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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争之世-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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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忌知道他的想法,心中不觉好笑,他拍拍船老大的肩膀,说道:“你费心了,我去带她出来。”

庆忌走到船舱边,二管事赵阳正抱着双臂站在门口,一见他来忙放下双臂施了一礼。庆忌点点头,拉开舱门向内说道:“好啦,出来吧,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船舱里寂然无声,庆忌诧然叫道:“人呢?”

他急忙举步入内,船老大和赵阳互相看看,连忙也跟了进去,只见舱内空空,哪里还有人影。庆忌急忙走到内室,卧舱中还是全无季孙小蛮身影,赵阳惶然道:“小的一直守在门口,并不曾见他出去呀。”

庆忌看看窗子,伸手一推,窗外便是滔滔黄河之水。庆忌讶然道:“难道她跳水逃走?啊,是了!”庆忌重重一拍额头,忽想起她在飞狐谷中飞掠越墙的本事来,这姑娘身上必有飞抓一类地东西,这船板都是木制,窗子虽开在舷板上,外面就是船壁,以她本事只要掷出飞爪勾住左右舷板木栏,何愁不能逃走。

庆忌捶了一下舷窗,也不理赵阳,转身便向外走,回到客舱,便见舱口那面木壁上赫然写着一行大字:“护送之恩,容图后报,我去也!羞我之辱,没齿难忘,你等着!”PS:一个广告,两位大神,质量有保证,大家尽可放心。

第161章 余桃之子

庆忌的侍卫和车把式们都在码头上候着,旁边很多客旅上上下下,显得十分热闹,庆忌见了不禁蹙眉:“季孙小蛮那丫头何等机灵,她若存心隐藏,这样的地方如何寻找?总不成一艘船一艘船的寻找吧?”

宋朝在客亭中见他蹙眉四顾,走出来问道:“吴兄,何事为难?”

庆忌也不及细细解说,只顿足恨恨地道:“她……我那小厮,竟然逃了。”

“哦?”宋朝目光一转,却也不便询问其中细节,他微微一想,说道:“码头上虽然繁华,但是如果他要逃走,应当见机便遁,不会留在这里。”

庆忌目光一闪,恍然道:“不错,而且不大可能混上其他客船,要逃走,陆路最方便。”

如果谁想逃避于旁人,一有机会便想逃得越远才越安全,而不会留在他想躲避的那人停留的地方,这是人的正常心理和直觉反应。而且如果逃上别人的船,不但容易被发现,一旦被追上也无路可逃,只有陆路四通发达,才是被好的逃跑路径。季孙小蛮小小年纪,焉知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的道理?

庆忌立即向码头上闲站着的一个船夫问道:“方才有几路货商离开?”

那人见他衣饰华贵,气势不凡,不敢怠慢,忙道:“大爷,方才离开码头的,水路有两艘船,一艘北上,一艘南下。陆路上有三支车队刚刚离开,前后不过一柱香时间。”

庆忌听罢更不搭话。腾腾腾大步迈去,纵身一跃跳上他的马车,一抖马缰,对他的人喝道:“尔等在码头等我,待我擒她回来。”

庆忌刚刚抖开马缰,衣袂飘风,人影一闪。那宋朝已一个箭步跃到了他的车上,向他微微一笑:“我不急行,与你同去!”

庆忌无暇多说,微一点头,纵马狂驰出去,有些挑担负荷的旅客急忙闪在道边,庆忌的马车卷起一路烟尘。冲出了码头。

一出码头,只一箭地,便是一个三岔路口,每个路口都有车痕印迹,难以断定那些货商走了哪个方向,庆忌想也不想,提缰拨马,直奔左手边那条路冲了下去。不一会儿,追上一路人马。但凡行商客旅,大都有武士卫护,一见人来连忙戒备。

这一路人约有十余辆车子,运载的都是缟素布匹,车上并无掩饰,二人见季孙小蛮不可能藏身于这车队之中,转而驱车绕回中间那条路,这支车队地规模较之方才那队货商要大得多。随从武士也多,庆忌的马车未到,那队武士已平端锋利的戈矛。做好了战斗准备。

庆忌驱车上前,那车队中走出一人,三十多岁,五官端正,颌下有微须,步态从容,举止斯文,那双眼睛带着精明、锐利的味道。庆忌停车向他说明来意。那人听了微笑道:“原来如此。足下小厮并不在我们当中,我这车队乃是访友归来的自家人。外人是混不进来的。足还是往何处去找吧。”

他这一行车队,货车只有三辆,余者都是客车,有棚有帷,车中坐的什么人无法看见。宋朝便拱手说道:“非是我等不肯信你,只是那小厮与我这好友甚为重要,那人机灵多变,若是真地潜到你们车上,若不注意也未必发现,足下可肯容我们搜一搜吗?”

那人一听微微变色,他把脸一沉,扶住肋下佩剑,森然道:“一个下人丢了,便要搜我家车仗么,尔等可知这车仗之中都是我蘧家女眷,尔等何人,如此狂妄无礼!”

庆忌听到二人对答,神色忽地一动,问道:“蘧家,可是伯玉大夫府上家眷?”

卫国姓蘧的不止一人,但是家眷访亲便有如此规模,当然是世家豪族,庆忌想起一人,是以发问。

郑穆看他一眼,傲然道:“正是,你认得我蘧家的人吗?”

庆忌微笑道:“伯玉大夫乃当世之君子,在下如何不信?请问足下,方才离开码头的有三支车队,其中一支左行,足下的车队中行,还有一支车队可在你们前面吗?”

郑穆听他说的客气,这才释颜道:“我们是最先离开码头的,若还有一支车队,或许行于右路,并不在我们前面。”

“多谢,打扰了。”庆忌微微颔首示意,便调转了车子。

宋朝疑惑地问道:“吴兄,你相信他们地话?”

庆忌应道:“不错,蘧瑗蘧伯玉,以贤德闻名于诸侯,乃是一位极为方正的君子,光明磊落,门风谨然,他的家人应该不会私藏一个来路不明的逃奴,我们且往右路去寻。”

秋高气爽,原野中的草地已现深绿,很快就要凋零了。右路车队一行五辆马车正行于途,忽然停了下来。中间那辆车子轿帘挑开,露出一张眉目如女子般柔美的男子面孔,看年纪未及弱冠之年,他向前方车上的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前方车上往前探问情况的一名武士走来答道:“大人,前方客商车子坏于路上,货物洒了一地,阻住了我们去路。”

“哦?”那少年人探身向前边看了看,果见前边七扭八歪停着几辆车子,其中一辆车子坏在路上,车轮断裂,车体倾斜,熟透的果子洒了一地,一些人正手忙脚乱地满地追捡着果子。

那少年便道:“你们去帮帮他们,若是同路,便与我等同行,帮他们载些东西也无所谓。”

“是!”他手下地人听了把兵器摞在车上上前帮忙,那少年便也下了车子,掸了掸浅饰云纹的锦袍,拂开颌下系着公子冠的丝绦,在路边行动舒展以解困乏。

卫国境内多是殷商遗民后代。当年武王伐纣,牧野之战后虽然成了周室诸侯的子民,却无心臣服,不愿拘束在土地上做周人社稷宗庙与井田之上的奴隶,殷商故人早有驾牛车行走江湖贩卖经商的传统,所以卫国人离国经商、游学为士、任侠放荡的男子极多,几百年下来风气不改。

卫人好经商。便也形成了在家乡外互相帮助,团结扶持地习惯,那些人虽只是普通商贾,这位少年公子循本国风气,见他们有了困难不能置之不理,这才命家人上前相助。

不料他地侍从武士们刚刚走过去弯腰帮着捡拾果子,那些正用衣襟兜着捡拾水果的行商突然自袍下抽出利刃。纷纷向他们刺去。那个打躬作揖,上前道谢的大汉自袍下抽出一柄利剑,快步奔过来,一剑已刺入第一辆马车上地御者胸膛。

那美貌少年听见惨叫回头一看,不觉大骇变色道:“你们是什么人,快来人!”那刚刚杀了御者的大汉提着血淋淋的利剑追过来,狞笑道:“喊叫甚么,纳命来吧!”

在他身后,跟着手执利刃地几个大汉。少年公子身边几名手下仓惶取了兵刃,但是措手不及之下,还是很快被他们斩杀于地。少年惊骇欲绝,拔腿便逃,但他只逃走几步便被那大汉追上,一把扯住他衣领,用剑柄在他小腹上狠狠一撞,痛得他弯下了腰。几乎喘不上气来。

那大汉一把扯落他束发的公子冠,扔在地上狠狠一踩,狞笑道:“小畜牲。凭你这样货色,也配做我卫国大夫。”

那美貌少年听见这话,忍痛抬头,吃力地问道:“你们……你们不是强盗,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粗野大汉狂笑,粗暴地捏住他的下巴,嘲弄道:“哈哈,自家性命行将不保。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又能如何?”

他把少年向前一推。向手下吩咐道:“快快绑他上车,速离此地。”

两个大汉冲过来。象捉小鸡似的提起那少年,便向一辆车上行去,就在这时,远处车声隆隆,那头目紧张地抬头看去,只见一辆马车扬起一路烟尘疾驰而来,不由动容道:“有人来了……”

庆忌驾车奔来,远远见前方有人倒伏于地,站着的人手中都持着明晃晃地兵刃,在秋阳之下反映着烁烁光华,心头顿时一凛:“宋兄,小心。”

“我省得!”宋朝傲然笑答一声,他虽长相阴柔,一举一动,一鼙一笑,都带着种温柔秀气,但是此时眉宇间一片肃煞之气,那白修长地手指紧紧握住了剑柄,缓缓向外抽剑,动作冷静而沉稳。

“站住!”刺客头目从那少年公子车上弄了一柄长矛来,一手提剑,一手持矛,矛锋前指,断然喝道。

庆忌勒住马缰,马车忽顿,车后灰尘前拥,沸沸扬扬在他脚下氤氲,立在车上地庆忌神色冷厉,目光一扫地上死尸,沉声喝道:“尔等何人,劫地何人?”

那头目见这车上只是两个甫及弱冠之年的男子,心中稍定,冷笑道:“我们劫的是一个半男不女的妖物,你们如此不识相,迫不及待赶来,却要马上变成只死不活的蠢物了!”

他向左右使个眼色,喝道:“杀了他们!”一群刺客立即挥剑冲了上来。

“半男不女?”庆忌关心则乱,只道他们劫走的便是季孙小蛮,这时也无暇去想是否合理,眼见对方先已挺剑刺来,立即飞身落地,大喝一声,“铿”然拔剑出鞘,与他们交起手来。宋朝也不怠慢,自车另一端落下,挺剑与几名刺客战在一起。

庆忌武功虽不以剑术见长,但是对付这些刺客还是绰绰有余,甫一交手,便有两名刺客被他刺翻在地,庆忌窥隙向旁边瞄了一眼,只见宋朝身手矫健,手中一柄剑夭若游龙,随着他的身影翩然飞舞,光华闪烁,这顷刻间居然刺倒了三人。

这时的剑器是越长越难铸,因此寻常地护身佩剑都只一尺有余。士子大夫随身的佩剑虽然都在三尺左右,却大多只是装饰性的佩剑,因质脆易断,不能用与搏击,只是和袍、佩玉并列为君子必须随身穿戴的三件标志。而宋朝的剑显然是柄好剑,这柄剑近三尺长,却是可以用于实战搏击地利器。剑刃撞出之声不绝于耳地传来,他手中长剑却不见损毁。

庆忌放下心来,集中精神挥剑搏杀,他手中剑长仅两尺,身前几名刺客一旦合围,互相配合出击,庆忌便再占不到便宜。但是那刺客头目挥矛刺来时,却把一件趁手的兵刃送到了他的手里。

庆忌一见矛来喜出望外,挥剑架开长矛,伸手便去抢夺,矛杆被他一把攥在掌中,凭他地神力那人怎么还能握住,那头目使力一挣,却险些被他扯到面前,骇得连忙撒手松开。长矛落入庆忌手中,庆忌朗声长笑,一手持矛,一手持剑,长矛攻,短剑守,方圆一丈之内,水泼不进。再也无人是他三合之敌。

待庆忌将鲜血已浸得矛缨一绺绺贴垂在柔杆的战矛从一名刺客咽喉处拔出来,再寻敌手时,发现那强盗头子领着剩下的两名手下远远逃开。睁着一双惊恐地眼睛(奇*书*网。整*理*提*供),正失魂落魄地看着他。

另一边和宋朝交战地人也退到了一边,他们都被庆忌杀人如屠狗的残酷手段给吓坏了。凶人一旦被击溃了意志,倒比普通人更加容易恐惧,他们站在一边簌簌发抖,就连宋朝都是一脸惊骇。

“把你们劫的人交出来!”庆忌瞪着那头目森然喝道。

血从他的矛刃上一滴滴垂落尘埃,看得那头目一阵心寒,他硬着头皮说道:“你……你不要以为仗义行侠是一件爽快事。山有高低。水有深浅。你再如何骁勇,这趟混水……也不是你能趟得起的。”

庆忌目中露出嘲弄之色。道:“山再高,难挡猛虎。水再深,不困蛟龙。你们是何来路,居然如此狂妄?”

那人怎敢说出真正身份,目光微微一转,壮起胆子恐吓道:“麾下巨盗九千,纵横列国、无人敢掠其锋的展跖,你可听说过?”

庆忌一怔:“你们是展跖的人?”

那头目看他神色,胆气稍壮:“不错,我家主公正是展跖!”

庆忌冷冷一笑:“展跖只好用来吓吓夜哭地婴儿,我会怕他么?把那个人交出来,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你们统统都要留下!”

那头目恼怒道:“你……”

庆忌目光一寒,那头目心头一震,整句话都咽了回去。

庆忌嗔目大喝一声:“交是不交?”他振臂一抖,右手长矛“嗡”地一颤,那头目激灵一下,只觉颊上有异,伸手一摸,手中一片鲜血,向旁边一看,站在他旁边地两个手下都被矛上红缨甩了一脸血滴,鲜血殷红,脸色煞白,直如小鬼一般,自己想必也是如此。

庆忌沉声道:“我再说一遍,交出人,放你走,否则,所有人全部留下。”

“大……大哥……”,那头目身边两个人手臂发抖,几乎连剑都提不住了,颤声向那头目哀求。

宋朝长笑一声,一振手中长剑,剑作龙吟,他已向路旁微微闪出两步,看那架势,似要把他们全歼于此。

“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左右完不成使命,不要枉送了性命……”几名刺客胆寒之下,纷纷加入哀求的行列。

那头目咬咬牙,终于屈服地庆忌地霸力之下,他恨声道:“把人……带过来……”

众刺客听了大喜,其中一个看看庆忌,又看看宋朝,怯生生道:“我……我去把人带来。”他试探着退了两步,见庆忌二人并无阻拦的意思,立即转身跑去。

那少年刚刚被人塞进车子,就听外面呼喊连天,喊杀声不断,心中顿萌希望,只盼有人救他出去。正忡见,忽见一人持剑冲来,还道要杀了他,顿时浑身发抖,瑟瑟地闭紧双眼,那刺客见他模样,没好气地道:“快滚下来!”

那少年被他一把从车上扯下来,踉踉跄跄推到前面,庆忌与宋朝见了他模样不禁愕然发怔。那刺客头目恨恨地一拱手:“人已交给你们,希望你们也能信守承喏!”

庆忌一摆手,那头目立即率人飞快退下,跳下两辆马车,挥鞭驱马狂奔而去。

庆忌与宋朝互相看看,脸上都有古怪神色。那少年战战兢兢,脸上带着些讨好的神色,柔声细气地拱手谢道:“多谢两位壮士求命之恩。”

庆忌此时已知救错了人了,唯有苦笑问道:“未知足下是什么人呢?”

那秀美少年连忙答道:“卫大夫弥暇,尚未请教两位壮士高姓大名?”

庆忌一呆:“怎么是他,余桃之恋弥子暇!”

第162章 归去来兮

庆忌与宋朝带了险死还生的弥子暇返回码头作别,宋朝自往帝丘而去,庆忌则带领车队赶往艾城,车队中去了一个季孙小蛮,多了一个卫大夫弥子暇。弥子暇姓弥名暇,因少年得志,官居大夫,时人尊称为弥子。只是这少年自幼娇生惯养,只得一身细皮嫩肉,并无什么才能。

庆忌在艾城时就知弥子暇之所以能得到大夫的职位,是因为他受到好男风的卫侯姬元宠幸,说到底,不过是一娈童罢了。与他同行,庆忌颇有些不自在。但是庆忌如今正有求于卫国,能救下卫侯姬元宠幸的人,对他拉近与卫侯的关系大有帮助,因此庆忌对他倒也着意接纳。

弥子暇此番是出访齐国归来,因为卫国东面,隔一条黄河,与齐鲁宋三国毗邻,其中齐国最为强大。前些日子齐国五族诛晏,政局动荡。做为邻国,卫国颇为重视齐国的政局变化,便遣使者赴齐国探察形势。

持节出访,乃是一种荣耀,而且这政绩得来也容易。卫侯知道他提拔弥子暇,国人多有议论,便把这件好差事交给了他。弥子暇此人至孝,他从齐国回来,便想趁这机会先回家去探望母亲,是以在黄河渡口与他的使节团分开,大队人马继续沿河南下,直接回帝丘,而他则带了亲随上岸,先回自家封邑,不想因此出了事情。

弥家采邑在干城,与艾城相邻不远,庆忌便携他同往艾城,再使人往他家中传递消息,令人来接。因为弥子暇与卫灵公的同性之恋,庆忌与他同行之初极感别扭,但是几日接触下来。他发现弥子暇只是一个内向腼腆还好脸红的俊美少年,性情纯真少有机心,他虽是卫侯男宠,却并无男人女形的忸怩作态,并不惹人生厌。

彼时士大夫们崇尚男风,甚至歌赋以咏之。时人并不以此为惭。丈夫为人娈嬖,妻子不会岐视,官吏以此侍奉上官,也不会受世人白眼,顶多被人耻笑他没有旁的本事,全赖枕席之功才得以上位。就是被后世传为千古第一大圣孔丘,对这种事也是持宽容态度的。前两年鲁国与齐因边界之争发生战事,鲁国一位公子与其手下汪为同性之好,两人战死沙场。因汪年幼,国人欲以殇礼葬之,孔丘对此便发表言论。认为他为国而死,应以成人之礼重葬,并不因他娈童身份有丝毫岐视。由于这样宽松的环境,同性之好者不会因此扭曲了心性,平素相处与其他男子无异,而与弥子暇地相处日久,越发觉此子心性良善,倒是个性情之人。庆忌便也去了心病,和他成了很谈得来的朋友。期间庆忌曾问向他问及此番遇刺可知为何人主使,弥子瑕便皱起秀气的眉头。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絮絮叼叼,颠三倒四。说了半天不见半点条理。看他模样,虽为大夫,对朝政之事却迟钝的很,更兼心性单纯,分明就是个得罪了谁、挡了谁路都懵然无知的少年人,庆忌见他这般模样,不觉为之苦笑。

弥子暇说了半天全无头绪,倒是勾起满腹委曲。那张白净如雪。嫩若凝脂的俊俏脸蛋上便挂上两行晶莹泪珠,黯然泪下。泣声道:“暇见怜于卫侯,得拜大夫。但是一向与人为善,并不曾与人结怨,如今祸乱及身而不自觉,若非公子仗义援手,世上再无弥暇此人了。怜我寡母,必将孤苦无依。思及此处,弥暇心乱如麻,前途如此凶险,弥暇欲退不能,我该怎么办呢?”

弥子暇越说越伤心,他双腿蜷起,脸埋膝上,双肩耸动,竟然抽抽噎噎地哭泣起来,庆忌被这美少年哭得两眼发直,这样感性地男人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落片花掉滴雨都能愁肠满怀,叫人想劝都不知从何起。

前方已近入艾城地界,庆忌重回此地,心情无比激动,一入艾城地境,就掀开了轿帘,欣赏着车外一片秋野风光。再向前去,便出现了片片田地,此时正是秋收季节,田间桑麻茶椒、谷子高梁,一眼望去,一片丰收景象。

卫国是坚持井田制度不肯变革的国家,若只依赖农业,国家早已衰弱不堪,但是卫国地处诸国交通要道,再加上卫人多行商,足以弥补不足,所以卫国很富庶。而艾城因为划给庆忌经营,庆忌在此大兴农耕,自给自足,开辟了许多新田,沃野千里,尽植农被,也足以自给自足。

弥子暇站在车头,欣然看着那一片片金黄的粟米组成的绵延起伏的,回首笑道:“公子,你这艾城肥田处处,一派兴旺,这一片片极目难尽的庄稼,子暇还从不曾见过。”

因知他是卫大夫,所以二人上路后庆忌就向他表明了身份,是以弥子暇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庆忌难抑心中激动,笑答道:“是啊,只有青山干死竹,未见地里旱死粟。这小米既耐旱又少虫害,味道又可口,是我艾城种植最多的一种作物。呵呵,今年天作美,看来大丰收呀。”

他一弯腰,走出车厢,和弥子暇并肩站在车头,望着两旁丰收景象。纵目所及,一片片全是农田,田地中,许多壮汉正在收割,他们光着晒的黑里透红地脊梁,在田间辛勤劳作着。田里停着些牛拉的车子,割好的谷物打好了捆,壮汉们再把谷物摆上车子。有地车上谷物已经堆得极高,他们就用木叉、铁叉叉起谷物捆,扬臂掷上车去。一些已经装满粮食的车子用绳索绑紧了,正运往城中去。

身旁一辆满载谷物的车子跚跚行过,车上的高梁堆得小山一样高,庆忌顺手从车上抽出一支高梁穗子,拈了拈它的分量,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艾城不大,低矮的夯土城墙,已经风化裂缝。城门处,车辆进进出出,有士兵守在那里,进入人员皆要验看身份,庆忌见了暗暗点头:荆林性情沉稳,心细如发。果然适于这些事务,这座艾城被他打理的井井有条。

车到城门前,庆忌便拉着弥子暇钻进了车子,放下了车帘。他遣梁虎子回艾城时,便要他以替身暂代自己身份,此时不知城中详情如何,贸然露面如果被熟识他的士兵看见,免不了一番唇舌解释。

庆忌身边亲兵亮明身份,守城士兵验过腰牌。便让他们进了城,后边跟着长长一队盐车。一进城门,便听“叮叮当当”一阵击打锻造地声音传来。庆忌轻轻掀开一角车帘,只见这城中同普通城池不同,因为如今这里驻扎地都是他的军队,当地居民寥寥,城池几乎已改造成了一幢兵营。

入眼处便是一处处凉蓬,蓬下许多锻匠赤着上身,手舞大锤,正在蓬中铸造兵器。艾城不产铜铁,兵器多靠购买,但是军中必有修理兵器的匠人。有时也采买五金自行锻造已节省军需,那炉火熊熊燃烧,鼓风地、锻造的。忙忙碌碌。

再向前去,便是一片片压得平平整整地土地,有士卒将一捆捆谷物搬到场地上,或抽打脱粒,或拖着石碾辗压,旁边放着竹席,最后再用木板平铲铲起粮食迎风扬起,利用风力将灰尘谷壳与粮食分离。

再往前去。是一座座仓房。有储藏粮食的,有储藏皮货山珍的。入乡随俗,卫人好行商,庆忌在此招兵养军,也挑机灵善经营的士兵做些买卖赚取财物。

另一侧单独划出一片区哉,周围以活水环绕,只间只以一座木桥连接,桥上有士卒把守。只见对面空地一些晾衣架上晾着花花绿绿许多女子衣裳。这里便是军中女闾所在,这里的营妓都是从附近城池招募来的,大多都是多年从事皮肉生意,如今色衰肉驰无人光顾地半老徐娘,要寻美色其中极为少见,不过价钱公道,极受士卒欢迎。这军中既要解决士兵需要,又不能让他耽于女色,甚或因为争风吃醋群殴打架,必得派人看管。

继续向前,便出现一座极大宅院,院中虽无雕梁画栋,但是房舍极多。车到门前,一名士兵入内通报,片刻功夫,脚步声腾腾响起,阿仇再仇狂风一般卷了出来,大吼道:“公子在哪里?”

庆忌抑制住心中激动,含笑骂道:“两个蠢材,瞪着一对牛眼,你家公子这么大个人杵在这儿都看不到吗?”

“公子!你可回来了!”阿仇再仇两兄弟扑上前来,一人抱住一足,欢喜得大哭起来。

弥子暇在一旁瞪大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庆忌哭笑不得地道:“快放开我腿,我好生生地站在这儿,你们哭些什么。”

“哦,公子快快下车。”阿仇再仇听了抹抹眼泪,连忙要为他放下踏板,庆忌一跃下地,站定身子,笑道:“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还放什么踏板。子暇,让你见笑了。”

一瞧弥子暇俏美模样,阿仇讶然道:“耶,公子换了口味了吗?这人是男是女?”

弥子暇一听白净地脸蛋腾地一下烧得火烧,他狠狠瞪了阿仇一眼,奈何天生俊美,这一瞪全无威仪,倒似少女娇嗔。

庆忌在阿仇后颈上抽了一把,笑骂道:“滚一边去,这位是卫大夫弥子暇弥大人,怎么这般无礼。子暇,请下车吧,且到我府中歇息,我这便派人去你府上传递消息。”

“多谢公子”,弥子暇被阿仇再仇两双大眼看得窘迫不安,讪讪地下了车,神情倒有些忸怩起来。阿仇再仇是一对混人,听说这俊美少年就是那个有名的卫侯娈嬖,好奇之下把他当成了稀罕之物观赏,全不在乎他地脸色。仔细瞧这少年,若着女装,实比许多女子还要俊美十分,二人不禁连连点头。忽然又想,不知自家公子为何与他同行,是否也喜欢了这个少年,他虽俊美,可惜不能生孕,公子若是喜欢了他,自家的小主公一时就要没了着落,不禁又连连摇头。

庆忌不知二人混账想法,他接了弥子暇下车,扭头向瞅着弥子暇发傻的阿仇问道:“荆林、梁虎子呢,他们不在府中?”

“公子,卑下……在此!”

身后忽传来一个声音,语音微微发颤,庆忌霍然回首,只见荆林单衫薄甲,立在阶下,一副削瘦地面庞,眼中噙着泪光,嘴唇微微颤抖着。

“荆林见过公子,恭喜公子返我艾城!”荆林踏前三步,一甩袍裾,单膝跪地,抱拳过顶,向他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庆忌急步上前挽扶,双手扶住他的肘弯,鼻子一酸,双眼也有些湿润了。

PS:本书创作之初,就说过一身病痛了。上月又拼得力尽,所以现在需要休养生息,否则无论脑力体力都跟不上了。书评里时有书友催更,不是关关不更,能码出来的字,关关一个字也没有留下。上班之余,关关已尽全力,我想,一天六千至八千字,已经不算少了吧,还望诸友多多支持和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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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别后情形

庆忌许多事情不便让弥子暇知道,进了府门先安排他住下,然后飞快地赶回前厅,此时许多亲近侍卫听说庆忌回来,都欣喜若狂地拥进了大厅。庆忌见了这些生死相随的好兄弟也自欣喜,忙道:“来来来,大家随便坐了,不必拘礼。”

庆忌待下属向来随和,这些亲信侍卫都是知道的,大家便在厅中席地而坐,欢声笑语声震屋瓦,与大家谈笑一阵,简略说说鲁国之事,庆忌便对坐在近前的荆林说道:“梁虎子呢,怎么不见他?”

荆林道:“梁虎子正在西山练兵,卑下已使人去通知他回来了。”

庆忌点点头,喝了口酒,又拈了枚酸甜的梅干放进嘴里轻轻咀嚼着,说道:“今日回来,我看艾城治理得井井有条,心中甚是欢喜。荆林呐,庆忌若复吴国,你功不可没。”

荆林抱拳笑道:“公子夸奖了,这本荆林份内之事,唯有竭心尽力,使用所能罢了。”

庆忌笑笑道:“你且说说卫国这边情形,我离开这么久,可有甚么变化?”

这样一问,荆林的神情严肃起来:“公子,有一件事卑职一直没有告诉你,梁虎子也是这么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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