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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浓入骨-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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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旭略微意外,闷声笑:“你就跟我说这个?”
他沉默一瞬,声音低缓下来:“如果你真心喜欢习萌,就一心一意地和她好好交往。如果不喜欢,也别耽误了她,她不聪明,玩不起。”
听到这儿,姚旭嘴边溢出一丝玩味的笑:“要说前两天我没发现什么,今天倒是让我看出来了。你是不是对小胖有那么点意思啊?”
莫迟眼风冷静地看他一眼,“她是我的学生,仅此而已。”
姚旭眼角一跳,倒是有点不确定了。他扬起眉梢,笑笑:“是么,那我这么跟你说吧,本来我对她也没什么,但这次回来发现她稍微瘦下来还蛮好看,我呢,又是个看脸的人,就突然有那么点心动了。但这丫头太单纯,我又实在下不去手。”
“下不去就别下。”
姚旭突然起了坏心眼,低头隐藏表情,故意模棱两可地说:“那是我和她的事,与你无关。”
话音刚落,车厢内气氛陡然凝滞,虽开了空调,可也不至于猛地连降好几度吧?
姚旭心中了然。呵,叫你嘴硬。
☆、第26章 chapter26
心里藏一个秘密对习萌来说并非好事。
吭哧吭哧抱回来一纸箱的草莓和小伙伴们分享,却不能告诉她们是和谁一起去的大兴镇。
唔,有点蛋疼呢。
她讨厌撒谎,更讨厌用一个又一个谎言去填补漏洞。
对于她而言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糟心了!
可,莫迟对她的态度又不好,说出去不也很糟心嘛!
又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o( ̄ヘ ̄o#)
把草莓四散出去,宿舍四人围坐一起吃剩下的。
再过两周就是期末考,这学期的课程除了郝奶奶的画法几何,并无其他学科值得担忧。
习萌的画法几何经过笨鸟先飞的一番钻研后已不足为惧,她唯一忧虑的是,郝奶奶会不会真的把她的平时分打得很低很低啊?
嗷呜,不敢想……
她思绪万千地丢草莓进嘴里,班长的群发短信飞进每个人的手机,除了岳桃是静音,房间内先后响起三声不同的手机提示音。
原来是提醒大家登录学校官网填一学期一度的教学评价表。
宿舍里共有两台笔记本,顾璃一台,临安一台。
顾璃帮岳桃填表,临安帮习萌填表。
这种答案仅在“非常满意”、“满意”、“不满意”之间做选择的调查问卷一丝含金量也无。同学们基本都会给足各个任课老师的面子,十个问题,九个非常满意,一个满意。
原因是,系统规定:答案不能全部一样╮(╯▽╰)╭
做完教学评,还有一个关于辅导员的评价表需要填写。
顾璃和临安点进去的时候意外发现,辅导员姓名那一栏依旧写的是刘志飞的名字。
四人面面相觑,这才意识到,她们一直都忽略了一个事实:莫迟只是代理副导员。
显然,大家在给辅导员打分的时候都注意到这个细节,一时间班级群和年级群里同时炸开了锅。
刘志飞这两个群里都在,他这半年很少冒泡,想了解他的身体状况只能私戳他留言,他回复留言的速度很慢,少则一两天,多则十天半个月。同学们都十分挂念他。
而莫迟呢,他不在任何群里,甚至他们连他的企鹅账号都无从而知。
一个不在群,一个不在线,群里便无所顾忌地分成了两大阵营。一方希望刘志飞继续回来担任辅导员,一方则更倾向于莫迟连任下去。
习萌心属刘导,可她一句没发言,只是默默窥屏。
她是这样想的:好歹和莫迟相识一场,大庭广众地背后议论他会显得自己很不够意思的。
群里正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刘志飞居然神奇地上线了。
谁都没关注到他的头像是什么时候由灰转亮的。等他发出第一句话,前一秒还异常活跃的聊天页面后一秒就集体噤声。聊天内容好半天没向上滑动一格。
刘志飞:“诶诶,你们私底下拿我和莫迟比较,有问过我们的意见么?”
语气随意,更像朋友间再平常不过的唠嗑闲谈。
可大家就是因此都成了哑巴。
临安、顾璃和岳桃鲜少在群里聊天,此刻她们三人都在忙着洗漱,准备爬床睡觉。
习萌一早就在床上,上个厕所回来第一眼便看到敬爱的刘导深夜诈尸,心情顿时那个澎湃哟。
习萌激动:“刘导,我想死你了!”
刘志飞:“啧啧,只有小胖一个人想我?”
此话一出,潜水的一帮人终于被炸了出来。
“刘导,我想你!”
“刘导,我爱你!”
……
刘志飞故意撩…拨一下他们:“刚才谁说不希望我回去来着?”
莫迟派的一帮人瞬间不吱声了。
刘志飞笑了笑,说:“我和你们莫老师合伙开了间景观公司,你们不让我回去,到底是想累死他,还是在咒我身体好不了啊?”
妈妈呀,好大的信息量!
习萌趴在床上眼睛登时瞪直了,她只知刘导在外面有本职工作,却不曾想,他竟是自己当老板。更令她不可思议的是,他和莫迟居然是这种关系!
难怪学校里原本属于刘导的差事都被他包揽了,搞半天是替刘导留后路呢!
唔,一个人肩膀上扛那么多重担,岂不是很辛苦?
她好像能理解莫迟那总是写着“我不高兴”的脸色是因何而来了。
工作压力大,脾气大一点也是可以谅解的嘛╮(╯▽╰)╭
***
临近期末考的前一周,本学期最后一次辅导员开会。
南湘已提前进入雨季,接连数日阴雨绵绵。习萌和顾璃同撑一只伞从宿舍出来的时候,临安和岳桃已经上完自习在建筑馆的教室里占好了座。
两人共一把雨伞总免不了打湿半边臂膀,顾璃和习萌都是爱玩爱闹的性格,一路上你戳我,我拍你,衣服淋得深一块浅一块,脚后跟踢踏着水花,溅得裤脚像踩着一串梅花印。
她们朝西,莫迟朝北,刚巧岔路口相逢。
不同的是,莫迟开着车,而她们走着路。
车向她们驶来,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画出一个弧,他俊逸的脸在这个移动的弧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直到车前盖整个开过去,再也看不见。
顾璃在重叠的雨幕中费力认出车标,摸下巴评价了句:“莫老师可真够低调的。”
不是低调,是抠门!
习萌始终无法忘怀他压榨自己的那顿晚餐!
她上网搜索过他和刘导经营的那家景观公司,一年前还只是家规模不大的小工作室,一年后已迁至政务区的写字楼内,占据一整层办公楼,员工人数也从最初的十几人上升到如今的上百人,俨然一副后起之秀的凛然姿态。
妈哒,资本家都是吸血鬼o( ̄ヘ ̄o#)
车停在建筑馆楼下的停车区域,他从车上下来,撑开一柄素净的黑伞,那伞她认得,伞面盛开,像黑色舞裙旋转到极致时的绽放。
他撑伞徐徐而来,她们也举着伞向建筑馆北楼的厅门走。他们仿佛分别走的是“八”字的一撇和一捺。
行至台阶,顾璃迅速点头致意:“莫老师好。”
莫迟微颔首,算是回应。
她正要也问候一声,他却抬腿越过她们,兀自往里走了。
“……”无视她(⊙o⊙)?
习萌抹一把光裸的胳膊,将路上落满的雨水甩出去;尾随顾璃身后,也走了进去。
推开木质门,台下早已安静下来,只余下蚊子般的嗡嗡声。莫迟未站在讲台,而是伫立窗边,目光投向外面的小广场,或者更远的地方。
格子窗被人为拉开一条两厘米宽的窄缝,雨天清润的风从缝隙里钻入,拂在他脸上、脖子上,让人不自禁地去看他优美的侧脸轮廓和颈线弧度。
他静立在风中,连风都肃静。
习萌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直直黏上他便挪不开。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总之一言难尽呐……
为什么世界上会存在这样一个人,让她既想要靠近,又想要远离呢?
唔,不明白啊不明白╮(╯▽╰)╭
开会时间到,他蓦地转身,与她大喇喇的视线相撞,却未作一丝停留,好似没看到。
“……”
她是想隔空对他笑一下的。
结果才咧开的嘴角就这么倏然地僵住。
妈哒,又无视她o( ̄ヘ ̄o#)
莫迟言简意赅地交代完学校布置下来的暑假任务,顿了顿,没什么情绪地问:“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无人应声。
莫迟眉微挑,要做会议收尾;习萌举起手,已蹭地从凳子上窜起身,“有!”
底下所有学生的目光齐齐聚到习萌身上。
他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她不请自说,神情激越:“老师,你不觉得我们的园林树木资源存在问题么?苗木结构性过剩,就是因为试卷太多!要知道,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众:“……”
岳桃默默扯她衣角,催促她快点坐下。
可她不动,目不转睛盯着莫迟。
哼,现在无视不了她了吧?
莫迟面无表情地沉默了稍许,语气凉凉:“这个问题我们可以私下讨论。”
他的意思是:可以和其他人私下讨论。
习萌却不明其意。
唔,到底是和谁私下讨论?和他,还是和别人?
散会后,她愣在座椅上琢磨来琢磨去。前后左右的小伙伴都因方才的事各种调侃她,她倒是无所谓。
等回到宿舍,爬上…床,她仍琢磨来琢磨去。
不得解,她索性坐起来问:“你们说,导员真要和我讨论么?”
桃子面薄,向来对她和顾璃的一些异于常人的举动感到羞赧。她按了按眉心,翻白眼:“你要真敢去就去吧。”
她当然敢!
她跐溜沿床梯滑下来,边换鞋边说:“那我去了啊。”
三人凌乱:“……”
岳桃只是说说而已,此刻心情十分无力,“她想做什么?”
顾璃耸肩摇头,“她脑子又不是第一天进水,安啦安啦。”
临安默。
☆、第27章 chapter27
雨还在下,豆大的雨点乒乒乓乓砸落地面,溅起的水花很快又将习萌的裤腿打湿。中午穿的那双白球鞋在上回出来时就已弄脏了鞋头和边沿,这回再一次被雨水侵蚀,狼狈得不成样子。
她就是以这副说不上不整洁又明显有些凌乱的模样敲响的308的淡黄色木门。
她不确定莫迟在哪儿,但来办公室瞅一瞅总归没错的。
推开门伸长脖子探进去,一眼望见办公桌前那道熟悉的身影,总归有种歪打正着的成就感。
莫迟神态专注,未理会突如其来的动静。反倒是他正对面的方慧聪闻声扭过头来,习萌立即乖觉喊:“方老师好。”
嗓音清脆,甜甜的。
她目光落在方慧聪微讶却温和的脸上,眼角余光却越过她瞄向莫迟。
他依然没抬头看她。
也不知是真的聚精会神自动屏蔽了周遭环境,还是明摆着只是针对她。
习萌一手扶门框,愣在原地。
方慧聪见她傻站着,出声:“来找你们莫老师么?进来啊。”
她轻…咬了一下唇,转身将不断滴水的长柄伞立在门外的走廊,空手走进去,顺便带上门。
方慧聪已经扭回头,继续敲键盘,核对起教务表格。
她搓搓手,走近了才发现莫迟正翻看一本厚厚的文件夹,a4纸插在透明活页里,每翻动一下就会响起嘶嘶的塑料声。那声音极轻,却又听得人耳膜发痒,她突然就有点怯场了。
直到她走到莫迟的办公桌前停下,他才不咸不淡地偏眸看她,连说话语气都很是清凉寡淡:“有事?”
习萌无辜眨眼:“是你叫我来的啊。”
他当即露出沉思的神色,而后轻轻蹙眉。
对面的方慧聪停下手头工作,静静地打量过来。正欲开口询问习萌是不是班里同学传错了话,却忽然听她自己挠挠头,困惑地说:“唔,今天开会的时候,你不是说让私下讨论么?”
说实话,她不是很想过来的。可又担心万一他是认真的该怎么办?
上回他约她七点操场跑步,单这一件事就已经因为分不清真假而莫名其妙地得罪过他一次,倘若这回又会错意,又平白惹恼他,总觉得得不偿失啊。与其这样,还不如自己冒雨跑一趟,他如果只是随口说说,那她就打道回府呗,至少心里一块石头能落下。
手背身后,她拘谨得像小学生面对班主任,眼神干净又怯怯。
莫迟稍稍愣了一下,神情微微凝滞。
习萌心口乱跳,小心翼翼地问:“莫老师,我没有会错意思吧?”
他眼瞳里的墨黑在点着灯的房间里浓得化不开,习萌只差没捂着心脏嗷嗷求饶了。
几个意思啊老师?学生看不懂啊Σ(°△°|||)︴
方慧聪敏锐地察觉出气氛不对,可哪里不对她又有些糊涂。稍作斟酌,她试着调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习萌巴巴看着她,别在背后的两只手紧张地搅在一起。
呜呜呜,她也希望是个误会,真让她和这位祖宗讨论园林树木资源的问题,借她十个胆她也不敢了……
她和方慧聪茫然相望,忽听桌上有动静,是整理物品的声音,并且余光里,莫迟已经倏然起身。
她疑惑地扭头,看见莫迟从座位上走出来,手里拿着那本浅蓝色的文件夹。
她一僵,眼睁睁看着他目光平视地绕过她,等回过神来转头望,他已将文件夹插…进墙边的白色书柜里。
然后,他折回,她以为他又会看都不看她一眼,可,他在经过她身边时,却将目光落下,那双漆黑的眼睛在明亮的灯光下也跳跃着闪烁的光点。
“我还有事,边走边说吧。”
他拿起窗边套着防水袋的折叠黑伞,和方慧聪颔首道别后,径直朝木门的方向走。
习萌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走到哪儿,她的视线就追逐到哪儿;可她只是木木地看着,直到他往门外走也没立即跟上。
于是,莫迟站在门口,轻敛着眉心回头,便撞见一双如兔子般懵懂的眼睛,小白兔歪头盯着他看,明显在走神;他突然转身回视的一霎那,兔眼睛登时睁得大大的、圆圆的,像纯净的玛瑙。
“走不走?”他沉声问。
啊?
习萌慌忙点头,“走、走。”
莫迟开门左转,没等她。
淡黄色的木门在他松手后慢慢地自动关上,发出一声闷哼。
喂!不是说边走边说嘛?等一等啊!
习萌拔脚急追,跑两步想起忘了一件事,又匆匆扭头向方慧聪告辞:“方老师,再见。”
“再见。”方慧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
北楼是回字形结构,站在三楼以上的走廊扶栏边,往下看,是二楼的学生作品展示区,往上看,是透明的屋顶遮光网。
习萌追出走廊四下张望,看见莫迟已逐步接近西楼梯口,那挺拔俊逸的身影眼瞅着就要下楼了。
她一阵风似的追过去,每一脚踩在大理石地板上都格外沉,空荡荡的走廊响起一连串哒哒的脚步声。
妈哒,等等她啊!
她沿着一条直线跑,到尽头急转弯,可哪儿还看得到莫迟的影子,他已经在楼梯口左转下楼了!
习萌左手扶墙,右手扶膝盖。
平时不运动,突然加足马力动起来,喘得像狗。
只要再往前走一步,左前方就是楼梯,可她心里生出一股怨气,索性破罐子破摔。
“去你大爷!”她瞪着前方虚无的一个点,小小地、哀怨地发出一声呜咽。
她习萌虽然好吃懒做、胸无大志,可凭良心说那也算是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元气少女,凭什么就要忍受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地对待啊?
“还老师呢,看我好欺负是吧?”她愤愤不平,咬牙切齿。
她无精打采地靠墙看着前方,视线涣散。
突然,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左前方的楼梯口走出来,面对她,立定在离她一步远的位置。
心跳忽然就从胸口跳到嗓子眼,她慢慢、慢慢地汇聚焦点,慢慢、慢慢地将目光挪到那人的脸上,呼吸猛然停住。
莫迟冷着脸,垂眸瞧着她,眼神说不出的严肃犀利。
妈妈呀,最近究竟是冒犯了哪位神仙大姐,运气简直背到家了!
崩溃o(≧口≦)o
尽管嘴巴一直在哆嗦,可她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莫、莫老师,您不是下楼了么?”
他没回应,深黑深黑的眼眸就那么一瞬不眨地凝视着她,她心突突狂跳,顿生出一种已被押至断头台即将殒命的不好预感。
他一定全部听见了!
他根本就没走!
妈妈,她死定了……
她不敢与他对视,可又怕错过一丝表情而没能及时亡羊补牢。
她紧紧盯着他,因为紧张,原本就大而有神的眼睛愈加振奋抖擞,看起来也更像一只兔子,一只浑身戒备的小白兔。
莫迟倒是微微地笑了,那笑容淡得抓不住,只唇角轻轻扬起,落在习萌眼里,比不笑还恐怖。她顿时神经更加紧绷。
“听过一句话么?”他清冷的嗓音和平常无异,却又平白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习萌愣愣,大气不敢出。
他接着说,语气幽幽的,仿佛瞬间把她带进了森林鬼屋:“柿子专挑软的捏。”
所以呢?她大脑已经短路了。
他嘴角笑容仍在,“你不是看起来好欺负,是本来就好欺负。”
“……”
果然全部听见了!
她汗毛整个都炸起来了!
“不是要和我私下讨论问题么,现在还想谈论么?”
不想!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知道?”
她一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是故意的。
她既闷又气,撅嘴,瞪他。
他还是那副冷静而漠然的样子,语气轻飘飘、慢悠悠:“你想不想讨论,说清楚不就行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不想讨论,你说了我就知道你想不想讨论了。你想讨论的话我会奉陪的,我要是知道你想讨论,当然不会拒绝。不可能你说想讨论我就拒绝,你说不想讨论我就偏要和你讨论。我也是一个讲原则的人。”
“……”
特么好耳熟啊!
她好像那天在陈嘉甯外婆家的草莓地里说过类似的话……
妈妈,他这是在恶意报复么Σ(°△°|||)︴
“怎么,还不愿意讲清楚么?”他轻轻歪了歪头,那幽深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习萌眨眼,再眨眼,最后尚存的理智促使她坚定地发声:“我不想讨论。”
他轻点头,一副“他知道了”的神色,“你看,拒绝别人也没有那么难对么?”
习萌原本还在深呼吸平复胸口源源不断涌上来的郁气,闻言,又是一怔。
他定定看着她,嗓音依旧清冷,可他的眼睛变得极其安静,“你有想过你为什么好欺负么?”顿一秒,他向前一步,微俯身,盯着她瞬间戒备的眼睛,眼眸不经意间深了一度,“因为你不懂拒绝。”
一秒……
两秒……
他保持这个姿势没有动。
他们第一次距离如此近,近得呼吸可闻,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如此黑沉,隐藏了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她能感觉到因为他的靠近,她的胸口绷得紧紧的,甚至有那么一瞬忘记了呼吸。
三秒……
他挺直,转身。
迈步离开的时候淡漠地留下一句:“那天的晚餐费用稍后我会打在你的卡上。”
那背影笔直修长,习萌愣愣发现,他也是名副其实的大长腿呢。
可一转弯,大长腿不见了。
她心无来由地一慌,连忙跨出一步,站到转角。
他手抄裤袋,在下楼。
她张张嘴,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在楼梯平台右转,换到另一层台阶的时候,面向了她。
他感应到她的目光,微作停顿,抬起那双黑黑的眼睛。
楼梯昏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下一秒,他已垂眸,继续下楼去了。
当天晚上,她就收到了校园一卡通的短信提醒,整整七百块,比她支付的六百三还多七十呢。
她突然心情很是复杂。莫迟这个人,她喜欢不起来,也讨厌不起来。
令她想不到的是,这天竟是她大一一年乃至大二,最后一次见到他。
☆、第28章 chapter28
现在流的泪,都是当初选专业时脑子进的水。
正值上课时间,习萌站在f楼的一间阶梯教室里,所有人都精神奕奕地盯着讲台,窗外的天很蓝,阳光很热烈,刘志飞的笑容也很和善。
唯有她,身形萎顿,神色萎靡,活像一只在阳光炙烤下逐渐融化的僵尸。
她困,通宵赶图的后遗症正在拼命发作中。
顾璃谨慎地支起手臂,低头挡住脸,声音微弱得几乎是用气声在提醒:“刘导问你尺度的定义。”
习萌困倦的脑袋瓜乱哄哄的,她苦恼地咬了下嘴唇。
尺度的定义……定义……
她根本就没有在课下背过,上课也从未认真听讲,别说标准答案,就连模糊印象也丁点没有。
“呃……尺度是把握分寸的一个标准——”
习萌踟蹰着微微张开口,奈何却毫无防备地打了个呵欠。
血盆大口一张开,眼眶立刻含上一泡热泪,再加上熬夜后烙下的两个大大黑眼圈和一副憔悴苍白的脸色,模样着实丑了些。
教室里异常安静。
泪眼朦胧的视线里,讲台上的刘志飞似乎叹息着摇了摇头。
习萌胸口一凸,又一个呵欠正在蠢…蠢…欲…动,她鼓着眼睛硬生生将其强压回去。
唔,好歹再补充两句,也许能瞎猫碰到死耗子,凑巧说到点子上呢?
“咳咳——”她清清嗓子,“每个事物都有一个度存在,景观有景观的尺度,这就跟电视一样,电视节目倘若没有尺度,少儿不宜的时候不拉灯,暴露的时候不打马赛克,骂街的时候不消音哔,那广电总局的禁播令不得像发飞镖似的戳死你个小婊砸。”
顿时哄堂大笑。
顾璃趴在桌上笑得肚子都痛,习萌保持站姿低头瞪她一眼,伸手用力推了推她。
顾璃身体一晃,歪过头瞅她,扬手抹掉眼角的一滴泪后对她竖起拇指,无声地用口型“佩服”:“厉害啊!”
“少来!”她先前的困意已被大家一发不可收拾的笑声强有力地驱散殆尽。
刘志飞立在讲台中央,黑板右侧的幕布画面仍停留在ppt的某一页,他手里捏着用来操控投影仪的激光笔,指腹在笔身的一个凸起按键上轻轻摩挲,一下一下,眼底笑意浓厚。
“习萌啊。”只有在课下,他才叫她小胖。
他整了整面色,故意板起脸:“自己自觉点,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呜呜呜,可不可以不知道?
她颓丧地点点头:“知道。尺度定义写十遍。”
“嗯。”刘志飞放过她,“坐下吧,打起精神来。”
打不起来,真的好困。
她坐下后不一会又上下眼皮打架了,没精打采得像棵蔫蔫的小树苗。
刘志飞耐心讲解知识点,偶尔瞟她一眼,那双标志性的大眼睛一会闭上一会睁开,撑得很辛苦。
他看得也很辛苦,总想把她叫起来站几分钟,或许那样就不困了。可他犹豫了犹豫,想想还是作罢。
***
连上两节课后,刘志飞又前去参加教研组会议,散会时已近晚上六点。
他看眼时间,匆匆和学校里的同事告别,来到建筑馆楼下。手握遥控钥匙按开锁,远远地便看见那一排私家车里,自己的那辆,车灯闪了一下。
手机铃声响,他一手开车门,一手接听。
听筒里白松的大嗓门格外响亮:“我说哥,大家伙都等你呢,您老倒是快点啊。”
刘志飞哼笑:“催什么催,你们先吃不就得了,我有说让等了么?”
“您老是没,可老大不是坐镇呢么,你不来,我们哪敢开动?”
听筒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刘志飞问:“你小子在哪儿呢?”
白松嘿嘿笑:“你猜。”
他连接蓝牙,戴耳机,转动方向盘移车出位。水声依旧回旋耳畔,白松在那头悠哉地吹曲儿,他笑骂:“去你的,没个正行。”
白松接着贫:“那不是您刘总领导有方么。”
“得了,我开车呢,你和莫迟说一声,路上不堵的话半小时之内到。”
“得嘞。”
***
夜色斑斓,刘志飞笼着一身寒气跨进温暖如春的休闲会所,立即有侍应生热情恭敬地迎上来。
他报出包厢号,侍应生抬起右手,为他引路。
前天“飞驰”在w市首次投标便一举得胜,莫迟放了设计一组一天假休息,选在今天晚上请整个设计部吃饭。
刘志飞推开包厢门进去时,菜还没上桌,餐厅方向只零落地坐着三个女生,其余人都围在小隔间里聚精会神地瞧着一桌牌局。
其中一个女生见到他,嘴巴张开,一声“刘总”眼看就要脱口而出,他食指竖嘴边,及时制止。
女生会意点点头,没吱声。
其余两人也识趣地没说什么。
刘志飞朝隔间走几步,半倚在雕花屏风旁,饶有兴致地旁观。
莫迟坐主位,王子、耗子和亮子三足鼎立。
周围六个人站三人身后踊跃支招,动作神情比打牌的人还激动。
这些人中数白松最吵,亮子不耐烦地瞪他一眼:“去去去,一边儿玩去,别在这儿给我添乱。”
白松不服气:“你们仨的输赢可关系到我们全部门的加薪啊,什么叫我添乱,你要不行换我来——”说着,人已经强行挤过去。
亮子和他争坐一个椅子,差点没把手中的牌掉落桌上漏了底。
有人干着急,有人劝场,有人起哄;牌桌上格外热闹。
莫迟没出声制止,他还剩四张牌,牌面重叠,轻轻捏在掌心,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
他闲散地看着,视线不经意穿过前方,落向不远处刘志飞那张戴着黑框眼镜的国字脸上。牌桌正中央的那盏琉璃吊灯发出亮白的光,他眼帘微抬,光束瞬间涌入沉黑的眼底,那眼睛亮闪闪,像星辰闪烁的夜幕。
人齐了,自然不用再浪费时间。
他将手中仅存的四张牌摊开,甩在桌上,唇角轻轻扬起:“王炸。”
“……”
亮子和白松也不争了,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在新增的四张扑克牌上。
耗子当即哀嚎:“哇靠,老大你太阴了,一直过过过让我们出,我还以为你要不起呢!”
其余人不敢控诉,都一副泄…了气的样子,默默感慨加薪恐怕无望了。
唯独王子淡定从容地清理牌面,将散乱的扑克牌收纳入盒。
终于有人回头发现刘志飞,大声道:“刘总你来啦。”
“嗯。”刘志飞微笑。
莫迟与他看好戏的眼神轻轻擦过,起身,向餐厅走,“可以吃饭了。”
嗓音醇醇,如陈年佳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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