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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兵-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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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昂看着挥刀的白奴,愣住了,面前这个突厥人和苦水镇被他杀死的赤奴长得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两人的眼神,眼前的人眼神里少了一股狂野,多了一份稳重。“他是突厥的武神!”李昂忽地暴喝,手里横刀斩向了白奴。

白奴没有否认,从二十年前起,他成为阿史那云烈的替身起,他就是武神,突厥的武神。听到背后传来的破空声,他斜跨一步,躲开高欢的重剑,斩马刀回身迎向了李昂的横刀。

“不要接他的刀!”高欢重剑落空,步子一滞,看着李昂大喊了起来。

李昂想要收刀,却已是晚了,他手里百炼钢打的横刀和那足长九尺,重六十斤的斩马刀碰撞在了一起,几乎是在刹那间,横刀断裂了开来,他被斩马刀上传来的力量震得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高欢疾步踏前,抢在白奴的刀落下之前,挡在了李昂面前,重剑架住了斩马刀,两人再次对峙在了一起。

李昂仍掉手里的横刀刀柄,看了眼满是鲜血的虎口,从地上爬了起来,盯着白奴的身影,空手靠近了他。

“让开!”看着想要空切进来的李昂,高欢大喝了起来,他不想看到李昂被斩马刀斩成两段的样子。

白奴看着轻身靠近自己的李昂,脸色凝重了起来,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和二十年前击败他的主人一样,绝对不可以小觑。

李昂又一次差之毫厘地躲过了斩马刀的震击,不过他也依然无法靠近白奴,打自己擅长的近身战。

高欢看着李昂数次在生死徘徊里全身而退,眼中露出了精芒,手里的重剑不再与斩马刀硬对,而是靠刁钻的角度和迅捷的剑速与之纠缠。

白奴的眉头皱紧了起来,他实在是颇为忌惮身旁那个令他心里隐隐不安的年轻人。

李昂再次靠着鬼魅的步伐靠近了对战的两人,在刀剑碰撞的一刹那,他身子欺进了白奴身前三尺之内,双手死死掐住了他握刀的手腕,双脚绞住了白奴的腰腹。顿时两人成了十字倒在了地上。

看着在地上翻滚的两人,高欢想不到李昂竟是用上了这样的招数,愣神间,地上的两人分了开来,李昂被白奴挣脱,胸口挨了重重的一击,不过他也甩掉了白奴的斩马刀。“不要让他拿刀。”李昂大喊,胸膛里一阵逆血上涌,噗地一口吐了出来。

高欢见状,疾冲而上,截住想要拾刀的白奴,重剑凌厉地劈斩而出,逼得他不断地后退。

李昂抹干唇边的血迹,拾起地上的九尺斩马刀,靠着起身侧旋的力道,将那把刀甩到了一墙之隔的另一处庭院里。

就在白奴被高欢逼得险象环生之时,异变徒生,驿站的后院起了大火,而朱亭和阿史那社尔所在的房间里亦是响起了剧烈的打斗声。

高欢勃然变色,他想不到眼前的突厥武神,竟有这般魄力,不惜以身作饵,若非他素来谨慎,在房中留下了七名亲兵,想必此时房里的阿史那社尔已是成了刀下亡魂。

“我去。”李昂拔出腰里的短刀和军刺,朝高欢轻喝一声,奔向了房间。

房间里,阿史那云烈手里拿着的是狭长的秦剑,他看着站在残存的四名黑骑营士兵身后,一脸平静的阿史那社尔,点了点头。

“是叔叔亲自来了吗?”阿史那社尔看着阿史那云烈,静静地问,他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才是他真正的叔叔,从二十年前就隐瞒了身份,在暗中掌握着突厥。

“是的,大王子。”阿史那云烈看着曾被自己寄予厚望的侄子,轻声答道,他现在的身份是‘武神阿史那云烈’身边亲信的谋士。

“他也要杀我?”阿史那社尔看着面前一脸淡然的阿史那云烈,问道。从他小时候起,他就一直崇拜着自己那名为武神的叔叔,心里渴盼着有一天自己也可以成为突厥的武神,去南征北讨,成为草原上人人都敬仰的英雄,可是他没想到,有一天,他所崇拜的叔叔会亲自来要他的命。

“大人有他的苦衷,你应该明白的。”看着一脸凄楚的侄子,阿史那云烈最后摇了摇头道。

“苦衷,不过是什么大突厥的白日梦而已,说来说去,也只是为了个人的野心。”阿史那社尔大声喊了起来,“我不会死,总有一天,我会回到突厥,给突厥人真正富庶祥和的生活。”

朱亭在一旁静静打量着面前文士打扮,持着长剑的突厥人,皱紧了眉头,这个突厥人给他的感觉很危险。

阿史那云烈看着侄子,摇了摇头,挥剑而上,长剑凌厉诡异,那阻拦他的四名黑骑营士兵虽然悍勇,可是在他的长剑下还是倒下了两人。

尽管明知自己不是面前突厥人的对手,朱亭依然出手了,他挑起地上的横刀,挡向那削向阿史那社尔的长剑,阿史那云烈变削为挑,血光暴现间,他斩下了阿史那社尔的右臂。

阿史那社尔捂着断臂,额头上涔涔地冒着冷汗,他死死地咬着牙,不让自己吭出一声,只是看着阿史那云烈的眼神,平静得可怕。

疾冲而进的李昂,短刀架住了斩向阿史那社尔的长剑。李昂站直身子,护住了身后的阿史那社尔。

阿史那云烈看着护在侄子身前的李昂,摇了摇头,“突厥是不需要一个废人来当可汗的,没人会跟随他。”说完,却是不理房中诸人,疾退而出。

“给他上药。”看了一眼还活着的朱亭,李昂指了指疼得几乎晕厥过去的阿史那社尔道,然后人追了出去,在他看来,这个身穿文士服装的突厥人很可怕,他身上那股气息叫人心里头有种隐隐的敬畏感觉,不像是个文士。

“大人,得手了。”阿史那云烈看着被高欢逼得险象环生的白奴,长剑一递一松,救出了他,白奴看了眼阿史那云烈,与他相错而走。

看着分开而走的两人,高欢看了眼赶到的李昂,追向了白奴的方向。

燃烧着熊熊大火的屋宇前,白奴转过身看向了身后追来的高欢和李昂,眼里露出了必死的觉悟,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他会死在这里,作为阿史那云烈的分身,让突厥武神的神话终结。

李昂和高欢停了下来,看向了静静伫立在火焰前的白奴,那些残余的武神侍从已被陆续赶来的虎豹骑歼灭,突厥的武神,穷途末路了!

寂静里,风铃声响了起来,李昂听着那熟悉的铃声,看了过去,只见齐陵王扶着腰间刀,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她身上的白衣已被血染得透红,浑身散发着一股煞气,看着白奴的眼神更是冰冷得令人不寒而栗。另一边,风四娘拎着两柄柳叶刀,身上的衣服还滴着血,眼神凶狠而冰冷,两个人就好像是失去了同伴的孤狼,叫人有一种心悸的哀伤。

李昂看向了白奴,拔出了自己的军刺,今晚的一切,必须做个了结!

第七十六章 云中血战(三)

被熊熊烈火映红的夜空下,白奴唱起了歌,歌声苍凉悲郁。李昂听着那歌声,眉头皱紧,尽管不知那些突厥话所唱的歌字面上是什么意思,可是深谙乐道的他却听出了白奴心中那份求死之志。

“他一意求死,小心!”李昂看着挥刀杀向了白奴的齐陵王和风四娘,大声喊着,人疾冲了出去。

高欢看着冲出的李昂,手里的重剑落在了地上,看着胸铠上的凹陷,想到那刺出这一剑的文士打扮的突厥人,眼里的疑惑更重,这种透劲是内家发力的技艺,算得上是不传之秘,放眼大秦,会这种内家发力的人也是屈指可数,一个突厥人怎么会……

李昂看着疯子似地不停挥刀的齐陵王和风四娘,眼里露出了苦色,他本想等虎豹骑赶来,以强弩射杀白奴,而不是现在这样以命搏命,和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拼杀。

“不要和他拼命!”李昂叫着,可是被恨意占据全部心神的齐陵王和风四娘根本听不进他的话,两个人像疯子一样的拼命,丝毫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军刺格挡住了白奴劈斩而下的横刀,尖锐刺耳的声音里,刀刺相擦而过,李昂反手一撩,军刺撩向白奴的咽喉,他见齐陵王和风四娘听不进自己的话,唯有强行切入,贴身近战,迫使白奴和他对战。

看着近在咫尺的军刺,白奴只有回刀后退,李昂的贴身近战让他极为忌惮。见他后退,李昂也不逼迫,沉身避开回掠的刀锋,亦是退了一步,不过可惜的是,齐陵王和风四娘并没有趁这机会和白奴拉开距离,依然是死死地攻了上去。

看着宛若疯魔的两人,李昂似乎明白了什么,齐陵王和风四娘的样子,就像他过去,部下被全灭时一样,她们一定是失去了极重要的人!

只是瞬间,李昂再次靠向了白奴,齐陵王和风四娘此时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在面前这个突厥的‘武神’倒下前,她们会疯狂地拼命下去,直到死去为止。

白奴看着鬼魅般欺进的李昂,忽地弃刀,他不想再重蹈覆辙,而且他也用不惯这分量比他的九尺斩马刀轻了五十多斤的秦国横刀。伸手抓向刺来的军刺,几乎是在刹那间,白奴的手掌被穿透,不过他却恍然未觉,依然向前直抓李昂的手腕。

看着被军刺贯穿的手,李昂微微一愣,他没想到白奴竟有这样的壮士断腕的决心。松开军刺,李昂足尖轻点,想要后退,可是还是晚了一点,白奴的左拳刮到了他的右肩,巨大的力量将他打得倒飞了出去。

白奴闷哼一声,浑身气机一屏,双臂扫向了齐陵王和风四娘,就在他击飞李昂的一瞬间,齐陵王和风四娘的刀砍在了他的身上。

被逼退的齐陵王和风四娘看向李昂倒地的地方,眼中的疯狂之色清醒了过来。白奴拔去手掌上的军刺,接着肩部发力,迸飞了风四娘插在他肩膀上的两柄软刀。

李昂从地上爬了起来,盯着白奴的眼神更加森冷,他左手扶着右肩,闷哼一声,猛地发力间,将脱臼的关节接回肩上。

白奴看着起来的李昂,目露凶光,他猛地呲牙咆哮,冲了出去。看着疾冲而来的白奴,李昂嘴角笑了起来,他血液里流淌的是男人嗜战的血,他低身迎向了冲来的突厥武神。

在相接的瞬间,李昂蹬地一冲,忽地一个折身侧绕,猛地抱住了白奴,双臂发力,趁着他跨步的瞬间,将他抱起,摔向了身后。

“或许用刀你是天下第一,可是近身战,你不如我!”李昂抱着白奴仰天倒地后,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甩头起来的白奴冷声道。说着,不给白奴任何喘息的机会,凌厉的侧踢踢向了他。

看着完全被压制住的白奴,高欢愣住了,他想不到李昂近身技击之术这般了得,而且所用的很多招数,都是他所不曾见过的,尤其是那先前的绕身后仰抱摔,实在是妙到毫巅的一招。

看着攻若狂岚的李昂,齐陵王和风四娘心静了下来,想到先前若是听了他的话,一起缠住这个突厥的武神,等到虎豹骑赶来……想到这里,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缓缓靠了过去。

李昂靠着迅雷似的踢腿,扫得白奴不住后退,虽说占了上风,可是他心里仍旧有些隐隐的不安,这个突厥武神的身体太过强悍,在他连续的扫踢下,竟然没有倒下,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久攻不下,必然有失,李昂心里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却也毫无办法,若是他停下来,恐怕立时就要受到雷霆般的反击,得不偿失。

“喝!”白奴一声暴喝,撤开双手,胸膛硬接李昂一腿,双手疾抓向了李昂的双肩。双肩被按住,李昂立时反手抓住白奴的手臂。两人同时屏住气息,拼起了力气。

趁着两人力道相拼的停顿刹那,齐陵王持刀斩向了白奴,而风四娘亦是掷出了手里的飞刀。血光暴现,齐陵王的刀斩在了白奴的背上,拖曳出一道极长的血痕,而风四娘的飞刀亦是电射而出,刺入了白奴的左眼。

即使身体再强悍,在这突然的剧痛之下,白奴也不由仰天狂嚎,血光模糊里,他的脸扭曲得狰狞,他死死地抓着李昂的双肩,浑身肌肉崩紧,硬生生地抓起了李昂,踉跄的脚步冲向了不远处熊熊燃烧着大火的宅子,就算要死,他也要拖着这个两次让他陷入绝境的秦国武士一起死,才不会心有所憾。

看着被白奴死死拉住一起冲向火海的李昂,风四娘冲了过去,她已经失去了‘父亲’和‘弟弟’,若是连最后爱着的人都死了,她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要死就一起死吧,她这样想着,脸上露出了笑容。

风四娘忽然觉得肩上一重,人往后落在了地上,齐陵王的身影从她身旁掠过,整个人飞身而出,手中的刀斩向了白奴的手臂,血溅处,她的刀卡进了白奴的肩膀,发力间,刀锋深深嵌了进去。“唔!”白奴喉咙里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右手松开了李昂的左肩。

李昂右肩处渗着血,白奴的手几乎掐碎了他的肩骨,火辣辣刺心地疼,他咬着牙,屏住气息,挥拳打向了白奴抓着他的左手,他眼里冷静得可怕。

白奴的左眼眼窝处淌着血,沾血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透着狰狞的气息,他感觉着滚滚扑来的灼热,低声笑了起来,巨大的身躯拖着李昂冲向了火海。

齐陵王看着不断挥拳打向白奴左臂的李昂,眼里露出了不舍,眷恋的神情,她忽地松开了刀柄,身子撞入白奴怀里,右手挟住了他的左臂,隔开了他和李昂。

李昂挥起的拳头落下了,他看着齐陵王的背影大喊了起来,“你要做什么,走啊!”

“我不想你死!”齐陵王听着身后那焦急的声音,浅浅一笑,眼里是温柔的爱意,“所以我要你好好活着!”说着她拔出白奴眼里的小刀,猛地刺入了他的左肩窝,狠狠地剜动。

剧烈的疼痛里,白奴用尽最后的力气,带着李昂和齐陵王跃向了火海,半空里,李昂听着齐陵王的话,头脑一片空白,就连左肩处已被松开也不知道。“记得要好好活着啊!”齐陵王肩头发力,将身后的李昂顶向了身后的地上。

看着齐陵王和白奴落进燃着熊熊大火的宅子里,李昂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不要啊!”他嘶哑着喉咙喊了起来,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冲进火海,去救齐陵王。

“不要。”风四娘从后面抱住了李昂,死死地抱住了他,“他们都死了,我身边只剩下你,只剩下你了!”风四娘在李昂身后喃喃低语。挣扎的李昂安静了下来,他看着面前跌落的火柱,无力地跪在了地上,嘴唇被咬得渗出了血珠。

四周都是熊熊烈火,齐陵王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她看着被掉落的房梁压住的左腿,咬紧了牙齿,死死地拽了出来,站起身,看着身下被竖起的碎木刺进胸膛,嘴里不断吐着血沫的白奴,拖着折断的左腿,呛着走向了燃烧的大宅里面。(注解:此处为伏笔,齐陵王不是真的死,也不会有毁容失忆之类的狗血。)

看着静静瞥了自己一眼,走向火光远处的齐陵王,白奴的脸痛苦地抽搐起来,他的身体在燃烧,他猛地仰起头,重重地撞向了地上的青石方砖,头骨碎裂里,他睁着眼死了,死不瞑目,他没想到自己会死在一个女人手上。

虎豹骑们赶了过来,此时驿站里所有的黑衣突厥人都被斩尽杀绝,他们看着捂着胸口的高欢,想要回禀情况,可是却被高欢止住,挥退了他们。高欢看了眼李昂和风四娘,转身离开,他胸口中的那记透劲,虽说要不了他的命,可是也需要数月的静养,才可以好透。

李昂站了起来,转过了身。看着他,风四娘再也忍不住,伏在他怀里哭了起来,从懂事的时候起,她就再也没哭过,她一直都告诉自己要坚强,比男人更坚强,不可以哭,不可以在男人面前掉眼泪,可是到头来她终究只是个女人,在喜欢的男人面前,只是个柔弱的女人。

李昂看着伏在自己怀里大哭的风四娘,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他的心里难受得就像刀割一样,他想若不是他没有及时回来,或许一切就不会这样,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过了良久,风四娘抬起了头,她看着李昂脸上的神情,似乎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一样,“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风四娘喃喃自语,摸着李昂的脸,声音温柔。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李昂看着风四娘,声音平静得让她害怕,“要不是我回来得太晚,要不是我这么没用,事情就不会这样!”

风四娘忽地抱紧了李昂,她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也知道不管怎样去劝,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是会将一切的罪责算在自己的身上,她可以做的只有抱紧他,让他知道,她会陪在他身边,一直陪着……

黎明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李昂抱着风四娘走回了厢房,看着怀里熟睡的女人,他的嘴动了动,“谢谢。”看着李昂替风四娘盖好被子,元洛神和霍小玉走到了他的身边,拉住了他的手。

看着两张有些担心的小脸,李昂朝她们笑了笑,看向了门口的崔斯特,“好好照顾她们,我出去一下。”

元洛神和霍小玉看着李昂那张和平常一样安静的脸,忽然觉得心里很难过,她们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刚才李昂朝她们的那一笑里,藏着很多悲伤。

“公子,还是睡一会儿吧!”崔斯特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称呼李昂的,不过可以成为这个男人的家人,也是一件幸事,他这样想着,看向了那张疲倦的脸庞,“您……”

“我是男人!”李昂看着崔斯特,轻轻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间。身后是一直紧紧盯着他的元洛神和霍小玉有些忧色的小脸。

男人,直到死也不可以倒下啊!崔斯特恭敬地看着李昂的背影,心里想到。他看向了元洛神和霍小玉,忽然走到她们面前,蹲了下来,看着她们,笑了笑道,“两位小姐,公子可是绝不会轻易倒下的男人,我想他很快就会没事的。”

“嗯!公子他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霍小玉看着崔斯特的脸,点着头,大声地说道。

“崔叔叔,你可以教洛神武功吗?”元洛神咬着嘴,看向了崔斯特,“我不想就那样看着公子,我想守护公子。”

“洛神,你应该知道,公子他是不希望你和小玉沾染上这些事情的,回到长安以后,你们可以……”崔斯特看着元洛神,到口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没有公子,我和小玉只是流浪街头的小乞丐,也许哪天就……”元洛神低下了头,“像公子那样的人,是不会成为一个平凡的人的,我不想只是在一旁看着公子……我想呆在公子身边,就算那样会死,也无所谓!”

“好吧,我会教你真正的武技。”崔斯特站了起来,他看着元洛神那双一黑一蓝的眼睛,静静道。

第七十七章 大将不睁眼

焦黑一片的废墟上,还残留着昨夜的灼热,李昂走在瓦砾间,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忽然他蹲了下来,拾起了地上那被熏得乌黑的面具,擦拭去上面的烟痕,面具恢复了原本的银色,李昂看着它,想起和齐陵王过去认识的点点滴滴,一时间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都尉,都尉!”虎豹骑的声音在远处响起,传来的脚步声惊醒了李昂。将面具藏入怀里,李昂转过了身,脸上依旧是和往常一样冷峻的神情。

“都尉,尸体已经清点完了,昨夜来犯的敌人一共一百零七名。”走来的虎豹骑们看着日渐威严的李昂,大声回禀着,“几乎所有的厢房都有他们的尸体,驿站里的人,没有留下活口,回鹘和铁勒的使团,只活下来一个人。”

“铁勒的公主,也死了吗?”听到这个消息,李昂看向了那名虎豹骑。虎豹骑点了点头。

“突厥人疯了。”李昂喃喃自语,忽地走{‘文’}向了前{‘人’}堂,高{‘书’}欢临走{‘屋’}时,将一切事情交给了他打理,虽然他依然只是一个都尉,可是有高欢给他的御赐黑骑令,他可以调集云中全部的军队。

云中的太守夏育不安地在驿站前厅踱着步子,虎豹骑们奉上的茶,一口未动。突厥人夜袭驿站,而且人数不少,怎么讲都是他这个太守失职,一个不好,丢官事小,若是被牵连进去,人头不保也说不定。

李昂走进前厅,看着一身红黑相间官服的云中太守,皱了皱眉。

“下官参见李将军!”夏育看到眉头稍皱的李昂,心里咯噔一下,头上冒出了汗,他也听说高欢将御赐的黑骑令给了一个年轻的都尉,只是他没想到面前的李昂,看上去脸上的煞气比军中的一些老兵还要重上三分,眉宇间的冷峻,更是让他心惊胆颤,他们这些文官最怕的就是和这些锋锐的年轻军官打交道,官场上的那一套东西对这些嗜战的年轻人来讲,毫无用处。

“夏太守多礼了,李昂不过一介都尉而已。”李昂还礼之后,看向了面前的云中太守,身形不算高大,可是看上去并不瘦弱,长相普通,眼睛也总是眯着。深藏不露,不可以小看的人物,李昂在心中做了初步的判断。

“哪里的话,李都尉执掌黑骑令,便是帝朝……”夏育想说些客套话,缓和一下堂内凝重的气势,李昂和他身周那些不苟言笑,目光冷峻的虎豹骑给他的压迫感过强了。

“夏太守,不知道对昨夜突厥人的事情有什么看法?”李昂打断了夏育,他最讨厌文官们的这种拖拉习气。

“下官治理不当,以致被突厥人所乘,下官……”

“够了,夏太守。”看着一脸小心翼翼说话的夏育,李昂打断了他,他不想和这个文官扯下去,既然他不想说什么,那就只有他来发号施令了,“我要全城的捕快,去查城中的客栈,这几天城门进出的全部文书,我也全部要,还有城中和突厥人有关系的所有人,通通收押。”

听着李昂的话,夏育看向了这个一脸冷酷的年轻都尉,踯躅了一下道,“李将军,这个关押和突厥人有关系的所有人,是不是过了点,城中有几家大商号,一直都和突厥人有买卖往来,这……”

“通通收押。”李昂看着面前的夏育,冷冷道,“在他们洗脱自己的嫌疑前。”

“那么,下官知道了!”夏育看了眼面前眼睛里透着淡淡杀气的年轻都尉,应声道,脸上的神情也沉了下来。

看着走出去的夏育,李昂冷冷一笑,看向了身旁的虎豹骑,“传我的命令,让云中折冲府做好准备,随时候名。”

“喏!”听着透着杀伐之气的冷冽声音,李昂身旁的虎豹骑高声应道,大步走出了前堂。四周的虎豹骑们看着他的身影,眼中都是露出了森冷的杀意,百人以上的突厥高手潜入云中,要说没有内应,打死他们也不信,那些暗中和突厥人勾结的,全都该杀。

昏黄的烛火跳跃着,阿史那社尔躺在床上,双眼一片死寂,床边摆着的汤药已经凉透多时,门忽地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李昂皱了皱眉,然后盯着双眼深陷,右肩的白纱处隐隐有着暗红血印的突厥王子冷声道,“想死的话,就干脆一点。”说完,拔出了腰间的横刀,扔在了床上。

“你是个废物,所以你的父亲,你的叔叔把你舍弃了,昨天那个突厥人真该把你杀了!”

看着身边的横刀,阿史那社尔灰败的眼珠里有了几丝生气,他猛地抓向了刀柄,然后挣扎着站了起来,冲向了李昂。

看着连站都站不稳的阿史那社尔,李昂狠狠一拳打在了他的腹部,突厥王子顿时被打倒在了地上,身子蜷曲着,额头上是满是冷汗。

从阿史那社尔手里拿起横刀,缓缓纳入刀鞘,李昂冷冷地俯视着他,转过了身子,“你真可怜。”

“杀了我,杀了我!”阿史那社尔嚎叫了起来,声音嘶哑,就像绝望的野兽,他的族人舍弃了他,他的右臂断了,再也不能骑马,再也不能挥刀,他已没有人生可言,活着只是痛苦,无尽的痛苦。

“你真地想死?”李昂忽然转回身子,蹲下来盯着一脸痛苦的突厥王子,静静道,“你就不想报仇,向那些为了野心而舍弃了你的人报仇?”

“报仇,报仇!”听着李昂的声音,阿史那社尔的神情狂乱了起来,脸上不断挣扎着,不知何时,他的左手放在了失去了手臂的右肩处,眼睛里变得狰狞起来,喃喃自语道,“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看着大叫的阿史那社尔,李昂嘴角有了笑意,仇恨始终都是可以让一个人活下去的最好理由,大秦需要这个突厥的正统继承人,只要他活着就行,哪怕他双手双腿都断了也没关系。

发泄之后,阿史那社尔起伏的胸膛渐渐平缓了下来,他看向逆光里李昂模糊的脸,沉声问,“我只是个废人,不能骑马,不能挥刀,我该怎么去报仇?”

“活下去。”李昂看着阿史那社尔,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声音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只要你活着,你就有机会回去成为突厥的可汗,就可以向那些舍弃你的人报仇。”

“只要活着,只要肯练,就算只剩左手,你也可以照样骑马,照样挥刀,死了,才真正地一无所有。”看着阿史那社尔的眼睛,李昂静静道,转身走出了屋外,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接下来就看阿史那社尔心里的恨意究竟有多深了。

看着渐渐消失的身影,阿史那社尔的眼神渐渐平静了下来,瞳子深处多了一些令人心生寒意的东西。他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一口未动早已冰冷的汤药前,用左手端了起来,大口大口喝下了里面苦的发涩的药汁。

夜色墨黑,李昂站在庭院里,望着一钩残月,有些出神,忽然他转身看向了面色苍白的图勒,回鹘和铁勒的使团里唯一活下来的人。

“你说你不回铁勒,要跟着我。”李昂盯着那双浅褐色的眸子,目光森寒,仿佛直刺人心的利剑。

“库恩队长死了,公主也死了,我和铁勒再没有一点关系。”图勒迎着李昂的目光,静静答道,他是狼孩,是一个老猎人收养了他,后来那个老猎人被部族里的头人害死,他杀了那个头人,要不是身为铁勒王侍卫队长的库恩救了他,他的尸骨早就烂在了大漠里。

库恩的恩情,让他留在了铁勒,在他眼里,铁勒王也好,那些贵族头人也好,都只是一些混蛋,虚伪的混蛋而已。若不是为了报答库恩救命的恩情,他早就离开铁勒了。

图勒看向了一脸冷峻的李昂,黯淡的眼睛里忽然有了神采,他舔着干裂的唇道,“从看到您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找到了我的王,我心里那头狼的王,所以请让我跟随您。”

图勒跪在了地上,伏下了自己的头,就像狼群里的战狼向狼王低头一样。

“跟随我吗?”李昂看着伏在地上的图勒,喃喃低语,忽然他走到了图勒面前,低头看向了他,“起来吧!我讨厌动不动跪下的男人。”

“您愿意让我跟随您了吗?”图勒站了起来,眼睛盯着李昂,一动不动。对他来讲,面前的李昂是这个世上唯一让他觉得可以亲近的人,和他在一起,就好像小时候跟着狼王一样,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孤零零的一个。

“你可以跟着我。”李昂看着图勒,最后点了点头,声音冷静,“不过在我确认你对我说的都是真的以前,我不会相信你。”

“我明白,我以前待的狼群里,狼王也和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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