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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别-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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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未已眉头微蹙,但并未理会唐翎异样的目光,只道:“是。”

唐翎唇角一挑,冷道:“难怪木兰不愿喝。”

沈未已双眸中闪来一点寒意,唐翎见后似乎很满足,微微一笑道:“药方在哪儿?我给她重熬一碗。”

沈未已双眸微合,淡淡道:“药方没有,药在屋中。”

唐翎一愣,沈未已兀自拂袖离开,打开大厅正门,冒着风雪往石井边处的一间木屋走去。苍白天色下,但见皑皑雪地上有好几串脚印,来回在厨房和正屋这一段距离中,密密麻麻,深深浅浅,便连昨夜狂啸的风雪也没能将这些痕迹抹去。

又或许,是这些痕迹一直在消失,也一直在生成。

唐翎微微一怔,看着沈未已背影的眼神有少许变化,但最后还是恢复成先前的那一分冷意。他转身走到内屋前,方推开门一看,便见其中一片狼藉,或是破碗,或是药瓶,通通碎了一地。

他回头对萧瑟瑟看了看,见她正要起身跟来,便抬手做了个拒绝的动作,这才合上门,走到床边。

因窗外风雪席卷,故而旭日被云层遮掩,屋内便只有一点淡淡雪光照耀,显得格外萧条。

霍木兰躺在床上,合着双眼,不知是不是真的睡着。唐翎环目四看,拿起桌上一碗热度刚好的药,避开地上一片药渍,走到床边坐下来,直言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霍木兰听得是唐翎声音,紧绷的表情有一瞬变化,似安心,又似失落。唐翎面无表情,又道:“摧心丹是他拿给你的,对不对?”

霍木兰睁开眼来,正对上他那一双墨黑的桃眸,然其中却无往日明媚的笑意,反是一种厉色,让她微微一凛。

唐翎愠道:“说话。”

霍木兰偏开头,看着窗外大雪,道:“他人呢?”

唐翎一震,只在这一刻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好似自己又回到了六年前,听见霍木兰生气时质问他云旭身在何处的情形。他回想起近来霍木兰所遭遇的各种情况,根本难以想象她会和住在这个深山中的男人有什么交集,当下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霍木兰目光清寒,断然道:“仇人!”

唐翎一愣,霍木兰缓缓闭上双眼,用力呼吸,似在平复之前忿然的情绪。唐翎知她心疾在身,不宜操劳心事,虽然十分想弄清她和沈未已之间的关系,但眼下为她身体着想,还是止住话头,道:“先把药喝了吧。”

霍木兰闭着双眼没有回答,一会儿后,眼角忽然渗出一两点水花来,唐翎见后更是一愣,急道:“怎么……哭了?”

霍木兰闭紧双眼,咬着下唇,似在极力隐忍,但那泪水还是一点一点渗透出来。唐翎心中一疼,伸手去拭她眼泪,低声道:“木兰,别这样……”

霍木兰别开头,自己偷偷将眼角的泪痕拭干,埋头在被褥里用力呼吸一会儿,方整理好思绪坐起身来,靠着床栏深深叹一声气,道:“唐翎,谢谢你。”

唐翎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愣道:“忽然之间,谢我做什么?”

霍木兰对他淡淡一笑,低声道:“谢谢你,在这世上所有人伤害我时,始终陪伴在我左右。”

唐翎闻言,心中瞬时一动,然霍木兰脸上的笑容却如风雪中的花瓣,一点一点地消逝凋残。她接过唐翎手中的药碗,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喝着,忽听唐翎微哑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霍木兰微微一愣,抬头对上唐翎闪烁的双眸,虽然有些难为情,但还是重复道:“谢谢你,在这世上所有人伤害我时,始终陪伴在我左右。”

言罢,只见唐翎挑唇一笑,桃眸中又溢出以往的明媚笑容来,灿烂似春天一片芳菲,他将木兰手上的碗拿过来,温柔道:“来,我喂你。”

霍木兰有些局促,道:“我自己可以。”

唐翎嘿嘿一笑,道:“不是说我对你好么,那干脆再好一点,如何?”

霍木兰见他瞬间变回这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不由哑然失笑,道:“你这人就是不能夸,一夸就得寸进尺。”

唐翎笑得更发带劲,双眉一扬道:“那你再夸一个试试?”

霍木兰哭笑不得,嗔道:“我才没那功夫。”

唐翎又笑,凑过身来挨着她,一边搅拌碗中汤药,一边悠悠道:“小时候玩的猜谜可还记得?”

霍木兰愣了愣,道:“差不多。”

唐翎笑道:“那我考考你,人受伤时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霍木兰沉吟一想,道:“啊——”

唐翎趁此将一勺药送进她嘴里去,霍木兰吓一跳,又不得张嘴吐出来,只好咽下,愠怒中伸手往唐翎身上一拍。

唐翎倒也未躲,只任她打来,暖暖一笑,道:“有力气打人,看来恢复得不错嘛。”

霍木兰听得此言,才想起他抱着自己在风雪中走了几日几夜,一时间脸色微变,再细看他眉眼中的倦色,更是胸口一酸,道:“你昨天……好好休息了没有?”

“嗯?”唐翎似不料她忽然问起这个,但明白其中之意后,登时笑道,“休息过了。”

霍木兰微一抿唇,又道:“那吃东西了没?”

唐翎微笑道:“等你喝完药,我便去吃。”

言罢,却忽见霍木兰双眉微蹙,凑过来将自己端详一番,片刻后,抬手往自己嘴边一指,道:“胡渣都出来了。”

唐翎登时一愣,跟着伸手往嘴边一摸,才知数日跋涉奔波后,脸上一圈胡渣又冒出头来,正当烦闷,忽听霍木兰在旁噗嗤一笑。

唐翎恼道:“这有什么可笑的?”

霍木兰转开头,故作正经脸色道:“我没有笑你啊。”

唐翎双眉一挑,显然不信,舀了一勺药道:“转过来,喝药。”

霍木兰听得是喂药,便乖乖地转过头来,熟料刚一偏头,便见唐翎头一低,用下巴在自己脸颊边一蹭,瓮声道:“看你还敢不敢乱笑。”

细细碎碎的胡渣摩挲着霍木兰的脸蛋,弄来丝丝痒意,似撩拨,又似惩戒,她心中一震,忙推开他道:“好啦!”有些尴尬地垂下头,放低声音道:“别闹。”

唐翎微微一呆,低头看着霍木兰近在咫尺的红脸,也忽然察觉自己有些唐突她,便坐直身来,道:“好,喝药。”

******

唐翎离开后,萧瑟瑟一人呆坐在厅中,举着那一件外衫左看一会儿,又看一会儿,披一会儿,抱一会儿,将将要玩腻时,忽听得大门一开,沈未已端着菜盘走进屋来。

萧瑟瑟在雪山中饥餐渴饮数日,这会儿嗅得饭菜飘香,立时喜逐颜开奔上前来,伸手便往菜盘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粥扑去。

沈未已右袖一拂,荡来一层内力震开她,道:“让开。”

萧瑟瑟料所不及,愣是被震得后退几步,当下不悦道:“你真凶!”站直身来,正看见沈未已侧脸上结痂的伤痕,又不禁撅嘴一笑,道:“难怪木兰姐姐要抓你,活该。”

沈未已将饭菜放在桌上,斜眼朝她一看。萧瑟瑟微微一凛,后退几步道:“我是木兰姐姐的好朋友,你别想欺负我。”

沈未已脸色稍稍一缓,转回头继续摆放碗筷,萧瑟瑟咽了咽口水,虽然想扑上前饱餐一顿,但还是觉得大事当前,便道:“你为什么要害木兰姐姐?”

沈未已手上动作微微一顿,片刻道:“与你无关。”

萧瑟瑟蹙眉道:“别以为这样就能搪塞过去!我虽然不知道你跟木兰姐姐有什么深仇大恨,但你这种暗下毒手的方式就是卑鄙无耻!救人不足,害人有余,还算什么神医?”言罢,却见沈未已还是眉目不动,只顾自摆放菜碟,便双眸一眯,偷偷探出右手来,使出一招“飞鸿雪爪”往沈未已脸上划去。

沈未已神色淡淡,看似不闪不躲,然还未等萧瑟瑟指甲及他脸边一寸,便忽被他身上一层或虚或实的内劲震开数步,萧瑟瑟一时大骇,“你这是什么武功?”

她睁大双眼,看着沈未已,分明始终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但适才自己却偏生不能迫近其身,委实令人骇异。

沈未已放好竹筷,淡淡道:“你刚才想干什么?”

萧瑟瑟一凛,但还是挺起胸脯道:“反正你的脸已经被木兰姐姐划花了,我再划一划又有什么关系?”小嘴一撅,“说不定我还比她划得好看些!”

沈未已薄唇一挑,似不屑道:“她划我,是我甘愿受的,你划我,”微一偏头,看着萧瑟瑟道:“是自作自受。”

萧瑟瑟闻声大震,忙不迭后退一步,满眼诧然看着沈未已,却见他神色如风,脸上似有微微笑意,道:“饿了没有?”

萧瑟瑟条件反射道:“早饿啦。”说完一个激灵,板住脸道:“我不饿!”

沈未已不理她,只指一指桌上那晚热气腾腾的香菇炖鸡粥,道:“除了这个以外,其他随便吃。”

沈未已厨艺一绝,因现在多来三个人,便多做了一些开胃小菜。萧瑟瑟看着桌上那一碟碟色泽鲜美的佳肴,只觉饥肠辘辘,口水直流,当下急不择言道:“我吃完再来和你说。”

沈未已挑唇一笑,气定神闲地往桌边一坐,待看萧瑟瑟捧起碗筷,狼吞虎咽地席卷一番,方淡淡道:“口味如何?”

萧瑟瑟两腮鼓得像两个大包子,含糊道:“嗯嗯,不错。”

沈未已道:“你最喜欢吃什么?”

“嗯?”萧瑟瑟将脸蛋从饭碗后抬起来,笑眯眯道,“红烧猪蹄!这个你会不会?”

沈未已淡淡一笑,道:“会,晚饭给你做。”

萧瑟瑟一双杏眸闪起颗颗明亮的大星星,便要出声答谢,忽听沈未已道:“先去将里面那个人叫出来。”

萧瑟瑟双眉微微一蹙,似乎察觉其中古怪,放下碗来道:“干什么?”

沈未已淡淡提醒她,道:“他和你一路来的,想必也很久没有吃饭了。”

萧瑟瑟一个激灵,站起来道:“对,我怎么光顾着自己吃了!”当下赶到门前,嘭嘭嘭地急敲几声,听得唐翎在内不耐道:“什么事?”

萧瑟瑟大声道:“臭淫……咳咳,翎儿哥哥,快出来吃饭啦!”

屋内安静片刻,才听得急急脚步声,唐翎将门一开,盯着萧瑟瑟道:“谁准你叫我翎儿哥哥了?”

萧瑟瑟一愣,尴尬道:“我……”

她适才吃得急,这会儿脸蛋上沾着颗颗米粒,使得这尴尬模样更发窘人,唐翎眯着眼睛看了会儿,方道:“要么叫唐翎,要么什么也别叫。”

萧瑟瑟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里边酸酸的,低下头去“噢”了一声,片刻又抓一抓头,抬起脸来,笑道:“快出来吃饭啦。”

唐翎“嗯”一声,抬腿迈出门槛,便在这时,忽闻得一股淡淡粥香,斜目一看,只见一道白影默默地从身边飘然而过。

唐翎和萧瑟瑟均是一呆,怔忪中,那影子已悄然遁入屋内,白袖一甩,嘭地关上了屋门。

作者有话要说:瑟瑟这只吃货被一只还没到嘴的红烧猪蹄拿下了——

关于木兰和沈未已的矛盾误会,我准备慢慢解除,所以这一章先从侧面写起,下一章是二人正面交谈。

想来大家也想象到木兰刚醒来时的暴躁了,大仙暴帅的脸……_…|||

37日东升(三)

将近正午;窗外风雪并未消停,四处还是一片凄厉之声,天色全然灰黑黯淡;使屋内更显阴霾。

沈未已端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粥走到床边,一眼便看到床上假寐的霍木兰,他知道她是醒着的,但还是放轻脚步,不出声响地走到床边;低声道:“先起来吃些东西吧。”

霍木兰闭着双眼,没有说话;好像真的睡着一般;然那一双睫毛又在微微颤动着,紧抿的唇线亦是十分不自然。

沈未已看在眼中,忽觉胸口泛起一阵淡淡酸楚,连声音变得有些干涩起来,“我给你熬了你爱喝的粥,你先吃一点,有什么不满,吃饱再发作也不迟。”

屋中一片寂然,氛围仿佛要凝固成冰,霍木兰还是没有说话,沈未已双唇一抿,便要试图再劝她,忽听她冷声开口,道:“你送来的东西,我可不敢吃。”

她说这话时,还是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直让沈未已的心狠狠一沉,像被什么钝器重击一般。他见无论自己如何温言相劝,霍木兰始终不为所动,遂只好走上前来,伸手扶她起身,准备喂她喝粥。

霍木兰被他一碰,登时反抗起来,推开他道:“你滚开!”

沈未已忙将手中的碗举到一边,避免又被霍木兰撞在地上,他用力呼吸,伸手按住她双肩,叹息般道:“你能不能别这么激动?”

霍木兰听得此言,赫然睁大双眼道:“我激动?”冷冷一笑,看着沈未已,沈未已为这眼神一震,局促道:“我是怕你发病……”

霍木兰森然道:“我发不发病,与你何干?!”

沈未已脸色唰地一白,更显他脸上的几道划痕鲜明突兀,整个人如一座被划破的石像般,呆在原处纹丝不动。

霍木兰趁此挣开他的束缚,沈未已一个激灵,忙夹紧她双肩,将她揽到胸膛前来,因臂长劲大,故单单一只手便将她困得牢牢的,任她怎么挣扎皆无济于事。

霍木兰挣脱不开,只好转头去咬他手臂,但沈未已还是一动不动,便连眉头也不曾一蹙,直到白衫上透出一点又一点血迹,霍木兰齿贝上的力劲越来越松,才哑声开口,道:“现在,可以吃饭了么?”

他的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沙哑中带着淡淡温情,好听到可以融化身周这片茫茫雪海。霍木兰胸中一酸,气急败坏地松开口,倒进他温暖的怀里。她忽然觉得此刻的自己没骨气到极致,懦弱得像一只任人欺凌践踏的小猫,就算是曾经面对云旭的背叛时,她也从未有过这样的不安和酸楚,那时,她只是愤怒,只是怨恨,只是满满的不甘。而现在,面对眼前这个所谓“萍水相逢”的男人,她更多的却是痛心,却是失望,却是那一点点连她自己也不愿承认的期盼。

期盼他亲口对她解释那一切,期盼他说那或许只是一场误解。

隐忍多时的泪便这样簌簌滴落下来,垂着头,落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霍木兰深深呼吸,双眼一圈红过一圈红,抵着他伟岸的胸膛,似控诉般道:“沈未已,我和你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这般处心积虑的害我?”

她将头埋在他怀里,故而沈未已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只能听到她声音中淡淡的颤抖,心头一揪,缓缓放轻了抓住她的力道,温言道:“你把粥喝了,我便告诉你。”

霍木兰身形明显一颤,霎时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至极,竟然会奢望他主动向自己解释,她苦笑一声,抬起头来,夺过沈未已手中的饭碗,仰着头咕噜咕噜地咽下腹中去。

沈未已为她这突然的举动一震,他看着霍木兰嘴边流下来的汩汩粥汁,看着她眼角闪烁的朵朵泪水,胸中蓦地泛起一阵疼痛。这种痛好似涛涛内力打在棉絮上,没有声音,没有变化,但在一切风平浪静背后,又藏有着极大的创伤,足以在某个不为人知的黑夜爆发出来,使这一团棉絮顷刻间灰飞烟灭。

他瞬时心中一窒,用力吸一口气,方恢复镇定,道:“我有想过,将另一颗药拿给你。”

霍木兰将手中的碗往地上一扔,失声冷笑,“怎么?”抬起头来,对上沈未已双眼,眼眶通红道:“怕一颗药毒不死我,非得要两颗么?”

瓷碗在橱柜边上碎成几片,形同某个雪夜中,彼此残破得不堪入目的心。沈未已惯来冷冽的双眸中第一次出现不安的情绪,他看着霍木兰森然的脸色,泛红的双眸,心中狠狠一紧,仿佛是听到什么东西正在咫尺间裂开,而他,又偏生没有余力挽回。

霍木兰双目中的怒火在这沉默中闪烁起来,转为一种爱恨交织的忐忑,“你说话!”

沈未已看着她,忽地抿住双唇,在沉默中抬起雪白的衣袖,拭去她嘴边残留的粥渍。

还是和初见时一样的动作,还是那一种蛊惑人心的温柔,霍木兰身形一僵,怔然看着他,半晌无话。

那时的她亦是大病初醒,在这间屋中掀翻他送来的药,溅脏他一身雪白的衣衫,纵然知道他心中有怒,她也照旧嚣张跋扈,傲慢无礼。

而如今不过短短两月,她却在这同样的动作下变得惶然不安,变得心如鹿撞,变得像一只随时都可以沦陷在圈套中的猎物,只要拼尽全身理智才能逃避他温柔的魔爪。

“我不用你假惺惺!”霍木兰偏头闪开他的动作,大声道。

沈未已一震,右手颓然垂落下来,半晌方叹息一声,道:“那一颗……是保心丹。”

霍木兰闻声一怔,“什么?”

沈未已看着她,许久方道:“你还记得我师妹么?”

霍木兰呆住,只见沈未已明澈的瞳眸中浮起一层雾色,低声道:“她死在冷月刀法之下。”

霍木兰原本冷厉的脸色立时一散,睁大双眼道:“你……怀疑是我?”

沈未已低头道:“对。”

霍木兰双眉紧蹙,惶然道:“你师妹是谁?”

沈未已道:“白露,沈白露。”

霍木兰闻声大骇,颓然靠在床上,睁大的双目中一片浓雾。她用力呼吸,平复脑中纷纷思绪,忽听得沈未已道:“那一天你说要走,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所以只好让老天替我做决定。不管白露她是不是你所杀,蜀中江门人,总和你脱不了干系。一颗催心,一颗保心,我不知该如何取舍,所以只好都给你。可你,却偏偏将对的那一颗留了下来。”

霍木兰一震,只觉心头突突乱跳,越发不安,一阵一阵凉意从背脊飕飕袭来,让她惶然难语。

沈未已续道:“那天我拿着保心丸去追你,你却对我说,愿意将一条命留在我这儿。我承认,那时我动过私心,我想你回来,哪怕是带着对我的恨。”

霍木兰闻言一愣,霎时之间,不知是悲是喜,她看着沈未已逆在日影后模糊的眉眼,惶遽道:“那你……就不怕我回不来么?”

“怕。”沈未已毫不犹豫,双目中亦没有一点波澜,“所以我拜托穆南山查探此事,知道白露并非你所伤后,我很不安,也很愧疚。我托他将另一颗药丸带给你,但他不肯,只答应我保你无恙。”

霍木兰原本忿然的一腔怒意逐渐殆尽,转化为森森不安,她抓紧床单,深吸一口气,重复道:“穆南山?”双眉一敛,回想起当日树林中突然杀出来、冒死救下霍青玄和她的那名仗剑男子,低声道:“难道是他……”

沈未已见她面露迷惘之色,便解释道:“他年纪和我一般大,腰悬酒壶,背负长剑,是魔教剑皇,对付云家人绰绰有余。”

霍木兰双手逐渐收紧,屈起双膝,细细回想当日之事。那天她和霍青玄险些丧命在沈梦手下,千钧一发之际,林外忽然杀来一名仗剑男子。沈梦一见此人,当下抓住霍青玄作势逃走,那人为救霍青玄,只得让心疾初发的霍木兰暂留原处,自己追沈梦而去……念及此,霍木兰一阵骇异,想起沈梦当日所言所行,凛然道:“那沈梦又是你什么人?”

沈未已全身一震,似未料到霍木兰会突然问起沈梦来,霍木兰森然道:“她的姓氏和你一样,所使的武功也和你一样,别和我说你不认得她!”

沈未已脸色难看,缓缓闭上双眼,低声道:“她是我母亲。”

霍木兰面色一变,虽然早已猜中几分,但此刻听沈未已亲口承认,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正思绪纷飞中,又听沈未已续道:“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霍木兰不明其意,急切道:“你说清楚!”

沈未已眉头紧蹙,低头看着床帐一角,缓缓道:“我从小住在玉龙山上,和师父师妹二人相依为命,没有见过自己父母,也不知道他们是谁。直到十岁那年除夕夜,师父从山外匆匆回来,一个人在屋中大醉一场,我才隐约得知爹娘的往事。”

他抿紧唇,试图让脸上那些哀切神色消失,尽量放沉声音,道:“那天师父所言并不多,我只知道我爹是被我娘害死的,而我生长在此的原因,就是为了避开我娘。他说……我娘要害我。”

霍木兰一震,想起那日沈梦在林中的激烈的言辞,不敢置信道:“她……她是你娘,为何要害你?”

沈未已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双眸中亦只是清清淡淡的,仿佛是在讲述一个道听途说的故事。

“你知道沧海岛么?”他安静地道。

霍木兰微一蹙眉,道:“知道。”

沈未已淡淡道:“沧海岛的地图,就在九鬼、七绝和乾坤三本秘籍里。这是后来师父告诉我的,他说地图是沈梦的目的,而乾坤秘籍在我这里。”

霍木兰幡然醒悟,肃然道:“那这么说来,凌世远是你父亲?”

“对。”沈未已看了看她,随后又转开目光,道,“师父将这件事告诉我后,开始让我修炼乾坤秘籍上的武功,练成之后,烧毁秘籍。他说我父亲临终前留下两句话,第一句是‘不问恩仇’,第二句是‘让沧海岛消失于江湖’,所以我不能报仇,也不能让秘籍落入他人之手。长大后,我的容貌和沈梦越来越像,师父便开始禁止我离开玉龙山,就算外人来求医,也尽量不让我露面。不过后来他老人家去世了……我便不得不以采药救人为生。”

沈未已淡淡说完,眸中微微颤动的波纹亦缓缓恢复一片沉寂,好像这一段过往早已成他心里边的一潭死水,所谓父母,所谓恩怨,都和他毫无关联。

然霍木兰脑中却是一阵又一阵的轰鸣,她万万没想到,此次蜀中变动竟会和远在千里外的沈未已有这么大的关联,而两年前他那位师妹之死,又和自己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一会儿,才定下神来,道:“那你师父三年前仙逝,又是怎么回事?”

沈未已道:“他死时并不在山中,而是应云臻所邀,前往蜀中行医救人。谁知这一去,便是杳无音讯,直到一年后,白露将他的死讯带回来,我才得知师父他早已不在人世。”

霍木兰忐忑道:“那你师妹……当年是不是去过云家堡?”

沈未已抿住双唇,半晌才道:“我不知道。她临死前,我问过是谁伤害她性命,但她……没来得及说。”

霍木兰茫然无措,低声道:“怎么……会这样……”声音中竟然带着一点哭腔。

沈未已微一蹙眉,在她身边坐下来,道:“怎么了?”

霍木兰霎时一震,抬头一见沈未已近在咫尺的脸,更是吓得面色如土,往后一躲道:“你别过来!”

沈未已见她一脸畏惧神色,害怕她又要心疾发作,忙握住她颤抖的手,道:“木兰,你冷静一会儿。”

霍木兰还是簌簌发抖,不敢抬头看沈未已的脸色,只茫然摇头,喃喃自语,片刻后忽地呼吸一窒,闭上双眼昏倒过去。

沈未已将她接进怀中,大骇道:“木兰!”

这时只听屋门“嘭”一声被撞开,沈未已偏头一看,竟是唐翎面色森然,大步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啦,祝大家儿童节快乐,永远童心不老~

唐爷又要霸气侧漏了,不过这次的对手绝非连冲动那么好搞,亲们来个鼓励呗~

38日东升(四)

沈未已微一蹙眉;抱着霍木兰的力道不自觉微微收紧,更显二人相依相偎,姿态亲昵。唐翎看在眼中;自然分外不悦,大步流星走到他面前来,双眸淡淡一垂,道:“松开。”

沈未已恢复泰然自若之态,默不作声扶着霍木兰在床上躺下;探手往她腕上一搭,唐翎见他如若未闻;只觉其人甚为倨傲;当下脸色一变,放冷声音道:“我让你松开她!”

沈未已眉目不动,只指腹在霍木兰腕上缓缓一掠,待确认其是精神受激,故而晕厥后,方心中一松,道:“她没事,只需静养。”言罢,将霍木兰的手放进被褥里,站起身来,淡淡道:“屋外有酒,若有兴致,不妨过来小酌一杯。”

唐翎一愣,往床上安然入睡的霍木兰看了一眼,知沈未已是借口外出品酒,避免在屋内争执影响霍木兰熟睡,心头闷火便也降下些许,举步跟来。

走出内屋,但闻厅中还有饭菜飘香,萧瑟瑟坐在凳上埋头吃饭,唐翎从后看来,只得见她嘴边的一双竹筷唰唰跳动,两鬓边的碎发一抖一抖,显是一副怄气之态。

适才沈未已趁机进屋后,他便一直站在门外观察屋中动静,故而并未碰桌上饭菜分毫。萧瑟瑟怕他体力不支,遂急言相劝,谁知最后竟被唐翎冷声一斥,道其多嘴多舌,爱管闲事。

萧瑟瑟好心相劝,反被他这般指责,自然心头有气,鼓起嘴巴“呸”一声后,便一股脑儿往凳上一坐,一手拾筷一手捧碗,大有一番风卷残云之势。

唐翎心系屋中动静,故并未对萧瑟瑟此举并未萦怀,直到现在方意识到自己适才言辞过激,有伤她自尊,这厢正欲道歉,忽见萧瑟瑟扒饭的动作一顿,用竹筷插着一颗圆鼓鼓的肉丸掉过头来,瓮声瓮气道:“这个肉丸还不错,就剩一个啦。”

唐翎一愣,只见萧瑟瑟嘴边全是汤渍,一双杏眸水汪汪的,略带一点点红,好似适才哭过一般,再看竹筷上那颗圆滚滚的肉丸,便似她这张小脸蛋,汤渍粼粼,色泽红润,微微有种让人食指大动之欲。

唐翎微一蹙眉,只见萧瑟瑟从木凳上跳下来,将插着肉丸的那根竹筷举到自己面前,眨巴双眸,道:“爱吃不吃!”

她脸蛋上还沾着饭粒,比先前更为邋遢,加之现在这副气鼓鼓的模样,便更显滑稽可笑,然唐翎却一点笑不起来,只微一俯身,将肉丸咬进嘴里,淡道:“谢了。”

萧瑟瑟嘴角一抽,似想笑但又不愿笑出来,遂用力板住脸道:“哼,算你识相!”

言罢,转身便要坐回桌边去,忽听唐翎在后道:“等会儿。”

萧瑟瑟嗔道:“干什么?”回过头去,正逢一物扑到面前来,忙伸手接住,低头一看,那物竟是一块沁凉的碧色锦帕。

唐翎似不屑道:“把脸擦干净,再洗干净还我。”

萧瑟瑟一呆,抓住锦帕的手不自觉收紧,红着脸道:“噢。”倩影一晃,偷偷将锦帕往怀里一揣,屁颠屁颠地跑回饭桌前坐下,又捧起碗来欲大吃一番。

沈未已提上火炉和酒具,领着唐翎走到自己卧室来,此间屋舍比霍木兰休憩之处更为简陋,除开一张对着东窗的床榻外,便只有一方木质酒案,前后两块深色蒲团,布皮微微裂开,露出其中干燥的蒲草,显是使用多年之物。

沈未已举步走到内里,淡道:“陋室一间,还望阁下莫嫌。”

唐翎反手合上屋门,淡看沈未已一眼,并不同他官话寒暄,只迈步走来,径直道:“你方才在屋中所言,我全听到了。”

沈未已听后竟未惊慌,只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堂堂唐门四少,竟喜这隔墙之举。”一面说,一面撩袍在案边坐下,整顿火炉酒具。

唐翎双眉一皱,戒备道:“你怎知我是何人?”

沈未已淡淡道:“你和她眉眼很像。”双眉微微一抬,但见唐翎蹙眉更甚,便解释道:“令姐,唐采竹。”

唐翎略一愣,他六年前便离开蜀中,故而对唐采竹时常来雪山之事并不知晓,至于她身边那位五岁大的带病女童,便更是所知甚阙,只听门中仆人无意提及,称其是唐采竹在野外捡来的孤女,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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