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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旗帜-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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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封三叫人带陆敬桥进来时。那个一向耿直刚正的陆大夫,说的话和秦琴的话丝丝入扣,互相印证了其真实性。

最后,秦琴还拿出一张司马夫人临终前的遗书来,内容无非是向司马烈忏悔,请司马烈原谅她失贞后没有自尽,原谅她隐瞒女儿不是他亲生骨肉的事实。

遗书在众人的手上传阅,封三又派人去夫人房中拿了夫人素日的字迹来比对,居然一模一样,明显出自一人之手。一时间,堂内众人,好像除了司马晚晴,没有人再怀疑此事。

封三感叹了一声,“属下也没想到,一个老婆子会牵扯出这许多事。不仅牵涉夫人的名誉,还牵涉到小姐的身世,所以属下今日不得不让大家共同参详,看以后该如何是好。”

听他的意思,司马晚晴不是司马烈女儿,是千真万确的。现在要做的,就是拿她怎么办了。

司马晚晴虽然知道牧场内有敌人,但此时此刻,才觉得他们真真正正在对付她。

敌人花了许多功夫,从人证到物证,编织了一个圆满的谎言。素有信用的稳婆钱婆,向来温婉贤良的秦妈妈,品性纯正的陆敬桥大夫,一个个无可挑剔的证人,一句句自然流畅、合情合理的证言,再加上一张神似母亲亲笔的遗书。短短一个时辰里,敌人在众人面前证明她不是爹的亲生女儿。再看众人的表情,居然信了八九分。

任何谎言都有破绽,她一定要反驳他们。

“如果你们说的是真话,那么告诉我,为什么爹活着的时候,不去告诉爹?为什么今天要在这里一起出现,说这些话?那个所谓强迫我娘的男人是谁?在烈云牧场方圆三百里,有哪个男子不怕死,胆敢骚扰司马烈的妻子?”

司马晚晴发出一连串的疑问。看她声色俱厉,众人倒有些发怔。她的神态,她的语气,象极了司马烈昔日发怒时的模样。

钱婆、秦琴和陆敬桥皆低首不语,不知是被她吓着了,还是心存愧疚。

封三回过神来,“夫人秉性温柔善良,平日对大家照顾周到,他们自然不愿说出实情有损她的名节。老爷在世,没人敢说这些。依老爷的脾气,听到别人这么说夫人,一定会杀人的。至于今天他们三个到此,就是想说清楚事实,还老爷一个公道。说到那个男人是谁,只有天知道了。古往今来,色胆包天的人也不少。”

他挨个回答了司马晚晴的问题,好像这些问题他也一早考虑过。

司马晚晴怒极反笑,“好,你说爹在的时候,有人说娘的坏话,爹会杀人。难道现在你们就不怕我杀人吗?”

她的衣袖陡然飘起来,“擎天无上心法”的内力蓄势待发。

这还是段喻寒第一次见她现出杀机。她仿佛一口流光溢彩的宝剑在清泉中冲洗,锐利无匹的剑锋倏地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杀气。她是在痛恨敌人的奸诈狡猾,段喻寒却以为她的愤怒,是因为母亲受到侮辱,还有痛恨自己的身世。

封三平静的看着她,冷冷的说,“小姐自然可以杀了如今在场的人。但公道自在人心。小姐今日杀遍所有知情的人,也不过是欲盖弥彰四个字罢了。”

段喻寒微一用力,无形中的气流稍稍压制司马晚晴的内力,“冷静!”

封三的积极表现,绝对不是个被敌人利用的棋子。司马晚晴仿佛已逐渐看清敌人的轮廓,封三、胡天,都在其中。他们的可恨可恶,让她恨不能立刻杀之,但真相未明,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努力调息呼吸,“今日之事,到此为止。诸位该回去了。”

说罢,转身离去,留下众人各怀心事。

如果司马晚晴愚蠢一点,会相信玄鹰是杀父亲的凶手,甚至相信自己不是司马烈的女儿,说不定以后真的会依靠段喻寒,在谎言中过完她幸福小女人的一生。

可她的细心敏锐,举一反三,让她逐渐看出阴谋的痕迹。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敌人得逞。

敌人制造了证据来怀疑、否定她和司马烈的父女关系,她该怎样才能反驳他们?她的父母兄长都已过世,这世上再无人证可以证明她的身份。而验证父女关系的最好方法——滴血认亲,也因为司马家只剩她一个孤女,而无法进行?她该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们诬蔑?

司马晚晴最先想到的就是找那三个证人。但他们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再无踪迹可寻。封三的说法是怕她盛怒之下,出手杀人,所以把他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其实是把他们藏起来,怕他们在她的询问下,终究会说出实话吧。

而娘的那封遗书,她从段喻寒手中拿过,看了许多次,却找不出破绽。连娘习惯性把她名字“晴”左边的“日”写得连成一笔,那遗书上写的也是分毫不差。若非她早怀疑牧场内有敌人,说不定会相信这遗书真的出自娘的手笔。

这天,她突然想到父亲的二书房去看看,或许父亲也有所发现,留下什么也不一定。

临近门口,却闻到一股异香从里面传出来,随即是段喻寒低沉的声音“出去!”

司马晚晴匆忙进去,却看到段喻寒要走出来,那波斯舞姬正依偎在他腿边,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那股异香是从她身上发出来。

离她越近,香味越浓。司马晚晴忽觉得心头涌现出甜丝丝软绵绵的感觉。段喻寒听到脚步声,抬头见司马晚晴进来,又瞥见她略显奇异的神情,忙冲过来拿了她身上的手帕,掩住她的鼻子。司马晚晴陡然清醒许多,再看波斯舞姬,仿佛春情勃发,不能自已,还是不停的往段喻寒身上蹭过来。

春药?她身上的异香中含有春药。这个女人,居然敢带春药到书房来引诱段喻寒?

司马晚晴本已心情烦闷,此时更是怒气上冲,手一指外面,“滚出去!”

“喂,你再不是司马家的小姐,不过和我一样,是伺候主人的,有什么可神气的?”

格蕾斯好不容易知道段喻寒一个人在书房,特意打扮,带了引发情欲的异香前来,就是想得到他的宠幸,却不料司马晚晴的到来坏了她的好事。她自知今日无望接近主人,心有不甘,不免要出言讽刺司马晚晴,以泄心头之忿。

她这话,大大刺痛了司马晚晴。这个波斯女人也以为她不是司马烈的女儿?

司马晚晴秀眉一皱,纤手挥出,突如其来的巨大气流将格蕾斯的身体直抛出去一丈远,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段喻寒认得那是司马家的家传武功“翻云覆雨手”看来她真的生气了,所以才出手给格蕾斯个教训吧。

格蕾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听到声音的下人们,跑过来看是怎么回事。有人去把格蕾斯扶起来,这才发现她已没了呼吸。

司马晚晴诧异的看着格蕾斯,她虽是怒极伤人,但只用了三分功力,断然不会致她于死地。

难道是司马烈的内力已经完全和她融于一体,所以在她是出手不重,在格蕾斯却是足以致命?段喻寒暗自吃惊,多时不见她出手,她的内功居然精进如斯,当世也算罕有敌手,可能并不弱于他呢。

“好好安葬。”

司马晚晴第一次杀人,又是无心之失,心中更是郁闷,当下说了这话就匆匆而去。或许是恼恨段喻寒的招蜂惹蝶,累她错手杀人,连段喻寒也懒得理了。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波斯舞姬的死很快成为坊间百姓的新话题。司马小姐小时候乖巧善良,惹人喜爱,从关内回来后整个人就变了。现在脾气暴躁,霸道任性,草芥人命,居然把一个活生生的异族美人一掌击毙,实在太可怕了。

还有更可怕的事从牧场悄悄传出来,原来司马小姐根本不是司马老爷的女儿。

段喻寒虽一再嘱咐胡天制止外面的漫天谣言,传言还是越传越盛。

第24章:权握谁手?

在下一次的例会上,封三又一次在众人面前陈述利害关系,终于暴露出他的目的,“经钱婆、秦妈妈和陆先生的证明,毫无疑问,小姐不是老爷的亲生骨肉。所以小姐根本没有资格做司马家的传人,更没有资格过问烈云牧场的事。看在已故夫人的份上,我在此主张,小姐可以继续做牧场的千金小姐,但不能再管牧场的事。至于小姐的身世,关系到司马家和牧场的声誉,大家切不可外传,以免成为笑柄。”

胡天首先表示赞成,“不错,我也同意这么做。小姐和司马家再无关系,牧场的事自然不该再管。但小姐毕竟是夫人的骨肉,我们还是应该好好照顾小姐。”

他摆出一副宽厚大方的样子。

司马晚晴冷眼看着这两个唱做俱佳的人。他们诬蔑她的出身来历,细究起来,是为了夺权。可她不明白,他们可以杀她的父亲兄长,为什么不杀她,而只是诬蔑她来剥夺她在牧场的权力?不可能是他们突然良心发现吧。再有,这两人怎么看都不象主谋,主谋究竟是谁?

或许,在她退出管理牧场后,谁是最大的受益者,谁就是主谋。她是否应该装痴扮傻,让那主谋自动浮出水面?

段喻寒见她不吭声,淡然处之的样子,一时倒不明白她在想些什么。她如果相信那些人证物证,她应该为自己的身世伤心,而她如果不信,她会愤怒生气被人栽赃冤枉。可她现在的表现却很怪异。这些日子以来,仿佛他算计得越多,越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岳中正轻咳了一声,“小姐,其实管理牧场,既繁琐又费心费力,本不是女孩子家做的事。小姐不做这些事,做点别的,也会很快乐的。”

他是真心希望她过得幸福快乐。

“是啊,”

张老笑眯眯的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小姐本来就缺乏管理牧场的天分,女儿家还是相夫教子的好。”

他前些日子还鼎力支持司马晚晴,今日听他说话口气,却是另一番意思。难道他投靠了敌人?司马晚晴敏锐的目光定在他的身上。

如果司马晚晴是个懒惰、无责任心的人,现在或许会听众人的话,从此安心做个贤妻良母。但她偏偏曾立志做司马家优秀的继承人。她答允过父亲,无论在什么情形下,她都不可以放弃烈云牧场。她的倔强、执着和永不放弃,从来不曾改变过。关外司马的产业绝不可以落到别人手中,更不可以落到凶手手中。

久未出声的赵老叹了口气,终于说话,“老朽为司马家鞠躬尽瘁四十年,今日总算可以退休了。”

他自然是相信了敌人的话,所以不再支持司马晚晴。

“赵老,你老当益壮,何必就此退休?”

岳中正明了他言下之意,不免有些可惜。

“老朽年纪老迈,是时候好好休息。”

赵老对司马家虽有留恋,奈何司马家无人继承,他只能选择离开,回去安享晚年。

胡天高兴的接口,“赵老这么做,大家都可以理解。小姐你也正该如此,往后一心一意相夫教子,不必象以前那样操心牧场的事,更不必费神给姑爷分忧解难。说实话,我们想享这样的清福还享不到呢。”

司马晚晴心中一震,以前她是牧场的主人,要说分忧解难,也是段喻寒给她分忧解难。胡天此话脱口而出,细想却大有问题。听胡天的语气,倒好像段喻寒才是主事人,她反倒是不相干的人。

再看其他人,居然无人对他这话提出异议,连段喻寒也不曾反驳?不祥的念头,从她脑中闪过。

例会的决定,已经由不得司马晚晴作主。敌人是夺权嘛,她倒要看看,她退出后,究竟权握谁手,谁是那幕后的主谋。

三天后,司马晚晴很快听说牧场上下对段喻寒钦佩有加,一致推举他做所有大小事务的决策人。

司马晚晴看到这样的情势变化,竟不知是喜是忧。段喻寒在牧场的影响力远远超乎她的想象。他的影响力不是因为他是司马家的女婿,而是他长久以来积累建立起来的。

才干、声望、智谋,造就他现在的众望所归?司马晚晴愿意相信这种解释。

但她头脑还是清醒的,她没忘记还有另外一种解释——段喻寒是真正的幕后主谋,是杀她父兄,夺了烈云牧场的罪魁祸首。

这种假设让她不寒而栗。她深爱的丈夫,她孩子的父亲,居然是让她家破人亡的大仇人。但这也有一丝可能,不是吗?他对她曾经的残忍无情,她也见识过了。

或者,时间将证明一切。如果段喻寒不是主谋,真正的主谋一定会再耍手段对付他。而如果牧场从此天下太平,再无争端,那段喻寒十成十就是幕后主谋了。

司马晚晴在共雨小筑外,望着满天的星星,心中出奇的一片清明雪亮。亲如秦姨,爱她的秦姨,也可以说背叛就背叛。这世间的人性本就不值得信任吧。是不是再深厚的感情,面临利益诱惑时,也是不堪一击?再真挚的爱恋,面临利益选择时,也可以弃如敝屐?

月光下,一个人影静静的站在她身后。司马晚晴看到脚下长长的人影,大吃一惊。她沉思之际,竟完全没有留意到有人来。倘若身后那人有意伤她,岂非太容易?

身后的人一声轻笑,“小晴。”

那声音清醇之极。

她回身看时,白衣如雪的裴慕白,挺拔依旧。一年不见,他的脸上平添了些成熟,也更添慑人的魅力。父死、生子、牧场易主,一年内她身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见他,竟仿佛隔了许多年一般。

裴慕白见她神情黯然,瞬间已明白她的心情,却不想她这么难过,故意说,“怎么?连大哥都不叫一声?早知道不来看你了。”

她看他开朗的笑,心情忽然轻松了些,“裴大哥。”

“发生的事,我都听说了。”

裴慕白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你去楼兰,事办得怎么样?”

她觉得他清减了许多。

“那件事还没办好,但总有一天,会办好。”

冷冽的恨意从裴慕白的眼中一闪即过。看上去总是开朗快乐的他,也有刻骨的仇恨吗?

“我的事暂且不提。这次回来,一路听到许多传闻,有的话说得极难听。你知道吗?”

裴慕白爱惜的看着她。曾经高贵无比、纯洁无瑕的司马小姐,怎会如此任人误会诽谤?他顿了一顿,终于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我怀疑有人故意造谣生事。”

她笑得惨淡。敌人颠覆她的出身,毁了她的名誉,牧场内外将再无人支持她。他们逼她到势单力孤的境地,就算她看出端倪想报仇,也会难上加难。

她一五一十,仔仔细细的将近来发生的事,和自己的推测,完完全全告诉裴慕白。可笑吗?在她生活了十八年的牧场,她竟找不出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而裴慕白,虽然相处两三个月,现在又一年没见,她反而是全心的信任,愿意把所有的事和他分享。

她说到最后,还是保留了一部分。她不想告诉别人,她最怀疑的人是段喻寒。裴慕白询问的目光划过她的脸庞,她沉默不语。

“伯父死的时候,你在他身边。再好好回忆一下,伯父还说过什么?”

裴慕白始终觉得她叙述司马烈临死前的情景有些奇怪。

她凝神细思,恍惚中,父亲临终时的样子越来越清晰。

“没用的,爹现在只想好好看看你。”

“你长大了,爹不能再照顾你,以后任何事都要靠你自己,知道吗?就快是孩子的娘,以后不能再任性。只可惜……可惜爹看不到外孙出世……”

“听话。”

她把那三句话重复给裴慕白听。裴慕白凝神细思,终于明白是哪里奇怪。司马烈自始至终只说了三句话。可为什么没有一句是关于报仇的?他没有说玄鹰,没有说杀他的仇人是谁?他为什么不说?

本来司马晚晴对父亲的死,一直极为伤心,所以下意识不愿想起父亲惨死的模样。今日为了清楚的告诉裴慕白,她一再的回忆。一刹那间,她的心狂跳,有一样东西似乎呼之欲出。

有时候,“没有”比“有”的含义更丰富。一块木头,中间被挖掉没有了,才能盛水装东西;一副画,有的地方留白没有画,反而更显错落有致、意境深远。一句话没说完,反而更能引人联想,做出多种揣测。

而司马烈临死前“没有”说凶手是谁。

“当时,还有谁在场?”

裴慕白紧张的问。他也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她双手有些许颤抖,怔怔的看着他,竟说不出半个字。爹没有说凶手是谁,没有叫她报仇,是因为凶手就在他面前,所以他无法说出口。他若说了,凶手随时可以要她的命。这个人,只有一个,就是——段喻寒。

胡天的话,下意识的把段喻寒看做主人。

短短三天,段喻寒成为烈云牧场的真正主人。

爹临死前,没有说凶手是谁,恰恰是因为段喻寒在场。

还有,凶手杀了她的父亲哥哥,为什么不杀当时武功最弱的她?

还有,段喻寒在她十六岁生日的残忍举动,是为了逼她离开牧场,好自由进行他的阴谋?

事情一件件加起来,所有的怀疑矛头都指向段喻寒。可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刹那间,冷汗涔涔而下,心麻木的不愿再想下去。她相信他,就象相信她自己。她爱他,甚至胜过爱自己。可他竟然是司马家的大仇人?

裴慕白见她的神情,仿佛感受到她内心所思所想,“是他?”【wWw。WRsHu。cOm】

她低下头,宛如一朵业已凋谢的玫瑰,她的精气神仿佛都在一瞬间被耗尽了。

他伸出手,重重的握着她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把精神和活力传给她,“是怀疑,还没有真凭实据。是他,或不是他,下结论都为时过早。”

他是说实话,也是宽慰她。或许这只是巧合?在她心底总是这么盼望的。然而,理智又告诉她,不可自欺欺人,一切让事实说话吧。

“我帮你。”

他注视着她的双眸,眼神如泉水般清澈。

“不要,”

她始终觉得敌人太可怕,她不要裴慕白陷入危险中。

“喂,你忘了我们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他故意说的有点气愤,好像在埋怨她忘了从前结拜的誓言。她的目光漂移不定,就算有这样的誓言,她也不想他冒生命危险来帮她。

他催促她,“告诉我,我们从哪里入手调查。”

他完全知道她心中的顾虑,但他不怕。

她咬了咬嘴唇,终于告诉他,段喻寒在牧场外有个大宅院,可能会有些什么。他笑着担保,他会帮她查到底。而且段喻寒并不知道他的到来,有他在暗处查探,会方便顺利很多。

他真的象哥哥,或许如今她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就是他了。司马晚晴看着他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暖表情,鼻子酸酸的。裴慕白揽过她的肩头,迅速抱了她一下,笑了,“我可不是正人君子,你再这样看着我,我要动心的。”

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再抬头时,裴慕白已经远去。

司马晚晴独自回房,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终于带着深深的疑惑昏昏入睡。

睡梦中,她看到段喻寒的手贴在爹的胸前,看上去好像在给爹运功逼毒……爹一口鲜血狂喷出来,溅得她的衣裙上点点红梅,触目惊心。

“啊!”

司马晚晴猛的坐起,冷汗直流。

“怎么了?”

不知何时,段喻寒已经回来睡在她身边。窗外朦胧的月光幽幽暗暗的照进来,他的眼睛深邃神秘。

他抱过她时,摸到她身上冰凉而微带涩意的汗水。她这几天有些心神不宁,或许是在为自己的身世懊恼吧。

“明天叫他们炖些补品,你看你这么虚,又瘦了。”

他还是视她如珠如宝,关心备至。

她凝视着他,如果他是凶手,他是不是比世上任何人都可怕。他怎么可以对心爱的人做出如此残酷的事?他怎么可以一边杀了她的父亲兄长,一边呵护的搂着她,对她嘘寒问暖?

她看他的眼神竟没有一丝温柔依恋,是不是在恶梦中还没完全清醒?他让她依偎在自己怀里,“我在你身边,什么都不用怕。”

她怕的不是恶梦,她怕的是事实真相。如果证实他是凶手,她不会犹豫,她一定会报仇,还会夺回烈云牧场。这是她的责任和使命,她别无选择。或者,不是他死,就是她死,他们两个终究要有一个离开人世,这场恩怨才能结束。

或许她多虑了,他对她这么好,他可以为救她舍弃自己的生命,怎么会是凶手呢?她伸手环抱着他的腰,感受他的温暖。但她还是不由自主想试探他,于是她仰起娇俏而略显憔悴的脸,“我刚才梦到爹,爹浑身都是血……”

“别想太多。爹不在,还有我照顾你。”

他的嘴角挂着一点点伤感。他是在哀悼司马烈的去世,还是为了配合她的情绪而伪装的?她突然想哭,曾经以为自己是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可今时今日,她竟无法分辩他情绪的真伪。

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不想让他看到她的悲哀。他却以为她还在伤心爹的离去。

“你相信他们的话吗?”

她闷闷的声音在问他。

“不管你是不是司马家的女儿,我都会这么对你。”

他真的不介意她的出身。她轻轻叹了口气,回身趴在枕头上,静静睡去。

当怀疑的种子在心中发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去查证。不管真相是怎样的残酷,她也决不能害怕退缩。

第25章:温泉之畔

清晨,司马晚晴刚睁开眼,就看到段喻寒放大的脸乐呵呵的看着自己。

“快起床,一起去个好地方。”

他的双眼笑如新月,暖融融的笑意包围着她。

“不想去。”

她拒绝了他,语调上稍稍有些不自然。内心充满怀疑,她想自己做不到若无其事的面对他,还可以和他谈笑风生。

“又不舒服?”

他关心的眼神恍如妩媚的阳光,照在她脸上,让她不能抗拒它的光芒。

她避开他的眼神,把身子缩在被子里,“还想睡。”

他的黑眸如此清澈明亮,灿若星辰,但他竟可能是杀人不眨眼,阴险狡诈的凶手。

她心情不好,应该是为了她的身世吧,他是如此想的。或者他应该用加倍的宠爱让她明白,这世间她只要拥有他的爱,她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他把她凌空抱起,“好啊,你只管睡好了。到了那里再梳洗也不迟。”

她微微挣扎,却知道终究是拧不过他。于是,她就这样被他抱上马车。睡眼朦胧的小脸藏在他的臂弯,长长的乌发在晨风中飘逸,晶莹剔透的玉足引人无限遐想,浅红色的小衣偎着那俊雅的青衣,美好旖旎如诗如画。

于是,随着下人们的窃窃私语和低低的笑声。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主上对夫人的爱恋无人能及,而他们的闺房之乐犹胜画眉,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马车里,她在装睡,却清晰的感到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他的手玩弄着她的头发,缠缠绕绕,就象他和她,纠缠不休。

她不想睁眼,居然又舒舒服服的睡去了。直到他把她抱出马车,进了屋子,她才醒过来。她由得小玉给自己梳洗整装,再和他一起吃了早饭,这才终于下定决心该怎么做。

如果他真是凶手,以她目前的实力,实在不是他的对手。她能做的就是表面上和以往一样,甚至还要装作沉溺在他的爱意中,才能降低他的防备之心,方便暗中调查事实真相。勇敢面对他吧,绝不能露出一丝破绽给他知道。她告诫自己,终于笑盈盈的望向段喻寒。

他见她从没精打采到神清气爽,心中一喜,“出去看看,你一定喜欢。”

她跟了他出门,一抬眼,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烈云牧场是一片绿草如茵的牧场,这里却仿佛换了一个天地,一片莺飞草长,鸟语花香。暖融融的阳光下万物生机盎然,奇花异木争艳繁盛,浑然不是关外景色,倒似一派江南春色。

“这里离牧场不过一百里,是新发现的好地方。来,前面更好玩。”

象少时一样,他牵着她的小手,漫步山野间。暖风拂面,夹带着草木的清香由远至近徐徐飘来,她贪婪的闻着嗅着,清香沁入心脾,蚀入骨髓。

在这里,只有抛开尘世的烦恼,才能体味大自然的神奇。那种婉约,那种灵秀,那种天然质朴,让人身心俱醉。她却无心细细品味这些,只是望着身边的他,曾几何时,她居然要对他百般提防、万般猜测。如果还象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相处,那该多好。

他陶醉在美景中,不曾注意她的异常。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保持平时的模样。

再往前走,她更加惊奇。地面时常汩汩的冒出泉水,喷涌蒸腾着大小不一的温热气浪。或许就是因为这泉水,这里的气候才会如此温暖,四周才会繁花似锦。再看前面,峭壁高悬,如刀劈斧削,蔚为壮观。成群的野鸽在这里翻飞自如,岩壁上数千个洞穴便是它们的栖息地。

他带了她进了一个大岩洞中,洞内钟乳倒悬,玲珑剔透,艳丽多姿,如入仙境。阳光射进来,折射的七彩光芒和他精致无匹的眉目相映成辉。她眩晕在那份超凡脱俗的美景中,情不自禁凑上前去,樱唇轻轻的印在他的脸颊上。

他微微一怔,她从来不曾这么主动。但她只这么轻轻一点,随即跑开,好像还是害羞的样子。他却不知她是因为心中极度的懊悔,才跑开的。

洞中有一眼泉水,从岩壁上喷洒出来,冒着袅袅的热气,水气在洞内弥漫,似是早晨的薄雾,又给所有的事物都蒙上一层似有还无的白纱。

她好奇的伸手探了探水温,居然不冷不热,温度适宜,不由“咦”了一声。

“你忘了白居易写过‘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的诗句,杨贵妃的华清池也是这样的温热泉水。”

他说到“洗凝脂”时,目光溜溜的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好像在想象她“洗凝脂”的美态。她敏锐的感到他目光的热烈,侧脸避过。

“我知道你不喜欢铺张奢华,所以发现这里后,也没有进行什么改造,就让它保持天然朴素的模样。难道你不喜欢?”

她佯装生气,“反正你带我来这里,有点图谋不轨……”

跺了跺脚,就要出去。

“图谋什么?”

他装做不懂,戏谑的望着她。见她要走,又拉住她,“古书上记载,在温泉里浸泡洗浴不仅可以去百病,而且女子可以美容,男子可以健身。你这几天精神不振,我才找了这么个好地方带你来。你别冤枉我。”

浸泡洗浴?虽然和他结为夫妇,但一想到和他在泉水里赤身相对,她还是面红耳赤。何况心中对他的怀疑,让她始终不能放心的和他亲近。

她反手一扭,手臂从他的手掌如蛇般溜出来。这不是司马家的武功,他迅速做出判断。好奇怪,这几天越是要亲近她,越觉得她有许多事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源自他的戒心和防备,还是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她轻盈的逃出岩洞,直到自以为“安全”了,才回身看了看他。她和他始终保持六尺距离,这让他觉得好笑。

成千上百只野鸽在天空中自由的四处飞翔。有的就在他们旁边的地面上走来走去,想必是因为这里比较偏僻,这些野鸽才不怕人的。

他看了看天空,笑着提议,“不如我们比赛捉鸟,谁赢了今天就听谁的?”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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