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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羁的风-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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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想着,她有电话打进来:

    “喂,我是。

    什么?

    你们都是饭桶啊,这种事情都搞不定?

    行,就这样。”

    她收了线,匆忙中把阮沅芷塞给她:“你们住一起的是吧?麻烦你送她回去,我有急事,得先走了。”

    她急匆匆的,连招呼都没打完全。

    一边失去支撑力,阮沅芷整个人都挂到他身上。她摇摆着按住他的肩膀,极力想站稳了,却东倒西歪没个章法。

    段怀踯躅了一下,单手绕过她的腰虚扶一把,眼睛转向路面外的道路。

    有车停在他们面前。

    他扶着她进后座,对司机说:“师傅,请到双溪别墅。”

    她坐车里也不老实,哼着歌,一直跑调。车转弯,因为惯性她摔到他身上。

    她在他的膝盖上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你谁啊?头怎么变成两个?”

    他专注地看前面的路,没有理睬她。

    可他忘了,发酒疯的人是不讲道理的。她抓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你说你为什么头变成两个?你说啊!”

    段怀:“……”

    车子遇到红绿灯停下来,等待让人心生焦躁。他伸手探了探颊畔,摸到汗,嘘一口气,扶着额头靠到车窗上。

    好在半开的窗外灌进冷风,禁锢在紧闭空间里的这颗心,一点一点褪去彷徨,一点一点镇住骚动,慢慢冷却。他闭一闭眼睛,面向窗外的疾风,不至于乱了方寸。

    她再次靠过来时几乎是贴着他的耳边:

    “你的头现在变三个了。

    干嘛不看我,我是鬼啊,还是洪水猛兽?

    切,谁稀罕!

    我说你——”

    “够了!”

    司机都被他这么大声震住,惊讶中看过来。

    段怀转头看着她,难得认认真真一字一句:“你安分点行吗?让我安安静静回到家,这样很难吗?

    还是你存心和我过不去?

    说话啊,哑巴了?

    喝醉就了不起了?”

    他的话戛然而止,看到越来越近的她的美丽面孔,呼吸停滞,不能说话。有温热的气息,渐渐近了。她仰头,鼻尖碰在他的下颌上。

    他按住她的肩膀要推开她,手落到上面时却改为了扶住。

    她的唇越来越近,忽然,她抓住他的衣角:

    “呕——”

    “喂!阮沅芷,喂……”

 第13章 沅芷(01)

    沅芷(01)

    放下阮沅芷,段怀从她的房间出来,佣人在楼梯口擦拭把手,听到他招呼过来。

    “李姐,去煮碗八珍汤,多放点橘瓣。”

    李姐看看闭着的房门:“喝醉了?”

    段怀说:“去吧。”

    沅芷喝得烂醉如泥,闹腾了大半宿,现在没力气了,扑在床上睡着了。他给她盖被子,她一脚踢开。

    睡着了还这么不安分——他心里道。

    这个城市的秋夜天气凉,为了保暖,出门时特意在裙子外面穿了立领的小外套,现在透不过气。她睡梦中去拉领口,被人按住了手腕。

    迷迷糊糊的,她睁眼看,眼前人面庞模糊,问她:“闷?”

    她点点头。

    他伸手搭在她领口的扣子上,停顿一下,解开两颗。

    她按住他的手,翻个身,垫在发烫的脸下,像只虾米一样蜷缩起身子。感受到自手上传来的清凉,皱着的眉这时舒展开来。

    他的心底忽然寂静无声。

    窗外下起暴雨,闪电划过夜空。

    他从落地窗望出去,黑压压的云层间,有电流缠绕。他看到狂乱飞舞的落叶、铺满泊油路,对面有小孩的哭声、大人安慰,安静却被撕裂的梦境。

    这个破碎的夜晚,本来是那么美丽。

    他不再害怕闪电,现在可以平静地度过一个人的夜晚,为什么它再不复当初一样的静谧安详?

    李姐在外面敲门,段怀站起来走到外面。

    “睡着了吗?”李姐犹豫着该不该进门,段怀接过碗,“你去休息吧。”

    “夫人她……”

    “去吧。”

    李姐却说:“小少爷其实可以和她好好相处的。那时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弄成现在这样?”

    他没有回答,沉默地进门,关上门。

    李姐在门外叹气。

    他坐到床边,沅芷梦到什么,皱紧眉头。他扶她在怀,勺子舀一勺汤,送到她唇边:“来,喝点。”

    她不舒服了,扬手就打掉他的勺子。

    他及时扶住碗,才没有倒翻。

    这样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叫了佣人帮她洗了澡、换了衣服。热水一冲,酒气散了很多,他也不逼着她再喝,只是嘱咐佣人好好照顾她。

    再精明的人也有小孩子的一面。

    他凌晨离开她的房间,心里有微笑。

    沅芷第二天醒来头晕脑胀,又在家里休息了两天。事后回想起来,她对那天的事情不怎么记得了。

    早上梳妆的时候,她看着这个镜子里的女人。年轻的面孔,白皙的皮肤,看着只有二十出头,哪里是接近三十的样子?

    她慢慢上粉,上眼线,上口红。

    穿鞋的时候看到鲜红色的脚趾甲,想起那天白小楼的话,其实仔细想也有道理。她破例用了卸甲油,没上色。后来连画好的妆都卸了,穿了橱柜里唯一一件颜色比较素的高腰裙。

    她在楼梯口碰到段怀,他第一眼看到她也愣了一下。

    她笑:“怎么了?”

    他没说话,转身先她一步下了楼。

    沅芷摸摸脸,心道:连段怀都吓到了?

    李姐准备早餐时说:“夫人今天和平时不太一样。”

    “还不都那样。”心里有欣喜,她咬一口面包,喝下半杯牛奶,对段怀说,“一会儿我送你去上学吧。”

    “……随便你。”

    段怀所在的中学和z大很近,决定了看完段怀去看白小楼,她在校门口停下,看着他下车说:“小心一点,不要再逃课。”

    “啰嗦。”他单肩甩上书包,头也不回跨进校门。

    一帮狐朋狗友在校门口等他,过来问:“怀哥,那不是你妈吗?”

    “不是我妈。”

    “啊?”

    他说:“你妈!”

    这人吃瘪,讪讪闭了嘴。

    段怀转头就看到程少阳在路边看着他,嘴角有笑意,饶有深意。他下意识偏开头,他就过来了:“走吧。”

    段怀走着说:“你也笑话我?”

    “笑你什么?我们是好兄弟,我笑你干什么?”程少阳摘下眼镜,用后面人递上来的布巾擦拭镜片,“除非你自己心里有鬼。”

    “……”

    沅芷停好车就进学校找白小楼,在班上询问时得知他今天一下午都没有课,她想打电话给他,想起来她只有他的固定电话。

    沿着楼梯下去时,在拐角处见到熟人,上去打招呼。

    “怎么,老赵,不认识了?”沅芷笑着说。

    商学院的年级主任老赵度数高,推一推眼镜才认出她:“你这丫头怎么回来了?”

    “不欢迎啊?”

    “哪里话。”

    老赵在自己的办公室招待她,奉上上好的铁观音。沅芷捧着杯子:“说起来我们都三四年没见了,你还是在这里干?”

    “惭愧,都这么多年了位置都没变动一下。”

    “还不是你喜欢闲散。”

    老赵听了奉承话,开怀笑了:“你呢,在哪儿高就?”

    “现在做房地产生意,偶尔投股,只能糊口。”

    老赵拍着大腿:“小沅啊,过度谦虚就是虚伪了。”

    沅芷抿一口绿茶,有一股清新的味道萦绕在舌尖,她想起来说:“你能帮我个忙不?”

    “好说。”

    “我想找个人。”

    “那还不容易。”

    从老赵那里出来,沅芷直接去图书馆。二楼的借阅室里,窗帘紧闭,学生不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的看书,有的睡觉。

    沅芷在书架间徘徊,走遍外室,进入内室,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他。

    六人一座的桌子,白小楼在最里面的位置上看书,手里安静翻着书页。她对面有一个女孩,趴在一本词典上睡觉。

    她走过去,敲敲桌面。

    他抬头看到她:“……”

    她合上他的书,勾勾手指,用口型说——出来。

    他想了想,搁下书离开位置。他的动作很轻,似乎是怕吵到别人。她回头看一眼那个女孩,发现是之前见过的。

    这也是缘分?

    她一直走出借阅室,想到刚才他抬头看她时,这点不快马上烟消云散,笑出来。她喜欢他那时候的表情,因为惊讶而带着点呆愣,可爱极了。

    “还习惯吗?”她出来时问他。

    二人沿着外面的走廊走,上楼,到顶层。

    上面的风大,吹乱他的头发。他看着脚下的校园说,声音沉静如海:“还可以。”

    沅芷说:“你是不耐烦我呢还是和每个人说话都这样?”

    “……”

    “不要敷衍,你说实话。”沅芷又忍不住想抽烟,心情烦躁,“一直都看不懂你这个人,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你没什么追求吗?你不能说说你想要什么,你自己需要什么?”

    后来,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了。

    沅芷觉得这一刻自己很混乱,抬手插入头发,顺了一下。

    然后她听到他说:“你想知道什么样的答案?其实不管怎么样,我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大嫂。”

    沅芷:“……”

    过了很久。

    她看看天边的晚霞,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小楼没有拒绝,跟在她后面走出读书馆。他们在楼下遇上胡晓琳,她看到他们一起出来就愣住了。

    走过来:“小楼,一起回去吧?”

    小楼说:“不了,你先回去吧。”

    她要问点什么,沅芷说:“我送他回去。”

    胡晓琳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沅芷知道,这个女孩心里有万千的疑问,但是,她恶意地什么也没有为她解答。

    胡晓琳眼睁睁看着白小楼上了她的车,闺蜜周芸拉拉她的手臂:“别看了,早和你说长得漂亮的男人靠不住。”

    胡晓琳回头看她。

    周芸语重心长:“你用脑子想想,他是怎么插班进来的?一般人没点关系能这样?”

    “他很出色,他成绩很好,他上一次的考试还是系里……”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周芸拉住她的手说,“我说你别傻了,你没看到那女人身上穿的,起码四位数起价,还有她腕上的表,开的车……”

    周芸后面说了什么,胡晓琳都听不清了。

    路过电信营业中心时,沅芷去冲了两百的话费,回到车上后把一个包装很好的手机盒子放到他手里。小楼拿起来,看看她:“什么意思?”

    她倒着车没看他:“坤哥让我照顾你,我需要能随时联系到你。”

    “你知道我没手机?”

    她觉得他似乎是笑了,轻轻的,和窗外的风溶在一起。她没敢回头,也不敢看反光镜,一心一意开车。过了红绿灯之后,她越开越快,半晌,听到他在旁边说:“超速了。”

    一看屏仪,都100码了,连忙缓下来,结果还是被拍了照。

    后面有交警开着摩托车赶上来,沅芷认栽,开车停到路边。降下车窗,对方一脸严肃,手伸到她面前:“证件!”

    她本来就心情不好,慢吞吞翻抽屉。

    “快点!”

    沅芷说:“警察同志,你总得给我点时间找吧。”

    “严肃点!嬉皮笑脸的干什么?”

    居然碰上这样一个刺头,沅芷低声咒骂,费了点劲翻出了驾照,递出去。罚了点钱,记了个名,这事最后也不了了之。回去的路上她放缓了速度,心里有一股火,无处发泄,反光镜里看到他肩膀微动。

    她当即就质问了:“你笑什么?”

    小楼没料到她这么直接:“没什么。”

    “你分明在笑话我。”

    “……你说是就是吧。”他无意争辩,拄着头靠到车窗上,目光转向外面。从红绿灯十字路口到家的这段路,他的嘴角一直是弯的。

 第14章 沅芷(02)

    沅芷(02)

    她走之前给他一张卡。

    “坤哥让我给你的。”沅芷说的时候没看他,“不够找我。”

    等了很久都不见他说话,沅芷回头,他站在楼梯过道里,背靠着扶手,双手插在裤袋里,微微倾斜着身子,看着她的目光分明与平日有些不同。

    她心里有鬼,却想着不能输了架势:“干嘛这么看我?”

    “怎么是你问我?”小楼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她双脚像沾了强力胶水一样粘在那里,一动都不能动,只听见他用平淡的口吻这样清清楚楚地说:“想追我?你喜欢我,有没有告诉过坤哥?

    我猜你不敢。

    阮沅芷,有这个色心怎么就没有色胆呢?”

    她也觉得自己动机不纯,思想龌龊,这个夜晚,她最后是落荒而逃的。他到底也没收下那张卡。

    到11月中旬,很多课程已经修完,小楼每天大概只需上三四节,其余时间自行安排。那个礼拜他在一家咖啡馆找到了兼职,平时下午一点到四点值班,礼拜天整天。胡晓琳、周芸、周莉莉也在这儿工作。

    下午,胡晓琳点完账又接到外卖电话。

    又是点名要白小楼去送,她当时就没忍住:“对不起,本店拒绝无理要求。”

    周芸看到,她已经把电话挂了:“你干什么,想被炒鱿鱼啊。”

    胡晓琳说:“这样的要求难道合理?”

    周芸说:“合不合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在打工。”

    “我知道!”

    “你应该学会忍耐。”

    胡晓琳送完一份外卖回来,正好是下午四点整,店内没多少人。她看到小楼在柜台上拨弄手机,走过去:“在干什么?”

    小楼说:“发条短信。”

    胡晓琳笑着想说点什么活跃气氛,忽然发现他的手机是新换的。

    她在杂志上见过这个牌子,最低一个型号都要4000起价。她很清楚他是最近才找到这份工作,月工资2000,现在一个月还没到。

    心里转过数念,胡晓琳觉得离那个可怕的猜想越来越近:“小楼……”

    “嗯?”他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目光。

    “……你是不是……”

    小楼放下手机,看看她:“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

    下班了,他们一起回去。胡晓琳住在他楼下一层,他们到二楼停下来,她对他摆手:“明天见。”

    小楼说“明天见”。

    直到他上楼了,胡晓琳都没从阴霾里回过心窍。白小楼看着就不是那样的人,他简单朴素,乐于助人,在别人需要帮助时总会伸出援手,不计得失。这样一个人,怎么会为了金钱和权益出卖自己?

    可是,那只昂贵的新手机怎么解释?她为了他找了很多借口,依然难圆其说。

    晚上照例和周芸煲电话粥,那头她絮絮叨叨一堆,说起自己新交的男朋友。晓琳也是见过的,姓周,是一家外贸公司的职员,不是什么高位,但是很疼周芸。

    “找男人,相貌不重要,品行和能力才是最需要考虑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现在是你对他有偏见。”

    “你被爱情蒙蔽了双眼,而我只相信我的眼睛看到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别摔得自己遍体鳞伤。”

    好友的劝慰她自然明白,但是,有些东西怎么是能割舍就能割舍的?

    周芸那头接到了小周的电话,匆匆劝了她几句就挂断了。这个晚上,晓琳坐在窗边想了很久。

    次日周芸的男友小周过来看她,空闲时双方谈笑,周芸说:“怎么不见他?”

    晓琳:“小楼外送去了。”

    “那是好,大把的女人都想念着他。”

    晓琳说:“你干嘛老针对他,又不是什么轻松的活。”

    “送不送不打紧,人家只要看看他的脸。”

    “小芸,我不想和你绝交。”

    周芸说:“被你气死了!”

    大约等到3点半的时候,白小楼回来了。周芸对小周说:“我们先走吧,有些人恐怕已经觉得我们碍事了。”

    她说完却半晌不见小周有反应,诧异中回头去看他,小周正隔着扇玻璃门看白小楼。

    “你怎么了?”

    他支支吾吾:“我……我可能看错了。”

    周芸自然追问到底,回去的路上,他们在路口等红绿灯,小周终于被她烦地说出来:“我之前在崂山监狱探监的时候好像见过他,和我大舅一个车间。当然,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周芸听到这个消息就觉得不得了了,当天夜里打电话过去告诉胡晓琳:

    “我和你说,小周视力5。2,绝对不会看错的。你喜欢谁不好,要喜欢一个坐过牢的?还有他当初是怎么进学校的,我现在想起来都毛骨悚然。你说他是不是黑社会啊?”

    胡晓琳听不得她这么诋毁他:“一定是你男人看错了,小楼不可能,他不可能!”

    “你冷静点。”

    “我不和你说了。”她在那头把电话摁了。

    收线后周芸心里还担心着,不过这事不当面说说不清。

    小周抱住她安慰了会儿,又说:“你也别多想了,晓琳她是个明白人,不会犯傻的。”

    “感情这事谁说得清,她就是被那小子的一张脸给迷住了。长得好看又什么用?被女人包养不劳而获还是个坐过牢的,谁知道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她想起来就觉得可怕,“不会是想骗钱再骗人吧?不行,我得劝着点她。”

    她穿上外套要出门,小周连忙拦住:“这是干什么,都大半夜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办?”

    周芸道:“我担心她。她现在还住在那人下面,你说会不会出事啊?”

    小周说:“能出什么事?他们来往那么久了,要出事也不会等到今天啊。”

    说起这个,周芸又懊恼:“你说她怎么就识人不清呢?坐过牢的能有几个好东西?她这人就是太单纯了。”

    小周说:“你也别太操心,出不了什么事。”

    “我心里不踏实。”

    “那我明天一早就陪你去找她,你们当面谈谈。”

    周芸想想,也只有这样了。

    因为心里惦念着事情,她一晚上睡不着,第二天清早就带着小周到咖啡馆了。等了将近十来分钟,白小楼和胡晓琳才一起进门。

    等到胡晓琳去打水,她走过去,停在他面前。

    小楼微诧:“有事吗?”

    周芸点点头:“我有点事情想你和说。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小楼看看表:“现在是8点15分,离营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够了。”周芸说。

    胡晓琳出来,看着他们在角落里的位置上落座,心里有焦急,小周及时拉住了她,“让他们谈谈吧,小芸有分寸的。你现在过去,大家反而难堪。”

    她在原地干着急,这时候忽然停住脚步,蓝天下,马路上,咖啡馆外面的林荫道旁缓缓驰来一辆黑色的跑车。

 第15章 沅芷(03)

    沅芷(03)

    周芸给自己倒了杯柠檬水,又问小楼:“你喝点什么?”

    小楼说:“谢谢,不用。”

    喝水的时候,周芸不动声色看他,想了很久方说:“我和晓琳都是本地人,打出生就在这九龙山,从幼儿园一起到高中,没想到大学也是一起。说实话,当初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还很诧异。”

    小楼说:“那是缘分。”

    “是啊,就像小时候我们同桌一样。”周芸笑了笑,“她这人太单纯,幼儿园时就被人欺负。有次一个男同学把蚯蚓放她饭盒里,她哭着来找我。放学的时候,我把那胖子堵在巷子里,胖揍了一顿。”

    小楼没说话。

    “刚进这所学校,有个高年级的也想占她便宜,结果躺在医院里三天三夜下不了床。”周芸抿一口柠檬水,“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有人想欺骗她的感情或者从她身上捞好处,我一定会让他死得很惨很惨。”

    她说到这里,只见白小楼缓缓起身,这个年轻人的神色一直很平静:“她是个好女孩,如果我也有一个像她这样的妹妹就好了。”

    “像她这样的妹妹?”他说完她就笑了,手中的勺子拨弄两下杯里的柠檬片,看都没看他,“过去,她是我妹妹,将来是小周的妹妹,怎么会是你妹妹呢?你妹妹在哪里,且让我猜一猜,崂山,嗯?你多久去看她一次?”

    她从座椅里站起来,笑容还在嘴角,语气却越来越生硬:“什么样的人该做什么样的事,你说你怎么就不懂呢?”

    小楼从始至终都非常平静,并没有少年人受辱后的羞愤。他认真地思考,点头:“嗯,你说得对。”

    “你明白就好。”周芸觉得哪有有不对劲的地方。

    “明白什么?”沅芷走到这个角落就直接朝周芸的方向走去,“只有送上门的女人是容易上手的,该管管的是你们自己。

    你说是他勾引?拜托你们照照镜子,倒贴还有人信。

    我正式告诉你,你们现在被解雇了。

    以后再看到你们找他麻烦,咱们就走着瞧。”

    后来沅芷直接拉着他的手出咖啡馆,连假都没帮他请。

    远远的她按车钥匙上的按钮,只听“滴滴”两声,车门开。她把他塞进副驾驶座后倒车出林荫道,这一趟回去,开得分外快。她一肚子的火气,只管对他发泄。

    “我说你是白痴啊,就让她那么说你?脑子秀逗了还是怎么了?

    不打女人?不打你不会走啊,喜欢站原地被她骂?

    我要是你就直接让她滚。

    ……”

    车停在他家楼下,沅芷看着他出门。他在外面和她说话,她还不怎么想理睬他。

    小楼说:“我都不生气,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是,是我犯贱,我多管闲事。白小楼,你爱被人骂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以后不管了。”她怒气冲冲的,启动发动机,扭转方向盘要离开,他从车窗外伸进的一只手这时却按住了她,盖在她的手背上。

    她一怔,踩油门的脚松了。

    他半个身子探进车窗,双手搭在椅背和方向盘上,就这样,把她圈禁在他的怀抱里。沅芷觉得脖子有点热,却不敢动弹。他的呼吸声清晰地在她耳边,气息拂面,她全身僵硬。只听见他说:“我不是不在意,只是习惯了。不管我争不争辩,他们的态度都不会改变,对不对?”

    “……”

    “可我没想过你会这么在意。”

    “……”

    “我以后不会任他们说。”

    “……”

    “我觉得你的话挺有道理。”

    他第一次和她说这么多,目光还停留在她脸上。

    这样迟迟不见他出去,沅芷不能镇定。当时本能地那么去做,现在仔细想起来,引发的一系列效应背离了她的初衷。是好事,也不能全算好事。这样的忐忑不安里她抬起头,撞进他乌黑的眼底,仿佛陷入了泥潭中。

    她再一次觉得,这双眼睛是如此温柔平静。

    懂得一切,也包容一切。

    在此之前,她也交过别的异性,年轻的、成熟的,在工作的、或在上学的,但是,从来没有一个像他这样。

    那天,沅芷在小楼住的地方呆了整整一个下午。她第一次吃到他做的甜品,软软的绿豆糕,加入桂花,咬一口,齿颊留香。

    盘子里剩下最后一块了,心里想吃,面子上她还是要装大方,推到他面前:“你吃吧。”

    他双臂还叠在桌上没动:“你吃吧,我不饿。”

    沅芷吃地一点不剩,习惯地吮一下手指,才想起有人在身边。小楼分明在笑,微微挑眉:“你还有这习惯啊。”

    她被他说得不太自在,嘴里还硬:“好说。”

    小楼称赞:“女中豪杰。”

    离开的时候,窗外下起了暴雨。他找遍了屋子的角落也没发现伞,把这事儿和她说,沅芷一拍脑袋:“我忘了给你买。”

    “……”

    他在房间里给她腾出点空地,摆上椅子。

    她看一看,说不用那么麻烦,在他床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二人并肩坐在一起,只隔了几个拳头的距离。气氛安静极了,谁也不说话。

    半晌。

    “我说……”

    “我说……”

    他们都笑了,各自回过头去。

    他说:“还是你先说吧。”

    “也没什么大事。”她说,“你上学还顺利吗?有没有遇到困难,有人找麻烦你要说,别像今天一样了。”越说她越心虚,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他一点也不在意她东拉西扯,觉得比从前更好玩。她心虚的时候不敢看人,扯些有的没的。她这么漂亮,却喜欢化妆,什么时候她会满意她这张脸?

    他这么想,托着腮帮子靠着床边的书桌支撑住,侧头端凝她。

    心里有异样柔软的情愫在慢慢滋生。

    她站起来走到窗边,伸头向外面看:“这雨越下越大,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在她身后说:“要是走不了了,就留下吧。”

    她停了好一会儿,回头打着哈哈:“那我在你这蹭个地方,你睡地上去吧。”

    “口是心非。”

    她脸发热,低头作捡东西状。

    他走到她面前了,脚尖踢踢她:“你可想清楚了。”

    “什么跟什么?”她仰头,年轻人在她上方笑,黑暗里,白面孔,黑眼睛,唇红齿白,笑容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况味,像一个戛然而止却意味深长的故事。

    他笑:“纸老虎。”

    沅芷额头有汗,转过身拿自己的东西。他跟出来:“我送你。”

    她看雨势已经很小了,说:“不用了,没多少路,你没伞不是?”

    他没再坚持。

    回到家,屋子里的人都睡下了,她蹑手蹑脚上楼梯,像做贼一样,洗澡、回房间。双手一摊,平躺在床上。

    黑暗里她望着天花板出神,心里想的却是:白小楼也不是那么老实,她以前都被他的外表欺骗了。想完又觉得自己也够可以了,他不那么事事敷衍了,她又不满意。

    她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真的是她想的那样?总觉得他这个人玩游戏的成分居多,真情实意少。

    不明白还是不明白。

    当她觉得自己占据了主动的时候,蓦然回首,她发现其实她一直都非常被动。

    困顿,就这样食髓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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