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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旗帜-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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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晚晴瞧着他,坚决的摇了摇头。血淋淋的往事好不容易渐渐埋藏在心底,她只需记得报仇。已愈合结痂的旧伤口,不需别人再戳破它,让她再痛彻心肺一次。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做?”

“人是你杀的,你承认吗?”

最后的机会,她好希望他可以否认。

“是,可是……”

“不用说什么可是!”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既已证实,何需多说。杀人就是杀人,事实就是事实,知道他的理由又如何?她终归是要报仇的!

她手中力道陡增,段喻寒运功相抗,天蚕丝顿时嗡嗡作响。一时之间,她固然无法震开他的手,制住他的脉门,他也无法将她拉近半步。所谓势均力敌,正是如此。

腹部一股热流悄然升起,眼前的他忽然有些模糊。她努力睁大眼睛,却只看到他俊雅绝色的眉目,带了些伤感,更散发着诱人的淡淡性感。她仿佛看到那夜,迷茫夜色中遍地盛开的曼陀罗花,明明知道剧毒无比,她还是心甘情愿的被吸引,心甘情愿的要靠近。

咬了咬唇,努力回想父亲临死的情景,她需要疼痛和仇恨来保持清醒。

不知不觉,僵持了一柱香功夫。他看到她眼中的犹豫,还有一丝迷离。也许,她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恨他。

渐渐的,段喻寒有些力不从心。不仅是经脉的灼痛,更奇异的,全身的真气似要消失一般,纵使全力凝聚,却在一呼气间又消散开去。化功散?这是中了化功散的反应。他的晴决心报仇,果然和他一样精于布局,引人上钩。

只是,拚着最后一点可用的真气,他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他要赌一把,赌的是她对他的爱。如果他赢了,他将有机会告诉晴一切,然后请求她原谅。若她终不肯放过他,那要杀要剐随她的便。如果他输了,也是天意。她这么好的武功,又聪明,他不用担心她会受人欺负,相信她也能很好的照顾冰儿。就算死,他也死而无憾。

段喻寒坦然一笑,蓦的松手。司马晚晴猝不及防,不禁大吃一惊。他这么一松手,她咄咄逼人的强大内力将完全作用在他的手腕脉门上。细如发丝的天蚕丝,缠进他的肌肤,只怕他的右手立刻会被勒断。

早晨湖边血肉横飞的惨状,忽然跃到她眼前。忙忙的收回内力,力道减弱,再恨他,再怨他,她还是不忍见他血流如注。

他的手迅如风,用仅有的真气握了天蚕丝,猛的拉向自己。彼消此长,强弱已分,她被他拉过去圈在手臂中。他的指尖准确无误的点上她的肩井穴,她顿时软软的倚靠着他。

他,走了一步险棋,还是赢了。

“你——”

她咬了咬下唇,好恨自己的一时心软。然而,紧贴着他宽阔的胸,却是那么的舒服和安心。

漫长的日子里,没有她,如同孤独了几百年。依稀的,那淡雅的茉莉花香,幽幽的沁入他的心。虽易了容,可她的美目,还是那般明如秋水,倒映着他的身影。

段喻寒环了她的纤腰,用力的拥到胸前,好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和自己合二为一才放心。手掌间柔软而富有弹性的触感是那么真实,这不是梦啊。

“放手——”

她知道该挣脱,声音却微弱得有如蚊蚁。听他有力的心跳声,久违的甜蜜宛如焰火,从心底悄悄升起、燃爆,刹那间扫去阴郁,照得心间一片璀璨。原来,她依然渴望他的怀抱,渴望彼此的亲密无间。

“我要一个天下最漂亮的雪人”“象你一样的雪人”这一生,她要的终于如愿以偿。可他,就快中毒而死。

曾经,他宁可自己受天下第一暗器,也要推开她,要她安全。曾经,她想杀他,他却毫不计较,宁可自己真气耗损,险些丧命,也要帮她逼毒。自始至终,他爱她的心没有变,可狠心的人是她。

“碧血照丹心”无药可解,他最多只能再活四十九天,就让她抓住这最后的温馨吧。

咸涩的水滑到嘴边,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

“晴。”

他小心的帮她擦拭泪水,怎奈她伤心已极,泪珠竟是止不住的滚下来。

轻叹一声,他抱她到三楼。宝儿在一楼,二楼如画在。他和她,该单独谈谈才是。扫视一圈,放她在紫檀贵妃椅上,随手帮她解穴。

“别哭,再哭要变成红眼小兔子了。”

小时候,他总是这样哄她,然后,她就会破涕为笑,说变成小兔最好,这样他走到哪里都可以把她放在袖子里带着。

想起少时童言,她的泪水稍稍止住。一仰脸,看到他戏谑的笑,美丽而邪气,她的心一阵怦怦乱跳。修长的指温柔的帮她拨开有些散乱的额发,他指尖带来和风拂面般的舒爽,让她依恋。

“怎么这么烫?”

段喻寒敏锐的觉察到她额上异样的温度,凑上前去,用自己的额和她贴了贴。他清爽的体香渐渐近前,重重包围着她。他的声音遥远而真切,充满了诱惑。她只觉得自己如着了魔一般,贪婪的吸着他的气息。

“嘤……”

她捉住他的手,竟舍不得它离开片刻。

她的眼神迷离中漾起丝丝柔情,樱唇娇艳得要滴出蜜来,低吟的声音荡人心魄。段喻寒情不自禁捧起她的脸,吻下去。

微张的嫣红嫩唇便如世间最美的花瓣,他本打算浅尝辄止,但只那么轻轻的一舔,压抑已久的激情如决堤的洪水,再难控制。她恍惚着,双手环绕着他的脖子,热烈的回应他。舌尖与舌尖互相追逐、交缠、持续、深入,仿佛要将彼此融化在这甜蜜中。

熊熊火苗在她的血液中燃烧,她只觉得热、觉得莫名的空虚,只想靠近他,依偎他,再也不要离开他,就这样到天荒地老吧。

她的脸就如西湖边盛放的桃花,绯红一片,美目中春水激荡,不能自已。滑如丝缎的肌肤发烧般出奇的滚烫,即便隔着衣衫,他的掌心也能感到她的灼热。

理智的弦陡然绷紧,段喻寒好不容易离开她的唇,微微拉开彼此的距离。媚药?她被谁下了媚药?

她迷雾般的眼神痴痴的望着他,嘴角挂着慵懒的笑。玉手贪恋的抚过他的眉、他的唇,渐渐贴上他的胸膛,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内心的燥热。对他的深深爱恋,加上媚药的猛烈药力,情欲在她的每个毛孔里沸腾、勃发。这一刻,她几乎要迷失自己。

“晴,清醒点,”

段喻寒用力掐下她的虎口穴。

剧烈的疼痛如劈头浇下的冷水,终于让她的身体稍稍降温。一瞬间,她不知自己身处何地,连记忆都变得有些模糊。依稀记得适才的激吻,却似梦中一般。

“好点了?”

段喻寒握了她的手,身体稍稍挪得离贵妃椅远些。就算多想和她再重温鸳梦,他也要绝不会借媚药的药力和她欢好。

“嗯。”

她轻应一声,勉强控制依偎过去的冲动。

“有人下媚药。”

段喻寒的黑眸中精光闪烁,杀机隐现。是谁如此卑鄙?

“嗯。”

隐隐然,只觉得体里好像有一把火,让她有一股热烈的渴望。那渴望,象饥饿,却比饥饿更让人难以忍受。贝齿紧咬着下唇,她不敢看他,无力的斜倚在贵妃椅上。

“我们走。”

他要尽快给她弄到解药,而且化功散的药力已全面扩散,速离此地才是上策。

“你带冰儿走吧。”

司马晚晴忽然觉得心灰意冷之极。媚药,只是外力,她本不会那么容易受它控制。真正动摇她心志的,是对他至死不渝的爱。纵然她可以冷血的给他下毒,此刻,却无法再自欺欺人。她怎么可以明知他是仇人,还是要情根深种,不能自已?她这样,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爹和哥哥呀!反正他已经中毒,将不久于人世,就让冰儿陪他度过最后的日子吧。

“一起走。”

段喻寒坚定的抱起她。这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

“不要……”

她想挣扎,他身上传来的浓厚阳刚气息却让她浑身酥软。

“还是那样口不对心。”

他性感的唇角凝着一丝魅惑的笑,看得她一阵失神。

“跟我走。”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引诱着她屈服于心底的柔情。不知不觉,她的手攀住他的肩,主动吻上他的唇。丁香小舌热烈的冲刺着,难以抑制的娇吟模糊逸出。

她的甘甜,他总是品尝不够。怀里,那样的面若桃花,星波流媚,温香的身体微微扭动,仿佛渴求更紧密的结合,段喻寒几乎要把持不定。但理智的最后一道防线,还是提醒他该速速离开。

忍受着甜蜜的折磨,他抱着她,准备下楼。窗外劲风闪过,他心念电转,迅速带了她闪身到曳地锦幔后。如今,他中了化功散,晚晴是春情荡漾,万一遇敌,是大大不妙。

高大魁梧的身影从窗外飞跃而进,正是圣武宫左护法厉冽。

“咦?”

厉冽似是很奇怪三楼无人,随即嘿嘿笑着,“不用躲了,霓裳,还是乖乖出来吧。”

“你喝了浪蝶,躲起来也没用。十二个时辰没有男人,就会欲火焚身而死。宫主今天不会回来,你还是出来好好服侍我。”

厉冽的目光四处搜寻,嘴里还不忘淫言秽语。

浪蝶,传闻中对女子最猛烈霸道的春药?该死!若在平时,段喻寒定会杀了此等卑鄙小人,但此时情势非常,他只在心底暗暗记下这笔帐。

“别害羞,出来吧,我会好好疼你。”

厉冽故作温和的话,听来却让人毛骨悚然。“别怕,我不会打你。虽然你打了我几巴掌,不过我没记恨你。我只想和你共赴极乐世界。”

“你本来就不是什么三贞九烈的女人,在西湖边,我就看出来了。你想勾引那个青衣小子嘛。今天你约人家来,还叫宝儿在九曲红梅里下药,幸亏我发现了,不然宫主戴了绿帽子多冤。怎么样,我换的这壶加了浪蝶的茶,好不好喝?已经过了一盏茶功夫,现在你是不是很想男人狠狠的撕开你的衣服,狠狠的压你,狠狠的干你……”

厉冽的话越来越下流龌龊,不堪入耳。

换的这壶加了浪蝶的茶?司马晚晴迷糊中听到这句,脑中仅存的一丝清明霎时扩散开来,双眸澄澈了许多。九曲红梅整壶茶都给换过了?段喻寒根本没喝赤练醉,没中毒?他不会死?一瞬间,心头恍若西湖之灿然春色,一片桃红柳绿,光明莹彻。

然而,又有些失望的苦涩在口中盘旋。他和她,本以为终于有个了断。岂料上天会这样偏帮他,让他避过这一劫?复仇仍未成功,他终究还是她的敌人。

腰际,他手掌间的暖意,直透入她心田。司马晚晴悄悄挪开些,集中精神强压欲念。当前最重要的,是解决厉冽。

“出来吧,我听到你呼吸声。”

厉冽的脚步渐渐逼近锦幔。

第09章:让我做你的解药

听厉冽虚张声势的话,司马晚晴心中微微冷笑。他若真听到呼吸声,就该说听到“你们”的呼吸声。他想骗她出来,实在是太小看她。只是久闻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她也不敢贸然出手。万一输了,被他控制,只怕她想死都不能。

厉冽的步子越来越近,司马晚晴心念百转,蓦地想起一事。若让厉冽发现段喻寒,他怕人说出下药逼奸之事,势必会杀人灭口。如今,段喻寒真气涣散,是无法抵挡他的。

思索间,右手突然被温暖的大手握了一下,她莫名的心中一漾,柔情顿生。待偏头看他,段喻寒已从锦幔后走了出去。司马晚晴只觉得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去,他为什么要出去?难道他不知道十之八九会被杀?

厉冽看到有人出来,嘿嘿的笑了,“是你?霓裳呢?”

一眼瞥到段喻寒唇边沾染的一点嫣红胭脂,忍不住大笑,“倒便宜了你。”

他笑着,慢慢走近段喻寒,司马晚晴清楚的看到他手上青筋暴突,显然蓄劲待发。

“来这么久,也该走了。”

段喻寒笑意盎然,随意一拱手,就往楼梯那边去。适才在竹林,两人交手,厉冽是掌势凝重浑厚,段喻寒是内力强劲锐利。彼此都心中有数,论武功强弱,恰是伯仲之间,只怕非要对战几百上千招才分胜负。在段喻寒估计,司马晚晴若和厉冽正面比拼,未必是他的对手。

厉冽见段喻寒就要洒脱离去,略一踌躇。杀,还是不杀?杀他,势必要大动干戈,耗时耗力;可不杀他,今日之事外泄,万一被宫主知道,定会受重罚。一念及此,厉冽杀意已决。

灵光突现,司马晚晴心头豁然开朗。是了,段喻寒出去,是以自身为饵,吸引厉冽的注意力,然后让她有机会出手。所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正是如此。此刻,厉冽视段喻寒为一大强敌,全身心关注他的行动,恰是她的最好机会。

天蚕丝如蛟龙出海,倏地缠向厉冽的脖子。厉冽听声辨位,不及细想,反手一掌疾风迅雷,霍地推出。小小丝线,厉冽不放在心上,这掌却是伤敌于死地的打法,凶猛无匹。

司马晚晴心中一惊,厉冽的武功还在她预料之上。但她别无选择,不躲不闪不撤手,一击才能成功。段喻寒知晓她的心意,急忙冲过来,还是迟了一步。

天蚕丝顺利裹上厉冽的脖子,越缠越紧。厉冽的【wWw。WRsHu。cOm】掌风也扫到司马晚晴胸前。

“寒——”

司马晚晴望向段喻寒,浅笑如清漓烟岚。就算和厉冽同归于尽也罢,只要他安然无恙就好。

厉冽轻“咦”一声,他万万没想到攻击自己的是霓裳。这样的绝世美人,就这么死了实在太可惜。何况,他还没有好好享用她呢。这么想着,掌力匆忙收回,化掌为指,只想点她的穴。

在厉冽眼中,霓裳是个以色惑人,没有头脑的弱质女子,只要盛希贤不在,就可以任他欺辱。即便她会武功,也强不到哪里去。可惜,他料错了。所以,注定了他的失败。

坚韧的天蚕丝,在擎天无上心法的驱使下,深深勒入厉冽的脖子。厉冽满脸通红,眼中遍布血丝,手指无力垂下,慢慢倒在地上。司马晚晴一口气疾点他二十四大穴,松开天蚕丝,才陡然发觉早已汗湿重衣。

“晴,”

段喻寒上前搂住她,他的手竟有些发抖。适才,他生平第一次恐惧死亡的来临。她永诀似的浅笑,尚在眼前徘徊。他只想骂她,怎会那么笨,笨到用自己的命来救别人的命!

司马晚晴双膝一软,跌坐在他怀里。刚才着实惊险,两人都在生死边缘转了一圈。若不是他冒生命危险拿自己做饵,她不会那么容易接近厉冽。而若不是她拼死相搏,也不会制服厉冽。此时回想,两人均不禁有些心有余悸。依偎着,只听到彼此急促激烈的心跳声,出奇的一致。

“我刚才……好怕。”

她喃喃的开口。厉冽的掌攻来时,她忽然明白当年面对天下第一暗器时他的心情。那时,脑中一片空白。没有犹豫,没有迟疑,本能的不惜任何代价来换取他的安全。原来,她心中,他还是比自己重要。

“我知道……”

他何尝不是一样?他差一点失去了她!

段喻寒抚着她的头发,那么轻柔,好像她是世间最宝贵精致的水晶娃娃。司马晚晴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好久,不曾这样安静,体会彼此的温暖。

渐渐的,两颗心安定下来。

“嘤……”

适才精神的极度紧张,稍稍缓解浪蝶的药力,可如今,司马晚晴只觉得刚刚低头的情欲,再次激昂的沸腾起来。

段喻寒随手拔下她的金簪,直刺厉冽人中穴。厉冽被剧痛激醒,野兽般凶狠的目光,直直瞪着司马晚晴,“你到底是谁?”

他的失败,在于轻敌。他想不透,当今世上,哪个年轻女子有如此深厚的内力,险些致他于死地。

“解药在哪里?”

司马晚晴强抑全身的躁动不安。

“到处都是解药。”

虽被点穴,厉冽还是极倨傲。他的言外之意自然是说,只要是男人,只要上她,都能解除浪蝶的药力。

“啪啪啪啪”厉冽的无耻下流,让司马晚晴忍不住甩了他几耳光。厉冽直勾勾的看着她,不为所动。

段喻寒心知此人不怕硬的,只怕严刑逼供,也未必有效。当下悠然一笑,故作轻佻的搂过司马晚晴的纤腰,在她的樱唇上轻啄了一下,“我该多谢你,和这样的美女同享销魂滋味,求之不得啊。”

他算准了,厉冽冒险给霓裳下药,却让别人捡了便宜,必定心有不甘。

厉冽目光微有闪烁,过了片刻,嘿嘿笑了,“你不怕死,做解药也行,就怕宫主不会放过你们两个奸夫淫妇。”

在他想来,霓裳若和别人欢好,被宫主发现,八成会被赐死;霓裳若不和别人欢好,也会欲火焚身而死。无论她选哪种,都是悲惨下场。他是不会亏本的。

“唔……”

那一下轻如羽毛的吻,弄得司马晚晴浑身一颤。望着段喻寒邪魅的笑,她只想靠过去,和他紧紧相贴。然而,极度的懊恼涌上心头。他是仇人,在他怀里被他抱着,已是大大不该。怎可再和他有什么亲密接触?

“死,还是交出解药?”

天蚕丝“唰”的勒上厉冽的脖子,司马晚晴好怕自己会被涌动的情欲完全控制,她只想尽快问出解药的下落。

厉冽冷冷的瞧着她,“浪蝶从来就没有解药,否则,怎么敢称作第一淫毒?”

他的话恍如冬日的刺骨寒风,刮得司马晚晴一阵战栗。厉冽果然够阴毒,可他连死都不在意,难道他说的是真话?

段喻寒黑眸中掠过一丝嗜血的残忍,手中把玩着金簪,在厉冽的咽喉处比划,好像在想该用多大力气才能一击致死。

“算了,”

司马晚晴微一沉吟,拿走段喻寒手中的金簪。纵使早上曾亲手杀了许多人,她心中,还是极厌恶血淋淋的事。厉冽虽卑鄙之极,到底没有阴谋得逞,罪不至死。再者,他是圣武宫的左护法,看在盛希贤面子上也该放他一马。

厉冽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晕厥过去,因为纤指已飞速点了他百会穴。

“你总是心太软。”

段喻寒凝视着她明澈的眼睛,“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样的人,你放过他,他未必会谢你,只怕以后会使尽各种手段对付你,报复今日的耻辱。他这样的高手,日后必定是一大强敌。”

“所以为免后患,现在杀了他最好?”

司马晚晴接了他的话说下去,眼底却是掩不住的失望落寞。在段喻寒眼中,人命到底算什么?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刚才救段喻寒,是否也是对他太仁慈?

“所以,我现在也该杀了你才是!你这样的强敌,中了化功散,正是杀你的最好机会!”

司马晚晴仿佛在对他说,又仿佛在喃喃自语。

段喻寒黯然苦笑,“不错,我若是你,就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司马晚晴的手紧握成拳,仍是控制不住的发抖。千方百计要杀他,可当机会真正来临时,为何要这般难受?这般不舍?

刹那间,眼前晃过幼时练武的情景。那时,自己很懒,总是站一会儿马步就想溜走;结果,通常被大哥抓回来,严肃的教训说,不好好练武将来会被人欺负;二哥就会冲大哥扮个鬼脸,然后拍拍胸脯说小妹不怕,将来我保护你;爹看到他们这样,总是哈哈大笑,疼爱的拍着她的小脑袋,说司马家的女儿不用太辛苦练武,因为她有两个天下最好的哥哥,绝对没有任何人能欺负她。

可现在,他们都离她而去,他们都因段喻寒而死。她凭什么还要对他手下留情?若再心软,岂非今生今世都报不了仇?

几缕和暖的阳光穿过窗棂,照着锦幔上弯如新月的银钩,那银钩蓦地雪亮如刃,直映得司马晚晴的双眸中凄冷一片。

“铮”擎天无上心法的内力震得银钩之声连绵不绝。纤手如梭,翻云覆雨手的第一式穿云裂石,结结实实的打在段喻寒胸前。

该来的终归要来,段喻寒没有躲闪。她的内力如飓风般狂扑而至,一瞬间,他的五脏六腑恍若全离了原位,翻江倒海般的难受让他想吐却吐不出来,灼热的痛逐渐蔓延全身,奇经八脉如充气般鼓胀得要爆裂开来。

段喻寒的身子晃了晃,没倒下。他无奈的轻笑着,“你能克服心软的毛病,烈云牧场一定会发展得越来越好。五年之后,你的名字会比段喻寒三个字更加让人心悦诚服。”

她出手的干脆利落,让他有些惊奇。或许,他的晴,远比他想象的要果断狠决。

司马晚晴有些恍惚,自己真的出手了?

“爹……冰儿怕……”

司马冰惊慌的声音突然从二楼传来。

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段喻寒匆忙下楼,司马晚晴恍惚回过神来,跟了上去。

司马冰没醒,原来只是梦呓。小家伙偎在段喻寒胸前,小手紧紧抓了他的腰带,浑身颤抖不已。段喻寒轻拍着他的背,柔声抚慰,“不怕,爹在这里。”

小小的人儿慢慢放松下来,脸上渐渐绽放出安心的笑,呢喃着把头更深的埋到段喻寒怀里。

父子相拥相依,如此温暖和谐。朦胧湿热的水气几乎要模糊了司马晚晴的双眸,因为她将亲手拆散他们,亲手让冰儿成为无父的孩子。他日,冰儿会不会怪她太狠心?

“娘,娘唱歌给冰儿听,”

司马冰好像梦见了什么,含含糊糊的说着,小手四处摸索。他病恹恹的小模样,让司马晚晴看得心碎。

段喻寒忽然很伤感,但这样的软弱情绪只在眼底一闪而逝。他郑重的把小家伙送到司马晚晴手中。冰儿仿佛感到母亲的甜香,立刻往她怀里钻了钻,“娘,不要丢下爹和冰儿”因高烧而微微沙哑的童音,回荡在耳边,让她心中一片酸楚。低头间,看到冰儿,看到他和段喻寒酷似的五官轮廓,忽然之间,小小的身体竟压得她手臂沉重无比,沉重得根本无法动用半分内力。

“晴,给我一个机会弥补你,好吗?”

从未有过的悔意窜上段喻寒的心间。如果时光倒流,所有的事都重来,他一定不会这么残酷无情。只要她快乐,从前那些屈辱和折磨他都可以不计较,所有的怨恨他都会强迫自己去忘记。

司马晚晴抬头看着他,出乎意料的,微微一笑。然而,那笑容却短暂如划过夜空的璀璨流星,她的身体迅速软软倒下。

忍着浑身的难受,段喻寒抱住她和冰儿。侍立一旁的如画,乖巧的接过司马冰,让他可以好好察看司马晚晴的情况。

怀中的她,粉唇嫣红如醉,肌肤却烫如沸水。他清楚的听到她“砰砰”的心跳声急如鼓点,仿佛随时要冲出胸臆。是浪蝶的毒!是她强行压制的毒反噬自身所致!

“嗯……”

司马晚晴悠悠醒来,慌忙要起身,和他保持距离。

不容拒绝的,段喻寒俯下头,舌尖挑逗的滑过她小巧的耳垂。

“不要——”

她拒绝着。可他热浪般撩人的气息在耳边,她无法忽视内心忧伤又略带甜蜜的感觉。

“让我做你的解药。”

段喻寒柔声说着,勾引也好,诱惑也好,他一定要她活着。

第10章:欲仙·欲死

“放开我!”

司马晚晴努力保持心头的清明,想推开他,手臂却酥软无力。依稀间,空气中遍布他清爽的味道,每呼吸一下,那味道便丝丝点点的渗入她体内。

“晴,我爱你。”

他在她耳边低声细语,宛如昔日燕好时的私语。

“放开我。”

爱?她有些迷惘。为了这个字,她付出得还不够多吗?难道今日还要臣服在这“爱”字之下?

“想想冰儿。”

他的声音恍若春日里的绵绵细雨,滴滴洒落在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蛊惑着她。是啊,为了冰儿,为了烈云牧场,她怎么都不能死。可不想死又如何?浪蝶的解药虽有无数,她却谁都不想要。或许,她唯一能接受的人就是他。可他是她的仇人,她绝不能再委身于他!

“如果你坚决想死,我陪你就是。”

他牵了她的手,性感的唇扬起一丝从容淡定。漂亮的黑眸却注视着床上的司马冰,满是依依不舍。

小家伙恬静的睡着,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司马晚晴心中一痛,泪珠险些滚下来。

“我们走。”

通体灼热的痛不断煎熬着段喻寒,他坚持站起来。他的晴和冰儿,必须马上到安全的地方去。

“放我下来,这里有秘道直通外面。”

司马晚晴轻声说。她要活下去,活下去比任何事都重要。

段喻寒依言放下她。她缓步到床边,按了一下床头的雕花牡丹,脚边立刻出现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有梯子直通其下。她转身抱了司马冰,率先走下去,段喻寒和江如画紧随其后。

她和盛希贤什么关系?她怎会和圣武宫搅在一起?她和江如画看上去一点交流都没有?她们到底认不认识?睡房里怎会有秘道?她何时学会易容?段喻寒心头有千百个疑问在盘旋,一时之间,却不便问她。

下了梯子是通道,出了通道,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杂草丛生的大山坡。又走得离秘道口约十几丈,司马晚晴这才停下。

“你可以发信号了。”

她相信他一定命人潜伏在清心雅苑附近。段喻寒心中轻叹,他的晴果然是了解他。当下从怀里摸出小竹筒,拔开塞子,无声无息的,耀眼的白雾直冲云霄。

很快,随着得得的马蹄声,云来居一干人等齐齐出现。司马晚晴已拿丝帕遮了脸,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半个时辰后,到了云来居。司马冰由秦妈妈和江如画看护着,段喻寒携了司马晚晴的手来到自己的睡房。那里地处后院,最是幽静。

“先沐浴一下?”

“嗯。”

她低应一声。他当即命人把温水浴桶等拿进来,自己随手关门出去。

司马晚晴瞧着他的背影消失,心头紧绷的弦稍稍放松了些。她好怕,怕自己被浪蝶蒙蔽了仅存的理性,做出什么主动投怀送抱的事来。虽同意他做解药,但到底还是不甘心、不情愿!

或许,她还有另一个选择,杀了他,然后自己是生是死,都不再放在心上。只是,她的冰儿,丝毫没有自保能力。烈云牧场的滔天财富,会给冰儿带来无尽祸患。她又怎能安心的舍冰儿而去?

再或者,选另一个人做解药?

“小晴,”

裴慕白高贵如玉的身影掠过心头,依稀看到他的笑颜绽放如夜色百合般淡雅清新,依稀听到他真诚温暖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时隔三年,他现在过得好吗?

扯下脸上的丝帕,脱了衣衫,全身浸入水里。身体滚烫,她的心却如坠冰窟。为何要想裴慕白呢,如今在眼前的,她没有其他选择,不论是对是错,只能接受段喻寒。

水气蒸腾,白雾缭绕,她颓然闭上眼睛。四年了,重来云来居,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境下。是否一切都是上天的旨意,她和段喻寒命定的纠缠不休,怎么挣扎都无用?

此刻,段喻寒在练功室,虚汗频频,唇色惨白。最初在竹林和厉冽全力比拼,其后中了化功散,再加上司马晚晴怨恨的一掌,他的经脉已不堪重负。火烧火燎的痛,遍布全身每一个毛孔。丝质柔滑的衣衫擦过肌肤,却宛如烧得通红的烙铁印在身上,灼热的痛穿透皮肤,穿透肌肉,直刺入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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