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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暮夏-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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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夏,你还好吗?”

    就好像是去年的七月,他们还一起住在南山路的小别墅里,他每天回家的时候问得第一句话就是“你还好吗”。

    不知道是习惯还是真心,慕夏“嗯”了一声。

    真的好吗?慕夏也不知道,或许她只是不想在他面前示弱,不想被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是如何的难堪。

    “春天雨水多,你的腿最近有没有痛?”

    慕夏沉默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关心来的这样讽刺,他用什么姿态来问这句话?以什么身份想知道自己过得好不好?

    “慕夏,对不起。”

    长久的沉默,死一般的寂静,慕夏数着自己的呼吸声,直到他说出这句话。

    拳头紧紧地握住,牙齿将嘴唇咬出了一个血红的印子。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的,更何况又有什么对不起,从一开始不就是做好了这个打算吗?不是一开始就已经布好了这个局吗?明明是处心积虑为什么到了现在却要说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他做的很好,只不过伤害了一个本就无关紧要的人。

    她狠狠地挂掉了电话。

    一抷尘土掩埋了自己的血脉至亲,活着的人承受着痛苦,慕夏再清楚不过,恨谁都是枉然,自己的弟弟,再也回不来了。

 41暗战

    四个月;弹指一瞬。

    身上厚重的棉袄一件件的脱下,慕夏这才觉得恍然又是一年了。一年前的这个时候,自己还在蒋家村陪着一群孩子,时间血淋淋的,从回忆里幻化出的那些人那些景;时时刻刻都纠缠着她。空虚是最大的敌人;慕夏有些自嘲;感觉自己什么事都做不了;这样的“养尊处优”让她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这天傍晚时分;她例行照例去小区下的公园散步。走得累了;她坐在小亭里休息,远处似乎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慕夏有些奇怪,站起来认真看了两眼,的的确确是商文渊。

    商文渊突然从公司回来了,往常的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公司里忙着处理公务的。

    “怎么突然回来了?公司的事情忙完了吗?”

    远处的山峦隐隐显现,流岚在夕光中涌动,慕夏的心突然沉了一下,沉浸在黑暗里明明灭灭的那一丝情绪,终于有了着落。

    “嗯,刚开完会,回来陪陪你。”

    这两个月,商文渊瘦了一大圈,他手上拿着一个大号的文件袋,坐在慕夏身边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把头枕到了她的肩上。

    “慕夏,我最近没能好好陪你,对不起。”

    慕夏的手环过商文渊的腰,她闻着商文渊身上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气息,好像有十七八岁的悸动,又有经年已矣后的苍茫。

    “没关系,我都在家等你的。”她冲着他笑了笑。

    商文渊凑上前吻了下她的眉角,坐直了身体,从文件袋里小心地两张装裱过的彩画。

    “我找到了两幅画,你帮我看看是不是一飞的手笔。”

    慕夏略一低头,接过商文渊递来的画:“好。”

    商文渊累极了,在慕夏看画的时候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

    日暮渐沉,夜色笼罩着庭院、门廊和紫藤。

    不知过了多久,商文渊从似梦非梦间醒来,隐约觉得身边的人在微微颤动。

    “怎么了?”他的头脑几乎在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画不对?”

    慕夏拿着画的手微微颤抖。

    怎么没想到呢,她居然没想到。她心思缜密的弟弟,她画技出众的弟弟,她一直都为之骄傲的弟弟,居然想出了这样的办法,将她交托给他的钥匙完璧归赵。

    “你……怎么找到这画的?”慕夏说话的声音也有些抖。

    两幅画,其中一幅《心锁图》整整画了十一把类同的钥匙,借着出色的构图和色彩运用,十一把钥匙在画中错落有致,极具美感。另一幅则是慕夏的画像,画中的慕夏笑容明丽,坐在高高的栅栏上,微翘的手指遥遥地指向天际。

    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幅画,可是一旦近距离正对着摆放,就能发现慕夏的手指正指着《心锁图》左上角一把侧卧着的钥匙。

    “两幅画都是一飞在监狱里画的,其中一幅捐给了当地的福利院,另外一幅留在了监狱的文艺室里,两幅画作画的时间前后相差不到两个月,想必一飞早就把真的钥匙销毁了,只留下了钥匙的图纸。”商文渊解释道。

    慕夏手摸过画纸,似乎仍有些不可置信:“这只是画,钥匙那么精细,怎么可能,一飞怎么可能……”

    商文渊心里说不出的惋惜,接过两幅画,翻到其中一幅的背面,接着说道:“在你画像的背面,写着钥匙的长短数据,光有一幅画不行,必须两幅合着看,才能知道样式的同时知道长短。”

    “慕夏,谢谢你们,谢谢你们这么努力。”

    商文渊觉得语言匮乏,他有太多的话要说给这对姐弟,他们俩成长于苦难中,却始终没有放弃对信念的追求。他想说的谢谢太多,谢谢沈一飞用生命捍卫了这场战争,用一个承诺救商家于水火,他更要谢谢,谢谢能够遇见慕夏,谢谢能够爱上慕夏。

    慕夏却没有说话,略有霞光的天际印染上夜的沉暗,大地仍有余温,冲淡了心中渐行渐冷的悲凉。

    “答应你奶奶的事,我们做到了。”

    眼眶红了,却忍住没有哭,这一路,她走得那么难,有那么多次都不想勇敢,可一回回的抗,即便是步履蹒跚,她还是走到了这里,走到了可以休息的地方。

    “那,钥匙什么时候能够打好?”

    “钥匙已经送去瑞士了,有股东的联合签名,事情会顺利的。”商文渊松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画你留着吧,等再过些天,我带你出去走走。”

    慕夏没有说什么,接过画,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我们回去吧,现在天气还有些凉。”

    “嗯,好。”

    “想去看看妈妈吗?”商文渊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

    慕夏怀抱着沈一飞的画,坐在原地楞了一下:“你妈妈?”

    商文渊略微摇了摇头,伸手抚上慕夏微微凉的脸颊:“是你的妈妈。”

    思绪一顿,慕夏突然觉得有些茫然。

    她的?妈妈?

    似乎又是那个大雨倾盆的夜,一飞身上溅满了血;又或者更早一些,自己卷着肥大的裤腿,蜷缩在阴冷的房间里瑟瑟发抖;再久远一些呢?一个干馒头,还是一些零零碎碎的面渣子?

    慕夏浑身打了个寒颤,几乎是本能地说道:“不去,我不想见到她!”

    商文渊似乎早就料到了她这样的反应,早已经将她拢进怀里。

    “那就不见了,别怕,有我在。”他拍着慕夏的背,哄着她,像对待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

    慕夏低着头,两张薄薄的画纸被她压的有些发皱。

    商文渊一直抱着她,公园里的人渐渐散了,微凉的夜风像个调皮的孩子,撒着欢儿地吹起她长长地头发。她苍白的脸露在空气里,眼神里透着不安,不安什么呢?是真的害怕见到自己的妈妈?还是怕发现原来她不爱自己的这个事实?

    慕夏这才哭了,这半年,流尽了她一生的眼泪。

    商文渊却是浑然不觉的样子,放纵怀中人的情绪肆意流淌,直到她哭得有些累了,倦意上泛伏在他肩头昏昏欲睡的时候,他才开始缓缓道来。

    “阿姨今年五十三岁,精神已经不大好了,三年就开始不大好了,送她去养老院的时候,她抱着一个铝碗不肯放,逢人她就问有没有看见她的孩子。”他的声音似乎有股蛊惑人心的力量,叫人想要往下听,想要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阿姨她总是扯着自己的床单吆喝,一会儿说太新了要收起来,一会儿又说换给自己的孩子用好了。吃饭的时候她喜欢藏食,总是藏一个馒头,再不然就是两个鸡蛋在口袋里,被人发现了就开始哭,一边哭一边嚷着别打她。后来护士在她的枕头下找到两个都发馊了的饭团,用毛巾揉得结结实实的,发了霉了还一直藏着,见着护士要扔了,一边口齿不清地嚷着,一边冲上去要抢护士手里的饭团。”

    “有一次她把院里新买的凉拖都剪了后跟,护士打电话告诉我,我去的时候她正抱着一堆剪坏的拖鞋哭个不停,我问了很久才明白,她的女儿脚小她一码,她要剪了给女儿穿的。”

    “对了,她还喜欢偷捡别人不要的小东西,我去看她的时候她经常盯着我的扣子看个不停,她想要,我问她要了做什么,她说她女儿喜欢用扣子串手链,她问我能不能给她,她想带回去给自己的女儿。”

    滚烫的泪珠落在商文渊的手背上,他说话的语气也渐渐染上了哀伤。

    “慕夏,我们原谅她好不好,她老了,她清醒着的时候,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过去她犯了很多的错,可最大的那一个,是没能来得及告诉你,其实她也很爱你。”

    眼泪从眼眶中溢出,她呼吸困难,嘴里一片咸涩,她知道那是眼泪的味道。

    那些为数不多的温暖里,她有一个铝碗,偶尔能吃上一个热饭团,针线盒里总有各色的扣子供她串着玩。

    是她?她爱自己?明明是恨自己的,她不是恨自己吗?怎么会爱自己?

    慕夏哭哭笑笑,连沈一飞的画都被打湿了一片。

    她想去见见她,她的面容在回忆里已经模糊了,或许是自己刻意去遗忘,可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她想见见她,想问问她是不是真的爱自己。

    “我……我们什么时候去见……见她?”

    她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可说话还是断断续续。

    商文渊扶正了她的身子,用手细心地揩去她脸颊上的泪水:“瞧你哭的,你说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不想去也没关系,我带你去海边走走,你从前不是说喜欢海边吗?等天气再暖一些我们就去。”

    “她还认不认得我?”

    慕夏想起三年前最后一次见她,她摔倒在地,头发散乱,目光茫然。眼泪或许早已不能洗刷她心中的苦,她没有哭,甚至在自己回头望向她时,她痴痴地朝自己笑了一下。

    “或许不认得了,现在她谁都不认得了,也这样也好,有时候记性太好才是苦恼。”商文渊说道。

    慕夏轻轻抚摸着怀里的画,说道:“我想见见她。”

    商文渊点了点头,应道:“那我去安排。”

    “好像无论什么事你都可以轻轻松松做到,我觉得自己很没有用。”

    “说什么胡话,你不是神勇女金刚吗?”

    “那你呢?”

    “嗯,我是躲在你背后给你摇旗呐喊的小兵。”

    “可为什么现在都是你保护我?”慕夏的眼眶红红的,蜷缩在商文渊的怀里,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

    商文渊煞有介事地说道:“那是因为还没有到关键时刻,你是我的底牌,我要留着的。”

    “那什么时候才是关键时刻。”

    “这个嘛,比如结婚的时候,再比如造小人的时候,你说你要是不在,我一个人怎么来。”

    “你跟萧言学坏了。”

    “有么?明明是他跟着我学好了。”

    原本凝重的气氛,被欢快的话题给打破了,慕夏的心情也渐渐平复,或者说,看起来相似平复了,谁都不是孩子,可以不顾场合的哭或者喧闹。

    接下来的一个月,慕夏的生活开始变得充实了一些,王阿姨做得一手好菜,尤其是炖汤,浓而不腻,清淡可口,慕夏一大早起来,就磨着王阿姨跟她学做菜。

    “好好,只要你想学,跟阿姨说说,怎么突然想学煲汤了?”

    “就是,就是突然想学了。”

    王阿姨正提了篮子要去买菜,见慕夏这么积极,笑道:“那和我一起去买菜吧,天天在家闷着,瞧你那小胳膊小细腿的,比我这个老东西都不中用了。”

    “王妈妈,现在都流行骨感美。”

    “骨感美?哎呦我的大闺女,你那哪里还是骨感美,你都是根柴火棒了。”王阿姨说话的口气滑稽极了,慕夏被逗得“咯咯”笑:“那王妈妈,你接下来要多给我好吃的,我吃的圆滚滚的。”

    菜市场里闹哄哄的,时候还早,一些蔬果小贩正站在各自的摊位上卖力的吆喝着,慕夏的心情很好,一路上东张西望,还时不时和王阿姨说几句玩笑话。

    “以前我经常一个人来菜市场捡菜叶子,其实有些叶子洗洗干净还是可以吃的。”

    “对了,王妈妈,你说春天吃什么比较补?”

    “我都不怎么会做饭,我弟弟……他都笑我是大杂烩,能把东西弄熟了吃就好了。”

    说道“弟弟”这个词眼儿的时候,慕夏的语气有些停顿,身边似乎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慕夏又打起精神,转过头继续问道:“王妈妈,你说,给老年人熬什么汤比较好?鲫鱼汤可以吗?”

    王阿姨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你不是给阿渊熬汤吗?”

    慕夏手挽着王阿姨,转过头来微微一笑:“我给我妈妈熬汤,我都好久没有见过她了。”

    努力地试着用一种再寻常不过的口吻说出这个事实,那个曾经再也不想触及到的伤口,她正小心翼翼地缝合。

    “我妈妈在养老院,听说现在不大认得人了,我想熬点汤给她,也不知道她还认不认得我。”

    王阿姨拍了拍慕夏的手背,她是一个老人,也是一个母亲,她看着慕夏的眼神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

    “傻姑娘,哪有妈妈不认得自己孩子的,阿姨教你熬几道清润补气的汤,到时候给你妈妈送去,说不定你妈妈慢慢就好了。“

    慕夏点点头,没有接话。

    她心里是矛盾的,她想自己的妈妈记得自己,可又害怕她真的记得自己。

    如果她还记得自己,会和自己说什么呢?会不会无话可说?那倒不如一开始就不认得她了,不认得,或许相处起来反而会更加容易。

    一边走一边聊着,等买完菜回家的时候,差不多正是上午十一点。

    小区的楼下,有辆黑色的奥迪车停着,慕夏看着有些眼熟,回头说道:“王妈妈,你先上去吧,阿渊好像回来了,我去看看是不是他。”

    王阿姨叮嘱她早点上楼吃饭,便提着菜先回去了。

    慕夏点了点头,手心里全是汗。

    周围的一切都似乎安静了下来,快到正午,太阳明晃晃地照着大地,温度却不高,似乎初夏的热烈还温暖不了心底的冷然。

 42倦鸟

    慕夏靠近了车子;车子里的人头枕着方向盘,许是察觉到慕夏靠近了,原本一动不动的身体微微地震了两下。

    “要见你一面,真的很难。”车子里的人似乎很疲惫,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一丝倦怠:“他把你藏得还真是好。”

    说完;那人打开了车门;从车子里走了出来;

    慕夏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还真是他;是尤莫平。

    “慕夏;你还好吗?”

    时隔四个月,他再次出现了。

    慕夏死死地盯着他;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尤莫平笑着摸了下自己的脸,他还是那云淡风轻的样子,一丝一毫理亏羞愧的表情都没有。

    “饿了么?新开了一家川菜馆,我带你去吃吧。”他提议道。

    慕夏撇过头,她真不想看到他的脸:“你来做什么?看看我还有没有利用价值?”

    尤莫平放佛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地说开了:“家里的蔷薇最近都长新叶子了,我答应过你的,等你腿好了就给你扎个秋千架子,现在已经扎好了,还有上次打坏的骨瓷杯,我找人补好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要不要回去看看,回去看看行吗?

    尤莫平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悲伤。

    慕夏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想都不想地答道:“不去。”

    两个人僵持着。

    春夏之交的天气,绿荫渐浓,暑气微微升腾,约莫是午饭的时间,小区里的人都回了自家,尤莫平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她的表情向来都是极淡的,就好像是春池上的一片柳絮,偶尔被风吹落,泛起的涟漪,也是轻轻浅浅。

    “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是那么恨蒋鹤,那么现在的我和你,是不是会不一样一些。”

    尤莫平望向慕夏的表情极为真诚,这不像是他说的话,沈慕夏认识的那个尤莫平,心志坚定,没有如果,更不会有疑惑。

    “你想说什么?”

    她是恨他的,想过用最恶毒的语言去咒骂他,可等真见了他,他就这样直挺挺地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却觉得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还有什么用?

    难道自己跟他多几番唇舌较量,自己的弟弟就能活过来?

    尤莫平却不知道慕夏的心中有了这番思量,仍旧波澜不惊地说着或许是他酝酿已久的话。

    “蒋家是我家的世交,蒋鹤和我爸的关系一直很好,一直等我爸去世,家道中落,他收养我的时候,我都还一直这么觉得。可后来,我长大了一些,手头有了一些自己的力量,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慢慢地发现,从前的那些事原来并没有那么简单。他看着是个正经商人,可商家的大权从来不在他的手里,为权,也为钱,他走私高价药,到了后来,又开始做黑市的器官买卖。”

    “我读医学院,整整十二年我在医学院里起早贪黑,到了最后却要被他逼着走上手术台,取走那些年轻人的肾。你能想象那些人吗?年纪轻轻,因为无知和贪欲,为了几万块钱就可以爬到手术台上任人宰割。”

    尤莫平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愤怒的波澜,但随即便消失了。

    “当然,我告诉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你知道他多该死,或者我做的事是多正义,事实上,我和他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顿了顿,小区公园的柳树发了新枝,细嫩的柳芽儿随风招展,他的脸一直垂在柳荫下,浓重的阴影叫人看不清他的内心。的确,他和蒋鹤都不是什么好人,蒋鹤伤害了别人,而他伤害了慕夏。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今天为什么要守在这里,弄不清楚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么一番话,也或许,他想说的并不仅仅只有这些,还有更多,更想说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好了,我该走了,今天蒋鹤开审,商文渊以为我一定会去,可现在蒋鹤死不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尤莫平上前了一步,似乎想要凑近慕夏。

    慕夏警觉地往后退了两步,道:“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吧。”

    “这么怕我?”尤莫平笑了,他原本想伸手揉一揉慕夏散在肩头的长发,可被她躲开了。

    “这么怕我,却不怕商文渊?”尤莫平有些讽刺地说道:“商文渊和我棋逢敌手,这些事如果没有他的纵容,你以为真的会走到这一步吗?”

    “我想蒋鹤死,他或许和我想的差不多,只不过现在不是时候,他还不能叫蒋鹤出事。”他似乎很了解慕夏,知道她关心些什么,明白她在乎些什么。

    “蒋鹤今天不会有事的,取保候审,商文渊远比你想的强大。”尤莫平转过身,慕夏终于忍不住了,站在他的身后大声质问:“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尤莫平没有回头,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慕夏,为什么不是我呢?”

    为什么不是我呢?

    为什么不是尤莫平?

    直到很久以后,沈慕夏才明白这个初夏的午后,尤莫平的这个问题代表着什么。只不过那时经年流转,再多的情谊,经过时光的打磨,都会显得易碎易折。

    而此时此刻的沈慕夏,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世界上的智者那么多,比慕夏聪明的人也比比皆是。就好像商文渊,他也有些事是回答不了的,就比如他不会知道,为什么在刑审的最后一刻,尤莫平放弃了他的计划。

    也只有尤莫平才知道,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心里那么多的恨,那么想至蒋鹤于死地,可不行啊,他也有输不起的东西——沈慕夏,商文渊输不起的,而他尤莫平也有自己输不起的东西。

    商文渊行色匆匆地从法院出来,他觉得今天的事情简直混蛋到家了!

    车子在高速上飙到了一百六十码,开车的时候他把尤莫平全家都骂遍了。

    他怕她有事。

    “慕夏——”门还没开,他就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是有多怕,多怕空气里只冷冰冰的只有回音。

    “哎,怎么了?”脆生生的一句回答,慕夏笑嘻嘻地从厨房探出脑袋。

    她没有走,她在厨房和王阿姨说说笑笑。一切都是平常的样子,没有人惊慌也没有人犹疑不安。他松了一口气,家里弥漫着一股奶油浓汤的味道,他觉得这大概就是家的味道了吧。

    “做了什么好吃的?”商文渊顺手脱下了西装,方才太急,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慕夏献宝一样的端了一只小南瓜摆在他的面前。

    “打开来看看。”

    商文渊伸手摸了一下金黄的小南瓜,微微热的感觉。

    “是什么?”

    慕夏笑嘻嘻地打开了南瓜上面的小盖子,原来南瓜早被她掏空了,里面是乳白色的汤汁,小盖子是南瓜的顶盖,做好了汤倒进去,再盖上小盖子,外头看着还是一个圆滚滚的小南瓜。

    “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就不知道好不好吃了。”

    慕夏笑着推商文渊去洗手:“快去,洗赶紧就可以开饭了。”

    一顿饭,商文渊吃得心满意足,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饭了,他很喜欢慕夏做的拿到南瓜奶油浓汤,连喝了两碗才放下汤匙。

    饭后,王阿姨进厨房收拾东西,商文渊和慕夏坐在露台的石凳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初夏的阳光这么温柔,像母亲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时间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溜走。商文渊手里翻着一本财经周刊,目光时不时地飘向沈慕夏。

    “他,来过了?”

    如若是平时,商文渊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今天是蒋鹤开审的日子,谁都以为尤莫平一定会到场。

    “嗯,来过。”慕夏漫不经心地答道:“说了会儿话又走了。”

    “哦?说了些什么?”

    慕夏回想了一下她和尤莫平的谈话,道:“也没什么,就说他从小过的不好,他爸妈出事是蒋鹤的手脚,再就是他知道蒋鹤贩卖人体器官。”

    财经周刊原本都被商文渊捏得有些发皱了,听完慕夏的话,他才渐渐的放松了下来,丢开手里的杂志,一把把慕夏拉近自己的怀里。

    “我还以为他要来把你劫走呢。”

    慕夏沉默了,商文渊接着说道:“蒋鹤是商家名下几家大企业的法人代表,他今天要是出事了,商家也会元气大伤。我也恨蒋鹤,我也希望他罪有应得,可是现在,我还不能让他出事。”

    商文渊说这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他尽量放缓了语气,想和慕夏说明,这一段时间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瑞士金行的款子虽然提出来了,但是蒋鹤是挂牌董事,我的执行力是地下的,有时候手里有权但没有人知道你有权,也是件很棘手的事。”

    “尤莫平吃准了这一点,步步紧逼,今天是蒋鹤开审的日子,按照预计,他今天应该会出庭,咬死蒋鹤。”

    商文渊觉得有些讽刺,尤莫平果真是棋高一招,他没有出庭,甚至没有出现在法院,他找到了慕夏,对她说了那样的一番话,无论是真是假,或许都能在慕夏的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慕夏,你会不会怪我,怪我一直瞒着你?”商文渊问道。

    慕夏没有说话,站起了身,走到了露台中央:“如果我说我不怪你,那就显得我太虚伪了。”

    她的神情渐渐黯淡了下来,时至今日她才确定了一个事实,商人的世界,没有绝对的黑与白,很多人很多事都游走在灰色地带。

    “这才是你瞒着我的原因,对吗?”

    事实证明尤莫平说的也有道理,如若没有商文渊的纵容,尤莫平也未必能做到那些,只不过人不是神,商文渊也有失算的时候。

    “这明明都是你们的世界,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来。”慕夏苦笑一声,接着说道:“但我并不笨,我知道你爱我,你也尽力了,如果可以从头开始,你也不一定就能预料到一飞会自杀。”

    “我不怪你,你已经给了我太多,我怪的是我自己,我从来没有想着要自己努力过。”慕夏的神色从未像此刻这般严肃,她继而说道:“从一开始我想依靠一飞,到了后来依靠尤莫平,再到现在又是你,而我自己,主动的或者被动的,我总是在逃避,逃避麻烦,逃避现实,以至于现在,我都已经在逃避我自己的梦想。”

    “你知道我对你说过的那些梦想吗?或许你已经忘记了,因为太幼稚,又或者你觉得太不足挂齿,也可能,你觉得被你保护着才是最好的。”慕夏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真的,阿渊,我没有怪你,尤莫平对我说的那些话,还不足以撼动我对你的信任。只是我觉得这一路,我都是在为你们活着,我的人生,好像没有什么事情,是为我自己做的,只要这么想想,就觉得自己很失败。”

    “慕夏,不是这样……”商文渊似乎没料到慕夏会是这么想的,他打好的腹稿,他要对她说的话,似乎在这一瞬间就失去了意义。

    “好了,没关系的,这些话,本来早就应该对你说的,最近你太忙了。”其实还有一句,最近我太失望了,可慕夏没有说出口,她的失望,是对自己的失望,这样的失望,更多的是让她自己觉得羞愧。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商文渊直到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他在露台坐了整整一下午,他在思考着慕夏对他说的话,长久以来,似乎他对慕夏的了解都还不够透彻。

    想到这里,商文渊笑了一下,他想得太复杂了,人性谁都摸不透,也许不仅是他,或许连慕夏,都她自己都有些不了解自己吧。

    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在她自己看来或许总是那么犹豫,懦弱,踟蹰不前。

    可不是这样的,商文渊眼里的她,是个能够创造奇迹的姑娘,她的勇气,所向披靡。她能够迸发出令人惊讶的毅力,也能够用自己的乐观扫荡这个世界的阴霾。在面对挫折和困顿时,她总能一次次地站起来,生活在贫瘠清苦中时,她也能笑得灿若夏花。从未见过这样容易感恩的姑娘,珍惜对自己好的人,也从不伤害对自己好的人,即便自己遍体鳞伤也永远怀抱着对未来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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