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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门风流-第2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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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一十五章 举手之劳,君子之交
直到从崇国寺出来,朱瞻基带着人扬鞭回宫,张越方才松了一口气。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皇帝心中梗了一根拔不去的刺,如今朱瞻基既然明明白白撂下这话,那么孟家今后便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了,就是保定侯也不至于被牵累。想到大姐张晴如今又是身怀六甲,二妹张怡嫁给孙翰,婚后也是儿女俱全颇为美满,他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张世兄,张世兄?”
回头见是杨稷探头探脑往那马蹄尽处的烟尘张望,张越便冲他点了点头。既然皇帝说不要声张,他也不好私底下对杨稷透露隐情,心里一盘算就低声说道:“刚刚见着朱大公子的事,回去不要对杨阁老提起,毕竟,这是皇上对陈留郡主的特恩,满朝文武都不知情,要是传开了就不好了。”
杨稷瞅着那前呼后拥的排场,心底也有些发怵,暗自寻思这莫非是周王世子,再听张越这么一说,他更是以为自己猜测的有几分道理,于是忙不迭地拍胸脯答应:“张世兄放心,我绝不会泄露出去,就是这小厮也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伶俐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两人又闲话了几句,眼见张越就要走,杨稷想起昨天父亲的那一顿教训,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手牵着张越的缰绳,苦着脸说:“张世兄,今天可巧撞上你,我倒是想求你帮个忙。不知道是家里哪个该死的家伙嘴上没个把门的,竟是把我和万世兄那产业的事情告诉了父亲,结果父亲把我叫去就是一番教训,还勒令我立刻关了那两家小饭馆。你说我一个白身,读书不成其他也不成,在京城就这么游手好闲么?”
张越瞥了一眼杨稷,见他脸上尽是懊丧和不满,倒有些同情他。杨士奇仕宦三十余年,杨稷却一直丢在老家,读书无成也并不奇怪。以杨稷的性子,要是没点事情做,必定不会成天憋在家里,到时候呼朋唤友干出什么事情都有份。于是,沉吟片刻,他就点点头说:“这样吧,找个机会我登门拜访,少不得劝解两句。”
杨稷本是存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思,并不指望张越真能答应,没想到他真能点头,顿时喜不自胜,慌忙在马上拱手道:“那就多谢了!”
“只是,杨阁老为人方正,这些营生小打小闹也就罢了,若是闹大了,他必定要斥为与民争利。所以,杨世兄若是有结余的银钱,京里的铺面等等还是先不要沾手,不如在京城外头陆续添置些小田庄,以后留给孩子也好。”
做生意这种事情需要的不单单是精熟人情世故和有头脑,还得是铺好一层层的关系网络,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因此,知道杨士奇能够容忍杨稷小打小闹,却容不得他大展拳脚,再加上某人也没有那样的机敏,张越自然不得不劝这番话。见得杨稷连连点头答应,又说只是为了消遣外加补贴家用,他也就不再多说,约定了来日拜访的时辰就匆匆离去。
尽管张越回兵部衙门的时候晚了一刻钟,但由于起初来请的那人亮的是锦衣卫的腰牌,上下官员谁都没有太在意他的晚归。尚书张本还特意把张越叫了过去,商量了一会之后廷议的两件大事。其一自然仍是麓川军务,其二则是皇帝巡边一事。这都是朝中久议不下的大事,因此一个尚书两个侍郎足足说了一个时辰,这才各自回房处理公务。
在京城百姓交口称赞天子宽恤政令的时候,北镇抚司诏狱的门也难得敞开了。足足被关了半年多的于谦蹒跚从里头走出,抬头看太阳的时候不知不觉眯上了眼。那一日皇帝亲临北镇抚司,他不过是一个微末小官,并没有多少人在意,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和听。他痛惜戴纶的死,愤怒皇帝对御史的指责,但那传看大臣的东西也在他手中过了一圈,那上头的东西却让他深深震惊了。直到被重新押回监房之后,他仍是一度失神,在狱中也和林长懋不无交流。
林长懋那时候也是叹息连连:“太宗皇帝曾定下规矩,贪赃千贯以上便是死罪,可严刑峻法也一样治不了贪赃。再者,唐宋士大夫多有职田和其他年节补贴,我朝俸禄却是微薄,哪怕多蓄庄田,也多是为了子孙后人,于法难容,于情可原……唉,只不过如此揭出来,那就颜面尽失了。”
于法难容,于情可原,颜面尽失……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尽管心里郁积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但在狱中这些天和林长懋多有攀谈,对于这位长者的学问人品,于谦还是钦佩的,此刻临走,见房陵送了一袭干净的青布直裰给他,他忍不住问道:“请问房大人,林先生何时能开释?”
由于锦衣卫指挥使王节之前被发配军前,至今指挥使之位仍是空缺,因此非但是锦衣卫系统内的大小军官都是心怀期盼,就是那些勋贵子弟也有不少巴望着这个位子。然而,在这种时候,房陵反而是躲得远远的,成日里除了北镇抚司,也不往外头乱走,请托等等更是根本不理会,倒是在诏狱里头巡视得愈发尽心。这天奉旨来放人,他倒是亲自陪了一路,此时听到于谦张口就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他不禁踌躇了片刻。
“他和你不一样,你上书虽用词大胆,但毕竟是一片公心,再说,你本就是言官,皇上也不想以言治罪,而且又有人举荐你担负重任。”
尽管房陵的话说得有些含糊,但于谦也已经明白了,林长懋只怕是还得被关上一阵,至少得等皇帝消了怨气。只不过,这些天他下在监中,终究是不了解外界发生的事情,这举荐两个字就有些费解了。但房陵能透露先前这些就已经是很讲人情,他也不想再多问让人为难,拱了拱手就大步出了院子。
自从永乐年间建立北镇抚司,从来都是从这儿押进去的人多,从这儿放出来的人少,而且能放出来的往往都是立马就会受到重用的高官,往往是门前早有家人门生等候。然而,于谦无疑是例外,当后头那扇大门砰然关上的时候,他不禁发现,小胡同里只有他孤零零一个。
直到他走出胡同,方才有一个青衣小帽的中年人快步走上前来,躬了躬身问道:“可是于廷益于侍御?”
“是我,你是……”
“于侍御,我家阁老在前头等您。”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街头全都是往家里赶的人,于谦本以为是哪个和自己有些交情的同年或同乡正好路过,一听到阁老两个字,他顿时吃了一惊。跟着那中年随从拐过街角,他就看到那里停了一辆不甚起眼的青布黑油车。那青色的布幔子一打开,他就看清了里头的人。
“老师,都宪大人!”
车上的杨士奇对于谦点了点头,顾佐也示意他上车。待到于谦上了车来放下布帘,杨士奇方才打量了一番这个亲自推荐给顾佐的学生,再想起他入仕以来的遭遇,心里不禁暗叹一口气。顾佐更是面色复杂,眼神中颇有怜惜。
“虽说你经历的磨折多些,但这段经历对你也是磨砺,细细想想未必就不是好事。”
“老师,都宪大人,我并没有怨尤之心。”说最初没有怨气是假的,但在狱中这半年又是读书,又是经历了这一系列事情,于谦的性子比从前更沉稳了许多,此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经此一事,我只是觉得从前有些事情太想当然了。但是,身为御史就当有风骨,这一点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意丢了。”
顾佐欣然点头道:“经历了这一场磨折还能有这样的心,我果然没看错人。”
杨士奇也欣慰地颔首微笑,这才把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解说了一遍,见于谦低着头仿佛在努力这些事实,他就又开口说道:“你如今官复原职,原本定的还是去都察院,但如今天下厘定田亩已经开始,张元节举荐你去主持苏松两府的清查田亩。”
此话一出,于谦顿时大吃一惊。他和张越在广州虽说也共事过,但除了公务,几乎没有私下的往来,但他对人家是真正钦服的。他如今虽放了出来,可旨意上头仍有极其严厉的申饬,张越居然还举荐他!相比之下,杨士奇乃是他的座师,顾佐是赏识他的上司,若是换成他们举荐,那才应该是正理。想到这儿,他不禁问道:“张大人只举荐了我一个?”
“就是你一个,因为这个,不少人都大吃一惊。都察院先头上书直言的那些人都被贬斥到地方去了,再加上我又遭了奸吏构陷,原本正在风雨飘摇之际,但皇上准奏用了你,这愈演愈烈的风声就平静了许多,再加上还有士奇公相助,总算是稳住了阵脚。”
顾佐当过应天府尹,也当过顺天府尹,最是刚正不阿不畏权贵,然而,真正执掌都察院,他才明白这不畏权贵四个字真正要施行起来有多困难。皇帝之前分明是恶了都察院,但随即斩首严皑,起用于谦,这一杀一用之间,方才尽显明君气魄,也让他高悬的心落了实处。
“清查苏松两州的田亩……苏松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财赋重地,皇上既然信赖,我自当尽心竭力,绝不会有丝毫徇私,也绝不会因为是谁荐我而心存偏袒。”
听于谦只是踌躇了一会儿就说出这话,杨顾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感到这一回真是挑中了一个最好的人选。年纪轻轻便能有这样的铁骨,不愧是于谦;而同样年纪轻轻却能够在关键时刻举荐这么一个人,张越已是颇有名臣风范。尽管深信自己取中的这个门生必然不负重望,但苏松重地,杨士奇仍是不免多吩咐了几句。他都如此,顾佐自也不例外。
而被三人频频提起的某人这一日也是难得准点回家。得知父亲出门母亲去了武安侯府,张越便径直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进正房见着杜绾,他就苦笑道:“今天还真是赶得巧,皇上刚在杨稷面前装成是周王嫡支子弟,居然会在那里撞上你们。”
“咱们也全都吓了一跳,等你们走了,我们又重新进去,宁姐姐对敏妹妹吩咐了好一番话。她还让我问你一句,皇上可有说什么?”
“皇上总算给人吃了一颗定心丸,说不看在我,也看在郡主的面子上,不会再追究孟家当初那点罪过,也就是说,这事情应该真算是揭过去了。”
“谢天谢地!”
杜绾这才松了一口气,想起那时候在门口撞上皇帝的情景,几乎给人皇帝是跟着后头到的那种错觉。好在把皇帝送走之后,孟敏和翠墨主仆镇定,孟家其他人也没觉察到什么,事情轻轻巧巧就遮掩了过去。想到此次上门的另外一桩事,她就对张越说道:“还有件事要对你说,孟繁的婚期已经定了十一月,到时候会设法调回来。”
张越还是头一次听说此事,闻言连忙细细追问,等得知孟繁的婚事是保定侯夫人牵的线,对方是左军都督府辖下一个指挥使的长女,杜绾还受托去瞧过一眼,人很是娴静温婉,他便笑着点点头说:“那好,回头备一份好礼贺他……等等……”
陡然想起今日皇帝提到的巡边,张越一下子把话一顿,随即才对杜绾说:“皇上今日提到要亲率大军巡边,看这路程,多半是又要去大宁,前两年不是一直在修大宁故城吗?孟韬孟繁如今已经积功升迁,这当口要是回来完婚,兴许会错过机会。”
“巡边?这么说你又要随行?”
见张越默然,杜绾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张越下过江南抗倭,守过兴和孤城,随扈过北征,之后又从永乐皇帝朱棣北巡,去过交阯参赞军务,几乎就没有一次是太平的。虽说她还不至于悔教夫婿觅封侯,可每逢张越往外,她这心里就是说不出的担忧。
此时此刻,张越忍不住上前把妻子揽在了怀里,随即低声说:“放心,这次不同以往,只是巡边不是打仗,重在整饬边防军备。不是每次巡边都会有事的,皇上毕竟春秋鼎盛,北地的战乱也只是小打小闹罢了。再说,是否真要我随行,这还未必可知。”
第八百一十六章 拜师
八月的天气在广州仍是炎热难当,但在京城却已经是秋意渐浓,早晚更是得盖上夹被。一大清早,静官抱着被子睡得正香,冷不防听到耳畔有人呼唤了一声,不禁一个激灵跳了起来,见是身边伺候的大丫头咏儿,他这才揉了揉眼睛,又四下里瞅了瞅。
“放心,这会儿还早,少奶奶没过来!”
要说一物降一物,在静官眼里,父亲要不就是远离身边在外任官办事,要不就是早出晚归,就是回来,对他也是和颜悦色的,最是慈父。反倒是母亲在功课上考较得严厉,一丝马虎眼都打不得。无论是早上起床还是晚上睡觉,母亲都定下了严格的规矩,此前他也有赖床的时候,结果母亲来过两次,小屁股尝过了戒尺的滋味,立时再也不敢有偷懒。
在咏儿的服侍下穿好了衣裳,静官对着铜镜反反复复又瞧了瞧,确定这衣裳打扮并无不妥,这才匆匆出了西厢房。他心里明白,父亲寅正一刻出门上朝,相比之下,他好歹还能睡到卯正一刻,据说这还是父亲的额外嘱咐,说是小孩子晚上至少得睡五个时辰。这会儿走出了门,望着还是灰蒙蒙的天空,他不禁想着父母都说过今天要带自己去拜师,顿时有些兴奋。
西厢房到正房不过是几步路,才进正门,他就发现不但母亲在,两位姨娘也都在,连忙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这早起晨省向来是要考问功课的,因此他打叠精神应答了好几个问题,见母亲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松了一口大气。就在这时候,门帘高高打起,身穿松花色潞绸对襟小袄的三三进了门来。
“娘,哥哥,大姨娘,二姨娘……”
三三一个个轮流叫了过来,旋即就上前抓了杜绾的手,又眨巴眼睛看着静官说:“娘,今天哥哥要去拜师,我和姑姑一块去看看好不好?”
小丫头如今才五岁,杜绾哪里不知道这必定是张菁的撺掇,但看着女儿眼巴巴的样子,她也就心软了,当即点点头道:“你要跟去也好,只是到那儿要听话,不许东奔西跑,不许淘气。等过上一年,你也就要上学了。”
一听这话,三三顿时高兴得了不得,当即连连点头。瞧见满屋子人都到齐了,杜绾便带着他们一同出了院子,往张倬和孙氏那边去,问安之后又一同用过早饭。因是张越说过早朝之后会请假回来,亲自带着儿子往英国公府见梁楘拜师,一大家子人少不得在房内说笑闲话。不一会儿,外头就通报说是方敬来了,孙氏忙吩咐请进来。
方敬如今也已经二十出头了,当初那张富贵喜气的圆脸如今已经褪去了稚气,身量也已经和张越差不多高。他是王夫人的远亲,又是张越看着读书科考的,因此往来也没有太多避忌,施礼见过一众人,他就笑道:“早就听说那位梁公子家学渊源,又是才名卓著,所以也就打算和小李小芮一块过去凑一个热闹,还请世伯带挈了我们一块去吧?”
“这么一大拨人过去,别人看了不知道这是拜师,还不得以为这是搬家?”张倬笑着揪了揪自己的几根胡子,打趣了一句就点了点头,“你越哥都答应了,我还会不许你一块去?秋日正好,到时候越哥忙着回衙门,你们几个年纪相仿的也正好会文赏菊。”
很快,上完早朝的张越就已经赶了回来。平日他在兵部衙门兢兢业业很少请假,如今为了长子拜师的事情偶尔偷闲一会,张本自然不会作恶人,轻易就同意了。这会儿眼见家里这一大帮子都要过去的人,他不禁心中苦笑,暗想这真是不像拜师,更像郊游。
张家在西城,英国公园却在西城,最近的一条路就是走皇墙北大街,也就是日后所谓的皇墙根儿,随即穿越什刹海流出的玉河上头的布粮桥,过安定门大街进铁狮子胡同也就是了。看似是由西城而东城,车程却不过是两刻钟功夫。由于早得了信,管家荣善早就等在了英国公园的西角门,等瞧见那边又是车又是马的来了,他连忙让着一行人从西角门进去,又亲自去牵了张越的缰绳,谁料张越竟是下了马来,竟是和他一路步行进去。
“荣伯一把年纪了,这种迎门的事情早应该让年轻人去做。”
“越少爷哪里话,难得来这么多人,小的虽然年纪大了,可也爱凑个热闹。”荣善没料想张越如今升了高官,仍是对自己同从前一般客气,心里也是高兴得紧,但仍是谨慎地落后半步,一路走又一路说道,“好教越少爷得知,家里正巧有喜事,后院吴姨娘有喜了,夫人昨晚刚刚加派人看护伺候。老爷戎马一身,先头一直苦于膝下荒凉,如今子孙绵延,老爷夫人都高兴得很。如今后院里全都是孩子的声音,可不是热闹?”
早年英国公张辅最大的心结便是没有后嗣,如今这儿子女儿一个接一个地降生,年过半百的张辅有多高兴自是可想而知。张越笑着点头附和了两句,心中不免盘算自己的儿女还少,回头也需努力才是。等进了武英堂,他就听到西边传来了王夫人等女眷的说笑声,情知必是母亲妻子她们正陪着说话,略微一停步,等到静官一溜烟跟出来,他就领着人进了东屋。
这边屋子里的人也不少,除了张辅和天赐梁楘之外,就是方敬带着李国修芮一祥笑呵呵站在一旁。张越施礼之后,张辅就笑道:“原本是沾了你的光,天赐方才能有梁公子为师,如今你一家人还得特意上我这儿来一趟。”
“大堂伯没听见那边的欢声笑语?我这路上就在寻思,这哪里是拜师,简直说是郊游才对。想必她们也是听说您这园子刚造好,所以有意过来逛逛,不过是借着凑热闹的名义而已。再说了,这里地方大,离各地的会馆也近,更有利于梁公子读书会友。只是,这许多顽劣小子都要梁先生教导,实在是有劳了。”
梁楘不善言辞,此时听到这话顿时脸色微红,连忙谦逊了几句。这时候,张越方才让静官上前——正式行拜师礼前,总得让先生考较一下弟子。梁楘也不客套,问了论语和几句唐诗,听静官答得有板有眼,不禁有些欣喜,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
“治道隆于一世,政柄统于一人。”
此时此刻,别说是梁楘,就连张越也吃了一惊。这时候,静官方才老老实实地说:“这是小方叔叔读过的一篇八股范文,那题目和破题正好我记住了。”
众人这才笑了起来,方敬更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下巴,嘴里说道:“上回会试失利,教他们哥俩读书的时候常常诵念些前辈的文章,想不到正好给他记住了。没想到静官记性这么好,居然就记了下来。张三哥,说不定你这儿子日后就胜过了你呢!”
张越见屋子里其他人都满脸是笑,也不想在这时候摆出父亲架子训斥儿子,遂也没有接话茬,而是对梁楘拱了拱手说:“梁公子,犬子虽说资质寻常,但在家里也一向教导严格,如今拜在你门下,也是他的福气。我并不指望他一定能够科场过五关斩六将,唯求人品正派知道上进,能够承继家业,给他的兄弟妹妹做一个榜样。”
梁楘自己学问文章相当扎实,但也自知不如那些饱学鸿儒。张家可称得上是如今京师第一豪门,要仔细寻访,凭着这家世,什么老师什么大儒延请不来,此时听得张越这话,这才明白了过来。梁氏世代书香门第,其他不说,人品二字素来是教导子孙的重点,因此,见英国公张辅也冲着自己颔首微笑,他便重重点了点头。
“张大人请放心。”
一旁的李国修和芮一祥你眼望我眼,这才明白张越为何会让长子拜在梁楘名下。以前他们也隐约觉得张越重人品胜过重学识,如今就更确定了这一点。
东屋正在议拜师之事,西屋的女人们则是在说十二月里的河间忠武王张玉忌辰。虽说并不是整数,但今年恰好是张玉八十五冥寿,兼且又是新皇登基后的第一个逢五日子,按照从前的定例,这是要大操大办的,而且朝中还会遣礼部官员随祭。
先头张玉追封荣国公的时候,还封赠了祖上三代,等到了洪熙年间又追封河间王,改谥忠武,虽上溯三代没有封王,但算起来张倬三兄弟的祖父也就是张辅的祖父,毕竟还是封了荣国公,因此,王夫人便邀孙氏到时候前来帮衬。
孙氏原本还想推辞,但经不得王夫人盛情,最后只得说道:“既然嫂子信得过我,到时候我来帮忙就是。只你也知道我这人笨拙,少不得把媳妇一块拉来帮忙。”
“有绾儿过来那就最好了,到时候往来的勋贵命妇不知凡几,我也忙不过来,老二老三家都是不着调的,哪敢让他们经手。”王夫人一面说一面去瞧杜绾,又说道,“那日子在十二月二十五,你可记在心里。只怕是提早半个月,你就要随你婆婆来帮忙。”
杜绾算着那时间,又想起张越提过皇帝要巡边,英国公张辅也要随行,一时不禁有些踌躇。但见王夫人仿佛并不知情,她也不敢贸贸然揭开这一茬,遂连忙答应了。等到外间有丫头来报信,说是到正堂拜师,她连忙搀着孙氏跟在了王夫人身后。
过穿廊的时候,孙氏落后几步,低声向杜绾问道:“以前内院没几个人,留一个妈妈管束人也就够了,钱粮从高泉那里走。现在家里又多了几十号人,若是咱们俩都过来了,家里事情由谁打理?内院的事情,亦或是哪家有个嫁娶等等怎么办?”
杜绾也知道这一回的河间王忌辰确实繁复,王夫人恶了张輗张軏那两家,只怕是决计不肯让他们沾手的,再加上王夫人待张越如亲生子侄那般亲厚,自己婆媳俩推脱不得。迅速一寻思,她就看了一眼背后正拉着三三四处指点说话的张菁,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就让菁妹妹试一试吧,留着琥珀秋痕帮她一把,这家里的事情就挑起来了。娘之前不是说过还要她学着管家吗?”
孙氏没想到杜绾竟然提出这么一个主意,顿时愣了一愣,回头瞧了一眼女儿,顿时想起前几日她还在背地里对张倬感慨转眼间女儿竟也快到了许人的年纪。知道如今是该到了让张菁学习内务的时候,她便轻轻点了点头,等到了武英堂的后堂隔间,她也仍然是有些怔忡。女儿在身边那是娇贵千金,若是许配了人,却摊上了一个难伺候的婆婆,那怎么办?
还有,这未来夫婿究竟选文还是选武?文官之家毕竟家庭简单,可难免清苦;勋贵之家倒是风光了,可家口复杂动不动就是妯娌一堆,要是像自己当年……
“拜礼,敬束修!”
随着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静官毕恭毕敬地上前去,向梁楘敬上了腊肉、芹菜、葱、莲子、红枣、桂圆等六礼束修,随即行了四拜大礼。眼见这一幕,张倬情不自禁地看向了张越,心想当初自己也想如此大肆操办遍请亲朋,结果却因为杜桢的要求,张越拜师时只有他一个在场。那时候还觉得委屈了儿子,如今看来,所谓厚积薄发,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一时拜师礼成,静官便正式入了梁楘门墙。王夫人早就使人在厨房备了宴,此时便是前头男人们一桌,后头女眷们一桌。不胜酒力的梁楘只喝了三杯就脸上酡红,再不肯多饮,张越遂一个眼色,让静官亲自搀扶了他前往后头院子,自己也借机和张辅先退了席。
一到后头僻静处,张越就紧赶着将昨日皇帝微服所说的言语对张辅复述了一遍,而张辅站在那里略沉吟了一会,就郑重其事地说:“天子无戏言,既然如此,孟家便可保无虞。如此一来,你大伯娘也能松口气,毕竟是她撮合了你大姐和你大姐夫的婚事。但巡边之事却需商榷,皇上主意已定,恐怕是必行的,但此次你最好不要随行。你如今在兵部,身份不同,我既然是要随行,你最好就别跟着。需防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第八百一十七章 廷议
永乐年间,朱棣但有未决之事,往往是以御封送文渊阁,随后听杨荣等人提议,斟酌取定,真正开廷议的时候极少。洪熙时由于朱高炽和杨士奇等人亲善,一贯也是如此。如今朱瞻基即位,因文官往往都是三朝乃至四五朝的老臣,张太后便嘱咐凡事多有大臣议决,这廷议的次数就渐渐多了。只人数不拘多寡,但一般来说,内阁众人和蹇夏都是必到的。
蹇夏刚刚解了部务,虽今日两桩也是要紧军务,却都不曾与会。六部便只有兵部的张本和张越,礼部尚书胡濙,还有户部的一位侍郎。
由于麓川军务悬而未决,皇帝又将自将巡边,两件事合在一块,这一日的廷议便弥漫着一股沉甸甸的气氛。居中而坐的杨士奇环视了一眼众人,随即说道:“今天的议题大家都知道了,首先便是麓川军务。一者,进兵还是退兵;二者,如果派援兵,谁人领军。”
“麓川思氏已经不是第一次叛乱了,一而再再而三,反反复复没个消停,官职名义能给他们的都给他们了,此番又吞并南甸和芒市这好几个地方,足可见狼子野心。退兵绝不可行,不但不能退兵,还得尽快派将增兵。”
说话的是杨荣。相比上次的不置可否,这一回他一上来就是不容置疑的口气。原本要说话的礼部尚书胡濙被他这话噎得一愣,随即面上就露出了深深的恼色。
“说得简单,这兵从何来,将从何来?之前打交阯,是从广西和云南两地调的兵,黔国公打了败仗,一半是因为用兵不慎,另一半不外乎就是因为云南的兵已经是疲兵!南疆的战事横竖是于大局无碍,思氏也不敢再往东进,何妨暂且撂在那儿,须知国库有限,不是无底洞!还有,黔国公镇守云南,京师眼下只有那有数的几个公侯伯,派谁过去合适?你可别说什么从五军都督府随便拉个阿猫阿狗过去,否则增兵还不如不增!”
张越自个曾经去了一趟交阯,一听到胡濙说云南的兵是疲兵,他顿时面色一凝,心想这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且不说沐晟在蒙自县按兵多日不动,等到前方大局已定,这才派了兵马徐徐入交,而且总共加在一块也没多少人。再说了,云南不比其他地方,从都司到总兵府,所辖兵员不少,哪里就都成疲兵了?
只这会儿别人都还没一个个说完,再说胡濙后头那半截说得不无道理,他也就没有吭声。这几天他一直在思量麓川军务,刚刚听了杨荣那番话倒是隐隐约约有了想法,这会儿索性自顾自地琢磨。然而,他还没想多久,旁边的尚书张本就突然咳嗽了一声。
“胡尚书,这所谓云南疲兵的事,在座所有人只怕都没有张元节知道得清楚,还是让他说一说,究竟是否有这样的可能。至于黔国公沐晟……他回京的时候也正好见过,其人性情如何,再战是否有把握,另派他人为将是否合适,也不妨听听他怎么说。”
张本说着就转头看向了张越,脸上露出了一丝常人很难察觉的到的笑容,随即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你虽年轻,但谁也不如你真正去过交阯和云南,所以你但可直言不讳。倘若有建言也只管说出来,这是廷议,而且事关军略,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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