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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时-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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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也喜欢看傍晚的太阳,有时连着一大片晚霞,美得不可思议,“星星,你也喜欢日落吗?”
还不等季星遥回答,她说:“我也喜欢。”
季星遥早已对落日无感,五年了,她没再欣赏过日落。
“想吃冰淇凌吗?我带你们俩吃冰淇淋。”
“想。”俩孩子异口同声。
小布丁早就想带妈妈来曼哈顿吃冰淇淋,“妈妈,我知道有一家冰淇淋好吃,在昀呈谢上班的那个地方,那里有妹妹喜欢的草莓味,还有我喜欢的榴莲味,肯定也有妈妈喜欢的味道。”
这里离M。K大厦还有段距离,开车也要四十多分钟,“等我从北京回来再带你们俩去吃,好不好?”
月月点头,“好。”
小布丁大了几岁,关注点也不一定,“妈妈,你要去北京吗?待多久?我们会想你的。”
季星遥:“下周就回来。”
“哪天去?”
“明天的航班。”
季星遥在附近冰淇淋店给她们买了几个球,领她们回画室,骆松已经在那里等着接月月回家。
骆松的年假结束,他明天就回北京,跟季星遥一个航班。
“确定要回去?”骆松还是不放心她的心理状况。
季星遥点头,“谢昀呈没跟你说我的近况?我已经不用吃药,什么都挺好。”沉默一瞬,“我都想通了。”
骆松想说,想通不是她这样的表现。想通了是放过自己,跟自己和解,显然,她没有。
可过去那些加注在她身上的痛苦他亲眼所见,也理解她今日所有决定,只要她心里舒畅了,找个发泄口也不为过。
他信,她有自己的分寸和底线。
“你是妈妈了。”他提醒她,“不再是一个人。”
季星遥低声道:“我明白。”她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骆松双手抄兜,看着画廊大厅两个追逐打闹的孩子,他很少看到月月这么开心过,特别是她看季星遥的眼神,充满了期待充满了幸福。
“小布丁的病能好吗?”
季星遥摇摇头,“我不太清楚,也许吧,总有希望的,你看她好好活到了现在,我遇到她时,医生就说可能没希望了,但她坚持过来了。医学在进步,她的心情也慢慢变好,一切都有可能。”
她说起自己和月月,“当初我以为我自己熬不过来,我也害怕女儿熬不过来,现在我们都挺好的。”
骆松看着小布丁,“认识谢昀呈快三十年了,我之前一直都看不惯他。”
季星遥:“你现在应该也看不惯他。”
“…有了改观。”骆松笑了笑,如实道。他接下来说了说月月,“等你把你这边的恩恩怨怨都结束,好好跟月月培养感情。”
季星遥倏地转脸盯着骆松看,她怕自己理解错了,也不敢那么奢望,毕竟当初是骆松和周羽西给了月月一个完整的家,给了她所有的爱,不然月月不会像今天这样。
骆松心里也不舍,但他已经做了周羽西的思想工作。
季星遥还是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不敢相信。
骆松给她吃了颗定心丸:“月月还小,四岁前的记忆以后随着年龄增长会慢慢遗忘,她又那么喜欢你,过渡个一两年,她就能从心底接受你是她的妈妈,甚至她渴望你是她的妈妈,只要我们做好心理辅导,对她不会造成任何心理阴影,我跟小羽说过了,月月还是回到你身边,你以后可能都没法生孩子了,月月是你全部的希望,人活着就得有希望。”
季星遥张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她转脸看向窗外,眼前一片模糊。
“我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们的恩情。”
“你这么说就见外了。”骆松道:“月月是个小天使,前三年她带给我们很多欢乐,今年她又给小羽带来了最好的礼物。”
因为他们有了月月,小羽这几年已经放弃不孕症的治疗,专心带月月,谁知道今年又有了好消息。
他跟小羽有了自己的孩子。
季星遥担心:“阿姨那边会同意吗?”
骆松:“我妈肯定不习惯,但又不是不让她见月月,等小羽生了孩子,她有了新的精神寄托,就不会那么难受。”
把月月还给季星遥,最失落的人可能是他的母亲,当初领养了月月,付出最多的是他母亲。
也因为月月,母亲和小羽紧张的婆媳关系有了缓和。
月月跟他们一家都有缘分,即便月月不是亲生的,他的母亲还是倾注了所有精力,第一次做奶奶,那种心情不一样,母亲把所有的爱和耐心都给了月月。
窗外,夜色降临。
骆松打算带月月回家,他跟季星遥告别,“我们明天机场见。”
可能是回乡情怯,季星遥夜里失眠了。
五年没回去,不知道那些曾经经常去的地方有没有变样。
飞机上,骆松跟别人换了位置,他跟季星遥邻座,季星遥正在看手机视频,是月月小时候的视频,都是骆松录了发给她。
这些视频她看了几百遍不止,无数个难熬的日夜,就靠着这些视频捱过来。
“以后,有没有可能,”骆松特别强调,“我是说有没有可能,你会原谅慕靳裴?他不比谁好过。”
季星遥把耳机声音调大,没回应骆松。
骆松微微叹息,戴上眼罩休息。
十几个小时飞行,飞机落地。
北京正下雨,骆松的汽车停在机场停车场,他让季星遥在大厅等着,他去取车。
季星遥看着两人的行李,双手抱臂望着外面,大雨滂沱,天地连成一片,雨水落在地上又迅速腾起一层水雾。
五年前她离开北京时也是这样的大雨天,没想到回来时也是。
骆松知道季星遥在北京没有去处,当年她们家所有房产都被拍卖。等季星遥上车坐稳,他征求她意见,“小羽有套小公寓,也没出租,你暂时住那将就吧,那边出行也方便。”
季星遥拒绝了骆松的好意,“不用麻烦,我住谢昀呈别墅,他已经跟管家打过招呼。”
她还要去找唐宏康,谢昀呈派了人跟着她一块。
骆松没再勉强,一直将季星遥送到谢昀呈别墅。临别,他欲言又止,只拍拍她的肩,一切尽在了不言中。
当天上午,季星遥就让司机送她去宏康实业。
这是唐宏康五年前创办的新公司,还是原来季氏集团的同一批管理层和员工。
当初季氏破产,很多人面临失业,唐宏康表现悲壮,在闭门反省面壁思过,又一阵消沉痛苦自责之后,决定‘负重’前行,把所有岁月静好留给自己的老员工。
唐宏康拿出自己的积蓄,又踏破了鞋,磨皮了嘴皮,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把自己的老脸豁出去了,好不容易借到了一些钱,先把员工安顿好。
紧跟着,他把自己名下所有的房子都卖了,一家人租房子住,破釜沉舟,决定带着季氏集团的老员工在绝境中杀出一条血路。
他重新注册公司,租了办公大楼,把季氏集团以前的生产加工基地给买回来,把曾经‘失去’的客户和市场再一点点给争取回来。
唐宏康的这一举动,把季氏老员工感动得恨不得把心窝子掏给他。
上天不负有心人,一年后,宏康实业终于走出‘困境’,唐宏康这个有‘担当’的老板也获得了各个供应商的刮目相看,决定恢复对宏康实业的供货。
于是宏康实业在业内站稳了脚跟,几年多过去,公司销售额翻倍增长,唐宏康正在为企业上市做打算。
汽车一路驶到宏康大厦,这个物业如今被唐宏康买了下来,据说是两百多亿,他的办公室在五十六楼,俯视周围的一切。
季星遥让司机把车停在大厦门口,这个地方也只有唐宏康的车能停,其他高管都没有那个特权。
刚才司机根本不顾保安的示意,直接横在大门前。
保安还是当初季氏集团的保安,当看到车里下来的人时,愣了愣。
季星遥戴着墨镜,黑色长裙,一头棕栗色长卷发,强势的气场自带锋芒,锋利如刃。
她拿下墨镜,“跟唐宏康说一声,我过来了。”
保安不知道什么情况,但她敢直呼老板名字,又来势汹汹,还有这辆张扬的跑车和车牌照。
他赶紧汇报给董事长秘书。
唐宏康听了秘书的汇报,在长久的震惊和沉默中,最后说了句:“让她上来吧。”季星遥这个孩子他还是了解一些,不会打无准备之仗,自然来了,那就是有备而来。
只是他一时摸不清楚,她直接杀到他办公室,又是怎么个套路。
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给自己压压惊。一定是他想多了,她一个黄毛丫头,又跟慕靳裴彻底闹翻,哪有什么能耐。
很快,办公室的门开了,连敲门声都没有。
唐宏康定定神,“遥遥,这些年去哪了呀。”
‘砰’一声,季星遥把门带上,她连敷衍都懒得了,“唐董,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就不要那么假惺惺的了,把你虚伪的表情收一收。”
“你…”唐宏康气得嘴唇发抖,但他还是极力维持自己的气度,“星遥,我知道你有气,里边也有误会,你听…”
他还没说完就被季星遥打断,“你就少说两句,你说着不累我听着累。”
“星遥!”
“你别给我下马威,我不是你的员工,不吃你那一套!”季星遥径自走到落地窗边,俯瞰这座城。
“这里不是季氏,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这大小姐的脾气得改改,在我这里我让着你,外人可没那么好说话。”唐宏康压抑着怒火。
季星遥充耳不闻,“唐董事长,每天在这看风景,你心不心虚?宏康实业的员工知不知道你这个老板当初是演出来的可怜?所谓的卖房子也只是表演给他们看惹他们同情,其实你境外账户里不知道有多少钱呢,这些你都没告诉他们吧?对了,你夜里做梦时,有没有人找你算账?你有没有被噩梦给吓醒?”
唐宏康咬肌紧绷,“侄女儿,伯伯还真听不懂你说什么!”
“不懂没关系。”季星遥突然转身,“那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听好了,我不重复第二遍。当年你从爸那里黑心坑走的那些钱,限你两个月内连本带息还回来,一分都不能少,我不管你从哪里凑,实在不够你就卖了这栋大厦,两个月后,我来收钱,少一分到时我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唐宏康面色镇定,“星遥,这年头说话都要讲究个证据,你张口就来,这是欲加之罪。”
他指指办公室大门,“你到三十一楼,那边是我们公司的法务部,会有人接待你,你想要打官司,我支持也奉陪。”
季星遥微笑着,“我不是二十一岁了,你不用再冠冕堂皇,我也没空跟你扯闲篇,两个月后我来收钱,再说一遍,连本带息,少一分都不行!”
她拿出手机,“对了,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就不用再想些歪门邪道对付我,让我出个意外什么的。”
她拨出去的电话很快接通,她开了外音,几步走到唐宏康面前,她对着手机说道:“你亲自跟他说吧。”
随即,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唐董,我是谢昀呈,现在开始,季星遥的命就跟唐加莱绑一块了,季星遥在,唐加莱在,你们全家都在。”
唐宏康脊背发凉,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季星遥。
季星遥把手机收回来,对着手机道:“挂了。”
谢昀呈又说了句:“别跟他废话,说完了就赶紧回去。”
“嗯。”季星遥挂了电话,慢慢抬起头看向唐宏康,“你以为我没有证据就拿你没办法?两个月后我要是没拿到我想要的,我会让慕靳裴来收拾你。”
刚才唐宏康只是脊背发凉,这会儿一个冷颤,手指也不由抖了下。他见识过慕靳裴的心狠手辣狠心绝情。
季星遥她淡淡假笑,“唐董,两个月后咱们见。”她特意停顿,“对了,到时您叫上您的宝贝闺女,当年她背后捅我的那刀,她应该没忘吧?”
说完,她戴上墨镜离开。
——
季星遥原本想去小城看看父母,一想到父亲病情还不算稳,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几年父亲过了什么日子她能感同身受。
他不害怕破产,不害怕一无所有,他最怕的莫过于自己伤了自己最在意的老婆和孩子。
第二天,季星遥就回了纽约,谢昀呈让司机去机场接机,他本来想去的,坐上车他又下来,季星遥还不够资格让他亲自接机。
回到谢昀呈的住处,季星遥没看到小布丁,“你把小布丁送回洛杉矶了?”
谢昀呈正在处理工作,漫不经心道:“没,到了入院治疗的时间。”
“我明天去看她。”安静一瞬,季星遥问:“月月呢?她明天有没有课?去不去画室?”
“后天有课,你可以在这住两天再回去。”谢昀呈指指楼上房间,“随便你住哪间,房费看着给。”
季星遥懒得跟他掰扯,转账给他。
谢昀呈丝毫不客气,直接收款,他关心了句:“唐宏康什么态度?”
“还能什么态度,换谁谁也不会承认。”季星遥说:“我给了他两个月时间,要是他不履约,我就让储征收拾他。”
谢昀呈看了她一眼:“储征现在这么听你话?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不是你操心的!”季星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也没急着上楼,她靠在楼梯扶手上一直盯着谢昀呈看,若有所思。
“有话就说。”谢昀呈在看邮件,头也没抬,但他感觉到了季星遥打量又不怀好意的眼神。
季星遥就没再拐弯抹角,“我想利用你一次。”
谢昀呈:“……”她还真不跟自己客气,这几年他帮她是因为他父母是慕靳裴的帮凶,他看不下去,替父母赎罪。“利用我可以,”他应了下来,不过话锋一转,“我也不是白帮忙。”
季星遥知道他是个黑心商人,从不好施乐善,当然,她也不喜欢欠人人情。
她扫一眼谢昀呈:“放心,会给你报酬,按小时算给你。书房借用我一下,不会随便动你书桌上的东西。”
她拿着包,去了楼上。
谢昀呈手机响了,是Landy。
“你今晚不过来了?”Landy刚到家,家里漆黑一片,冷冰冰的。
谢昀呈思忖几秒,做了决定:“以后都不过去了。”
电话里有片刻的安静,针落可闻。
都是成年人,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
Landy还想再挽留一下,便故作不知:“什么意思?”
谢昀呈:“我要回归家庭,好好陪我女儿,那套公寓送你了。”
“呵。”Landy冷笑,她还没睡够他,竟然就莫名其妙被甩了,这也是她第一次被男人甩,“谢昀呈,你要是个男人就有点契约精神行不行!”
她气打不一处来,“我缺你这点钱?!”
谢昀呈没时间跟她掰扯,“你要不缺钱,可以送我一套公寓,我不嫌钱少。”
“去你妈的!”Landy恼羞成怒爆了粗口,直接挂了电话。
一个月零一周的恋情,再次无疾而终。
谢昀呈给合伙人朋友发了条消息:【我跟你妹掰了。】
【她没骂你?】
【骂了。】
【活该。谁让你招惹她。】朋友又问:【又看上哪个女人了?季星遥?她能看得上你?还是你要把自己倒贴给她睡?】
谢昀呈:【你他妈喝醉了吧?】
之后他没爱回,把手机揣兜里上楼去找季星遥,不知道这个女人以什么形式利用他。
季星遥正在书房写东西,谢昀呈敲门进去,他拖了一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她头也没抬。
他支着额头,好整以暇看着她。
十分钟后,季星遥合上笔盖,对着手下的那张卡片轻轻吹,等字晾干,她合上塞在信封里,递给谢昀呈。
“什么?”
“结婚请柬。”
谢昀呈疑惑地瞅着她,顺手接了过来,打开,送呈慕靳裴先生,落款处,他自己的名字赫然映入眼帘,再看看新娘的名字,是季星遥。
请柬上的时间是半年后。
季星遥感觉他看得差不多,“谢总平时忙,还不知道哪天有时间再去洛杉矶,我暂时也没时间来曼哈顿,先写好放你那,快到上面日期前你帮我转交过去。”
谢昀呈半晌不语,把请柬又看一遍,这才不紧不慢道:“你想嫁给我?”
季星遥不答反问:“你敢娶吗?”
谢昀呈抬眸,无声跟她对视,笔记本轻微的电流声此刻在这个针落可闻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毫不示弱,就这么直直看着他。
他眼里深不见底,她眼底波澜不惊。
“希望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谢昀呈打破沉默。
季星遥收回视线,带上包离开书房。
谢昀呈把请柬收到保险柜,他又到楼下酒柜拿了一瓶红酒打开,倒了半杯红酒,他从冰箱拿了几块冰块放杯子里。
他轻轻晃着酒杯,看着冰块一点点融化,手里杯子的温度也一点点变冷,看着看着,他突然觉得杯里红酒的颜色像极了那个结婚请柬的颜色。
他把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眼不见心不烦。
季星遥那个女人,就是剧毒。
第49章
一周过去,慕靳裴也没得到跟季星遥有关的只言片语的消息,这让他一度怀疑储征是不是恋爱了,心思不在工作上。
杯子里的咖啡没了,他叫来储征。
储征正好有事要汇报,还不等他开口,慕靳裴先出声,“给我煮杯咖啡,跟上次那杯一样。”
储征:“…好的,慕总。”
他原本想要汇报的事情决定延后,因为不可能再有跟那天一模一样味道的咖啡,那可是季星遥煮的。
待会咖啡味道不对时,老板肯定不满意,他就只能用那个消息转移老板的注意力。
储征端着空杯子离开,这几天他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老板发现异常。
这一刻他能对当年的冯梁处境感同身受。
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很快,储征端着刚煮好的咖啡进来,慕靳裴正盯着自己左手无名指看,修长的手指戴着一枚素圈戒指。
这枚戒指自五年前跟季星遥离婚他就一直戴着,从没取下来过。季星遥那枚大概早就扔了。
“慕总,您的咖啡。”
慕靳裴突然抬头,“你从唐加莱那里入手查,不会没有线索。”
当年他让唐加莱以她的名义帮季家欠的钱都还掉,星遥爱憎分明,就算对唐宏康再恨,也不会无辜加注在唐加莱身上。
唐加莱又是她身边唯一的朋友和依靠,她的去处,唐加莱不会不知道,顶多是有意隐瞒他,但只要查就不会没有蛛丝马迹。
储征之前查过,但唐加莱跟季星遥这几年是真的没有任何往来,追踪了很久也没有追踪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不知道是她们联系得过于隐秘,还是真的没有联系。
不过现在他见到了季星遥,有了季星遥的联系方式,还知道她家住哪里,他就没必要再去从唐加莱那里找寻线索。
但嘴上还是要应付差事,“好的,慕总,我尽快给您回复。”
慕靳裴抿了口咖啡,不由皱眉。
储征内心挣扎,可还是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底线,转移话题提醒老板,“慕总,这周末纽约大型秋拍会的拍品资料我已经发到了您的邮箱。”
慕靳裴也不再关注这杯咖啡为什么不那么难喝,为什么不是那天一样的味道,他现在的关注点是:“有假面的作品?”
“嗯。”储征说:“作品名字就叫《假面》,不过要在秋拍会当天才能揭开面纱,我了解到不少藏品爱好者对那幅画期待很高。”
慕靳裴点开邮箱,即便只有一个作品名字,他还是打开拍品资料仔细看了看,假面用《假面》命名自己的作品,他想到了季星遥的《星遥》系列。
“这个画家身份调查也没任何进展?”
储征:“是我办事不力。”
慕靳裴看向他,若有所思。
储征不由心虚,他极力维持面色如常,眼神镇定。他自诩心理素质过硬,可这一刻面对老板审视的眼神,他心里也乱如麻。
就在他面临崩溃的时候,结果慕靳裴来了句:“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储征:“……”一脸问号,显然没接住老板这个跳跃性思维。隔了一瞬,他后知后觉,老板以为他现在办事不力是因为谈了恋爱,精力被女朋友牵扯。
他很难为情的样子,欲言又止。
慕靳裴以为他的沉默是默认,“要是忙不过来,你把事情分派一些下去,别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面对老板的关心和体贴,储征无地自容,这一刻,他心里狠狠鄙视自己。他不知道冯梁在季常盛身边的那几年是不是每天都如此自责痛苦。
况且他跟冯梁的性质还不一样,冯梁在季常盛身边可是要彻彻底底损害季常盛的利益,而他这么做并不损害老板自身利益。
即便这样,他每天也面对灵魂和良心的拷问。
“谢谢慕总,我会合理安排好工作和我的私人时间,不会影响公司的一切事宜。”
慕靳裴点点头,“你自己有数就行,没必要强撑。”
储征在心里暗暗吁口气。
慕靳裴斟酌半刻决定,“以后一些调查方面的事情交给冯梁,他有这方面的经验。”
冯梁自五年前就回到M。K集团上班,是慕靳裴工作团队里的一员,他负责亚洲市场的开发,在总部时间很少。
储征就不想再让冯梁掺和进来,毕竟过去那几年对冯梁来说也是噩梦一样的存在,冯梁一直忠于内心,可对季常盛和季氏感情上的愧疚,即便冯梁不说,他也懂。
储征只能避重就轻回应老板,“我会妥善安排好。”
慕靳裴又嘬了口咖啡,实在难以下咽,他放下杯子,关心道:“宏康实业最近这几年发展得怎么样?”
储征如实汇报:“唐宏康把季氏集团所有的市场和客户资源全都拉到宏康实业,明年有上市的打算。”
慕靳裴看着无名指的戒指,沉默许久,他吩咐储征:“改天你去跟唐宏康见一面,宏康实业要想上市,券商由我这边推荐,不管他们需不需要,拟上市前必须要引入M。K集团这个战略投资者,还要对私募机构定向增发,私募机构也是我给他推荐。”
储征微怔,瞬间明白了老板的用意。
宏康实业引入M。K集团这个战略投资者,那就意味着M。K要参与到宏康实业的实际运营管理中,说不定最后宏康就由M。K接管。
而要求宏康实业向机构定向增发,他在心里揣测着,很有可能是老板为了给季星遥争取一定的股权。
这些都是他猜测,但老板心里怎么想,他现在已经捉摸不透。老板的脑回路就跟六月的云一样,说变就变。
没有丁点规矩可循。
慕靳裴再次端起那杯不怎么样的咖啡,这种难喝跟季星遥煮出来的咖啡还不是一样的难喝。他又细细品了一口,想从中找寻曾经的那种味道。
储征离开,他接着忙工作。
傍晚来临,落日的余晖从落地窗洒进来。
慕靳裴双手抄兜站在窗前,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望着窗外出神。
慢慢地,夕阳沉了下去。
慕靳裴给储征打电话,“秋拍会我过去。”
他想去看看那幅《假面》。
储征松了口气,这就是他给老板发拍品资料的目的。他一边暗自庆幸老板到现场,又一边深深得厌恶鄙视自己。
秋拍会那天,慕靳裴遇到了姑父谢君毅。
谢君毅特意换了座位,换到慕靳裴邻座。拍卖会还没开始,他跟慕靳裴闲聊了几句,慕靳裴态度并不热络。
他换位置主要是想从慕靳裴这里打听一下,有关小布丁母亲的情况。
他找谢昀呈身边的朋友打听过,他们都说不清楚,他感觉他们早就被谢昀呈收买,他打听不到有价值的消息,只好到慕靳裴这里来问问。
就算慕靳裴私下不跟谢昀呈一块玩,但朋友圈有重合,谢昀呈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女儿,他们那个圈子肯定不会不透风。
不止他好奇小布丁母亲是谁,慕温雅也关心,慕老爷子和慕老太太也好奇。
“靳裴,你认识小布丁妈妈吗?”
慕靳裴语气冷淡:“不清楚。不关心这些。”没感情的两句话把谢君毅接下来要问的问题全都堵了回去。
谢君毅欲言又止,只好作罢。
拍卖会开始,慕靳裴对其他拍品没兴致,直到拍卖师说下一件拍品是《假面》这幅油画,他突然抬头一瞬不瞬盯着大屏看。
《假面》终于揭开神秘面纱,场内不少油画收藏爱好者不禁鼓掌。
这幅作品依旧沿袭了假面一贯的深沉压抑风,作品内容极具讽刺,一个抽象的男人背影,点睛之笔是男人背后手里的那副面具。
孤独悲伤的背影再配上那副狰狞丑陋的面具,就连谢君毅看后都突然变得沉默,他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慕靳裴心口发闷,喉间像堵了一根刺,梗在那里连呼吸都疼。他直觉假面就是季星遥,就是他的星遥。
她一直想要画的背影,终于画了,可再也不复当年的心境,如今他在她心里头是这样一个虚伪无耻的存在。
慕靳裴为了证明不是自己疑神疑鬼,他问旁边的谢君毅,“有没有觉得这个背影很熟悉?”
他是想问谢君毅,有没有感觉这个背影像他?
而谢君毅理解错了,他以为慕靳裴在借这幅画嘲讽他这个姑父,嘲讽他当年就是戴着面具的小人,欺骗了裴钰。
所以面对慕靳裴这样的声讨,他沉默了。
良久之后。
谢君毅沙哑着声音,“你妈妈现在所有的画都署名假面,是吗?这个同名的《假面》油画,就是在暗讽我吧?”
慕靳裴:“……”
无语凝结。
他说:“我猜这是星遥的画。”
谢君毅倏地偏头看向慕靳裴,他从慕靳裴波涛汹涌的眼底已经看不出这种情绪是他的真实表现,还是装出来的。
他之前看过假面的画,也一直觉得画风有裴钰的影子,不然这次拍卖会他不可能亲临现场。
可从慕靳裴的表现来看,他突然不确定。
所以这个假面到底是不是裴钰?
慕靳裴接下来的这番话让谢君毅的幻想破灭:“假面的代理画廊是谢昀呈名下的,您说有没有可能是我妈?”
谢君毅惊诧不已,他不知道儿子开始正儿八经地运营画廊,也不知道假面跟画廊签了代理合同。
只要跟油画和裴钰有关的,他从来不打听不调查,生怕被慕温雅知道了,反而给裴钰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唯一敢光明正大去做的就是看看画展,偶尔参加拍卖会。
如果排除了假面是裴钰,谢君毅也突然觉得这个假面就是季星遥。
因为裴钰欣赏季星遥,连带着对季星遥的画也爱屋及乌,他平时闲下来就会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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