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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结之孔明锁-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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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瓷这么说,其实是想活跃一下气氛,至少比死气沉沉要好得多,可龙炽却半晌不讲话,沉默得叫江瓷都有些心慌:
“怎么了?你又晕了?”
龙炽艰难地嗫嚅着嘴唇,低声说:
“小瓷,等我们俩回去,我一定去学点儿防身术,我要保护你。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保证。”
龙炽认真得近乎有些孩子气的语气让江瓷很想去吐槽,但一些刻薄的话停在唇边,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她不能对龙炽说他们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不能说龙炽你个死孩子你先保护好你自己再说吧,面对着龙炽傻乎乎的坚定,江瓷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说。
于是,她咬了咬嘴唇,说:
“好,等我们回去。”
还能回得去吗?
远处的天边传来了滚滚的雷声,冷厉的山风尖啸着从兄妹二人身边掠过。
江瓷凝望着漆黑如墨的夜色,眨巴眨巴眼睛,有些自嘲地笑道:
“话说队长还真是厉害啊,她问我们天气。就是怕山里下雨,要是一会儿打起雷下起雨来,我可不想因为在树下绑着就被一个雷给劈死。不过咱们不缺水是肯定的了。”
龙炽也凝视着暗沉的天色,又是一阵沉闷的雷声从天际滚过,他皱起了眉头,对江瓷说:
“小瓷,别怕。”
江瓷很想说我怕个毛啊,但她却发现,自己的双腿正在打颤。
也许是因为冷吧。
江瓷也仰头看着从茂密的树林枝叶中隐隐透出来的黑沉得可怕的天色,这时。一道闪电斩破了夜空。刺得江瓷的瞳孔一阵收缩。
看来还真的是要下雨了啊。
……
无功而返的三个人回到了餐厅里。而被绑架者显然也察觉到了绑架者之中缺了人,已经被绑起来、但嘴还没被封上的纪宁宁,眼珠子滴溜溜地在垂着头各自想着各自的心思的四个绑架者中转了一圈,小心翼翼地问:
“你们……不是还有两个人吗?刚才。还听到那个年轻的男孩子叫她妹妹的名字呢?”
她说的是龙炽,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有心思和她探讨这个问题,修一个冷酷的“闭嘴”,便叫纪宁宁息了声。
窗外的雷声已经响起,刚才凛冽的风,就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木梨子在吃下了药、稍微平静了一下心绪后,已经不愿意再去想江瓷和龙炽他们身在何处、是怎样消失了的问题。
他们两个不见了,也就意味着,他们剩下的四个人。至少在明天到来之前,是安全的。
趁着在安全期中,她必须做点儿什么。
那样的诡异的“消失”,只看到一次就够了。
左右所有的证人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整个林家旅馆也都可以任他们调查。郭品骥总不会一点儿证据都没有提供给他们,凭空叫他们把十五年前的遗留案件在三天内解决吧。
要是叫安知道了木梨子的想法,她肯定会摇头。
到现在,木梨子还以为这一切都是郭品骥的布局。
如果思路仅仅被限制到这个框架内,她想要触碰到真相,就是难上加难。
但至少她是振作起来了。
她就不信,真的一点儿证据都没有遗留下来!
在一片压抑的沉默中,木梨子站起了身,来到了林姨身边,问:
“你记日记吗?”
林姨的双手被绑在椅背后,她先是抬起脸,用无辜而茫然的视线盯着木梨子看了一会儿,才摇头说:
“我没有记日记的习惯。”
木梨子看样子并不信,她耸了耸肩膀,回到了夏绵身边,冲他说了声“我再出去找找”,便打算出餐厅门,然而,夏绵很快从后面叫住了她:
“我和你一起去吧。”
木梨子的脚步声顿了顿,她本来想拒绝,可是被夏绵这么一说,她突然觉得刚刚已经恢复了平静的旅馆走廊,又恢复了暗流汹涌、危机四伏的模样。
想到某扇门背后,可能隐藏着一个心怀不轨的人,木梨子就感到后脊背直发凉。
她冲夏绵点了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向了林姨的卧室。
郭品骥目送着两个人消失在了餐厅门口,嘴一咧,再度露出了笑容:
“喂,你们的人是消失了两个吧?”
修回过头去看郭品骥,他并不敢呵斥郭品骥闭嘴,所以只是用冷冰冰的目光瞪着他。
郭品骥可没有被威胁的自觉,笑呵呵地说:
“林姨跟我说过,这林家旅馆里有鬼。现在看来,倒是真的呢。而且,看样子,这个鬼是个正义的鬼,说不定,就是古老板的幽灵在惩罚你们呢。”
第二十八节 我要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崩溃
郭品骥这话,很明显是说给留在餐厅里的人听的。
在他的威胁之下,木梨子夏绵他们没办法把郭品骥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因此,在这群被绑架者心里,郭品骥和他们一样是个无辜的受害者,被一群疯子劫持了,而且这群疯子还试图从他们口中逼问出一桩发生在十五年前的命案。
而郭品骥在此刻说“有鬼”,既是在试图为这件事情增添上诡异的色彩,也是在变相地告诉这群被绑架者,绑架者的数量正在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逐渐地减少,这样一来,倘若他们明天再没有破案,人数再次减少的话,那郭品骥的话无疑会再度得到验证。
到那时,他们还能控制得住局面吗?
修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他无法拆穿,如果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那倒霉的不会是他,而会是被困在储藏室里动弹不得的安。
他也真的很想封住郭品骥的嘴,木梨子跟他提过,假如叫这个家伙开口说话的话,很有可能是非黑白都能被他颠倒过来。
可最麻烦的是,这家伙不让别人封他的嘴,一想到他手里藏着的那枚红色的按钮,以及连接到戒指上的铜线,修就只能压制着暴揍他一顿的冲动,装作对他视而不见,对他所说的话也充耳不闻。
……
安猛地睁开了眼睛,翻身坐起,却牵动了胳膊上的伤处,疼得她一下子蜷紧了身子,动也不敢再动。
等到缓过那阵儿疼痛之后,她才隐约回想起了自己昏倒前的事情。
她正在盯着屋里墙壁上的钟表出神,就感觉胳膊上的刑具毫无预警地猛然收紧,剧烈的疼痛叫她挣扎不得,她在地上翻滚了一阵后,依稀记得眼前的杂物室的门被修一把推开,随即她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之后的事情她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她摸了摸自己刚才躺着的地方。奇怪地发现,那里似乎是被人打扫过,而且地上还躺着一卷被卷成卷的报纸,应该是用来垫她的脑袋,充作枕头的。
这应该是修弄的吧?
安想要伸手去把那卷报纸拿起来,但是那只被束缚起来的胳膊除了剧烈疼痛外,还根本动弹不得。
安的身体对它已经失去了控制权。
安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胳膊,苦笑了一声:
看来,即使自己能够出去。这条胳膊也是保不住了。
算了。既然知道已经保不住。那就别去想了。
她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逐渐清醒的脑子中回想起之前她对方宁叔说过的话。
看时间,已经过了午夜了,那么假如方宁叔按照自己的话去做的话。江瓷和龙炽也应该是消失了。
但愿他们两个还安全,也希望剩下的人,能把这件事顺利解决吧。
但愿……
……
木梨子和夏绵一路去了老板娘的房间,可以说是把房间里里外外翻找了一遍。
木梨子一直坚信着,人们总会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卧室,一般真正的劫匪去家里抢劫的时候,第一个搜寻的基本都是卧室,因为在这个地方,人们会产生一种自然而然的心理信任感。
可他们搜寻了一番后。找到的唯一看上去有价值的东西只是一个箱子,而且还上了锁。
两个人搬着箱子到了餐厅门口,示意出来。
这时候已是午夜时分,这些被绑架者连惊带吓,现在已是身心俱疲。一个个都打起了瞌睡,其中,数郭品骥睡得最早也睡得最沉,他根本不担心木梨子他们会加害于他。
他们也确实没有这个纯属是自寻死路的想法,把叫出来后没花多少工夫就打开了锁。
打开箱盖,里面并没有想象中腾起的烟尘,箱子内壁十分干净,连内侧的死角都没有沾上多少灰。
木梨子用手指在内壁上擦了擦,给夏绵看,同时说:
“有人经常整理打扫它。”
箱子里面装的是两叠分立的、厚厚的本子,看样子都是账本和住宿登记册一类的东西。
夏绵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叠,抽出最下面的一本翻了翻,亮给木梨子看,说:
“你看这个日期,是十年前的。”
账本上有星星点点的霉点,可是并不严重,看样子是有人定期把它拿出来翻晒的缘故。
既然有十年前的账本和住宿记录,那会不会也有十五年前的?
木梨子和夏绵同时想到了这一层,两个人并不进餐厅,而是分别席地而坐,就着走廊灯泡昏黄的光线翻找起十五年前的住宿记录和账本来。
餐厅里,郭品骥均匀地呼吸着,一副深睡的模样,可他的眼睛却微微睁开一条缝,看着那两个坐在门口,小声地哗啦哗啦地翻着纸张的人,嘴角快速地勾起一抹笑容,同时又合上了眼皮,就像是做了一场好梦一样。
餐厅外,夏绵很快把这些账本和登记册按照日期整理好了,最早的账本是十七年的,这也是他们目前发现的唯一和十五年前的事情有些关联的老物件了,虽然没有日记一类的东西,可是能找到这样的东西已经是很好了。
夏绵把分好的十五年前的登记册递给了木梨子,自己则拿着十五年前的账本,一本一本翻起来。
两个人分工合作,在这些积年的小册子中寻找着可疑的蛛丝马迹。
十五年前的夏天,古老板死的那段时间里,到底有什么异样?这些在账本中能够体现得出来吗?
夏绵刚翻了几页账本,就觉得不对劲了。
这上面怎么尽是小孩子的涂鸦?
他把账本举起来给木梨子看,木梨子点了点头,把自己手上的登记住宿册也递给了夏绵看。
上面有着同样风格的涂鸦,看笔调很像是一个孩子的画作,可是细看看的话,这些东西由从内而外地透着一股阴寒之感。
这些涂鸦看上去整个都是暗色调的,画画的人大概很喜欢用棕色或是黑色的蜡笔在白纸上涂抹,甚至遮挡了账本上原本的不少信息。
更怪异的是,这上面的涂鸦。大多数都是层层叠叠的眼睛。
无数只黑色或棕色的眼睛在这些有些古老的纸张上重复地出现,就好像是无数双穿越了时空、从十五年前一直看到了十五年后的眼睛,正不错眼珠地盯着夏绵和木梨子。
木梨子努力地平息了下心里萦绕着的诡异感,推想这大概是古老板和林姨的早夭的女儿的信笔涂鸦。
为了佐证自己的想法,木梨子翻找起之后几年的登记册来。
果不其然,在之后几年的账本和登记册上,就再没有出现过这样古怪的涂鸦了。
木梨子和夏绵继续翻找起他们想要的信息来,并很快地搜寻到了。
现在是四月末,朱时旺他们说过,他们是在十五年前的夏天来的。那应该是六月份或是七月份的时候。
以日期为索引。他们很快找到了那段时间对应的账本和住宿登记册。
夏绵没在账本上发现什么不对。上面虽然有女孩的涂鸦,可那些被遮挡住的信息也不是很难辨认,而在那段日子里,旅馆的支出和收入都属于正常的范畴。没什么特别的。
但夏绵偶一抬眼,看到木梨子的表情时,心头不免咯噔了一声。
木梨子的眉头紧蹙着,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而且她的面色渐渐转为了苍白,手也微微哆嗦起来。
还没等夏绵问她一句怎么了,她就霍地一下站起身来,几步冲到了餐厅里,环视一圈后。跑到了郭品骥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郭品骥张开了一只眼睛,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问:
“怎么了?”
餐厅里其他的人都睡得云山雾罩,连都趴在餐桌上打起了盹。木梨子的动作虽然快但是也很轻,没有吵醒任何人,没睡的只有修,他站起了身,往这边张望着。
木梨子把住宿登记册拿了起来,差点直接杵到了郭品骥的眼睛上,她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发着颤:
“为什么这上面会有黎朗的名字?”
木梨子的声音压得很低,听起来有种慌乱的无措感,相比之下,郭品骥就气定神闲了许多,反问道:
“是啊,为什么会有黎朗的名字呢?”
木梨子愣住了,直勾勾地看着郭品骥,又把目光投向了自己手里的登记册,脑海中再次乱成了一锅粥。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件事居然牵扯到了黎朗?
说实在的,木梨子现在本来就觉得周围的一切都不可信,一看到黎朗的名字,她原本就混乱的心绪更是被扰乱得天翻地覆。
她甚至没想到黎朗是偶然出现在这里的可能性,也没想到是否是同名同姓的问题。
自己的身边到底有多少可信的人?黎朗欺骗了自己,林汝尧也欺骗了自己,一个是自己自以为尊敬的导师,一个是她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
郭品骥微笑着看着木梨子失神的脸,脑中回想起了他曾经对方宁叔说过的话:
“别的人先别动,我一定要把这个木梨子循序渐进地给玩崩溃了。”
他还记得当时方宁叔一脸不信的样子:
“木梨子?你确定?她可不是什么好骗的人。”
郭品骥的回答是:
“不好骗?算了吧,我告诉你,多疑的人最好骗了,你只要提供给她许多脉络不同的蛛丝马迹,她就能用这些蛛丝马迹把自己给逼疯。说实话吧,这个案子不重要,但是我要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崩溃。这才是最有趣的,不是吗?”
第二十九节 名为黎朗的幽灵
夏绵见木梨子失控的模样,拽着她的胳膊把她强行拖离了郭品骥身边。
林姨、小威和纪宁宁被这阵不算大的骚动吵醒了,茫然地目送着夏绵死死抓着木梨子的胳膊,把她生拉硬拽了出去。
走廊上,夏绵花了大力气,才把一直试图挣扎的木梨子按到了墙上,俯下身子来急切地问:
“梨子,你怎么了?你发现什么了么?”
木梨子咬着银牙,手里用力地抓着那本写着黎朗名字的登记册,手指因为用力,把厚厚的一叠登记册都捏得变了形。
夏绵注意到了木梨子的动作,又见木梨子什么都不说,便只能掰着她的手指,把她手里的登记册强行拿了过来。
等看到“黎朗”两个字出现在上面时,夏绵也有了一瞬间的怔愣,可他马上想到了其他的可能性:
“梨子,你先冷静一下,‘黎朗’这个名字出现在这儿也没什么奇怪的,搞不好是同名同姓呢。”
木梨子全身抖得像是筛糠,嘴唇也惨白惨白的,她哆嗦着嘴唇,硬挤出了一句话:
“那为什么偏偏叫我发现,为什么偏偏不和别的人的名字重合,为什么和……和他一样?为什么?”
木梨子的眼睛失去了焦点,所有的信息嗡嗡地在她脑海中汇聚,沸腾,逼得她想要呕吐。
十五年前难解的案子,小威和纪宁宁及乔海能夫妇的关系,杀人动机,杀人手段,消失不见的凶器,江瓷和龙炽的相继失踪,“黎朗”这一名字的莫名出现……
木梨子顺着墙根蹲了下去,抱着像是将要爆炸了一样疼痛不止的脑袋。
隔了那么多年,那种躺在床上、无可奈何、只能看着自己的血液渐渐地离开自己的身体的痛苦感受,重新出现了。
夏绵看着木梨子整个蜷作一团,微微哆嗦的样子。也跟着她蹲下了身,揉捏着她的肩膀,试图叫她放松下来。
他眼角的余光溜到了被丢到了一边的登记册上,上面的“黎朗”二字大概是由当年的古老板誊写的,所以,夏绵没法判断他是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那个黎朗,但是,正如木梨子所说,难道真的会有这么巧的巧合?
看字迹,“黎朗”两个字和周围的字体的新旧程度没有什么差异。纸张也不似作假。不像是仿冒的……
更重要的是。黎朗的入住日期,和郭品骥他们一行三人入住的日期一样,而且他的名字,就端端正正地写在了“郭品骥”的名字上方。而他离开的时间,居然和郭品骥离开的时间也是一模一样的。
此刻夏绵的心里也有些发毛了,但他关注的重点和木梨子完全不同:
为什么?为什么在餐厅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提起,十五年前,还有一个叫做黎朗的人住在这里?
是他们统一地遗忘了,还是……因为被洗脑了?
难道他们身边的人真的没有一个可以相信的人?
要知道,郭品骥在他们身边安插了卓格格,安插了弓凌晨,就连林汝尧这个和神学院有过合作的“客户”都一直呆在木梨子身边。现在,那个戴着金丝眼镜、一副严肃正经模样的心理学导师黎朗都被牵涉了进来。
到底……还有谁是可信的呢?
夏绵的脑中产生了这样的疑惑,可他马上清醒了过来:
现在不是想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的时候!
这个黎朗,不管是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黎朗,都表明。十五年前还有另外一个人出现在了旅馆里,尽管没有人提到他的名字,他好像就是一个凭空出现又凭空蒸发的幽灵一样,可他的出现,就证明,餐厅里的人并没有说实话,他们在撒谎,或者说,被人教唆着、欺骗着撒了谎。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突破点啊。
夏绵定下了神,摇了摇木梨子的肩膀,小声地提醒她:
“梨子,你先冷静一下,我们先不管这个人是不是黎老师好不好?你想想看,为什么林姨他们没有一个人提起过这个黎朗的存在?就连安在给我们转述案情的时候,也没有提起。你想想看,这是个关键点啊。”
木梨子从臂弯间抬起头来,刚才被冲击得一塌糊涂的思路终于开始锈钝地重新运转了:
“你是说……”
夏绵很能理解木梨子现在的心情,他用最温柔的语调说:
“我的意思是,不管他是不是真正的黎老师,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弄清楚,十五年前,这个隐形的人在整个案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梨子,我知道这样很难,但你最好能冷静一下,试着把这个人当做一个普通的人名,好不好?”
木梨子还没来得及说话,修就从餐厅里探出头来,问:
“怎么了?”
他把目光集中在了木梨子苍白的脸上,眉头微蹙,眯着眼睛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怎么了你?”
夏绵没说话,从木梨子用力到近乎于僵硬的手指中取出了那本登记册,递给了修。
修接过来,几乎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黎朗的名字。
他的脸色没怎么变化:
“这个人的名字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夏绵给修丢了个眼神,简单地解释道:
“是梨子的导师。”
修挑了一下眉:
“所以呢?这不是一个突破口吗?你需要那么激动吗?”
夏绵的眼角抽了一下,想去拽修,叫他别那么直接,可修一向没有这样的自觉,他属于那种典型的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能噎死人的家伙,他盯着木梨子,语气淡漠地说:
“我早就想说了,今天你的状态看起来很奇怪,一会儿自己一个人瞎跑,一会儿激动,一会儿又平静,我不知道你抽了什么风,但现在你最好合群一点儿,也别搭理那个杂碎,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有多危险。他如果想要逼疯你的话,实在是太简单了,对上他的时候,你别以为自己很强悍。”
近乎于毫不客气地数落了木梨子一顿后,修缩回了餐厅里,夏绵傻了一会儿眼,才想起来还要继续安抚木梨子的事情:
“那个……梨子,修也是关心你,你别……”
但夏绵在注意到木梨子的眼神后,他噤了声。
看木梨子的样子,是听进去了?
难道是当头棒喝对她才比较有效?
正在夏绵不知道怎么继续劝说木梨子的时候,修的脑袋又从餐厅里探了出来,他脸上的淡漠神情丝毫未变:
“喂,刚才我说错了,你瞎跑是在昨天,不是在今天,时间过了十二点了。我纠正一下。”
夏绵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修还真是个时间强迫症患者啊。
木梨子也总算有了肢体上的反应,她扶着墙站起了身,对修点了点头,说:
“谢谢你。”
修疑惑地歪了歪头:
“谢我干什么?赶快做你该做的事情。”
说完,他又回到了餐厅里。
木梨子伸出双手,猛力地在自己脸上揉搓了一番,把自己面部的表情也调节到面无表情的模式,对夏绵哑着嗓子说:
“再找找看吧,这个账本和登记册很有用。能找到‘黎朗’的名字,也不失为一个突破口。等我们再找找看,有没有别的信息。等到收集完了,我们再挨个审审他们,问问这个多出来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见着木梨子由刚才濒临崩溃的状态渐渐转为了正常,夏绵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继续整理着那堆账本和登记册,夏绵仍负责账本,而木梨子的注意力,却被一张夹在登记册中的画给吸引走了。
这幅画也是孩童的笔迹,同样是用棕色和黑色的蜡笔画成的,画风和在账本和登记册上出现的涂鸦眼睛很相似,有很大可能就是老板的女儿的作品。
然而这幅画相较于那些眼睛来说,内容就正常了许多。
房子、树木和人。
木梨子知道这幅画,因为它是一个很经典的心理学绘画测试,房树人绘画心理测试。
在这幅图上,主要的物体是房子、树木和人,是心理咨询师了解咨询者心理状况的一种常用手法。在进行分析时,咨询者需要绘画出房子、树木和人这三样主要物体,并且可以增添上各种添加物,而心理咨询师则需要从绘画的时间、绘画的线条、绘画的物体形态、以及各种由绘画者自行增添的添加物,来分析绘画者的心理状态。
就木梨子来看,画这幅画的人,是个患有自闭症的人,而且她极度缺乏安全感,甚至有些神经质和心理扭曲。
理由是,在她画房子的时候,几乎是几笔简单地勾勒而成的,房子没有门、没有窗户、没有烟囱,就是一个封闭的黑框,被她用黑色的蜡笔色彩填充得满满的。但她在画树木的时候,十分认真,几乎把树上的每一个树疤都描绘了出来,而且,树的每一根纸条上,都长着一只眼睛,一条大蛇正盘着树干,盘旋而上。
至于她所画的小孩模样的人,却只长了一只眼睛,仰着脸看着树上吐着信子的蛇,伸手想要去抓蛇尾巴。
看那眼睛的画法,和账本与登记册上的眼睛画法是一模一样的。
这幅画假如真的是老板的女儿画的话,那她的心理状况就很成问题了。
第三十节 画中的眼睛
定下神来,不去想黎朗的事情,木梨子的思维开始再度运转。
老板的女儿,当年也在那个房间里,她应该是目睹了自己父亲死亡的全过程,假如她还活着的话,也许会提供给他们一些有用的信息也说不定……
当然,这个可能性是近乎于忽略不计的,但看到这张房树人的画的时候,木梨子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可不可以从她的画里,找出来一些影射当年事件的痕迹呢?
不管这个可能性有多大,总归是一条有价值的思路吧。
说做就做,她开始着手寻找,找了一会儿后,却没有找到有任何的像房树人绘画心理测试的独立画作。
总不会只有这一张吧?
木梨子没有放弃,继续在箱子中翻找着。
当她翻开一本扉页上印着“2002年第二季度账册”的账本时,夏绵也注意到了扉页上的题头,他眉头一蹙,伸手阻挡住了木梨子翻开第一页的动作,把手压在了统一装订的蓝色扉页上,待确定自己看到的的确是这行字后,他动作迅速地在一堆账册中翻找了起来,半分钟不到,他就拿出来了一本扉页上同样印着“2002年第二季度账册”的账本。
有两本一模一样的账本?
木梨子和夏绵交换了一个“里面有鬼”的眼神后,她动手翻开了扉页。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诡异的仰视角度的画作。
一个人倒在地上,身下有一大滩暗红色的血液,他正高高地笔直地扬起一只手,像是要凭空地抓握住半空中的某样物质,他的脸上只长了一只眼睛,因而无法判断这个人的性别和面容。
但这幅画却叫木梨子心中一喜:
这场景,和朱时旺吴晓枫他们描述的十五年前古老板自杀的场景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个孩子把当年的事情画下来了!
那么,这样的话,是不是可以从中知道事情的真相呢?
木梨子强忍着内心的激动。翻到了下一页,却发现下一页所绘的内容和前一页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就是人手扬起的位置稍微朝下了一点。
木梨子又往后连翻了几页,发现接下来的画都是如此,唯一的区别基本上都是人手的位置。
看着这些画作,木梨子的心头突然一动,她重新把画翻到开头的第一页,把整本装订成账本、实则是一本画册的本子以极快的速度朝后翻去。
果然,正如木梨子所料,整本画册变成了一个简短的走马灯。或者说是一个短暂的动画片。一个躺在地上的、只长了一只眼睛的人。正举起手,狠狠地、近乎绝望地把手里的某样东西掼到了胸膛上。
更叫木梨子心惊的,不是这个“走马灯”里人物的动作,而是人物的眼神!
一只眼睛。是这个人身上唯一可见的器官,但这只眼睛并不是呆板无神的,而是充斥着一种独特的悲哀、痛苦与绝望。
木梨子凝望着这只眼睛,全身的毛孔一点一点地张开了。
她正在意识到一件极度诡异的事情:
这本画册中的画很奇怪!
它的奇怪之处,简单说来,就是其中的意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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