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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结之孔明锁-第1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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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在“地狱”里,她能有一台相机的话,也不会被人误认为是被害妄想症患者了。

    把那地狱惨景拍摄下来的话,就有人会相信自己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江瓷在某段时间内形成了严重的强迫症,有事没事就要拍摄自己周围的景象,以此求得安心。

    因为她拍过了太多的东西,又把这些东西一一洗了出来。她也不记得自己丢失的照片是哪张。在问过自己的父母后,她得知,只有安在调查司昴的死因时。曾经进过一次自己的房间。

    安拿自己的照片干什么?

    而且,那张照片应该是无关紧要的。既不是她和队员的合影,也不是她和龙炽的合影,当时又正值司昴出事的敏感期内,安没道理要去拿和案件无关的东西。

    所以,江瓷甚至没有追问安这件事,权当自己是一不小心把那张照片遗失了。

    现在,冷不丁地再度看到这张照片出现在眼前。江瓷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她为什么要拿这张照片?

    要不是看到相片里的背景是池城山精神病院里的景观,江瓷甚至都不会记得这照片是她自己亲手拍下来的。

    这到底是……也走了过来,学着江瓷的样子,戴上薄手套。仔细地看了一番那照片后,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好像是在思索着些什么。

    江瓷注意到了表情的细微变化,问她:

    “,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有些困惑地抓了抓小卷毛。似乎在心里斟酌了一番言辞,才说:

    “我不敢确定……只是你们不觉得么,这个女孩子好像卓格格。”

    江瓷一惊,转而看向那照片中的人。

    照片的角度是自上而下拍摄的,这两个人像是父女一样。但是那女孩看样子有些别扭,她把脑袋扭到了一边,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她的侧颜,而那个还很年轻的男人则戴着一副巨大的太阳眼镜,正蹲在地上和那个小女孩说着些什么。

    因为太阳镜几乎遮住了他半个脸,所以他具体的相貌看得不是很分明。尽管如此,仍可以看出来这个人很瘦,而且是个尖下巴。

    站在男人身边的女孩子,仔细看看她的侧脸的话,还真的长得很像卓格格!

    江瓷更是敏锐地发现,女孩身上穿的是池城山精神病院的病服,她应该是个病人。

    卓格格?精神病患?

    江瓷陷入了迷惑之中,还是提醒她“这个应该好好收起来”,才如梦初醒,把照片塞回到了安的钱包里。

    经过一番搜寻后,他们没再找到什么有调查价值的东西,只好打道回府。

    在离开前,江瓷跟木梨子打了好几通电话,想要通报一下他们的调查情况,可打了三四次之后,木梨子才接起了电话,而且她的口气中充满了莫名的烦躁感,隔着话筒都能传递过来:

    “什么事?”

    江瓷把自己这边的发现简单说了说之后,木梨子对别的倒不是很关心,却对日历361页上写的“重组”二字格外重视,反复向江瓷确认了数遍,在江瓷信誓旦旦地保证除了“重组”两个字,日历的361页上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并说自己会拿照片回去给木梨子看,木梨子才相信。

    江瓷正疑惑为什么木梨子会对这两个字这么在意,甚至神经质地反复询问自己,就听电话那边再度传来了木梨子的询问声:

    “确定是她的字迹?”

    江瓷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耐着性子答道:

    “是。她的字迹我还不认识吗?”

    江瓷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压抑着自己的软弱和无助,好容易现在缓解了一下,木梨子却又来撩她的火。

    而且她刚刚又想起了在池城山精神病院里的往事,心情又被破坏了,口气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电话那边,木梨子静了。

    过了许久,她才似叹非叹地说了一句叫江瓷摸不着头脑的话:

    “她简直是想搞死我啊。”

 第八十七节 意外的消息

    江瓷自然领会不了木梨子此时此刻的焦灼和痛苦,她刚才一直呆在地下的暗室里,反复地折腾着安留下来的遗言。

    她想要做的事情,正是“重组”。

    简而言之,她把安留下的英文遗言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全部拆开,想要把它们重新组合起来,看能不能拼凑出另一层意思来。

    她想得很好,可等这个工作实际操作起来的时候,她才发觉这有多困难。

    她并不知道安原本想要表达什么,只能根据着臆想和猜测来试图重组和还原安的本意,偏偏这又是件极其耗费体力和脑力的活动,两个小时不到,木梨子就像被榨干了一样,满脑子里填塞的都是各式各样的字母,弄得她晕头转向疲累不堪,再加上她昨晚并没有睡好,一场头脑风暴下来,她也是精疲力竭了。

    本来,她从暗室上来,就打算放弃这种无谓的尝试,可是在接到江瓷的电话,反复确认安的确在自家的日历上留下了“重组”二字后,她才发现,自己之前的思路并没有跑偏。

    木梨子的想法和江瓷一样,安手里的那个小纸角上所写的361,大概指的就是日历的张数,否则的话,不可能安会恰巧在那张日历上留下“重组”这两个字。

    而一提到“重组”,木梨子就想起了自己在地下的暗室里没能来得及完成的工作。

    安留下的“重组”,有极大的可能性是指要把自己的遗言重新打乱,组合起来。

    但想到那巨大的工作量……

    在短暂的犹豫和郁闷过后,木梨子还是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但现在的情况容不得她多想些什么了,能节省一刻时间就是一刻。

    木梨子咬了咬牙,在挂掉和江瓷的通话后,转头钻进了暗室之中。

    可一个上午过去了。木梨子除了想得头痛之外,一无所获。

    直到下午6点,各方的消息都传递了过来。

    这一天之内。江瓷、龙炽和调查了安的家,并发现了不少有价值的线索。虽然还不明确安为什么要变换窗帘上的星宿图案,也不知道她私藏江瓷的照片要做什么,但总归是有收获的。

    夏绵那边,经过他再三的恳请,更提到了自己父亲的死,明里暗里暗示鲁叔自己有可能知道了自己父亲死亡的真相,老好人鲁叔也不得不松了口。找了点儿关系,把自己有权限调查出来的事情透露了一部分给夏绵。

    在安死前的前夜,有人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是来自一个醉汉。那个醉汉醉倒在了街头,连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给谁打过电话,而他醒过来的时候,手机还在自己身边,上面的通话记录清清楚楚地显示出了这一点。那个醉汉在这样的事实下,也只能含含糊糊地认了自己也许曾和安打过电话。

    不过他对于电话的内容是全然不记得了。

    木梨子虽然早就从徐起阳那里得知了这件事,可是她对于徐起阳还是不怎么信任,而夏绵调查来的信息也是如此,就由不得木梨子不信了。

    可夏绵也和木梨子有着同样的怀疑:

    既然那个醉汉不能百分百确定自己给安打过电话。就证明他的证言不可全信。

    其实,这件事并不重要,夏绵打电话告诉木梨子的另一个消息,才真真正正让木梨子惊骇了。

    在把那件事说完后,木梨子挂掉了电话,把手机攥在手里,面对着面前已经初具雏形的字母排序,沉吟了片刻,便拨通了修的电话。

    修很快接了电话:

    “怎么了?”

    木梨子斟酌了一下,还是选择了较为迂回一些的表达方法:

    “那个……你今天调查到什么东西了吗?”

    修的回答一如他的风格,干脆利落:

    “没有。”

    木梨子知道自己要说的东西很重要,在电话里肯定讲不清楚,但自己需要把握分寸,既能让修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又不能把那件事直接说出口,不然,她怀疑修根本就不会来自己这里。

    她试图把气氛搞得轻松一些:

    “你今天去哪里调查了?”

    修的声音停顿了半秒,似乎是在想木梨子这么问的用意,过了一会儿才答道:

    “没去哪里。我去了一趟以前她被发现的小区。”

    木梨子当然知道修指的是什么。当初估计学院应该是对她做了些什么手脚,才致使她失去记忆的。

    安的头上,不是还遗留着手术后的疤痕吗?

    随后,学院便把昏迷不醒的安放到了简白所居住的那个小区里,刻意趁简白出外散步的时候,点起火来,吸引了简白的注意力……

    哎?

    木梨子想到这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当初听简白讲述这点的时候,木梨子就觉得哪里有古怪,可是一时没能抓到重点,现在细细想来,的确奇怪。

    据简白说,他是在散步的时候看到有浓烟从一户人家的窗户里冒出来的,但他把安抱出来的时候,火还没有烧到卧室的位置……

    也就是说,火是刚刚放了没多久?

    甚至有可能,是有人刻意为之,看到简白靠近了,才点火,借此把简白吸引过来?

    可是简白是个情感淡漠症患者啊,那个人是怎么能够料定简白能跳进去救人,而不是漠不关心地走开?

    木梨子的耳边不觉回响起了简白那略微带有些戏谑的声音:

    “我那时候进去,也不一定是为了救人啊。我只是觉得,如果我看到了这种场面却不做点儿什么,不大像个正常人。这些年,我一直在试着做个正常人,所以我去把她带出来,只是出于我想要做个正常人的愿望而已。”

    愿望……吗?

    会不会是有人利用了简白的这种“愿望”?

    木梨子这边已经展开了阴谋论的各种联想,而修在那边久久等不到木梨子的回音,便说: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就挂了。”

    木梨子的注意力终于被修的这句话调转回来了。她强行命令自己从无数个纠结的想法中抽身,缓了口气后,说:

    “你现在能赶回来吗?我有急事要跟你说。”

    出乎木梨子意料的是。修并没有问自己到底有什么急事,而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后。接着问道:

    “除了这件事外还有别的事情吗?”

    木梨子没料到修答应得这么爽快,反应也慢了一拍:

    “啊?……没了。”

    修简短地答了一句“好”,便挂掉了电话,留木梨子一个人站在原地举着手机发呆。

    他也太爽快了吧?

    不过,以木梨子的思维能力,她很快想到了原因:

    修因为当年的事情,对他们负有愧疚。因此,现在即使自己提出再多无理的要求,他也会一一应允。

    木梨子摇了摇头,又看了看眼前的字母排序。觉得大脑已经快要不够用了,就走出了暗室,来到客厅里,泡了一杯浓浓的黑咖啡来醒神。

    在她泡咖啡的期间,传真机刷刷地响了起来。一张又一张的资料纸从出纸口吐了出来。

    这是夏绵传过来的资料。

    等到一叠资料完全被传真过来后,木梨子把所有的东西整理好,静静等待着修的到来。

    大概一个半小时后,修才来到了木梨子家的客厅。

    当他注意到客厅里似乎只有自己和木梨子的时候,他露出了些许不自在的表情。冲木梨子点点头、权当打过招呼后,便站在了一边,看样子没有坐下的打算。

    木梨子盯着他站得笔直的身子,翻看着手里的资料,说:

    “你还是坐下听吧。接下来的事情,我怕你站着听会受刺激。”

    修挑了挑眉,但并未对木梨子的话提出异议,而是乖乖地找了个沙发坐下,等候着木梨子的下文。

    木梨子倒也直接,把资料往修所坐的方向递去,在修接过资料的时候,木梨子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句:

    “修,你还记得你杀了多少人吗?”

    修接资料的手明显顿了一下,看向木梨子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戒备。

    看得出来,他对木梨子这个太过直白的问法感到很不舒服。

    似乎察觉不到修的细微的面部变化,木梨子面不改色地继续追问:

    “到底杀了多少个?”

    修低下了头去,说:

    “舒子伽的搭档……我说的是真正的那个舒子伽。”

    木梨子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还有那个在第一场对抗赛一开始就已经垂死了的女孩。”

    木梨子继续点头,不发一言。

    修咬了咬牙,还是把最后那个人的名字吐了出来:

    “武诚。我的父亲。”

    木梨子点头,见隔了很久修还没有说出其他人的名字,就问:

    “就这么多了?”

    修不明白木梨子这么问的用意,不过看他的表情,他有一点儿生气了:

    “我答应过她不再杀人。”

    听到修这句信誓旦旦的话后,木梨子的心却一下子放了下来。

    这下,很多问题就可以得到解释了。

    夏绵后来跟木梨子讲起过在倥城游乐园里,木梨子自己、江瓷和龙炽被弓凌晨抓起来的时候,弓凌晨原先的目的似乎是想逼修动手杀人,可是修不为所动,后来弓凌晨才退而求其次,以木梨子的容貌和江瓷的耳朵为筹码,威逼他对安动手。

    弓凌晨的目的,大概就是想让修违背他不再杀人的诺言。

    而修之前的几次杀人,除了杀自己的父亲这点有违人伦之外,其余两次杀人,都是迫不得已的生存需求。

    即使清楚为生存而杀人也是杀人,抹消不了罪孽的存在,可是木梨子还是觉得,在那样的极端环境下,修能如此收敛,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要是没有安的约束,他恐怕早就变成了一个嗜血的恶魔。

    但现在背负在他心头的,仍有一个沉重的包袱,那就是他的父亲武诚之死。

    再怎么说,修的行为也是弑父,是最不孝的举动。

    而木梨子手中的资料,完全可以帮助修,让他从那个挥之不去的阴影中解脱出来。

    因为……武诚当年,根本就没有死!

 第八十八节 人渣的真实死因

    档案记载得很清楚,武诚是因为沉溺于赌博,并不守规矩出老千,而被人活活打死的。

    起初木梨子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神学院的安排,修改了武诚的死亡档案,可是夏绵很确定地说的确是这个样子的,而且要在这方面动手脚的可能性很低。

    那么……修当初拿起啤酒瓶子照着武诚的头敲下的那一下……

    也许是命里注定吧,当夜,武诚因为失手杀了人,心里惶恐,把家里所有能翻出来的残酒全部翻了出来,喝了个干干净净,直至烂醉如泥,瘫在床上呼呼大睡。

    修挨了一顿打,失魂落魄地跑回家来的时候,武诚仍在酣睡中,对于儿子的返家,竟丝毫没有察觉到。

    修在借着刘家老人儿子的车灯,看清楚武诚手里抓着的一条裙子后,他怒意上涌,扬手就把瓶子敲了下去。

    问题就出在那个瓶子上。

    瓶子里装的是红色的油漆,但瓶子本体,是糖玻璃做成的。

    所谓“糖玻璃”,就和糖块的质地差不多。糖块的凝结状态大多是比较脆的,受力后很容易瓦解成小块。

    因此,它和普通的玻璃一样透明,但比普通玻璃要脆弱得多。

    当然,极端的情况也是有的,譬如,假如糖玻璃以高速擦过皮肤,仍可能对皮肤造成擦伤,但不会有刀割那样的严重情况发生,这是可以肯定的。即使加上瓶中装满的红油漆的重量,也不足以对武诚造成致命的伤害。

    实际上,武诚就是额头擦伤流了点儿血,酒瓶砸下来的痛感和脆响根本没能把他从朦胧的醉意中唤醒,仅仅是把他砸蒙了而已。

    假如修再晚走三四分钟,就可以听到,那渐次的呼噜声,会再次从武诚的嘴中发出来。

    修当时也是被吓怕了。根本没来得及查看武诚的呼吸是否还在,甚至没有注意到那溅了武诚一脸的液体,基本上全都是红油漆。

    简而言之,修当年并没有打死武诚。

    不过他也不用恐惧,在档案记载中,“武诚”这个恶魔的名字已然被打上了死亡的烙印。

    这个事件,有着详尽的记录。人证物证齐全,而武诚被杀的原因也很简单。

    在修走后。武诚乐得少了个拖累,家也被输掉了,就打包着铺盖卷儿流窜到了临市,白天把自己化装成一个残疾人去讨点钱,晚上就去喝酒,要是哪天讨来的钱多了,他还会去赌一把。

    武诚的恶习不改,这给他招来了祸患。

    他照例玩出老千的一套,可是这里的人可精明得多,一两次之后就发现了不对。在武诚第三次还打算出老千的时候,抓了他个现行。

    本来这种事情,按照规矩办的话,斩掉一根手指再暴打一顿就可以了,可是偏偏那天武诚灌了两杯黄汤。脑筋不清不楚的,不仅反抗,而且还试图逃跑,口里还醉醺醺地骂着不堪入耳的下流脏话。

    武诚嚣张的举动引起了赌场负责人的怒火,他叫来了一帮人,对武诚一阵拳打脚踢,致使武诚脾脏破裂,内脏出血而亡。

    那个负责人还不解气,吩咐那群人把武诚弄得越凄惨越好,后来,连尸体都被人好好虐待了一番。

    那些人挖出了他的眼珠,塞进了他的嘴里,牙齿被打落了一大半。当发现他时,他的嘴难看地咧着,阴惨的血流得满脸满身都是。据说那两只血肉模糊的眼球嵌入了他残缺的牙缝中,使他看起来像在咀嚼一场血淋淋的盛宴。

    不仅这样的。

    他的双腿和左手的骨骼都粉碎在他青肿肮脏的皮肤肌肉里面。头皮被人揪落了三块。他的喉咙被割裂了两寸,血肉冻结在里面——那些人在零下十一度的冬天里,扒光了他所有的衣裳,把他丢在垃圾桶里。

    据目击者讲,早起的人都顺手把隔夜的垃圾塞进垃圾桶,就算察觉到垃圾桶过满也懒得去管,自然也没人发现已死亡了的武诚的存在。

    当负责垃圾回收的清洁员一把揭开垃圾桶盖后,发现在一堆肮脏的垃圾中,盘坐着一个全身裸露,满身浇满隔夜剩鱼汤的死人。头颅往上直挺挺地勾着,喉咙直白地暴露在初光下,好像只剩下一点点筋络连着皮肉。

    他空洞的眼眶瞪着天空,大张的带血的唇齿仿佛在宣读一段动人的讣告。

    武诚这个人渣,终于以这样凄惨至极的方式死去了。

    听完木梨子简单的讲述,又把手上的资料看完后,修沉默了。

    木梨子索性也不讲话了,给修留出缓冲的时间。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对于修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他需要足够的时间去消化。

    而木梨子没有想错,修现在的脑中掀起了一阵风暴,双手无意识地攥紧,用力到手指上所有的骨节都劈啪作响。

    武诚不是自己杀的?

    而且是以那样一种残酷的方式死去的?

    此时,过去所有的记忆就像是被开启了闸门一样,刷地一下倾巢而出,占据了他所有的脑海:

    那具散发着酒气的恶心躯体,那威逼自己穿上裙子的可耻面目,那只抚摸过自己身躯的粗糙大手……

    修的大脑承受不了瞬间涌入的如此巨大的信息量,躬下了身子,抱紧脑袋,好像是要把这些信息强行驱逐出去一般。

    木梨子也相当识相,把冲泡好的咖啡端起来喝了两口,假装没有注意到修的异状。

    他还是死了啊……

    修分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是想哭还是想笑,只能死死咬住牙齿,牙龈深处传来了因用力过猛而发出的阵阵酸涩痛感。

    一刻钟之后,他才缓缓抬起身子,抹掉额头上布满的虚汗,问:

    “你还有别的事情吧?”

    和木梨子相处了这么些年,他也能稍微明白木梨子为人处世的作风了。

    看她这副样子,十有八九是有事情要当面问自己。

    木梨子也不再绕圈子,见修已经缓过了神,就把咖啡杯放回到茶几上,把双手交叠着放在自己胸前,盯着修,问出了她想问的问题:

    “我从江瓷那里听说了一件事。大概是在八年前,在倥城游乐场里,你带走了一个马戏团的小男孩?”

    修闻言一愣,看向木梨子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探询:

    “是。”

    木梨子继续追问:

    “你杀了他吗?”

    修的眉头稍稍一动,但马上恢复了正常:

    “我没有。”

    那是学院交给他的另一项任务,在他染上毒瘾之前,他被学院分配,和6号一起去执行6号的一个任务,6号是主力,而他只是负责打下手而已。

    6号要杀害的对象是一个马戏团的侏儒,而要杀他的人,则是和那个侏儒同属马戏团里的一个成员,杀人的原因也很简单,不外乎是马戏团内部的利益争斗和较劲,使那人起了嫉妒心和杀心罢了。

    于是,那个人就向神学院求助,只不过他的胆子小,选择的是让学院代为执行杀人计划。

    杀人的动机很简单,但是那人的要求却很特殊:

    要让他孤身一人死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内。

    基本的计划是6号,即当时的弓凌晨拟定的,修并不知道具体的内容,而修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负责寻个由头把目标人物带走就好。

    当时的修也属于一根筋,没怎么和当时的安商量,就跟着6号去了,而且他在以“有人找他”的简单借口把要杀害的侏儒带走时,并没化什么妆,没想到,他的模样被当时在马戏团里打扫卫生的侏儒的弟弟,也就是在游乐场里被弓凌晨利用、后来又被弓凌晨毒死的朱晓敖看到了。

    后来,几天后,那侏儒的尸体便在摩天轮的某个包厢内被发现了。

    据工作人员说,他们并不记得这个侏儒有上过摩天轮,

    而修在回去后,向她简单讲述了事情的原委后,被她狠狠训了一顿。

    在被她训斥的过程中,修大致明白了弓凌晨使用了什么伎俩:

    弓凌晨可能是用了什么药,让那侏儒陷入了昏睡之中,然后便杀掉了他,把他如幼童一般的身体塞进了偏大的斜挎包里,然后便把他带上了摩天轮,把摩天轮里的座椅撬开,把他的尸体塞在了全封闭的座椅内部,又把座椅按原样恢复好,并用预先准备好的海绵把斜挎包填满,等到摩天轮转满一圈后,便堂而皇之地走了出去。

    这个计划说起来简单,可是可以想象得到,几天之后,当摩天轮的乘坐者抱怨车厢内有股刺鼻的异味,保修人员撬开座椅后,发现里面居然躺了一具高度腐败的尸体时,是怎样一副惊慌失措外加恐惧异常的样子。

    而修在这件事中所犯的愚蠢错误有两个,一个是使用的借口太拙劣,二是暴露了自己的真实面目。

    修并没觉得这有什么,反正警方再怎么调查,也调查不到身在神学院,几乎与世隔绝的自己身上。

    可是修没料到,多少年过去了,当年目睹了自己带走哥哥的侏儒朱晓敖,居然在元凶弓凌晨的挑唆下来寻自己的仇。

    可叹的是,这对兄弟,竟都死在了摩天轮这个本来是酝酿温馨与甜蜜的娱乐道具中。

 第八十九节 可怕的青梅竹马(第十七卷完)

    修的讲述完毕后,木梨子心头的又一个疑惑便解除了。

    但她又问了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让修的脸色再度产生了急剧的变化:

    “我记得你的父亲喜欢喝酒?你小的时候也经常去帮你父亲到一个酒铺里去打酒?那个酒铺,是不是叫xx……”

    木梨子清晰地观察到,在自己说出那个酒铺名后,修的眼神刷地一下子就变了。

    看到修是这个反应,木梨子也大致笃定了自己的看法。

    还记得在夏绵档案“失窃”的案子中,木梨子化装成不良少女,混入了夏绵所在的第五大学,并到档案室中进行了调查,期间撞上了不少怪事。

    现在想起来,木梨子能确定的有两件事。

    那个在窗边窥伺着自己一举一动的,十有八九是那个聂娜娜,神学院的第18号计划者。

    而自己在桌子下发现的那些个带有一些血迹的酒瓶子,则多半是神学院刻意放在那里提醒自己、引起自己某些怀疑的。

    木梨子在调查结束后,曾经去问过夏绵,却得知那个负责档案管理的老师并没有抽烟喝酒的不良习惯,至于那些酒瓶,在木梨子任务结束、第二次造访档案室的时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可是木梨子记得清清楚楚,那酒瓶应该是土制的,上面印着的,就是“xx酒铺”的标志。

    木梨子本来都有些忘记这件事了,可是在修讲述完自己的故事后。外加上一整夜的思考,木梨子发现,带血的酒瓶,极有可能是神学院想借机提醒一下自己,才特意放在那里的。

    但神学院究竟想提醒自己什么呢?

    木梨子发觉。这个神学院和一般的杀手组织又不一样,并没有想方设法地隐瞒自己的存在,相反地,他们不遗余力地留出种种迹象,让他们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幕后有一股汹涌的力量,但却又捉摸不透他们的目的。

    这也许就是神学院的真实目的吧。

    神学院设计了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而自己这方获取信息的渠道实在是太少,即使把条条颇含深意的线索明摆在自己面前。自己也可能察觉不到。

    等到游戏结束,自己这一方一败涂地之时,神学院便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指出之前那些被摆在明面上,他们却忽视了的线索条分缕析地放在他们面前,借此来嘲笑他们的愚蠢。

    而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并不怎么好。

    木梨子深呼吸了一口。对修说:

    “我的问题没有了。”

    她这句话,其实是变相的逐客令。

    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去做。下面的暗室里,还有她没有完成的“重组”任务。

    修也懂得她话里的深意,站起了身,只不过在离开前,他问了木梨子一个从昨晚得知真相开始她就一直在极力回避的问题:

    “木梨子,你打算怎么处理林汝尧的问题?”

    被修如此直白地询问,木梨子却也只有苦笑的份儿。

    林汝尧,是自己的青梅竹马,对自己五分爱情五分友情。他又是个踏实体贴的人,前途无量,而且他曾经所做的一切,平心而论,都是在为自己好。

    包括他向神学院求助,杀掉木梨子的母亲,如果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看。也不全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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