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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栈-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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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珠被她突来的疾言厉色给吓到了,不自觉地往善缘身边挪了挪,冷如月见她瑟缩,忙缓下口气:“我不是在责难你,只是不明白,她把你当剑童使来唤去,从没在乎过你,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看重?”
灵珠抱紧剑匣,眼圈泛红:“是没什么值得……她只是做了本来该你做的事。”
冷如月听她这句,面色刷白,双唇微启,压在裙上的双手微微颤抖,眼神凄楚难言。
善缘看不过去,“啧”了一声,用胳膊肘捣捣灵珠,“好了好了。”
灵珠低下头,下巴抵住剑匣,把视线移回坛上,眼睛瞪的老大,紧咬下唇,神情倔强。
冷如月地望着她,嘴巴一动正要开口,忽听嗤的一声,忙掉脸看过去,见张宣公肩头中剑,不由紧张起来,也顾不得灵珠,只死死瞪着坛上。
戮天行一剑刺中,却不收势,又发力猛推剑柄,剑尖从后肩胛直透出来,张宣公痛哼一声,扎稳脚步,待她抽剑时深深吸了一口气,收缩肌肉,夹住剑刃,戮天行正待发力,却惊见他面色变紫,竟然撒手丢开玄坷剑,双掌拢至胸前大力推出。
戮天行没想到他会弃剑,被这双掌实实的拍在心口,当即口角溢血,后退的同时气沉丹田,低喝一声,将剑拔出。
此时张宣公全身皮肤已变成紫黑色,头上蒸腾出缕缕青烟,肩上虽被穿透,却滴血未出,可见体内真气充沛,已自行封闭气脉止血。
善缘“哇”了一声,拉拉薛支道:“大哥,还有人跟你一样能变色呀。”
薛支也看的稀奇,他的皮肤之所以会变色乃是充血所致,可是张宣公的皮肤竟会发紫,他还没见识过有这样的奇功。
别说薛支没见识过,在场的看客估计也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戮天行偏头吐了一口血水,眯眼道:“这并非本门武功。”
“师妹,本门武功你也未见得全部知晓吧,这门炼气神功正是师父他老人家亲传,只是单传首徒,你没见过也正常。”说到这里张宣公摇头笑叹:“也是托师妹的福,才让我能这么快就练成这门奇功。”
戮天行不理会他的暗讽,把青古长剑插回鞘中,翻掌向上。
张宣公温声劝道:“还是用剑吧,掌法比拼,我怕你吃亏。”
不待他说完,戮天行便已气运双掌,蹂身俯冲上前,往他面门拍去,见他侧身避过,紧跟着再进一掌,张宣公推掌相对,双掌交接拼的是个人内力,张宣公气沉丹田,肤色已近赤黑,只见他单臂猛振,格拉一声,竟是戮天行腕骨碎裂的脆响,他迈进一步,另一掌轰出,喝声“起”,掌击前胸,将戮天行震得口喷鲜血,朝后飞跌,后心撞上腾龙柱,弹落在地,竟不能支撑起身,侧倒在地上大口呕血。
灵珠大叫一声,抱着剑匣冲到坛边,善缘也忍不住站起来,回头看薛支:“道主有这么不济吗?”
薛支道:“不是她不济,而是对手的内力太强。”
“这股内力非同小可,练气神功……真是闻所未闻。”曹雷若有所思,起身离座。wωw奇Qìsuu書còm网
善缘愣了下:“堡主,你要去哪里?”
曹雷道:“胜负已分,再看下去也没必要了。”说罢自行下山去了。
张宣公拾起玄坷剑,剑抵戮天行的咽喉:“师妹,我已手下留情了,你内腑受创,不易再战,认输吧。”
这时不知道是谁起的头,道群中爆发出一阵“恭贺掌教,诛灭邪神”的口号,一传十、十传百,相互影响,呼声愈见激昂,喊的最凶的竟然道清观的徒众,也是戮天行以往苛待门人种下的恶果。
但不论如何严苛,江东道门大统也是她一手促成,如今不念功劳只记私仇,这一面倒的喊杀声,着实叫人心寒。
不待戮天行开口,五行道子纷纷跃上台,跪在张宣公脚下抱拳齐唤:“道主!”
灵珠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张宣公斜瞥他四人:“你们不是追随师妹的吗?”
五行道子中的老二木虚子开口:“我们追随的并不是戮天行本人,而是江东道主,若此战她胜,我们依旧追随她,她败,我们便另换新主。”
金诚子哈哈大笑,拍着木虚子的肩膀又亲热起来:“好兄弟,我们五行道子本该站在一起。”
灵珠怒叫:“木虚子!你良心被狗吃了,当初你流落街头,是谁收留你的?火风子!你练功走火入魔,是谁为你遍访名医!水游子、土冲子,是谁帮你们兄弟俩挡去官司,安葬老母?你们都忘了吗!?”
火风子、水游子和土冲子都低头不语,木虚子道:“师父恩情,徒儿不敢忘,只是我等既已入道清观门下,自然要侍奉道主,不能徇私情,这也是师父时常教导我们的话。”
“哈哈哈……说的好,不愧是我戮天行的徒弟。”戮天行用手背挡开玄坷剑,强撑起身,咳出一口血,步伐蹒跚地朝坛边走去。
张宣公叫住她,戮天行回头冷笑:“你将内气从掌中灌入我体内,已经废掉我七成功力,还要我当众再毁去最后三成吗?”
正当说话时,背后金诚子冷不防暴起,戮天行亲传的混铁掌沉重猛烈地击上授艺人的后心,戮天行本就内力尽散,可说是用肉躯生生承受了这一掌,当下口吐鲜血,跌落飞龙坛。
“被自己所创的掌法击中是什么滋味?”金诚子脸上布满狰狞的笑容,忽而仰头高喊:“恶道不除,终是我江东道门的隐患!杀戮天行!诛灭道邪神!”
在他的带动下,四周又响起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卫法师趁着势头,领复平道数百人众气势汹汹地包抄上来,场上情况失控,张宣公和四方圣老的喝止声竟全被杀声盖过,灵珠扑到戮天行身前张开双臂挡住:“不许伤我师父!”
善缘、冷如月脚上运气正待上前护持,不料戮天行翻坐起身,一把勒住灵珠,另一手捞过剑匣,双目充血,厉声道:“全都不许动,谁敢再上前一步我就拧断她的脖子!”
第47章 万节村
戮天行挟灵珠为质逃下入天磋,张宣公等人被她威吓在先,不敢轻举妄动,半个时辰之后才敢离开飞龙坛。张宣公发动道清观门人往山下搜寻。
冷如月脚程最快,自陡坡直下山脚,跑没多远就发现灵珠靠在一棵树上,已经失去了意识,身边的泥土上有一滩血迹和马蹄印。
冷如月查探了一下灵珠的情况,发现她只是昏迷才松了口气。
这一场骚动也只是天连决的小插曲,善缘和薛支没有回去观摩掌教接任的盛大仪式,先陪着冷如月将灵珠送回道清观里。
善缘本以为灵珠又要消沉好一阵子,没想到她竟然看开了,清醒之后抱着冷如月哇哇大哭一场,眼泪鼻涕一抹又变回那个活泼开朗的小精怪,蹭着冷如月亲热的叫阿娘,见了张宣公大方的喊阿爹,都说她看清了戮天行的真面目,小孩子没心没肺最好哄。
张宣公顺利接掌道清观,复平道自然也被纳入名下,冷如月本想带灵珠离去,但张宣公认为一家三口团聚不易,不舍得马上放人,让她们再多留住一段日子。
曹雷以堡中事务繁多为由早早告辞回乡,善缘也与张宣公认了亲,不过冷如月并没有细说她的身世,对他们来江东的目的也只字未提,但看她对张宣公百依百顺,话语间不掩恋慕之情,想来私底下早已经亲密沟通过了。
道门三祖的骨骸不能用,善缘也就觉得没必要继续留在道清观,以游览江东为名,辞别了张宣公,冷如月送他二人出观,旁的没说,只送给善缘一个精致的香囊,由她亲手缝制,共做了两个,另一个给了灵珠。
善缘心里感动,对她也就更加愧疚。
这一日来到青渠山,正游赏景致,远见下面山坳里有块田垄,田前稀稀拉拉分布着十来间屋舍。
善缘看日头偏移,已近晌午,对薛支道:“前面有座小山村,大哥,我们去讨讨碗饭吃吧。”
薛支看她满脸灰黑,头上插着枝叶,不由好笑,伸手帮她掸了掸:“怎么,你还没玩够?”整日就见她穿山过林,不走正路,偏要钻灌木丛、爬陡坡,像只大猴子般没一刻安宁。
“听说青渠山里有汤泉,泉水沸而清,汲天地之精华、纳山野之灵气,可祛百病。”善缘效仿说书先生摇头晃脑,抬手抹脸,一抹一手黑,“我听堡主说,当年,在得到七尾灵芝草之前,灵珠他爹就是把她泡在热药汤里逼毒续命,姨娘教的梅针淬毒法可萃取的毒液有限,近来大哥你毒发的频率越来越高,所以想试试汤泉的效用。”
薛支揉揉她的脑袋:“让你费心了。”
善缘朝他笑了笑,听他说话时有些气虚,心里说不出的难受,拉着他的手顺着下坡路慢慢走。
刚来到村口就见数十个村民手拿火把哄围在一起。
善缘心说这大白天的点什么火把呢,钻进人群里一看,竟然瞧见中间空地上堆着半人高的干柴,柴堆上坐着个披头散发的少妇,周遭村民有男有女,男的手持火把,女的往那少妇身上吐口水。
当先一个老头走到柴禾堆前举起手,村民都安静了下来,那老头转身面对少妇,厉声道:“兰花!快把跟你私通的那名男子供出来,不然性命难保!”
陈兰花早已被打的遍体鳞伤,垂着头呵呵低笑,笑声嘶哑,听着只觉得凄凉无比。
那老头见她不肯招供,眉头倒竖,回身高举火把:“罪妇陈兰花,与外村男子私通,不守妇道,今施以火刑,以偿我万节村百年清名!”说着率先把火把扔到柴禾上。
善缘连忙钻出人群,挥手将火把扫下地,跳到柴禾上将火苗踩熄,一边踩一边大叫:“哎呀,这多危险!会烧死人的!”
一干村人本都义愤填膺、热血沸腾,被她突来这么一闹都惊到了,登时你看我我看你,个个不明所以。
薛支见她要插手管闲事,也就任由她去耍,径自走到栅栏前坐下。
善缘扶起陈兰花,见她脸上肿胀发紫,眼皮上鼓起一块淤血,显然被打的不轻,皱眉道:“怎么把人打成这样?”
村人中有一个胖妇人问那老头:“村长,这丫头哪来的?”
又有一中年汉子挥手高叫:“被打是她自找的,你别多管闲事,快闪开!”
村长看善缘的打扮不像山里人,客气道:“这姑娘,你是外地来的游客吧,这是咱村里的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他客气,善缘也跟他好声好气:“见人在面前要被烧死,我可没法当看不见,老先生,她究竟犯了什么非死不可的重罪?”
站在前排那胖妇人咋呼道:“这女人不要脸,克死丈夫婆婆,守寡没两年又勾搭上别的男人,做那事儿时被村西老王头瞅见,大伙儿去捉奸,却让那男的给跑了,你说这么无耻的荡妇该不该死?”
善缘心说这多大的事啊,还用得着上火刑吗?
“啊……就算是这样,不应该找官府来办吗?地方上动私刑……恐怕不太好吧。”
村长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万节村最重就是一个贞节,若坏了咱村的名声,都按村规处置,历来如此,官府也管不着,姑娘,这事跟你无关,你快些开!”
善缘眼尖地瞟到村头大树下立着一尊石佛像,佛像下的香还没燃尽,脑中某个念头一闪而过,跳下柴禾堆,双手合十:“不瞒老先生,我是跟随大师到各处传经讲道的佛徒,途经此处,正想来求斋。”
说着踮起脚叫唤,“大师——!”众人都回身望去。
薛支没奈何,只得起身走上前,村人见他一身佛衣袈裟,忙都向两边退开。
“各位施主,贫僧有礼了。”薛支竖掌施礼。
村人都回了礼,村长两眼在放光,满面虔诚:“敢问大师仙乡何处?”
善缘一本正经道:“此乃天光寺静贤禅师,素闻青渠山是江东佛窟,特来此礼佛。”
村长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原……原来是这样,真辛苦大师了。”心里还挺高兴的,原来青渠山已经成了江东佛窟,还有人千里迢迢赶来礼佛,身为山中住民,当然是满心自豪。
不过这番鬼话也就只能骗骗山里人,薛支警告地横了善缘一眼,善缘对他挤了挤眼睛,板起面孔对村长道:“老先生,你看,大师正在苦修途中,不能见血光,而且就算你万节村自有规矩,若让这妇人的浊血污了青渠山的佛气,恐怕会有大灾。”
村长一听也就怯了,善缘又说白天烧火是凶兆,村长忙叫众人将火把给熄掉。
善缘笑:“都说江东是道家天下,遇到你们这些能听佛语的,想必静贤禅师也深感欣慰。”瞟薛支,见他嘴角抽了一下,心里大乐。
村长擦着汗道:“真佛显灵,不信不成啊,姑娘你不知道,以前也有个大师跟你们一样来村里求斋,那时候咱田里泛红砂,年年收成不好,他就让咱们立个佛象每日焚香朝拜,再把香灰洒到土里,如果拜的好,真佛就会把福祉传到香灰上富润田地,嘿!还真灵,第二年收成翻了一倍!你说这佛,咱能不信吗?”
众人一片附和。
善缘拳掌一敲:“啊呀,那可不得了,你们村再这样下去将有大难!”
村长被她吓的一惊一乍:“什么什么,有大难?是咋回事儿?”
善缘看看薛支又看看天色,两手一搓:“这也不早了,大师爬了一天山,老先生,你看……是不是该……咳咳。”
村长一瞅薛支灰头土脸,还拄了根杖子当拐杖,连忙拍拍脑门:“瞧我瞧我,老糊涂了,二位稍等。”偏头对那胖大婶叮嘱了几句,叫村人先把陈兰花押到鸡舍里看管,再带着薛支和善缘进了村,迎进大屋里。
那胖大婶原来是村长的老婆,招呼村里姐妹一同去整治吃食,不一会儿就在前院里摆了三大桌,村里男的一桌、女的一桌,薛支善缘当然跟着村长坐主桌。
和尚不能吃荤,鸡鸭鹅蛋都省了,几棵青菜能炒出十八般花样,善缘边吃边拍马屁,把胖嫂子哄的眉开眼笑。
吃完饭收了桌子,村人都围聚在一处,村长心系小村未来,奉了两杯茶,开口问道:“大师,咱村会有什么大难?”
薛支合掌阿弥陀佛,看向善缘:“说罢。”眼光微闪,示意她不要掰的太过头。
善缘回给他一个“包在我身上”的自信笑容,一朝向村长老儿,那脸又变得严肃沉重,看的众人心也跟着沉了沉。
“不瞒老先生,你们的田地不久将会干枯焦硬,种子遭火灼,粮食尽腐烂,明年必闹荒!”
村长给她吓个半死,看薛支黑了脸,面目沉肃,也不由得不信,忙问:“咋会闹荒?多撒点香灰也不成吗?”
善缘道:“老先生,你可知道那大师为什么叫你撒香灰?并不只是传福禄这么简单啊。”
村长见他神神秘秘,心也跟着吊到嗓子口:“怎么说?”
“知道你们村的土地为什么会泛红砂么?”善缘撑在桌子上,眉头越皱越紧,表情越来越扭曲。
村人看了头上冒汗脚底发凉。
只见她突然一拍桌子:“那是因为地底有恶鬼的怨气在作祟!”
众人被她拍桌子的声音惊了一跳,薛支实在听不下去,抬起龙头杖在她脚面上轻轻一戳,瞪了一眼,警告她克制点。
善缘用手遮脸对他吐了吐舌头,轻咳一声,脸色刷的又回复阴暗:“老先生,你知道吗,鬼当中又以怨鬼最为凄厉,而死后最易化为厉鬼的就是女人的怨魂!”
第48章 绞灭云佛寺
“哐!哐!哐!”
云佛寺内钟磬齐鸣,震得一屋顶山雀扑腾着翅膀四散飞窜,这是住持闭关期满的讯号,照常例要在外院举行开关佛事。
在寺外扫地的四个小和尚听到钟鸣都“呼拉拉”摔了扫把往里疾奔,跨进门槛后两人一组拉合了寺门又落下门拴才往寺塔上跑去。恰巧这时,云佛寺住持领了一众弟子迎出塔楼,在塔基边缘站定,小和尚匆忙行了礼便一骨溜钻入僧群中。
待满寺僧员集合完毕,便要由各院班首带下台阶,就在众人开步之际,忽闻“噼啪”两响,铜黄的门栓裂成数片直直落在地上,两扇门吱嘎一声朝外开了条缝,一团湿不拉嗒的物事打门缝里“嗖”的射向寺塔,速度奇快无比,甚至看不清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只见一条黑线划过半空,眨眼间已欺到住持面前。
那住持把头一偏,抬起右臂,将手掌心向外平举在耳侧,那团物事便不偏不倚地砸在他手心里。
他虽然接了个正着,右臂却被拉的朝后伸展开去,肩臂交接处传来一阵剧痛,那住持忙就势退了数步才缓下那股冲力。
他身后几名弟子齐声叫道,“师傅!”
住持摆了摆左手,轻道,“无恙。”
这么说的同时,却自额上滑落几滴冷汗。
他把手里的物事提到眼前一看——竟是颗红通通的人头,像在滚水里煮过一回似的,皮肉呱嗒。
后头两个武僧装扮的人惊呼出声,“圆普师弟!”
住持微愣,瞥眼往后一扫,询问道,“圆普?”
在他的印象中,云佛寺并没有一号叫“圆普”的僧员。
那两名武僧相顾一眼,其中一人道,“圆普师弟是在师傅您闭关期间由觉明寺荐入本寺,未免打搅您修习,是以和都寺商议,先安排他驻守‘往生林’,待您出关再行通报,没想到……”后面的话噎在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
住持望向身侧的都寺,后者微一颔首,他才又正过脸细细打量那人头,越看眉头蹙的越紧,当看到断颈面的切口时不由面色大变,这时,鼻子里猛地钻入一股苦药味,他匆匆瞅向寺门,目光先是在那几片碎裂的门栓上停留了片刻,很快移向两扇门的空隙间。
首先入眼的便是一袭灰扑扑的僧衣,掩在深深的阴影里,辨不清那人的眉目身形。
住持暗自惊诧不已,方才人头飞来的时候,他还特意朝门那边留意过,没瞧见有人站在那里,怎么才这会儿工夫,就能瞒过众人耳目,神不知鬼不觉地现行?
门外的人无声地立在原地,似乎没有闯入寺内的打算。住持却不敢放松戒备,将视线牢牢锁在门缝条儿上,把手里的人头交给都寺入塔包裹,似乎认定了门外的人便是残害弟子的凶手,抬手举过头再往前一劈,身后数多武僧立时纵身跳起,“噌噌”跃下台阶,在外院摆出了罗汉阵——左右各四十二人呈八字斜排,前后三排,后排皆比前排少一人,中央略靠前分两钵站着十八人,相当于罗汉阵中的十八罗汉。
布好阵后,住持才对着门外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号!”
灰黑的夹缝中忽地闪出两簇红光,住持的视线与那两道红光交接,只觉胸口一热,体内燥气窜腾,他忙凝神运功,但要稳住内息容易,要想压下那股直攀背脊的凉意却是徒劳。
原来门外那人一直紧闭双眼,就像将全部气息封在眼皮后面,这会儿张开了眼睛,凌厉的杀气陡然间得到释放,虽然只是对视,但那威慑力却能伤人于无形之中。
那住持在看过人头的断颈切口后就知道下杀手的人功夫毒辣,绝非泛泛之辈,再被那双眼中的杀意一震,底气自先折了一半。
门外那人一步一步朝里走,也不伸手拉门环,那两扇门在他胸膛的挤推下复又关闭。寺里一群人正自疑惑,那门噼哩啪啦崩出一个人形的缺口,竟是那人在朝寺里走动的同时硬是用身体把厚实的木门给挤裂了开来,当他一脚踏上门槛的时候,那坚硬的石蹬子就如同用烂泥垒成,看似轻轻的一踏就被踩凹了下去。
寺内一干人等看得是心惊胆跳,再观那幅相貌,只见肤色赤如重枣,额角青筋叠暴,瞳仁里像盛了满当当的鲜血,眼白上遍布血丝,面容甚是可怖。
他手中提了一根浑黑黝亮的龙头杖,长八尺有余,杖头隐约可见斑驳的污渍,想是血渍干涸后经堆叠而成。那人身着灰布僧衣,斜披一面黑袈裟拽扎在腰间,脚下蹬着八耳麻鞋,是西佛境常见的游僧装扮,只是那满脸怒容的恶煞相叫人无从想象这是佛门子弟,倒更像从地底爬上来的罗刹。
随着那人的逼近,罗汉阵众弟子摆开架势,蓄势待发。
这佛寺门规森严,办事讲究个法度,若照一般情况,在还没有弄清原委之前决不会贸然动手,眼下那人并未亲口承认是他下的杀手,按理说得先经过审问之后才能下定夺。
但此时此刻,住持却连问都不想多问一句,那人身上散发出的“鬼气”在入寺之后更显阴森,也不似好沟通的人,况且那眼里闪动的杀气叫人看了汗毛倒竖,怎么想也不会是良善之辈。
总曰佛以慈悲为怀,可惜佛不在世间,只道佛念在人心,而当面对巨大的压迫力和恐惧感时,人心所主导的佛念便传达出一个指令——渡不得,杀!
见那灰衣僧人进入罗汉阵中,当即把手一挥,左右两侧的弟子跟着那手势从两方包抄上前。
灰衣僧人不避不挡,横杖一扫,冲在最前头那八人的脑袋几乎在同一时刻直冲上天,地上的无头身往前又跑了十来步,“噗噗”几声,热血喷涌出断颈,当下在那佛院内飚起了一场血雨,溅了众人满头满脸的腥湿。
而那人手腕翻转,将杖举过头顶一阵飞旋,就好似张开了一把巨伞,将落下来的血滴子尽数挡开,随后他又俯冲向罗汉阵左翼,对排山倒海而来的阵势视若无睹,也不闪让密如罗网的拳脚,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在攻击上身前制住对方的行动。
只见他以杖为柄,以龙头为锤,照准众僧依次敲击,每一击都准确无误地砸在头顶正中央的百会穴上,被击中的武僧几乎是立时毙命。
住持观战观的是心焦如焚,眼见着阵中十八罗汉也加入战团,却占不得上风,战局始终呈一面倒的趋势发展。阵中弟子,倒的倒,残的残,不是被击中死穴就是被削首断肢,十八罗汉虽攻势猛烈,无奈始终跟不上那人的速度,每回都是攻击到点上却打不着目标。
相形之下,灰衣僧的进攻却张弛有道,他刻意避开和十八罗汉冲突,只对阵中其他弟子猛下杀手,自他进门到现在不过一刻间,四十二员武僧就被杀得溃不成军,只余最后排十来个人变换着位置,却无一人敢主动冲上前。
住持将手中念珠捏得咔咔作响,这十八罗汉阵可是云佛寺的镇寺法宝,源起于罗汉堂专研出来的一百零八罗汉大阵,后经云佛寺历任住持修改整编,填补破绽,才演化为更具攻击性的小罗汉阵。
这阵法虽未被记录在“武刹十二绝技”当中,其威力却远超伏魔阵,四象混元图等佛宗大法,自云佛寺创寺以来,这阵法虽每日练习,真正需要运用在实战上的场面却只有三次。
住持在云佛寺中被尊为高僧,自是功力不浅,只消瞧一眼便垫出了灰衣僧人的斤两,是以不敢轻慢,一上来就祭出杀阵,只盼能用人海战术压制住敌人。岂料到那恶僧本事恁地了得,压根不把罗汉阵放在眼中,将那四十二名身怀绝学的佛门高手杀得毫无招架之力,还来不及施展功夫就被一招夺命。
虽然不知道那恶僧何以回避与十八罗汉交手,但绝非出于忌惮。
过不了多久他就杀到石级下,住持当机立断,号令各院班首带众人避入塔内,并分批从三处侧门往后殿撤离。
灰衣僧见状,点足斜跃上石级,阵中残存的十八罗汉紧随其后。住持一心想保寺中弟子安全,见他气势汹汹地扑过来,竟不顾自身安危,张开双臂挡住寺塔入口,大有“要越雷池,先踏吾尸”的架势。
那灰衣僧人跳到第三层台阶上站定,十八罗汉乘隙自他两侧掠过,直上塔基,将住持团团围住,护持在身后。双方就这么一上一下对峙良久。
住持心道:敌我实力差距悬殊,与其被动受招,不如先下手为强,至少为众院弟子争取逃生的时间。
但想归这么想,却不知道何从出手,对方这会儿的站姿看似毫无防备,实则不露死角,叫人寻不着破绽。
正当苦恼之际,那灰衣僧人压底上身,背上肌肉贲起,抬头看向住持,又低声说了一句,“降者不杀。”
住持心神一恍,稍有松懈,便被人逮着机会,只听“咻”一声,那灰衣僧人便打从众人头顶上跃过,住持大叫“不妙”,转头看去,内堂哪还有半个人影?十八罗汉都没看见对方是怎么行动的,在听到住持的叫声才反应过来。
住持喝道,“从中门直通后殿!”话音未落,已施展上乘轻功荡过内堂,十八罗汉忙不迭随后跟进。
原来寺塔后方的三道门各连着三条小径,但那三条小径都通向后殿大圆坛,寺院的出入口只有正门和后门,先前正门被那灰衣僧人堵着,班首要带门人出寺就必须先经过后殿。
住持算算时候,先前撤离的弟子们应该还在三条小径上,于是才拣距离最短的中门道奋起直追。
跑没多久便见众僧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去探鼻息竟无一生还,死者头顶均有一处明显的凹陷,看来敲击百会穴的时候连头盖骨也给砸碎了,但外皮筋肉却都完好无损,这一手外力内发只叫一个“绝”。
住持咬了咬牙,跨过尸体发步疾奔,随着一路跑下来,心也越来越凉,待赶到后殿时,满坛僧尸更如同一根尖锥狠狠刺入他的心口。
就见那恶僧化作一道黑影在圆坛上来回穿梭,忽左忽右忽高忽低,被击中的对象连人都没瞧清楚便一命呜呼。
眼见着门人挨个倒下,住持不禁红了眼,大吼一声冲上圆坛,甩开念珠,一招“绞杀珠决”向那灰衣僧人袭去。
这套念珠功是云佛寺独门绝技,由鞭法演变而来,含缠,落,甩,崩四诀,其中前两诀以防为主,用于生擒敌手,而后两诀则是不留余地的杀招。
住持心中愤恨难抑,一出手便使出了“甩”字诀,或横扫,或点顿,每一下都瞄准对手的要害处,只闻破风声嘶嘶入耳,十八罗汉知道这念珠功厉害之极,珠连三丈,当者立毙,是以不敢擅入圈程,只好远远围在外面以备不时之需。
灰衣僧人只顾扫荡门人,对背后的杀机恍若不觉,头不回身不转,连眼神都没偏一下,却在念珠触身的刹那间以极细微的偏移避过,在几下抽空的间隙里,已将圆坛上残存的数人清理完毕。
住持见甩他不着,双手各持念珠一端向外猛张,串珠的绳子经不住这股拉力,啪的一声被绷断,散开的念珠尽数朝那灰衣僧人的各要穴弹射过去,这是念珠功里的“崩字诀”,需知佛珠是佛徒用以念诵记数的随身法具,是一种身份的标示,每一颗念珠都具有其特殊的象征意义,而将这些意义融会贯通便结成所谓的“因果循环”,珠绳断裂被视为不祥征兆,非到万不得已的境地绝不能妄用“崩字诀”,就是在练功的时候,也是拿普通木珠当替代品。
数珠一百零八颗,去势狠疾,铺盖面广,叫对手避无可避,挡无可挡。谁知那灰衣僧人一个转身,挥动手臂左抄右揽,将分散射来的佛珠全兜在当胸处,再以左手中指弹拨,顷刻间便将一百零八颗佛珠一一弹了回去,那住持一愣之下竟不知所措,只呆呆的僵立在原地,任反射回来的念珠贴身擦过,在脸颊上留下两道血痕。
十八罗汉见住持受伤,齐涌上前,岂料右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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