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笑傲红尘-第6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如果贺居安无法胜任宗长之位,就以贺思危取而代之。对于私情,贺世铮本无所谓,偷香窃玉,两相情愿,有什么丢人?可是如果贺思危做了宗长,那么宗长的继承者就会变成了贺世铎,他哪里甘心将来的大权旁落?

贺居安的计划一直在慢慢地进行,等大家彻底相信贺居安已然卧病,现在出来主事的就是贺思危以后,贺居安就想做几件足以身败名裂的丑事,然后在泄漏出来,到时候让真的贺思危去做这个替罪羊,再揭露出自己被贺思危毒害的“事实”,一定不会有人怀疑其中有诈。

很多事情,都是贺世铮在帮着贺居安暗中进行。

澹台玄淡然道:“你只知道贺思危以前用的兵器是钢骨扇子,可是你却不知道,他的扇子上有根钢股是坏的,因为我看见他做了件不易宣扬的事情,所以他向我折扇发誓,绝不会重蹈覆辙!你那把扇子没有断痕!”

贺居安狞笑道:“澹台玄,原来你早知道我是假冒的,才故意进了我府里,让你门下那几个徒弟暗中盘查,故意引开我的注意力,让我以为你不知道真相?”

澹台玄道:“你留我在府中,不也是希望我看到贺思危的阴险狡诈,狠毒无情,最好我能路见不平,亲自杀死贺思危,可是你又害怕安排不周密的话,最终会露出蛛丝马迹,所以改变了初衷,派人去劫持我的女儿,想引开我,然后这边顺理成章地杀死了贺思危,就万事大吉了?”他说着摇头“天作孽,犹还可,人作孽,不可活。”

贺居安脸上的肉一蹦一蹦的,怨毒的眼睛看向使者勾魂,本来安排得好好的计划,一定是勾魂那里出了差错,没有劫持成功澹台姐妹,反而把澹台玄引到这里来。

勾魂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难怪离尘没带走澹台姐妹,原来澹台玄早有防范,一定暗中安排人去保护她们两个,不知道离尘现在是不是落到了澹台玄的手上。

贺居安咬着牙:“澹台玄,我不跟你废话,放我走,不然我杀了他!”

旁边列云枫笑道:“是不是所有功败垂成的人,都会傻掉?贺居安,你杀的是你们贺家的人,我师父怎么会投鼠忌器?杀吧,杀吧,罗唆什么?”

列云枫的话立时提醒了澹台玄,他淡然一笑:“不错,贺居安,你对孪生兄弟动了杀念,不顾骨肉亲情,已是罪不容恕;况且设下如此毒计,不仅想要贺思危的命,还要毁了他的声名,更是禽兽不如!”他说着缓缓扬起了手,根本不打算顾念贺世铮的性命。

凶光一闪,贺居安手一动,准备把剑横过来,好割断贺世铮的脖子,就在他手指一动之时,澹台玄的隔空之掌,悄无声息的打了出来,贺居安叫了一声,宝剑撒手,退了数步,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阵阵剧痛,无法忍受。

因为他身上所有的经脉都已经被澹台玄的掌力震断。贺世铮往前一踉跄,扑倒在地,正好跌坐在晕厥的贺思危身边。他看着晕厥的贺思危,愕然无语。

澹台玄摇头叹息,他很久没有下过这么重的手了,实在是这个贺居安太歹毒可怕,不过他发誓不再轻易杀人,所以才留着贺居安的性命,只是废了他的武功。

厅上的人都瞠目结舌,方才这场变故,实在太出乎人的意料,大部分的人还没有从五里雾中清醒过来。

澹台玄转向使者勾魂:“我没动离尘,也不会动你,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你带着你的人走吧!”

咽了下要涌上的血,勾魂道:“你不奇怪为什么我们要和贺居安联手?”

澹台玄摇头:“无利不往,他不给你们好处,你们怎么会相助?不过他现在是一个废人,许了你的好处,只怕也无力给予,还有什么好问的?”

勾魂心中哪里肯信,不过他根本不是澹台玄的对手,也知道有澹台玄在场,他们也讨不到什么便宜,难得澹台玄说要放过他们,此时不走,还等到何时?他打了一声呼哨,带着他的手下纵出大厅,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

贺居安终于惨叫出来:“为什么!不公平!贺思危哪里比得上我!为什么他武功比我好,为什么我的女人都要跟着他!贺占华,你这个老混蛋,为什么要我练那个断子绝孙的贺家密功!我不要……”他疯了似的嚎叫,一半是因为痛,一半是因为恨,眼光狂乱,十分吓人。

澹台玄叹了口气,大厅上,红艳艳的绸花,金灿灿的寿字,白生生的棺材,还有一群木雕泥塑般的人。

紫陌红尘山中路

山抹微云,紫岚出岫,

山谷里,青烟淡雾,缥缈虚无,恍然瑶台仙境。

彩蝶翩跹,如飞花曼舞,黄鹂婉转,似娇音清歌,漫山遍野的烂漫山花,幽香暗浮,沁人心脾。丛丛簇簇的山间野果,晶莹剔透,挂满了枝头。

淙淙的山溪在屋前绕了几个弯,在清浅的河床上静静地流淌,溪水不深,只没到腰部,而且清澈如镜,河床里柔滑的河石,溪水中追逐嬉戏的鱼儿,都如悬空般无所依托,若非琴韵般的声音,哪里见得到清凉纯净的溪水?

小溪边,白沙细细,碧草茵茵,在一片如烟如玉的草色烟光里,山溪又潺潺而去,消失在视线的尽头,流向幽静的深谷。

洗剑。

用一方绵软的绢帕,沾着清凌凌的流水,慢慢擦着雪亮的剑身,暖暖的阳光下,剑发着明亮的光,也许因为剑的主人眼光中带着一丝暖暖的柔,这把剑的雪亮光芒,竟然也带着海上明月般无限柔美的皎洁。

水,是微凉的,好像是她的手,柔软而微凉,好想永远握着,驱散让人心疼的凉,想起她的时候,他眼中的那份柔化成一丝浅浅的笑意。

潋滟的波光中,有他的倒影,年轻的脸,棱角分明,他的眼光和粼粼的水光一样,冷冽而清凉,他的剑,慢慢划开水面,轻轻在心中叹口气:印无忧,你真傻。

印无忧心中不由得嘲笑自己,然后情不自禁地望向对岸,隔着一片茂密的相思林,就是澹台梦住的地方。其实,他望不见澹台梦,相思林遮天蔽日,这段路走上去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有一次他和澹台梦居然走了半个时辰。穿越相思林的路,应该是世界上最美的路。

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秦思思的医术可以说是妙手回春,而且秦思思的厨艺更是色香双绝,印无忧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对秦思思有种亲切,虽然淡,却让他牵挂着。其实秦思思的脾气一点也不温柔,她只为为人熬药敷伤的时候,才会轻言细语,不高兴了,谁都会骂,印无忧第一次被秦思思骂的时候,印无忧感觉血往上涌,不知道该还口还是该动手,在离别谷里边,连寒汐露这个还算长辈的人,都没有资格斥责他。

不过骂过几回以后,好像也习惯了,没有什么感到特别的难堪,尤其看到秦思思不仅仅动口,而且还动手以后,印无忧更无所谓,幸好秦思思只是和列云枫动手而已。

秦思思是个女人,印无忧还从来没有对女人有什么感觉,因为他们离别谷里只要杀手和工具,没有女人,谷中的那些女子,不过是美丽的躯壳,父亲印别离带回来的那些女人,不过是具尚在喘气的艳尸。

被救的那天,他还横眉冷对,但是秦思思动作轻柔地清理他的伤口,然后跟他讲话,只不过是几句话,他感觉对秦思思忽然有很亲切的触动,那几句话,印无忧放在心上,一想起来,就满心是暖意。

秦思思告诉他,她认识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是一个美丽而且聪慧的女子,他是他母亲最珍贵的骄傲,虽然他的母亲现在无法和他见面,可是父子天性,母子连心,他们母子一定会见面。

母亲,印无忧在心中想得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母亲的样子,说话的口气,是什么样的性情,从小到大,印无忧想过了无数次,也做过无数个梦,梦中的母亲朦胧美丽,出了梦见母亲的梦,印无忧几乎都没有做过别的梦。

所以忽然秦思思提到母亲,印无忧在最初根本不相信,然后秦思思讲了很多故事,他小时候的故事,秦思思告诉他,他的母亲是在他三岁的时候,被迫离开印无忧的,那些儿时的事情,印无忧在寒汐露那里听过一鳞半爪,印别离在喝醉的时候,也会说一些,而秦思思讲得没有半点儿错处,讲得更加详细,印无忧在听过那些故事后,才完全相信了秦思思的话。

秦思思是母亲的朋友,想到这些,印无忧心中就会浮上丝丝暖意。

秦思思住的地方,澹台梦和列云枫来得最勤,有时候一天会往来好几次。虽然还是话不多,不过印无忧和他们已经很熟了。

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澹台梦和列云枫一起过来,不过澹台盈却一次也没有过来,印无忧感到到澹台梦尽管着笑得甜蜜,可是以他的直觉,那纯美如泉的笑靥里边,有着深不可测的寒意。

印无忧隐隐地担心,他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直接,那是一个杀手必备的条件,犹如动物的本能。

这些日子,除了熬药,秦思思还进山打猎,然后变着法儿的为他熬各种补养的汤羹,秦思思住的地方,翠绿的竹篱笆围墙,里边有好几栋房子,都是木竹结构,连里边的陈设、餐具都是木头和竹子做的,不过现在大部分空着,他住在靠边儿上的房子里,房子后边有一扇宽敞的窗,打开窗,就可以看见溪水对岸那片茂密葱茏的相思林了。秦思思住在正中的那间木屋里边。

澹台玄和他的徒弟女儿们住在对面,那片相思林的后边,也是木屋竹舍,清朗雅致,因为隔得不远,两处的人经常往来,印无忧本是不喜欢热闹的人,身上的伤已然无碍了,应该是离开的时候,可是,那句告辞的话,居然有些难以说出口。

告辞,离别。

水,慢慢顺着剑脊流下来,印无忧心中无限怅然。

抬头,秦思思在不远处洗野果,都是从山中刚摘下来的浆果,红艳欲滴,娇嫩晶莹,犹如一颗颗玛瑙,洗净了后,就放在一个用竹根抠成的盘子里边,盘子是浅浅的葱绿色,映衬着浆果的娇红。

剑,悄然放在水中,透过折射的波光,灵动如蛇,印无忧忽然觉得这剑有点血腥。

啪~~

一片小石子落到他不远处,溅起朵朵水花,都准确无误地落到印无忧的脸上,身上,溪水的清凉,和轻盈的笑声,打断印无忧的冥想。

除了澹台梦,世上还有几个人敢如此戏弄印无忧?

笑靥如花的澹台梦,手中捧着一大束野花,姹紫嫣红,花瓣上还凝着露珠儿,人花相映,衬着碧空如洗,幽谷苍茏,别有一番神采风韵。

踏着露水而来,她的发端、裙裾都已经微湿,脸上是清凌凌的笑意:“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你洗这把剑,是希望剑清,还是希望水浊?”她弯着腰,斜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俏丽可人,难得的活泼。

酒浇愁,愁容难减。

剑浸水,剑光更寒。

水珠儿凝成串儿,颗颗滴落,好像从前杀人后滴落的血,印无忧浅浅地笑:“他没来?”他口中的他,自然是列云枫,澹台梦单独来这儿的时候并不多,结伴而来的时候,列云枫和澹台梦两个人总会笑谑不己,印无忧听不全懂澹台梦口中的诗词禅意,可是看得懂澹台梦的表情。

澹台梦弯着腰笑:“他呀?他来不了啦。”她说话的时候,笑靥盈盈,眉眼间都掩饰不了满满的笑意。

来不了?

难道出了意外,但是列云枫要是出了意外,澹台梦怎么可能这般幸灾乐祸的笑?印无忧心中一动,猜想多半是列云枫被他师父责罚了,才无法前来。他已经知道了列云枫的身份,也看得到澹台玄和秦思思对列云枫特别的眷顾,虽然他们都会责打斥骂,可是也不曾打得很重。

印无忧想起自己在父亲严厉管教下的日子,很多时候,都以为自己会被打死了,那么飘忽离魂般的感觉,不止一次出现在被鞭笞之后,那种时候,他没有眼泪,没有痛苦,只有对母亲的渴望,总想象着如果母亲在身边,看见自己的孩子被打到如此情境,一定会泪水涟涟,哽咽难抬。

秦思思从那边走过来,一阵风似的,急急地埋怨:“怎么?枫儿又挨打了?你爹爹也真是,练功,练功,本来就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功夫,也是一天两天能练成的吗?就算是天上的神仙,还得修炼个千八百年才能得道,何况枫儿还是个孩子!”

一丝浅浅的笑,闪在澹台梦的眼眸中:“姑姑也太偏心了,那次都是问根由,只偏袒着他,我爹爹可是用心良苦。”她明明在笑,语气里边却带着微微的涩意,听到人耳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想鞋子里边有一枚小小的砂砾,不走路不觉得怎么样,走上路,一步一步就是不怎么舒服,要倒出来,却是因为太小了,找也找不到。

心中仿佛扎了根刺儿,不是很痛,却是有些尖利,秦思思摇头叹息:“我知道你爹爹的初衷,可是再急也不能这样去逼着枫儿。”

澹台梦嘴角微翘,笑道:“我爹爹说枫儿天资聪颖,悟性极强,只要把一半儿的心思放在练功上,一定成就非凡,可惜枫儿平时过于懒散取巧,不肯练功,爹爹不忍心拿着美玉做顽石,所以才狠心雕琢。”她眼波一转,盈盈如水,说到列云枫,满眼的笑意,一副忍俊不住的表情,然后看了秦思思一眼,悠然道:“姑姑既然都知道我爹爹怎么想,就该帮着我爹爹才对,枫儿说,姑姑看着他长大,好像他亲娘一般,姑姑是不是从小就娇纵他?”

轻轻在心中叹了口气,秦思思有些埋怨澹台玄,为什么要把当年的事情告诉澹台梦,尽管澹台梦一个字都不流露,可是从澹台梦的眼中,秦思思已然感觉到澹台梦应该知道了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感觉到在澹台梦下笑容下边的那颗心里,会有什么样的痛楚。

只是很多事情,不是简简单单地用谁是谁非就能断定出个是非曲直来,有些事无法解释,有些事不能重来。

澹台梦的笑,是痛极的笑,带着痛的笑,就是带着刺儿的花,看得见的娇颜,碰就痛的伤口。

秦思思无语,把装满了野果的盘子放在一旁,就要过去看个究竟。

这些日子里,澹台玄天天逼着几个徒弟练功,逼得很紧,尤其对列云枫,更是苛刻严厉,稍有不如意之处,便会责罚,玄天宗的规矩,练功时不许外人旁观,连澹台梦姐妹都不许观看,秦思思急也是干着急,此时听澹台梦说起来,恐怕列云枫又要吃亏,忍不住就想过去看看。

这边身形还未动呢,却见列云枫悠然地从相思林里边走了出来,手中捧着几枝新采的野花,浅浅的蓝色,花色凄美,如梦如幻,列云枫一边走一边笑道:“别人说谎不过将圆就扁,以假乱真,只要推敲琢磨,总有纰漏破绽可寻,小师姐的谎话说得入情入理,无懈可击。”

他说着话,已然沿着溪水上铺着的石头,过了河来,那蓝色的花儿,带着幽幽的香气,澹台梦眼睛一亮:“你真的弄来了?”她水般的眼眸,一错不错地盯着列云枫手中的花。

列云枫笑道:“小师姐的吩咐,我那里敢不听?”

原来是澹台梦在骗自己,秦思思眉尖微微皱起,这个小女孩子心里想些什么,她能猜到一半儿,这种玩笑似的谎言说出来有什么意义?不过在言里语去中,时时不忘记旁敲侧击。不用澹台梦提醒,秦思思不会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

印无忧看着澹台梦手中那捧花,再看看那蓝色的花:“那花有毒。”

他认识这花,他们离别谷最高的山上就开满了这种花,这蓝莹莹的花叫做胭脂蓝,那座开满了胭脂蓝的山叫做葬山,他们离别谷的弟子若是犯了十二杀无赦的门规,不是关入万蛇洞喂蛇,就是送到葬山上,挖个洞,将废去武功、四肢打断的犯规弟子埋在洞里,露出头来,然后在胭脂蓝幽幽的香气中受尽折磨而死去。

花,蓝如雨过天青的那抹纯亮,映着澹台梦眼眸中的浅浅幽蓝,她微微笑着:“烈酒最香,毒花最美,人人知道这个道理,可是谁能拒绝烈酒毒花的诱惑?明明不可为而为之,虽愚蠢,明明可为而不为,更可恨。”她说着话,有意无意地看了秦思思一眼,依旧是笑盈盈地接过了花。

秦思思佯作不知:“枫儿你摘这花做什么?”

胭脂蓝的毒,毒性虽然不是特别强烈,但是它的毒性有些像罂粟,有镇静麻痹的作用,还能够让人产生幻觉,一旦中了此毒,也能产生依赖,但是胭脂蓝和罂粟一样,都得经过炼制,胭脂蓝的提炼比罂粟还严格和麻烦。

列云枫笑而不答,澹台梦笑道:“姑姑,晚上过去我们那边吃饭吧,爹爹今天不当掌门,而做庖厨,因为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可惜姑姑不是我们家的人,所以不知道,无忧,我们去山里打些猎物回来。”她把那几枝胭脂蓝也混到花束中,烂漫绚丽的一捧,美丽如诗。

心清意定天无云

山深林密。

古木参天,遮阴蔽日,淡香依稀,凉气盈盈。

入山的小路上,落叶积厚,踏上去柔软如毯,这些叶子,有的已然枯黄无脉,有的尚有一抹残绿,枯萎的生命,没有记忆,也许去年秋天,也许很多年前的秋天,注定的那次飘落,剥离了一树的翠绿与繁华,而山深不腐,只是慢慢积厚,由人践踏。

路旁的树根草窝里边,长满了青苔,正是炎炎夏日,初晨时光,明亮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投射进来,照在落叶青苔上,泥土挟裹着芳草的香气,随着淡淡的烟雾散开。

澹台梦捧着那束花,走在前边,轻盈的步子,甜蜜的笑颜,映着一路的葱郁,轻快敏捷,可是印无忧感觉到澹台梦的刻意,轻盈甜蜜,都是刻意,在刻意之下,掩饰着不愿意让人了解的东西。

如果不是感觉到澹台梦不开心,他不会陪着他们去深山里边打猎,他的剑,是杀手的剑,杀手的剑,因为有了血的祭祀,神圣威严,只能用来杀人。

用杀人的剑去打猎,为了澹台梦,印无忧毫不犹豫,就算身边还有一个他不怎么喜欢的列云枫。印无忧知道自己不会与人相处,向来是以口说心,不需要遮遮掩掩,更不需要言外有音,印别离教过他,最好的杀手从来没有赘招,都是一招毙命,不用着花哨,所以最厉害的人从来没有废话,因为最厉害的人根本都不用说话,就有人看他的脸色行事了。

列云枫的话太多,印无忧历来不喜欢话太多的人,有些事应该去做,口舌之利,逞不逞有什么意义?不过,在竹林里,列云枫救过他,他不会言谢,但是也不会忘恩,况且列云枫是澹台梦的师弟,如果不是看这些,他早一剑杀了列云枫。

喜之则生,恶之则死,除此之外,并无第三种选择。

印别离教导他的话,总是不经意就被印无忧想起来,从小到大,就一直是印别离教他如何处事,如何立威。

三个人谁也不说话,静静地走路,偶尔有清越婉转的鸟啼,在叶下花底,转瞬无迹可寻。

走过一段路,隐隐听到了钟罄之声,幽幽地传来,在寂静的山林里边,显得深远悠扬,仿佛一泓清泉,濯静心上的微尘。

浅浅的笑意,还在澹台梦的笑靥里,只是笑容中浮动着淡淡的惆怅,这样的神情,在澹台梦的脸上,很少出现。她静静地站住,低头弄着手中的花束,低低吟道:“古木苍苔冷,山幽春色深。熙熙梦里客,扰扰眼中人。空禅奈运舛,虚悟觉心嗔。颠倒红尘里,烟光映泪痕。”

低低的声音,有回肠荡气的幽咽,微风拂过,枝叶婆娑,好似万物有灵,应和着她的吟哦,都弥散着春去无踪的忧伤。

微微的痛,慢慢在印无忧的心中散开又凝聚,澹台梦为什么如此落寞,她的心中究竟藏了些什么不能与人知道的东西?从第一次见到澹台梦时,他就有了这样的疑问。

澹台梦不想说,他就不忍去问。毕竟触动旧日的伤口,是件很残忍的事情。

她的不快乐,让印无忧的眼中涌上不易觉察的忧伤。

列云枫微微笑着:“茫茫桑田冷,渺渺沧海深。生死须臾事,应怜眼前人。禅定风吹水,迷觉性无嗔。乐时与君醉,诗痕共酒痕。”

古木无人幽径,红颜怅然赋诗,这情形在美丽如画,也有点微微的凉意。列云枫对于诗词曲赋,兴趣一般,只是为了引开一个话题,才和着澹台梦的诗韵,也吟咏一首诗,澹台梦的诗是苍凉的慨叹,列云枫的诗是豁达的劝解,她的不开心,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聪明如澹台梦,自然听出列云枫诗中的劝慰,不觉淡然一笑:“你道看得开,只是不知道是真的放得下,还是说得出,做不到。”

列云枫笑道:“说得出,做不到,才是世情,我们都在世间,怎么也出不来世外,不顺着世情,岂不自寻烦恼?”

淡淡一笑,澹台梦望着钟声来处,有些神往地道:“空门俗世一念遥,一念不生累尘牢。红裳尘满缁衣净,孤灯照夜立深宵。也许五浊恶世,总是纷争颠倒,也许放下俗念,遁入空门,方是离苦之路,头上无发,灵台无尘,无生无死,无垢无净,自有觉悟因缘。”说着,由不得幽幽一叹。

放下俗念,遁入空门?

这句话好像醍醐灌顶一般,印无忧立时道:“沧海,你要遁入空门?”一时情急,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心中的惊骇,毫不思索地:“哪个寺院敢收你,我就把那里夷为平地!”

看着印无忧着急的样子,澹台梦淡淡笑道:“傻瓜,难道成佛不是比成魔好?”

印无忧想也不想地道:“无论你成佛成魔,你都是我认识的云沧海!”他说得很冲动,眼中都是焦虑和关注。

列云枫淡淡地道:“晨钟暮鼓禅院深,一念不生驻原神。拈花笑时无颠倒,菩萨行处种惠根。人生不可不执着,不执着则心性不定,一事无成,人生又不可太着相,太着相则作茧自缚,画地为牢。空门里,空门外,不过是件衣裳,觉悟的是人心,与衣裳何干?”

身躯微微一震,澹台梦的眼中转过一丝笑意:“如果我成了江湖上人人要诛杀的恶魔,你们会怎么样?”

她这话,问得无头无尾,莫明其妙。

印无忧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我陪你成魔。”

五个字,很简单,蕴含着同生共死的情谊,如不是肝胆相照的兄弟,怎么会有如此真情。印无忧在此时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冲动,好像澹台梦说的话,都是明日的预言,如果澹台梦真的成了武林的公敌,他一定会站在她的身边,绝对不会允许她比他先死。

澹台梦望向列云枫,在等他的答案,列云枫浅浅地笑:“没有这种可能,因为我们都不会让它发生。”

笑,澹台梦笑起来,好像心情不再那么抑郁:“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既然都是我的好兄弟,都陪我去庙中降香。”她挥了下手,很豪气地,那束花划出一道绚丽的优美弧线。

降香?

印无忧道:“你们不是去打猎?”

澹台梦笑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还指望他去打猎?枫儿忒算计,陪着我来降个香,就要我向在山中的猎户家花钱去买猎物。”

本来是早上练功的时候,列云枫没有达到澹台玄的要求,澹台玄罚列云枫去山里打猎,但是不许用任何兵刃,然后澹台梦来找他,要他陪着自己去山寺降香。列云枫当然知道所谓降香,还不是澹台梦玩的花样?澹台梦为了让列云枫脱身,自己跑到山中的猎户家买了好多的猎物充数。现在澹台梦偏偏反过来说,列云枫也不分辩,只是微笑。

说话间,已然隐隐看见了山中的古寺,钟罄之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陡然的一股寒气袭来,印无忧打了个寒战道:“不能去。”

澹台梦浅笑道:“这个世间,十界六途,轮回颠倒,还有什么不能去的地方?”

拦在她的身前,印无忧道:“你,”他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可以阻拦得了她。那古寺之中,分明潜藏着凛冽的杀机,隔着这么远,他都能感觉得到隐隐的杀气,澹台梦不可能没有察觉。趋吉避凶,怕苦喜甜,是人的本能,可是她还是要去那里,她为什么非要选择危险?

澹台梦笑道:“你方才说了,我要是成魔,你也陪我,现在我是虔心向佛,你怎么反而阻拦?男子汉,大丈夫,要一诺千金,你说过的话,还算不算?”她问着话,满眼笑意地望着印无忧。

印无忧哼了一声,心中也知道澹台梦在和他玩笑,如果连这份信任都没有,还算什么兄弟朋友?只是听她这样笑意盈盈地戏谑他,他不知不觉间有些负气。

伸出一根削葱似的小指,晃在印无忧的眼前,澹台梦笑道:“真的算啊?可不会后悔噢。”

拉钩?

印无忧的眼睛开始变直了,尽管在暗然潜伏的危险里,时刻都该戒备警惕,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瞪着澹台梦。他又不是小孩子,为什么要弄这小孩子的勾当?

拉钩?他的脸微微有些窘红。

澹台梦娇嗔满面:“死小孩,才说了就想后悔,哪里还由得了你?”她说着,抓住印无忧的手,勾住他的手指,印无忧本想拒绝,只是手立时被她的手握住,腻滑微凉,水浸风抚一般,心中不禁怦然而动,便由着她勾住自己的手指,任她笑吟吟地望着自己,笑靥如花,吐气如兰:“兄弟之义,重如须弥,非同日生,愿同日死,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印无忧禁不住在心中叹道:沧海,纵然你弃了我,我也绝对不会弃你!澹台梦可以将承诺讲得如此戏谑,但是印无忧一点儿也不怀疑她的认真,他绝对相信,她是真的当自己是兄弟,才会和自己说这些,兄弟就是要同甘共苦,如果无法改变她的决定,就为她承担一份风险好了。

浅浅的笑意,涌上了印无忧的眼底。

他知道澹台梦决定的事情,无法去改变,于是撤了一步,不再阻拦。

轻轻地叹息,澹台梦微凉的手轻轻抚了下印无忧的脸:“傻瓜,怎么这样轻易就相信别人?你该知道,这个世上有种人艳若桃李,心如蛇蝎。”

印无忧微笑道:“我信你,因为你是你,你不是别人!”她的手已然松开,但是手指上、脸颊上上的微凉还在,丝丝的清凉,由着夏日溪水的微香,蓦然看见列云枫看着他笑,笑容里边说不出来的促狭,印无忧本来未退的窘色立时更浓,忽然道:“他,他不也是你的兄弟?”

澹台梦盈盈的眼波转动,描了列云枫一下:“他?他用不着商量,敢不听话,有人收拾他,而且,他说的话,都应该去十万八千里之外去听。”

列云枫笑道:“窃钩者贼,窃国者王侯,是小贼不若大寇也!言而有信,君子可欺以方,言而无信,小人便无奈何。我不想欺君子,更不愿意受挟于小人,偶尔巧言令色,算不了什么大恶吧?”

澹台梦哂笑:“身造业杀、盗、淫;口造业两舌恶口、妄绮语;意造业贪、嗔、痴,世间十业,口业最易犯难持,你就慢慢折腾吧,等你百年归西后,地狱成空就无望了。”

对于澹台梦的尖刺和奚落,列云枫不以为杵,只是微笑,他虽然叫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