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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栈-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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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你也太小瞧我们了,一道关卡而已,过江的方法多的是!”提罗手一抖,将鞭子卷回手腕,鞭尾脱肩时,倒刺带出大量血肉,痛的善缘把头往石面磕去,但咬着唇半声没吭,她怕,如果薛支真的在乎她,怕自己叫出声来,会引他动气。

可提罗的鞭刺,薛支又如何能不知晓,看到善缘忍痛的表情,登时气充胸腔,双目泛出红潮,“再动她一下,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也不管剑抵心口,臂上肌肉坟起,挥动龙头杖猛力一扫,脚前三寸登时被扫出一道弯月形的深坑。

提罗面孔抽动,龇牙咧嘴道:“我就是要宰了她!看看究竟是谁死无葬身之地!”说着又要扬起长鞭。

薛支全身肌肉暴起,肤色渐红,释剑佛老见状喝道:“住手!提罗!”

提罗被善缘摆了一道,每每想起她就恨得咬牙切齿,却苦于轻功不济,料想就算日后再冤家聚头,也无法沾到她的衣角,如今擒在手里,哪有不出一口恶气的道理,恨不得将她削肉剐鼻,尽情折磨至死,哪里肯罢手?

“师父,这臭丫头奸诈狡猾,留她不得!”扬鞭的手丝毫不缓眼见就要抽下去。

薛支低喝一声蹂身冲上前,剑尖抵在他身上就如同刺上岩石,在他往前跑动的时候,剑身竟然被压得弯曲变形。

释剑佛老借由剑身弹回的力道,募然收手,再横剑朝他胸口猛扫,左手一扬,酒葫芦疾飞而出。

啪——是剑背打在肉身上的声响,薛支方才不惧利剑,却被这一扫硬生生逼退了两步,胸口登时凹进去一道,皮肉竟然没有破损。

啪——是酒葫芦砸中长鞭的声音,提罗虎口被震得发麻,差点握不住鞭子。

释剑佛老道:“师父还没开口,你们急啥?”看向薛支,“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那小妹毫发无伤。”

善缘扯着嗓子叫道:“什么叫毫发无伤?我已经受伤啦!”

“哼哼,姑娘还是这么好胆魄。”疕刹从风口走进来,一手拿着薛支的长链,一手提着善缘的衣物,走到近前摊开轻抖,叮铃咣当抖出一堆杂物来。

释剑佛老“哟”了一声,摸摸下巴:“这小妹有些意思,疕刹,你看看她都带了些什么。”

“喂!你们是强盗吗?那都是我私人财物!”

提罗给了她一脑浑,粗声骂道:“死到临头了你还惦记私人财物!”

善缘给他这一下拍的面磕硬石,把嘴唇给撞破了,薛支额上青筋又爆出几条来,善缘心里着急,却又不敢说破,忍着肩痛故作轻松也是指望能给他消消气。

释剑佛老啧啧两声:“你会这么看重一个人,倒是让为师又惊又喜。”

善缘没话找抽:“你惊就惊吧,有啥好喜的?”

“惊的是,他竟然会动感情,喜嘛……”释剑佛老咧嘴一笑,“喜的是除了血毒,又找到了他第二个弱点。”

语毕屈肘成椎,朝薛支腹上猛击,这一下快如闪电,在肘间触肉之际,薛支本能的运气抵挡,然而释剑佛老却临时收势,及时撤手,这一下佯攻令薛支积聚的内气尽数回行,由丹田至心肺,催动毒血急速循流。

薛支当即感到胸闷难当,又如万蚁噬心,他按住胸口,单膝跪地,喘息声急促沉重,突地喉头一热,黑血自口鼻喷涌而出。

第51章 筹码、选择

善缘喊不出声,她的喉咙被卡在石头上,连呼吸都困难,释剑佛老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拎在手上晃了晃:“这是缓释毒性的药水,徒弟,给你个选择,你若要那小妹的命,为师就把水倒掉,若是你不想死,就拿她的命来替。”

薛支跪在地上,单手撑地,眼前景物多了层层重影,他抬头,见善缘咬着唇,瞪大双眼,眼神里流露出迫切的情绪,而此刻他却分辨不出,那眼神里所表露的情绪是求生的欲望还是对自己的关切。

释剑佛老催促道:“快,再不下决心,毒入心肺,可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薛支咬紧牙关,血水从齿间不断向外漫溢,五指成爪将胸口抓得鲜血淋漓,只见他双膝弯曲,口中发出野兽低咆一般的赫赫声,双手在地上乱抓乱刨,突然狂吼一声,倒在地上翻滚,双眼暴突,一边滚动,一边张口啃咬自己的手臂。

别说善缘看的心胆俱裂,就连提罗和疕刹都惊的动弹不得,释剑佛老见他宁受毒发时的痛苦也不肯做出选择,心下了悟,又看他即将丧失心智,连忙横剑将已被咬得血肉模糊的双手格开,用嘴咬下竹筒的塞子,将解药喂给他喝,待他浑身肌肉收缩变软之后,出指点住他的心门穴、肩关穴,让他四肢不能自如活动,又叫疕刹将长链扔来,把他从头到脚困得结结实实。

善缘见释剑佛老肯救薛支,当即松了口气,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提罗对释剑佛老的做法心存不满,忍怒问道:“师父,为什么不杀他?你不杀他,这鬼丫头就得死!”喊归这么喊,却也不敢贸然动手。

释剑佛老打了个嗝,醉醺醺道:“好徒儿不杀,好姑娘当然也杀不得,疕刹,你说是不是?”

疕刹正在翻查善缘随身携带的私物,听到师父问话,当即抬头道:“师父说的是,师弟的武艺在我暗宗当居魁首,若是不能为我派所用,确实留不得,但眼下他又多出一个弱点,性命与情感都在我等掌握之下,操控起来岂不更是简单?”

释剑佛老颔首:“无感情之人,就算你能以其性命要挟,也无法任意摆布,尤其艺高者,你要让他办事,还需看他三分颜色,而一旦动了情,便会甘为所牵挂的人卖命,前者被动,后者主动,提罗,你可想过这其中的差别?”

提罗哪里懂这些,但师父会这样说必然有其道理,便顺着他的心意道:“师父说的是,弟子日后会多加留意。”

释剑佛老叹了口气,坐在薛支胸口上,把长剑在手上绕着把玩:“疕刹,这女娃娃都带着些啥?”

“丹药、翻地龙、钢刺、迷魂散还有一对奇特的兵刃。”疕刹将善缘的私物一件件排放在地上,拿起香囊,倒出干花香粉和一张纸条,他捡起纸条打开,发现上面空无一字,“师父,这锦囊里还有张白纸。”

善缘心头一动,忙把一只手使劲塞在喉咙下垫着,仰头发声:“那是女孩儿家用的香花香纸,赶快给我塞回去,你一个大和尚拿着羞不羞?”

释剑佛老笑道:“你小命都快不保了,还有心思管什么香花香纸?”

善缘对他龇牙咧嘴:“你管!”才说完又被提罗把头按了下去。

“提罗,别伤着小娃娃,让她起身吧。”又对疕刹努努嘴,“女孩家最稀奇小东西,你帮她都收收好,一样都别落下。”

说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看到不远处还散落着几个鸡蛋,走过去把没碎的全收进兜里。

“姑娘,要委屈你了。”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身形闪动,人已经逼到善缘面前,对着她背上啪啪拍了两下。

善缘顿觉浑身乏力,手脚都变的沉重无比,心知气穴被封,轻功再也无法施展,她见释剑佛老径往紫晶石壁那处走去,步伐不慌不忙,一手绕着长剑,一手提着薛支的龙头杖,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很是悠闲自得。

疕刹和提罗抬着薛支尾随在后面,善缘蹭着半边身子爬出泉池,一咬牙,抱着衣服也跟上前。

!!!

当薛支再度醒来已是身在一个洞窟之中,首先入眼的是紫黄相间的顶壁,他想起身,可一动,发现全身被缚,使不上劲来,再要发力时却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当即又倒了回去。

“大哥。”善缘轻轻托起他的头枕在自己腿上,“你别动,毒性还没完全下去呢。”

“这是哪里?”见到她安好无恙,薛支稍稍松了口气。

“我们在紫晶壁内部的石窟里,真没想到山壁后另有天地。”善缘垂眼笑了笑,伸手覆在他额头上。

薛支见她衣服穿得齐整,乌黑的长发却湿漉漉地披散在肩上,脸色苍白,嘴唇也微微发紫,心中怜惜,轻问:“你肩上的伤还好吧?”

善缘点头:“你师父帮我止了血,已经包扎过,不碍事了。”

薛支闻言蹙起眉头,转头环视,果然见释剑佛老坐在一旁用看戏的眼神直瞅着这边,疕刹和提罗却不在窟里。

“他二人呢?”

释剑佛老咂咂嘴:“我酒葫芦空了,口里发淡,叫他们下山打酒买肉,到时咱师徒俩可要好好对一杯。”

薛支对他的热络恍若未见,只沉声道,“你不杀我,必有所图,别拐弯抹角,直说吧。”

释剑佛老哈哈一笑,侧卧在地上,支肘撑头,半闭着眼睛懒懒道:“我三个徒儿当中,当属疕刹最晓事,提罗最没心眼,你则是想的最多却又最不通人情。”

“人情?”薛支冷冷看着他:“不被当人看的畜生,需要什么人情?”

以往他都表现的很淡然,似乎对什么事都不在意,但对着自己的师父,却又是另一种情绪,连装都不装了,把冷脸摆到底,但为什么善缘觉得这样看上去反倒更加有血有肉,心里很不是滋味。

释剑佛老笑容微敛:“只有自己先把自己当人看,别人才能当你是个人,再说人和畜生,又有多大差别呢……”

善缘“唉”了声,“人和畜生,差别可大了!”

释剑佛老拍着大腿,神情颇不以为然:“噢,你倒说说有什么差别?老衲可见过不少连畜生都不如的人。”

“畜生咬人那是正常,人咬畜生那就是发病,我被狗咬总不能反过来去咬狗,这不是差别是什么?”

薛支面色舒缓了下来,释剑佛老哈哈大笑,边笑边指着善缘摇头:“你这娃娃,拐弯抹角在骂人,不过你这一骂,可是把你大哥也一并骂进去了。”

善缘瞪他:“我大哥跟你们才不是一路货色!”

“赫,说到重点了!”释剑佛老姿态依旧懒散,眼瞳募然收缩,“薛支,自你放下任务,在离开暗宗的这段时日,过的可还舒适?”

薛支嘴角轻扯,他又继续道:“二十余年,暗宗给了你枷锁,却也给了你生存的目标,长久养成的习惯不是朝夕能改,你无法适应平淡的生活,骨子里有着好胜的天性,没有任务,没有争斗,纵然能解开血毒,你也不过成了一具皮囊,一具为他人而活的皮囊。”

善缘听的心中惶然,这老头看起来邋遢不起眼,说起话来可字字带针,专戳人心窝子,不待薛支开口便抢着反驳:“既是习惯,当然能改变,在暗宗难道就不是为他人而活吗?不对,那根本不叫活,而是在赌命,生活平淡至少好过走在刀口上过日子!”

“孩子话、妇人之见。”释剑佛老掏掏耳朵,小指凑到嘴边轻轻一吹,“他的性命就算不掌握在别人手中,也是由天掌控,短短数十年,终归一死,就算无法决定死法,也能决定如何活下去,好徒儿,为师不会自诩了解你,但你是那种全无野心甘于平淡的人吗?”

“噢?”薛支挑眉冷笑:“若我的野心是将佛宗院踏为平地呢?”

“有何不可?”释剑佛老双眼发亮,换了个姿势,似乎谈出了兴致,“但你技艺再高,单凭一人之力也不可能实现,若需依凭第三方势力,哈,你也不过是个马前卒,既然都是在棋盘上,你能做马前卒,为何不可当大将呢!”

“你说的倒简单,大将是说当便能当的吗?”

“若你背弃暗宗投靠他人,自然当不了,因为在外人眼中,你永远也只是外人,但,若你肯及时回头,要当大将却再简单不过。”

“说明白。”

释剑佛老道:“你在暗宗的地位本就不是马前卒,是暗宗极力栽培的对象,就算受人利用又如何,谁对谁不是利用,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将来始终要接替我的位置,在暗宗,除了执首谁能指使得了你?”

薛支垂眼沉吟,善缘心说这老儿动机不纯,插口道:“大哥已经与暗宗反目成仇,再回去无疑是入虎口,哪有可能再受信任。”

释剑佛老纵声长笑,直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师兄弟之间的小打小闹怎说得上是反目成仇?”

“小打小闹?恐怕看在别人眼中可不是这么简单,宗院会什么都不追究吗?”这老头真是没安好心,想拆散他们哪有这么简单。

“疕刹和提罗既然人还在江东,自然这里发生的琐事都不会传回去,我也可叫他二人永远闭口不谈。”

善缘瞠目:“你要把他们灭口?他们可是你的徒弟!”

释剑佛老吹胡子瞪眼:“你这娃娃怎么想法那般偏激,一手带出来的徒儿我怎舍得杀?当真把人都看成畜生了不成?”

善缘撇嘴:“你自己明明说人和畜生没差别。”

“畜生也懂得护犊子!”释剑佛老呸呸两声,又看向薛支,“你在江东和疕刹他们冲突的事不会传到宗院,就算知晓也无妨,这你不用挂碍,为师自会帮你周全,等你接位后,继续往上爬也不是难事,执首之位、殿院乃至宗主,只要你有本事和手段,在内部总比在外面更易积聚势力,暗宗是佛宗院的卒子,待你掌控之后,又何尝不是你的筹码?”

善缘总算听出些门道来,没好气道:“你这是教唆挑拨哩,想分化势力何不自己去做,却要假借他人之手?”

“人贵在有自知之名,一把老骨头,再争也争不了几年,佛宗院上位僧人皆年事已高,由于教宗太过专权,年轻一辈少有能当大事者,而暗宗十数年如一日,我与药德鬼老、贤诚圣老尽心授业,教予弟子的绝不仅仅是嗜杀之道。”

一派双分,明暗冲突,这倒是引起了善缘的兴趣,但只有旁观者才有看戏的心情,薛支一日不出泥潭,她就一日不安心。

“你们内部的矛盾,不要拖我大哥下水。”

“撇的干净,他两脚还站在浑水里呢,何需老衲去拖?”释剑佛老也不把她的话当一回事,见薛支视线移转,落在善缘面上,神色间似有迟疑, “干嘛?你舍不下这女娃娃?”

“是,舍不下。”薛支这回倒也坦诚。

善缘心头窃喜,与他眼神相对,凝望许久,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大哥,你挺住啊,回去咱俩就没戏了,你答应过要娶我的呢,就算是不娶吧,至少能时时在一起,天天对着我总比对着一群秃驴有意思吧。”

释剑佛老又吹起胡子:“臭丫头,我可都听到啦!别在老和尚面前眉来眼去,丢不丢人。”

善缘拉着眼皮对他做个鬼脸,不着痕迹地与薛支拉远了距离。

释剑佛老看向薛支,问道:“怎样,好徒儿,让为师听听你的意思。”

薛支道:“你把我缚在此处,除了让你顺心我还有第二种选择吗?”

“不然。”释剑佛老一摆手,“做同样的事情,心意不同就会产生不同的结果,我问的是你内心真正的抉择,而不是迫于无奈,随时有可能转变方向的虚假应对。”

善缘暗笑这老儿滑稽,嘴上都说出来了哪还算心里话,但想归这么想,也对薛支的答案很是紧张。

回暗宗,他兄妹俩必散,前面辛辛苦苦绕了多少弯路,若最后是这种一拍两散的结果,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52章 人生的乐趣

善缘此番下山,最终目的就是要带薛支回山,让他摆脱佛宗院的控制。

他嗜杀,就让他远离杀戮,他无情,就让他动情,他不懂生活的乐趣,就带着他去看去听去找乐子。

不过好像是太过一厢情愿了些,原来他不是普通的赶死鬼,是有资本搅混水的那一类。

想想也是,他精通佛理又写的一手好字,说是为了克制杀性,但能耐心教他这些,就不会单纯的只是要他去杀人。

释剑佛老对他说话处处用心,说的好处也很实在,不是空口白牙说大道理。

有些人胸怀大志,有些人追名逐利,不知道薛支有没有那个雄心。

释剑佛老要他舍弃俗世——为着日后风光,回头兴风作乱。

善缘希望他弃剑归田——为着日后踏实,不如当个顺民。

二选一是个难题。

薛支不傻,所以他绕开这个话题,直接要释剑佛老开条件。日后那是日后,眼下还是保命要紧,两只受伤的兔崽子当然拼不过道行高深的老狼精,不让他讨到好处,说不定他俩就永远呆在石窟里等着化白骨了。

释剑佛老见薛支释出诚意,也就不再进逼,反正人在掌握中,有二十多年的教化当底子,鲸吞蚕食,也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便爽快的替他松绑解穴,乐颠颠的出去泡温泉。

善缘道:“趁他不注意,我们开溜吧。”

薛支笑她异想天开:“他敢放我们二人独处,就是有十足的把握,我元气损耗过甚,你也受伤不轻,真与他冲突起来,讨不到便宜。”

善缘歪头打量,发现他死寂的双眼又恢复了明亮,炯然有神,一改之前的疲懒,心里阵阵发酸:“大哥,你是不是下了决心要回暗宗?”

薛支盘坐下来与她面面相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善缘蹙眉道:“佛宗院跟咱有仇,你不记这个仇那是你的事,生活环境使然,我没什么好说的,但我得记,你要是回去,我就跟你断绝兄妹关系,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薛支失笑,“你这是在威胁我?”

善缘跪着挪到他身旁,把头发撩到一侧用手梳理,嘟着嘴道:“你才不受我威胁呢,你看,你跟我在一起总是心不在焉,被你师父讲两句就有精神了,我前面做那么多事,不就全白费了?”

薛支偏头瞧她满脸斤斤计较的小神情,不觉兴味盎然,伸手捞起一缕发丝在指间把玩:“他教了我二十来年,照理说,让你白费比让他白费损失少。”

善缘瞪着眼睛鼓起腮帮,拉过他手上的头发:“不能这样来比较,我对你是实心的,他对你是别有居心的,当然我对你比较有好处,你别听他说得天花乱坠,回去说不定会被大刑伺候呢,到那时,你就会想念跟我到处游山玩水的好日子了。”

“的确,任务失败、违背门规,是要受刑。”

善缘一愣,见他满面严肃,不觉开始忧心,“如果,我说如果啊,大哥,你要是真回去,他们追究起你的过失,按照你们那儿的规矩,会受什么样的处罚?”

薛支思忖片刻,“大概……是石刑吧,以剑石贯穿四肢,钉在岩石之上受七日曝晒,再以卤水盥洗伤口,如此反复,刑满七七四十九天还需再受杖责,很少有人能熬得过去。”

善缘摸了摸手腕,心想这比悬脊抽肠也好不到哪里,都够折腾人的:“那……那老头真能保得住你吗?你两个师兄,瘦的那个还好,胖大和尚可是恨你恨的入骨,难保回去不透风。”

薛支挑眉:“既然要断绝关系,我回去会如何,你还在意吗?”

“在意啊,断绝关系又不是绝情。”善缘靠过去抱着他的胳膊,头在他肩侧蹭来蹭去,讨好道:“大哥,不要去冒险,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马前卒和大将还不都是人家的盘中棋子?至少你当完马前卒还能出盘继续逍遥,如果回头当大将,一出盘就是死棋了!”

薛支只是轻“嗯”了一声,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善缘当他还有疑虑,继续游说:“人生三大乐事,吃饭睡觉和欢笑,大哥你都牺牲吃饭和哈哈笑了,不能连睡觉的乐趣也放弃。”

“你认为我睡得不好?”薛支知道她在信口胡扯,但只要她带着小心思说出来的话,总是很有意思,也就随她扯下去。

善缘脸红,有些事越是见识多就越是会在乎,越知道破了禁的不堪后果,三从四德对大家闺秀来说是门面,对市井妇人来说是脸面,前者大多崇尚后者大多畏惧。

自跟薛支在一起,她不知做了多少不要面子会被施火刑浸猪笼的糗事。

以前听某位窑姐调侃过——要留住男人的心就要留住男人的情,要留住男人的情就要留住男人的兴趣。

所谓不知而无趣乃正常,知之而不觉趣恐怕就问题严重了。

大哥当和尚当得久,不知趣也是正常的,只是没想到,她这个二半吊子还没等来喜婆的尊尊教诲,就要先充当喜婆来为人解说何为睡觉的乐趣。

她搜刮曾经走街窜巷听来的艳事,大致阐述了这么两点:

首先是一个人睡觉和两个人睡觉的区别——说书先生讲的是两个人睡觉和多个人睡觉的区别,她可不希望家里炊烟寥寥,窗外红杏妖娆。

接着是一句打油诗:白天要神清晚上得精神,晚上不精神白天就失魂——魂被别的女子勾走了,这据说是闺女出门前必讲的御夫之道。

至于实际该做哪些事,她还真没深入了解过。

薛支听了哈哈大笑,善缘头一次见他这么笑,恨不得立时挖土凿坑把自己埋起来。

“这些事在外说不得。”

善缘捂着脸:“不是对你,我才没那么厚脸皮,大哥,我为你都这么牺牲了,你不能甩甩袖子说走就走,那老头说平淡的日子没乐趣,是他自己没经历过,连杀人都能杀出乐趣来了,还有什么是没乐趣的?就算没乐趣,我也能帮你找出乐子来呀!”

薛支揉揉她的头,横臂揽在身侧:“跟你在一起便是乐趣。”

善缘张开十指,从指缝里看他:“那,大哥……你是没打算要回去了?那咱们还是找机会逃吧。”

薛支看了她一会儿,拍拍她的背:“不要太急着下定论,万不得已的时候才需要做选择。”

“我们现在不已经是万不得已了吗?”

薛支笑道:“为何不能认为是进退皆可,后面还有多少变数,你能预料得到?”

善缘把头靠在他肩上,闭着眼睛咕哝:“是要走一步算一步呀,大哥,你太坏了,一点底都不给,我可不想到最后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干脆把你砸晕拖回山算了!”

挪了挪身子,突然嘎吱一声,她把手伸到裙子底下一捞,把香囊掏了出来,虽然被疕刹折腾过后,里面没几朵干花,但毕竟是冷如月的心意,善缘还是要了回来。

不过之所以还要回来,其实另有原因。

“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她往窟外看了看,确定没人才低声道:“姨娘在香囊里放了张纸条,必有深意。”

“那不是一张白纸?”

善缘掏出纸条打开摊在地上,从香囊里拿出一朵草红花,沾了水在纸面上涂抹,红花被就常被用作染液的原料,浸水后挤出的汁液也呈灰黄色,当黄水慢慢渗入纸面后,竟慢慢浮现出一列列红字。

“瞧,这叫花间寻情,是姑娘们传情时惯用的手段。”

善缘小心翼翼地将纸翻了个面,二人看过后,她就把纸揉成一团吞进肚里。

待到傍晚时,释剑佛老挎着个包袱晃了进来,善缘本来还靠在薛支身上,一见到他连忙爬开。

释剑佛老笑她不知羞,打开包袱,里面竟是几块热乎乎的锅头饼。

“上附近村里要来的,趁热吃吧,不吃荤的和尚最难伺候!”

他叽歪着往地上一坐,拿起两块饼,一块丢给薛支,一块递给善缘,口里不住抱怨:“那两小崽子下山这么久怎的还不回来,想把为师的饿死吗?”

善缘咔嚓咔嚓地大口啃饼,包了满嘴,含糊道:“你喝酒杀生又要吃肉,为老不尊,当什么和尚?戒都给你破光了……咳咳。”

释剑佛老哈哈一笑,解下腰上皮囊扔给她:“喝吧,别噎到。”

善缘也不客气,拔了塞子仰头灌了一大口,捶捶胸口,又把皮囊递给薛支,好奇地盯着释剑佛老,至今为止,她所见过的宗院和尚不是浑身戾气就是阴险狠毒,这老头子倒是个异类。

爽气又能侃,看着老不正经,办事说话却都牢靠得很,说奸猾吧他表现的又特别坦直,当然跟什么侠义心肠扯不上关系,只是觉得这老和尚挺好玩。

薛支对他很冷淡,却又不像与师兄相处时那般盛气凌人,总觉得有意在回避。但他对薛支却亲近得很,言语间也多有教诲之意,跟其他对弟子怀抱期望的师长没什么两样。

释剑佛老看她盯着自己猛瞧,笑道:“老衲脸上有金子吗?”

善缘老实摇头:“不,你脸上有褶子。”

释剑佛老被呛到,善缘又问:“我大哥的功夫都是你教的吗?”

“正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老衲也就起个从旁指导的作用,免得他练功练得走火入魔。”

善缘看看薛支,本想问他是不是这样,但见他闭目修禅,完全没有开口的打算,也就罢了。

“书画也是你教的吗?”

见他点头,善缘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释剑佛老瞪她:“毛孩子以貌取人,老衲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看不出来。”善缘见他一身武僧装扮,袈裟也不好好披,全卷成一条扎在腰上,也没穿袜子,光脚登着麻鞋,十个脚趾头脏兮兮地戳在外面,说是和尚倒更像乞丐。

释剑佛老抹抹嘴巴,得意一笑:“你可看到外面石壁上【太古龙泉】四字?可是老衲亲自刻上去的。”

这倒是真没意料到,善缘瞪圆眼睛:“别跟我说,这汤泉也是你头一个发现的!”

“没准!老衲早年在江东传经时可从没听人提过这地方,这山中有汤泉也是老衲传给山里人知晓,只是这儿地势太险少有人来,小传言不成气候,遂把这石窟当成一个落脚的地方,老衲知道你们在道清观,本还打算亲自跑一趟,谁想你们倒自个儿送上门来。”

善缘一方面暗叹自己运衰,一方面听他说在江东传教又觉得新鲜,忍不住问东问西,释剑佛老也不嫌她烦,能说的都说了。

原来早前佛宗院并不分教宗和暗宗,释剑佛老与现任宗主法满王各为文武两班的执首,法满王接位之后,为了扩大势力,才将宗院划分为明暗两派,暗宗本该由释剑佛老统御,但未免法满王猜忌,自愿与两名师弟执掌三堂,只负责顾守大黑天门和训练武僧,而将执首之位让予法满王的首徒度毗罗来担当。

这些过往,连薛支都未曾听他讲过,在暗宗里,一言一行都不能大意,师徒相处时也从不谈私事,后释剑佛老被遣去北境,见面的机会更少。

善缘听他话中稍许带着些怨气,看来是从未曾像现在这样一吐为快过,想想也多少能体会,原本同是执首,凭什么你能在台面上风光,我却要缩在阴沟里,听他口气,想来三堂佛老对教宗目前的状况都有牢骚,用心栽培徒弟,大概也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翻身把歌唱。

善缘真有种冲动,想把颂德太子到江东求援的事告诉他,然后撺掇他跟着一起反,只是有这个心没这个胆。

不过这天下,胆子肥的不缺她一人,没过多久,窟里来了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稀客,见面礼就是被打成猪头的提罗以及灰头土脸的疕刹。

来人气势汹汹,把烧鸡和酒葫芦往地上一扔,开口就道:“敢不敢跟我比一场,若我输,替你干掉法满王,让暗宗重见日光,若你输,助我宰了法满王,肃清教宗的势力!”

第53章 邪神渡口

杜少凡离开江东之后并没有回西境,而是去定风堂会见侯玉英,再次聚头不是为了喝茶、听琴,而是点收军备。

恒阳湖西岸,太常山三峰明秀,翠柏葱郁,松间岭上多珍兽,谷底暗窟却藏玄机。

由于太常山山铁资源丰富,侯玉英明面上圈地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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