟他们一起经营旅馆,一辈子就呆在福井了。
他母亲美衣子,山椒庄的老板娘是个有智慧有胆识的女人,看他这个样子,就和他说:“要是真放不下,就去找纱月桑和她的父母谈一谈,整天喝酒又能改变什么?辞职又能改变什么?泽居家的男人,怎么可以把放弃二字挂在嘴边?没有做出过任何努力的人,也没有资格说放弃。”
于是母子两个一同去了东京,大小姐纱月心底还是爱他的,见到他的第一眼,马上心软,与他马上旧情复燃,并最终为美衣子所说服,带着他去跪求父亲,求他允许男友保留自己泽居这个姓氏。
人们都以为他泽居这个姓氏是和纱月跪求来的,也是以将来孩子姓九条而换来的,但其实像九条社长这样的固执老人,岂会被别人一跪、一求就轻易改变主意?
他能够得偿所愿,无非是因为恰好这时津九因经营管理不善,出现危机,九条社长大受打击,因而意气消沉,同时身体也出了问题,健康每况愈下,甚至于无法每天去公司露面了。
而泽居宽在跪求保留自己姓氏的同时,保证将会竭尽全力挽救津九,帮助九条家重振旗鼓,九条社长明白他有这个能力,于是将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而向他做出了妥协。
九条社长早前对于日本的经济形势和津九的能力过于乐观,在没有制定详细周密的投资计划的情况下就大手笔地投资建造新厂房。早在摊子铺得还没有那么大时,身为营业部副部长的泽居宽就已经劝说过他,甚至连合作多年的主力银行也对他的投资计划表示担心,但九条社长岁数越大,功利心反倒越强,很想在自己老去之前,创出一番丰功伟绩,以此让人们记住自己,因此不顾劝阻,执意执行自己的想法。
新厂房建造到一半,有一笔货款未能及时回收,结果造成资金周转不灵,因他一意孤行把主力银行也给得罪了,等到连采购原材料的资金都成问题的时候,银行却对他采取了袖手旁观的姿态,致使津九面临倒闭。
就是在这种背景下,九条社长做出妥协,答应了泽居宽与独女的婚事,前提是他必须搬来轻井泽来一同生活,而且将来出生的孩子也必须姓九条。除了照顾他的面子和自尊心,让他保留自己泽居这一姓氏以外,实质上对他的要求还是和倒插门女婿一样。
九条社长的确有识人的眼光,成为九条家女婿及津九副社长的泽居宽的确不负众望,重回津九后马上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改革,建造到一半的新厂房马上停工,地皮转手卖了出去。公司里面,则把很多手握权柄、拿着高薪却无所事事、成天混吃等死的老头子从总部踢到地方上的小办事处去,连从前那个很赏识他的部长也包括在内。请走这些老家伙的同时,提拔了一批很有才华,但却因为进入到公司的时间不长,资历不够而一直得不到重用的年轻人。
人员冗余的问题解决后,他把有限的资金全部投入技术开发部去。他认为,眼下之际,只有开发出畅销的产品才能拯救津九于水火之中。
那一段时间,他自己也吃住在工厂内,和技术人员一同研发新产品,产品从流水线下来,他马不停蹄地去客户那里游说推销,哪怕再小的订单也接。
对于公司的产品,他要求尽善尽美,来自客人的再微不足道的要求和建议,他都认真对待,哪怕饭不吃,觉不睡,也一定要改到自己和客人满意为止。
前面因为他得罪了不少公司老头子,其中不乏元老级的人物,和九条社长的亲信心腹,这些老头子们被调任闲职,手无任何权力,感觉像从天上掉到了地下,于是纷纷去九条老社长那里告他的状,说他的坏话。闹到后来,连九条社长对他都颇有微词,没有好脸色对他,但他都一一扛下来了。
其实九条老社长也明白,眼下非常时期,如果不采取非常手段,津九就只有倒闭一条路好走了。想要津九存活下去,哪怕被人再怎么埋怨记恨,这些不能为公司做出任何贡献和创造任何价值的人必须要解决掉。这个时侯,九条老社长心底是有喜悦也有焦虑的。他无法下手去做的事情,这个上门女婿做到了。但与此同时,他也发现这个上门女婿的心狠手辣以及魄力已经远超自己的想象。
在泽居宽的带领下,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津九终于走出困境,重拾辉煌,他自己也由此在津九站稳了脚跟。虽然名头仍然是副社长,但九条老社长基本已不去公司露面,实际上他才是津九真正的掌控者。
他和纱月的儿子就是这个时候出生的,出生证明是他亲自填写的。见他写下“泽居晋”这三个字时,纱月与他争吵,责怪他言而无信。
他淡淡说:“那只是为了和你结婚的缓兵之计罢了。我是什么样的性格,你到现在都还不明白,这点倒是令我很惊讶。”见她流泪,于是又解释,“若是女孩子倒也罢了,但这孩子是我的长子,泽居家的长孙,所以只能随我的姓,希望你能谅解。”
其实纱月心里并没有把这种事情看得太重,九条也好,泽居也罢,都是她的孩子。她只是怕自己的老父亲伤心罢了。
卧病在床的九条老社长何止伤心,他还没来得及体会长孙诞生的喜悦,就受到了长孙变外孙的打击,这个打击,于这个自负的老人而言,不可谓不沉重。
虽然之前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将来自己哪一天不在了,上门女婿很有可能会把长孙的姓氏再改回去,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敢翻转脸面。
彼时,老人正躺在床上输液,连和上门女婿吵架的力气也没有。但要说后手,老人也不是没有留,甚至于把这个白眼狼从津九驱逐出去、另从亲族中选出姓九条的接班人都不是不可以。
但老人还是什么都没做,因为至少女儿纱月是幸福的。他当初没有另寻联姻机会,而是把津九交给了泽居宽,说到底,还是为了这个宝贝女儿的幸福。
九条家的户主是纱月,将来的财产继承人则是纱月的孩子,说到底,他其实还是在为九条家服务。老人如此劝说自己,安慰自己,而最终选择了隐忍。
老人病得久了,心肠坚硬不复从前,预留的后手没有用上,但那以后,直到离世,都没有再和这个上门女婿说过一句话。
纱月虽然最初和丈夫为儿子的姓氏问题闹过几天别扭,但很快就被自己生下的这个可爱男孩子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从早到晚都围着儿子一个人转,根本没有闲暇再去和丈夫争执。
老爷病弱,小姐心思单纯,拿倒插门女婿毫无办法,九条家的家仆个个心生不平之意,只是苦于对主人家的事情没有插嘴的份儿,只能在暗地里为难他,给他使绊子。
比如说,给他做的三明治里偷偷抹一点吃了会过敏的花生酱;在他有重要场合要出席时,把他提前选定的西装衬衣弄脏;甚至于敢把他从公司带回来的重要资料给“不小心”当成垃圾丢掉。若是公司里有人打电话到家里来找他,男人也就算了,若是女人,这些人就会用响亮到足以使全家人都听见的音量喊他:“泽居桑,有电话来找,是一位姓××的女性哦。”“女性”二字咬得异乎寻常的重,语气眼神无不充满恶意。
他有能力掌管津九这样一家公司,但却拿九条家的这一堆家仆毫无办法,因为他们个个功高劳苦,深得九条家主人的信任,也早已成了九条家的一份子。这个家中,他才是外人一个。
成天默默不语、却以怨恨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岳父;看似恭敬、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甚至于处处与自己为难的仆人。对于这个规矩多如牛毛、使人连呼吸都觉沉重的九条家,泽居宽打从心眼里厌恶,厌恶到十分。但他作为一个上门女婿,就是连提出分开住的资格都没有。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呆在家里的时间。
丈夫刻意的疏离,纱月不是没有察觉,她也知道家里从上到下,人人都对他怀有几分敌意,但她却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时间长了,他总会适应。她现在很忙,她对儿子的期望很高,立意把他培养成和父亲、丈夫一样出色的人。
不过两三岁、连幼稚园都还没上的小孩子,就送他去补习班,逼他练琴,逼他从早到晚和跟在身后的英文教师对话。当然对他严格的同时,对他也溺爱到十分去,不论有什么要求,不论想要什么,马上买来,马上办到。不论哪里,她都是亲自接送,一刻也不能分开,只要离开视线就不舒服,离开超过五分钟就心神不宁。
上面这些还都是表象,最主要的是心理,因为太过在乎,所以害怕失去,怕到陪他好好的正在玩耍着,忽然想到万一哪天失去他了自己该怎么活?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第336章 336
日子过到了泽居晋要读书上学的年纪; 为了儿子的教育; 一家三口终于离开轻井泽,搬去市区居住。固然新宅也是九条家的产业; 跟到新宅来的司机厨师与家政妇也还是九条家的那些人,但于泽居宽而言,不必每天看见岳父的那张长脸; 已是天大的高兴事了。
搬去市区后; 在福井经营旅馆的两公婆来看望儿子一家就方便多了,美衣子最先察觉儿媳对孙子的爱已经到了近乎病态的地步。
他们母子两个总是形影不离,母亲过分溺爱的结果就是儿子对母亲也产生了异乎寻常的依赖; 不论做什么,都要妈妈在跟前才行。遇到任何事情,第一反应就是找妈妈,寻求她的帮助; 别的任何人都不行。
彼时,泽居晋已是在庆应义塾幼稚舍上小学的庆应boy了,在家里却什么事情都不会做; 生活自理能力差到不行,就连早上刷牙; 牙膏都由妈妈为他亲自挤好。他被纱月娇惯成了十足十不掺假的妈宝一个。
美衣子暗暗担忧,时常劝说纱月; 叫她学会适当放手,也三五不时地交代泽居宽,叫他多关心她。
美衣子都能够察觉到的事情; 泽居宽自然也知道,但他根本无暇分…身。
这时是八十年代末期。从八十年代中期开始,日本政府为了补贴因为日元升值而受到打击的出口产业,开始实行金融缓和政策,由此产生了过剩的流通资金,由此形成了泡沫经济时代。泡沫经济经过几年的发展,已经进入了亢奋期。
这个时期,津九处于急速发展阶段,在全国各大城市都开出了分公司,泽居宽每天忙到焦头烂额。经济太过景气,产品供不应求,人手永远不足,人事课的那些人根本没机会进公司,每天都泡在各地的高校里招工,签到人,马上以进修的名义送到国外去先藏起来,因为怕被其他企业抢走。
等到这些新人“进修”完毕,终于来上工时,他的所属部门的上司往往掏出一叠十几二十万不等的钞票来,往新人面前一放:“今天不用上班了,拿钱去银座买几身像样的衣服!”
当时的市道,就是如此的景气。景气到东京23个区的地价总和达到了可以购买美国全部国土的水平。也是这个时期,三菱跑去买下了洛克菲勒大厦,索尼买下了哥伦比亚电影公司,有神秘日本富豪一年内在美国买了178套高级公寓。美国人不禁惊呼: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天连自由女神都被日本人买走?
与此同时,日本的报纸上几乎每天都能看到诸如“把东京的地皮全部卖掉就可以买下美国,然后再把美国土地出租给美国人住”之类的言论。他们深信总有一天会把美国国土全部买下来。
那几年,日本所有人都在疯狂买房子,投资不动产,所有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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