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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号街灯-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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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帐篷里有光亮以外,其他的地方均是黑黢黢的一片,厕所的位置比较偏,涂桑打着手电筒探路,另外一只手虚扶着他的腰,而他则是将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她身上,蹦蹦跳跳前行。
“到了,就这儿。”隔着厕所还有三米的距离,阵阵异样的味道扑面而来。
方越然显然没料到“厕所”的简陋性,走神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说:“恩,知道了,你先回去,我待会自己走回去。”
“天太黑,路上坑很多,你确定一个人能走?”
“你真要等一个大男人上厕所?”
涂桑不自然地回答:“噢,你去吧,我等着。”
方越然哭笑不得,也应了她。
涓涓的水流声不断地传入耳里,即使耳朵里塞了纸坨子,也起不到一点儿作用,她干脆蹲在地面上,拿手电筒照地上行走的蚂蚁,试图将注意力转移。
可惜效果甚微。
咚咚咚,有人朝着这边走过来,步伐很急,刻不容缓。
涂桑赶紧把手电筒照向那边的人,是个中年男人,捂着肚子急忙忙地赶过来,“哎哟喂,是有人在厕所了?”
“有的!稍等一下。”
“哟,出来了,这就好。”中年男人不顾一切跑过去,与方越然擦身而过时,不小心撞到了方越然。
涂桑眼疾手快,奔上前去抱住他的腰,不让他摔倒。
“我没那么容易倒下,你不用特别担心。”方越然又赏了她一个脑瓜崩。
涂桑僵住,一语不发,抱着他的腰的胳膊也忘了收回来。
“发什么呆,回去睡觉。你在哪儿休息,我送你过去。”
好像没地方可以让她睡觉了,她的床早就没了,也忘了占位子。
方越然瞧出她的尴尬,善解人意地提出了一个意见。
“去我住的帐篷里将就一下。”
☆、【重写】chapter7
一夜无眠,精神状态保持在异常活跃的高度。
待到天刚蒙蒙亮,涂桑动作轻微地起床,看了眼在旁边的方越然,睡得并不安稳,额上冒着冷汗,眉头紧锁,看样子是在忍受疼痛,棉被都被主人踹在地上了。
她走过去,帮他掖好棉被,朝外面走去,打探最新传来的消息。
天气不见好转,仍旧是灰突突雾蒙蒙的,附近的小池倒映出身边的景象,支离破碎。
涂桑在车厢的角落里找到孟平,他用棉被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只露出头顶的一撮黑发。身边的人同样是横七竖八躺着,睡相都谈不上好看,只剩下风餐露宿后的凄惨。
“矿泉水还有吗?”涂桑不容易跨过众多人群,蹲在他身边戳着他的肩头。
没人应,唯有醒着的几个老人两眼无神地凝视着她的方向,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向别处。
她低声嘀咕了几句,最终自己跑去消防官兵的住处询问情况。
一进帐篷里,空气里弥漫着的是一股难闻的味道,好几个官兵躺在双上吊着双腿亦或是头部胳膊包扎得如同木乃伊,正在挂水,除此之外,就剩下两个年轻的小护士和医生守在病床前,强撑着倦意守候。
“你好,是想询问什么吗?”
涂桑没及时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医生顺着她的视线,长长地叹了口气,继而安抚她:“别担心,都会好起来的。”顿了顿,医生继续补充道,“他们都是最伟大的战士,为了人民的生命安危,永远奋战在前线,保卫我们和我们的家园。”
所以说哪里有什么太平盛世,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他们,伤得严重吗?”
医生勉强笑了笑,温和应对她的提问,“都能活下来,你过来是想询问什么?”
涂桑开门见山,“矿泉水好像都喝完了。”
“他们货运过来的水源只有那么多。”
糟糕的结果。
“那……樟木何时才会恢复通信。”
什么时候才能从这座孤岛出去。
“大概一周的时间。”
医生的话刚落下,一名官兵又从外面给抬进来,一只胳膊断了,空空荡荡的袖子掉在外面,随着担架的晃动,衣袖随风晃动,晃痛了她的眼。
她张了张嘴,想说一声谢谢,被官兵的吼声打断,那是极其沉闷的吼声。
“同志,麻烦你通知一下大家,收到最新的消息,下一场余震很快将会来袭,让大家做好保护措施,尽量避免伤亡。”另外在旁边站着的官兵凝重地告诉她,随即掀开帐篷消失在视线里。
消息的传播很迅速,不过短短的几十分钟内,所有人员都有条不紊地进行防范工作。
涂桑回到方越然的帐篷时已是上午九点,天光大亮。
他正拿着昨晚没看完的书,带着眼镜,文人雅士的模样,如果换去他身上那破了洞脏兮兮的衣服,那真是十足了。
“昨晚睡得不好?”他放下手中的书,凝视着她的脸。
涂桑拿出小面包和饼干给他,“吃吗,你睡得很好?”
当然,一般。
她就在旁边,位子并不宽敞,一个翻身就会有肢体上的接触,这样虽然让人尴尬,但也诶办法,这种时候任何一块狭小的能睡觉的地方都是可宝贵的,不能要求太多。
“我已经吃过了,早上出去打探了一些消息,结果有些糟糕。”她心不在焉的说着。
“嗯?现在心情很沉重?”方越然一针见血。
“我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吗,你这样看着我,心情也不是沉重,就是有些难受罢了。”她抱着双腿,下巴顶在膝盖上,不疾不徐地说着,“今天有余震,看样子比较强烈,分发的水也没了。”
“附近有条小溪,山泉水直接饮用没关系的吧?”方越然柔和地讲。
涂桑没理会他,拿着小面包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越吃越难受。
“这样的话,也不是不可以。”他嚯地伸手捞过她往自己的怀里带,她根本来不及反抗,嘴里还塞着面包屑,嘴就被人堵住,长驱直入,他的舌尖扫过她的上颚,引得她阵阵头皮发麻,脚趾头都绷直了,还未完全咽下去的面包也被他卷了过去,一口吞下。
“接吻的时候最好闭上眼睛。”喘息的瞬间,他贴着她的耳垂轻声说道。
彻底清醒了,她一把推过他,不可置信,这人到底是在做什么。
“方越然,你!”想说点什么,偏偏说不出来。
“面包很好吃,冷静下来了吗?”他若无其事地舔了舔嘴唇,擦掉嘴角的面包屑,“你的难受也拯救不了什么,与其在这里多愁善感不如去外面能帮一点是一点,打起精神来,难受的痛苦的不是你一个,他们也都在努力中,努力好好活着,走出去,帮助更多的人。”
涂桑给了他一记眼刀,狠狠擦着嘴,那这个吻算什么,简直就是荒唐,荒唐!在肆意地耍流氓。
她摊开手,“解释。”
方越然眉眼微微扬起,嘴角勾起一抹笑,“大概我对你抱有不一样的感情,譬如,爱慕之情。”
说了同不说没多大区别,显然他是故意不说,她再怎么问也撬不出来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这个男人,她不懂,也不想去懂。
忽地,头顶上传来极大的发动机的声音,引得所有的人都驻足观看。
也打破涂桑和方越然之间暂时的尴尬。
涂桑撒脚丫子就往外跑,入目是一架直升飞机在空中盘旋,几个外国模样的人从上方丢下吊梯,用极快的速度说着英语。她顺着吊梯发现站在空地上的人,是两个人金发中年男人,高兴地对着上空招手。
“是雇的私人直升飞机吧,别傻站着看了。”方越然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跳到涂桑身边。
“你为什么不请私人直升飞机,那样你不可以早走了。”涂桑开口,直勾勾地看着他,毕竟方越然不是缺钱的主儿,有个董事长父亲也就算了,自己也是总经理。
“没钱。”他问心无愧地说。
“……”拉倒吧。
“嘿,你们俩都在呢,正好和我去个地方。”孟平喘着大气,气喘吁吁道。
“哪儿?”两人异口同声。
…
小溪的水清澈见底,周围翠竹环绕,空气清新好闻。
“小方你就在这边歇着,看水,我和涂桑去溪边接点山泉水。”孟平进行指挥,分布每个人的职责。
孟平和涂桑一前一后走着,两个人也不说话。
走了半晌,孟平问她:“涂桑,发烧了?”
“啊?”
孟平扭头瞧她,“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不信你自己瞧瞧。”
涂桑从口袋里掏出小镜子,果不其然脸上的红晕还在,没孟平说得那么夸张,哪里红成猴子屁股。
“腮红涂多了,你不觉得这样显得气色比较好?”
孟平卡壳,高深莫测地投过来一眼。
涂桑露齿一笑。
…
方越然找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平坦的地方坐着,也不闲着,开始探索身边的环境。
地表出现裂缝,地面下沉,不好的预兆。
余震强烈的话,这一处随时会塌陷,造成人员伤亡,必须立刻通知移动地方,赶在余震来临之前。
“涂桑,孟平,你们过来。”他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挪地方,这里不能呆了。”
心下一惊,她扶起方越然就想跑,被孟平拦住。
“我来背,你先走,去通知他们。”
她很快消失在二人的目光里,融入前方的薄雾里。
心惊胆战,说曹操到曹操就到,涂桑不过回到大本营半个小的时间。
地动山摇,驻扎的地方来不及清理,很快成为一堆废墟。
迁移的人速度算快,到不远的平地里躲过一劫,无人员伤亡,可是不见方越然和孟平,不知道两人在哪里,按理来说他们早该到了。
“我回来了,别慌。”身后有人咳嗽几声,嗓音喑哑。
躁动的心里瞬间平静下来,松了一口气。
咚,肩上一沉,他的脑袋无力地搁在她的肩上。
涂桑的手抬了抬,又放下去,淡定地说:“慌什么,你们俩走个路要半个小时?哪里没多远吧。”
“一点儿都不心疼我啊,伤心。”
涂桑朝着李倩的方向努努嘴,“心疼你的人多了去了,不差我一个,你瞧,李倩对你多关心,她过来了。”
方越然低声笑,不说话。
“你们……没事儿吧,我睡个觉起来就成这样子了。”
“你过来,身上带了创口贴没,还有吃的喝的。”孟平不知打哪儿冒出来揪住李倩的衣领子往外拖,末了,又对涂桑扬起嘴角。
涂桑:“……”
“这晚过来是因为,有几个小孩没来得及出来,我和孟平又折回去了一趟,折腾成这样了,咳咳。”他捂着拳头低声咳嗽,“累了。”
说完便要往后倒,涂桑余光看见,立刻转身抓住他,死死地抱住他的腰,才避免他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呼,她叹气,侧头他,他的脑袋搁在她的肩头上,双眼紧闭。而她闻到他身上的肥皂味,竟觉得清新。
☆、【重写】chapter8
夜幕降临,巨大的天空一片青黑,赤红的火苗一蹿一蹿舔舐着锅底,张牙舞爪的姿态。
帐篷里在一旁煮着米饭与土豆的尼泊尔人向着涂桑的方向望了几眼,似是在顾虑些什么,良久,等到锅炉子冒气蒸气,那个身穿绿色服装,模样邋遢的尼泊尔人给涂桑递过去一颗糖与两个鸡蛋,末了,扬起一个笑容。
他用蹩脚的中文说:“这是我的最后一颗糖,你一定要接着,你们中国人待我们很好,谢谢你们。”
涂桑盯着他的脸,满是褶子的脸上显示出他并不年轻,皱纹丛生的双眼上挂着泪水。
他在无声地哭泣。
可能也是因为害怕,他的双肩颤抖得厉害,脸上是强忍着难过与悲伤。
涂桑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接过他递过来来的东西,她知道他是在难过与害怕什么,刚才孟平收到上面指挥部的通知与她说话时,这个尼泊尔人就一直凑过来听,想必是听得懂中文的。
孟平说:“强烈的地震导致山体开裂,山上表层泥土都非常松散,一旦雨水长期浸泡樟木将会全部淹没。”
言下之意,樟木会在下一刻成为死亡谷。
“我们会好好出去的,相信他们。”涂桑指着远处在分发苹果的官兵,信誓旦旦地说。
“这话真好听,我喜欢。”虚弱男声突然插足他们的对话。
尼泊尔人看着他,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在这雨雾朦胧的天气里,透出淡淡的哀愁。
“我睡了多久了,全身骨头都睡软了。”方越然伸着懒腰坐起来。
“一天。”
“嗯?有吗,这么久。”
咕咚,鸡蛋被扔进锅里,溅起一小滴水,涂桑问他:“想吃米饭还是零食,渴不渴?”
方越然没答她的话,自己抬手摸了摸额头,发烧了,温度很烫,但他的意识还在清醒状态,“白开水就行,你……”
她的神思游走在九霄云外,眼神呆呆地盯着锅炉里咕咚咕咚冒泡的水,鸡蛋在热水里翻滚,上上下下浮沉,等待成熟。
“在想什么,手要被蒸气烫了。”他打掉她的手,盖好锅盖,问得不咸不淡,“昨天做了些什么。”
涂桑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指着那边的一个年过六十的老爷子,“看见了吗,坐在绿衣服尼泊尔人旁边的老大爷,是住在樟木的原居民,很简单的一个农民,四口之家,昨天他的亲人全被挖出来了。对了,我昨天还在临时医院里看到一个受伤的战士,下半身不能动弹,插着输尿管……”
“饿了,吃东西,咳咳。”方越然厉声让她打住话题,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他的咳嗽声将她拽回来,她不说话,安静地吃东西,不出来一点儿声音,乖巧得不成样子,反常的也不成样子。
有什么东西隐隐破土而出。
“想清楚了自己要做什么?”他问。
“明天樟木就要全部进行大撤退了,人群全部转移到安全地带。”
一口鸡蛋黄塞进嘴里,干巴巴得要命。
涂桑继续说:“我准备留在加德满都。”
“嗯,做志愿者?想法不错。”他轻描淡写地说着。
“日复一日工作得太久,做点儿与众不同的事情也不错,不是吗。”她冲着他粲然一笑,拿起整个鸡蛋往嘴里塞进去。
她去往加德满都,他回国。
挺好,时光隔开年华的信,今日的好感心跳都在日后都会随时间湮灭,谁也不会知晓,就当没存在过。
“拿着,量一下。体温,我去找医生拿药。”
话落,她起身就往外走,剩下方越然一个人盘着一条腿吃着小零食,眯起眼睛看向她的方向。
好几天没洗澡了,她的衣服上都是泥土,灰一块白一块,头发都打了结,刚才离得近,他看得很清楚她黄皮寡瘦的脸上脏得像一只小猫,一只意念很坚韧的小猫。
他低头“呵”了一声,若有所思。
等她折回来时,他早已睡着了,睡相好看。
她近身去摸了摸他额头的温度,原本降下去的温度又蹿上来了,可以预想到的后果,雨天加上他的腿伤有些感染,恢复得不好,很容易引起感冒与发烧。
“醒醒,方越然,听我讲话。”她去拍他的脸。
他的意识很模糊,想睁眼却很费力,想甩开那双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温凉的手,但是那温凉的触感又让他生出欲望,凡是手碰过的地方反而让他更难受,似是火烧。
脑海里猛然跳出一些画面,她脏兮兮的小脸,还有小鹿似的眸子,说话时的语调,一颦一笑,都牵引着他往更深的地方走去。
眉头狠皱,他想甩去这些念头,却发现怎么也刷不掉,只好抬起双手一点一点将眼前的画面抹去,意外地,他抓住什么东西,还在挣扎,是活的。
“方越然,你把嘴张开,我喂你吃药,吃药了就会好了。”温柔的声音引导着他。
他着了魔,听从般的张开嘴,等着她喂药。
脑袋被人轻轻抬起,而后搁在一处柔软的地方,莫名安心。
他费力睁开一只眼,于模糊中看见她影影绰绰的的轮廓,低头拿药的动作,耳边散落的碎发,她紧抿着的唇角,他很想伸手去帮她捋一捋耳边的碎发,摸摸她的脑袋,让她费心了。
“累了就睡吧……”
他慢慢沉入梦里,听不见她接下来的话语。
孟平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方越然枕在她的膝盖上,脸上汗渍津津,而她正在帮他擦汗。
“没好转?”孟平打量着从外面走过来,手里提着的一个保温桶,“他们炖的夜宵,尝尝。”
涂桑摇头,“烧得更加厉害了。”
“这小子也挺能撑,应该是烧了一两天了,忍着在呢,对了,刚得知一消息。”孟平拿下夹在耳朵上的烟,照着炉火直接点燃。
微弱的红光在暗夜里闪烁,烟雾缭绕。
“明天确定能安全撤退了,有大部队来接送回国,都能走了。”
“真好。”她感叹一句。
孟平抽着烟,没说话。
一时沉默,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涂桑率先开口,“其实也挺可惜,以前千方百计想着出国旅游,头一次挪出一个长假出国旅游就碰到上级领导,再就是地震,这点子可够背,还没开始旅游呢,一条命都快没了。”
孟平挺平淡地回答:“人生无常,遇上了没死就是福,话说在这里能认识你们,还是很值得,很晚了,歇着吧。”
静夜无声,风将附近地面上的野草刮得东倒西歪,另外已经一处住宿的地方灯火熄灭,与黑夜融为一体。
涂桑看了眼时间,九点过十五分,还早。
她的腿有些酸了,应该调整一下位置,免得僵硬到明早都不能起来。她动了动,手忽然碰到孟平在离开前留在这里的保温桶,冰凉的温度触到手上,她下意识收回手。
不料方越然突然从床上坐起来,闭着眼睛抱住她,嘴里胡言乱语,“别走,陪我一会儿。”
他箍住她,箍得很紧,几近是用勒,她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要断了。
“方越然…,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别怕。”她咬着牙抚摸着他的背安慰他道,天知道她现在只觉得自己腰快要被勒断了,这人发烧发糊涂了吗。
他的紧张慢慢松懈,脑袋靠在她的肩上,似是精神缓过来,人也回到现实里了,他无力地讲:“借用一会儿你的肩膀,一会儿就好。”
“方越然?”
“做了场噩梦,感觉非常不好啊。”
“哦,我也感觉非常不好。”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一张汗涔涔的脸就贴着她的脸颊,从他的脸上,她能感受到他脉搏的跳动,很快很快,快到她以为是她自己,略带慌张。
“好了吗?”她问。
“你心跳很快。”他答。
“彼此彼此。”
耳边忽地升起一股气流,他微微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说话都不会捡好听的说,失望。”
涂桑张了张嘴,转过头来就要反驳他,却不料被他捷足先登。
他轻笑一声,低下头堵住她的嘴,舌尖在她的上颚扫过来扫过去,激得涂苒的身体不自觉的蜷缩起来。他不满足于这样的挑逗,舌尖还追逐着她的舌,让她无可逃避,在一阵一阵追逐中,她不知何时软了身体,意识开始模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很慢很慢,只听得到时钟在房间里滴滴答答走动的声音。还有他和她交错的呼吸声,身体间节节攀升的温度。
啪!
保温桶被人打翻,盖子骨碌骨碌滚了很远才停下来。
她猛地醒悟,推开他,准备跑。
方越然没有防备,被推倒在地,受伤的那条腿也磕在了桌角上,他闷哼一声。
涂桑回头瞧着他,不过三秒。
还是跑了。
☆、【重写】chapter9
滋啦滋啦,车辆碾压过石子,裹着军绿色漆身的货车一辆辆接踵而来,希望与感动满溢。
人群有秩序地排着队,等待官兵指挥。
涂桑与方越然站在队伍的末尾,跟着队伍缓慢地移动,谁也不说话。
她背对着他,抬头望天,浅青色的黎明,风把天都刮干净了,几颗小星星,弯刀一样的月亮,斜斜地钉在天上,远处天际渐渐升起一丝光亮,银色的光芒照耀而来。
阴雨连绵的天终于晴了,担惊受怕的日子也过去了。
“咳咳。”身边人不停地在咳嗽,似是昨晚的吃过药后他的病情并没有好转,反而感冒愈演愈烈,低烧不断,这个情况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
“还好吧?”她问得波澜不惊。
“咳咳,很不好,该怎么办。”他捂着拳头不停地咳嗽,似是连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
“……憋着。”
嚯地,一个民警在排头大声喊:“方越然是哪位?请跟我来一趟。”
“在这边。”他举手示意,步子跟上民警的步子,小跑过去。
仿佛是割草机在草地上除草,巨大的嗡嗡声充斥在耳边,刺耳难听。方越然望着版空着盘旋着的直升飞机,里面坐着西装革履的男人,精神矍铄,面上稍显担忧。
“兔崽子,让你给你爸好好带公司,偏要给我整个出国旅游,吃到苦头没有?”
方越然乐呵地答话:“舅,最近身体如何啊。”
他的声音太小,刘金海只能听到部分,他“啊”了一下,而后大呼:“我听不见你说的话,你先给我上来,我再说给你听,你家老头子在家等着你的消息呢。”
两个人像是在对牛弹琴,方越然一言不合转身就往后跑,走了几步才嘱咐身旁的民警,“等我五分钟,马上就来。”
民警莫名其妙,但最终还是等着在。
方越然折回当初的位置,人去位子空,她已经不在了,连同在一起的孟平以及李倩等人,都不在。
短暂的时间里,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低头抿唇,笑得意味深长。
“请问刚才站在你前面的,就是穿着红色袄子,披头散发,身高大概到我肩膀的人,看见去哪儿了吗?”他态度良好的询问。
对方朝着已经启动,走了好远的车辆努努嘴,“走啦,挤上那一拨车辆了,很赶急呢,那个女孩儿还摔了一跤。”
“好,了解了。多谢。”
迫不及待地就离开了,当他是洪水猛兽呢,他想。
…
集装车里拥挤着一堆的人群,车辆快行驶到聂拉木县时,涂桑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吁了口气,整个人也坦然下来,没了那么多的尴尬与微妙。
叮咚,手机猛然响起,无数条推送消息挤进手机,似是要把手机炸掉。
涂桑却是心中一喜,终于有信号了。
她忙不迭打开手机,一连续二十几条全都是茹景发来的短信,俱是询问人身安全情况。
她翻到信息的最后一条,日期是在昨天,茹景发的消息内容很简短:
——死了没,没死就吱一声。
指腹在编辑器上停留良久,涂桑憋着笑给了她一个回复:“吱。”
她转眼又去看了眼手机的电量,还有百分之四十的电,够多了。
嗡嗡嗡,手机在口袋震动,是茹景打来的电话。
“你在哪儿?受伤了没,要不要我去接你,哎,你说话呀……”茹景连珠炮弹轰炸,说个不停。
一缕阳光透过小孔投射到她的掌心,在她的掌心上跳跃,带着暖意。
涂桑温和地答她的话:“一切都好,现在在返程的路上,很快就能回去了。”
“拉萨?我去接你,安心等着我。”茹景蹲在厕所里,厉声问她,“没其他的想法做别的事情吧?”
阳光跟着车子一起左右晃动,涂桑握紧拳头,“没,你那边怎么样?”
哗啦啦,一阵冲水的声音,茹景系好裤腰带,歪着脑袋夹好手机,走到水池洗手,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睫毛膏花掉了,在眼睑下晕开一滩黑色,眉毛处上的眉粉掉了大半,嘴巴上的唇釉也快掉光了,实在是让人笑话。
“老样子,不过张公公这段时间提起你的次数很多,我见着就想打他。”用卸妆棉用力一擦,眼妆基本上都卸掉了,看起来顺眼很多。
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张新林的地中海造型,涂桑没忍住翻了一记白眼,“打住,别提他,我们换个话题。”
“换个话题,我想想,倒是有一件值得八卦的事情,据闻总经理也去尼泊尔旅游了,在地震里受重伤,快嗝屁了,老董屁股坐不住,说是花了大价钱请了一架直升飞机过去救人了。”
正在吃苹果的涂桑被噎到,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快嗝屁了?
“这么一大帅哥要真是嗝屁了,或者缺胳膊断腿了,还真挺可惜的,哎。”
涂桑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顺着她的话,“嗯嗯,好好的帅哥说没就没。”
“不和你多说了,见面再叙家常。”
“好,挂了。”
嘟嘟嘟,她还没来得及挂断电话,对方就率先掐了电话线,半秒的时间都不等待。
“关系不错。”孟平评论。
涂桑“嗯”了声,不想再说多什么,自从上车以后,她的精神负担没了,人也累了,昏昏欲睡,就连和茹景的一通电话都聊了不过十分钟,往日里两人可以谈天说地聊上三个小时才对。
当然不排除茹景知道她的疲惫,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
“你不累吗?”沉默了十几分钟,她闭着眼问他。
孟平可是在这一周以来,兢兢业业奋斗在志愿者前线上,忙前忙后,什么也不说也不抱怨,默默地做着自己的,她都看在眼里,记着呢。
“身体上有千斤重,但是这里不累。”他捂着自己的胸口,难得露出一个笑容,“你就这样丢下方越然?稍微有些意外。”
“本来就不是什么熟人,他有人来接,用不着我们操心。”她歪着脑袋从书包里拿出来耳机戴上,潮乎乎的软皮耳机里头,音乐轻柔地荡过来。
她享受着音乐的同时,问孟平:“接下来,要一道走吗?”
孟平削着苹果皮的手停下来,凝视着她:“去哪里?”
“加德满都,我想试试。”
手指滑到头条新闻,最新播出的一条新闻是:2015年4月25日14时11分,尼泊尔(北纬28。2度,东经84。7度),发生8。1级地震,震源深度20 千米,目前尼泊尔境内遇难人数为5031人,另有超过7809人受伤。
新闻下是一小段视频,被地震毁坏的房屋、在路边坐着两眼无神的路人、小孩子站在路中央,穿着破洞衣服,打着赤脚凝视着镜头。
好一会儿,有记者上前抱住他,问:“你家人呢?”
衣衫褴褛的孩子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倒塌的建筑物,特别平静地说:“都在房子下面。”
记者顿时哑然,想去抱抱他,可是孩子却是很坚定地说:“我不难过,他们要我好好活着,不准哭。”
涂桑看得很专注,那孩子明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就是咬紧了牙关,不哭,他只是说:“阿姨,可以不拍我了吗,我不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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