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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神勿撩-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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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姒召来玄鸟,看着慕泽道:“此去若水路途遥远,又是夜晚出行,不如乘坐骑去吧?”
  见慕泽久不回复,只是看着玄鸟发呆,卿姒弱弱地解释道:“小黑这模样确实寒颤了些,不过飞得还是挺快的。”
  其实也不怪沧笛嫌弃它,连卿姒自己都觉得它浑身乌漆麻黑,长得跟一只送信的燕子似的,一点都不威风。可她自己觉得是一回事,别人说又是另一回事了。
  慕泽喃喃问道:“你说这玄鸟,是你五师兄替你寻来的?”
  卿姒点头,回忆道:“有一次我御风飞行之时,不小心掉进了汜水里,我五师兄知晓后,便替我寻了这玄鸟来。”
  说起掉进汜水里这事,可谓是卿姒辉煌历史里的一大污点,不过,若没了那次经历,她倒也不会与她最好的酒友长欤相识。
  所谓祸福相抵,便是如此。
  慕泽走过去摸着玄鸟的颈毛,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我听闻玄鸟极其认主,不易驯服,你是如何做到的?”
  卿姒不在意地回道:“说来也怪,这玄鸟被我五师兄带回来的时候,刚开始那几日整天闹腾个不停,后来被我调/教了两天,便也十分顺从了。”
  慕泽没说什么,只笑了笑。
  二人到达若水之时,只见仙泽氤氲,缭绕于空。
  底下站着的风亦、离破星君等一干仙将见了慕泽,纷纷行礼,卿姒跟在慕泽身后,瞥见风亦偷偷看了一眼自己。
  离破星君正在与慕泽描述遇到的麻烦,卿姒百无聊赖,逗弄着小黑玩时,突然听见慕泽回头问:“你待会与我一道下去?”
  卿姒瞪大了双眼,故作为难道:“我倒是想与上神一道下去,只是我十分惧水……”
  倒不是那次掉落汜水给她留下的阴影太深,而是她自有意识以来,便一向惧怕这些江河湖海,实属无奈。
  慕泽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卿姒,轻声道:“无妨,我有法子。”
  卿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心有戚戚。她行至若水旁,蹲下身去,伸出手想要提前感受下江水的冷意。忽闻风亦急切地大喊一声:“别碰!”
  卿姒的手已经伸至若水里,听闻风亦的呼喊,惊疑不定地回过头来看着他,手上还掬了一捧江水。
  风亦见状,竟瞪直了双眼,面露惊诧。
  其他仙将也都纷纷看向她,面上露出和风亦一般无二的神情。
  慕泽停止了与离破星君的交谈,走过来伸出一只苍劲有力的手到卿姒面前,将她扶起来。
  离破星君见状,激动地问:“不知这位仙子是?”
  卿姒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随意道:“我乃元始天尊座下弟子。”
  离破星略微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道:“仙子便是前几日那位大战饕餮的神女?”
  卿姒不想在此事上过多交谈,只随便敷衍了两句。
  风亦走过来,看着她说道:“我们这里每一个人都试过进入水底,可一碰触到水面,就会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反噬弹开。”话毕,上下打量了一圈卿姒,犹疑地问,“你,没事吧?”
  卿姒摇摇头。
  慕泽垂眸,右手摊开,一枚通体透明的玻璃珠子赫然现于掌心之上,他轻抬右手,玻璃珠子浮于半空之中,化为两个人身般大小,倏尔裂成两半。
  他看着卿姒道:“进去吧,我们要下水了。”
  卿姒抬头望向玻璃珠子,纵身一跃,飞入其中。珠子慢慢合二为一,又变为弹丸大小,重新落回慕泽手中。他将一根银线穿过珠身,银线带着珠子在他精瘦的手腕上缠绕了几圈,珠子便严严实实地挂在了他的手腕上。
  卿姒手撑着玻璃面向外看了一眼,而后轻轻敲了敲珠身。慕泽将手抬起,直至能够与她平视,问:“怎么了。”
  卿姒尴尬笑道:“没什么,我就是想试试这珠子严不严实,会不会进水。”
  慕泽勾了勾嘴角,轻声道:“你在质疑我的仙术?”
  玻璃珠里的小小人影连忙摇了摇头。
  慕泽轻笑一声,将手放下,纵身跃入若水。
  玄鸟见慕泽的身影消失于若水之中,突然开始尖声鸣叫,风亦抚摸着它的皮毛,安抚道:“放心吧,有慕泽上神在,她会没事的。”
  卿姒大摇大摆地躺在珠子里,忽然感觉周围的光线都暗了下来,一种窒息感随即压迫而来。她不自觉地坐起身子,手撑着玻璃面,掉落汜水的记忆如潮涌来,内心深处的恐慌感愈来愈重。
  倏的,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触珠身,霎时,玻璃珠内明亮一片。
  如此已是极好,卿姒安下心来,继续翻身躺下。
  慕泽见卿姒不再害怕,便继续往若水深处沉去,直至到底。
  若水深处,珊瑚重重,千花万树掩映之后,一枚通体碧绿的珠子浮于深海之中。珠身下,是一口巨大的水晶冰棺,冰冠置于几步玉石台阶之上,棺中之人看不真切,只隐约可辨是一名男子。
  冰棺之上,匐着一名白衣女子,女子人身蛇尾,长长的尾巴盘于台阶之上。她察觉有异,猛的转过头来,面容冷丽,眼神凌然。
  慕泽看着她,眸中了然的意味陡现,他轻启薄唇,缓缓说道:“白矖,好久不见。”


第13章 白矖之罪
  相传上古时期,白矖和腾蛇乃女娲座下两大护法,女娲避世华胥之后,白矖和腾蛇亦纷纷失踪,世人皆以为,他二人乃追随女娲而去。
  可依今日这番景象,当年之事,只怕是另有隐情。
  白矖见了来人,瞳孔陡然加深,眼中的防备之色弱了几分,她盘在台阶之上的蛇尾微微颤动了一下,开口问道:“慕泽,怎么是你?”
  慕泽自层层珊瑚掩映后走出,走得稍近些,卿姒才看见,白矖的怀中竟抱了一颗婴儿大小的金蛋。
  白矖毓秀的眉轻蹙,不等慕泽走近,倏地开口问道:“你身上的气味……好熟悉,你带了其她人来?”
  卿姒闻言,立马收回目光,朝后靠了靠。
  慕泽微动了动手指,宽大的袖袍将玻璃珠子遮掩住,他没回复,只瞧着那颗金蛋,转而问道:“这是?”
  白矖并未在意,或许是那股味道令人觉得安心,也无甚敌意,便也未深究,只答道:“这是我的孩儿。”
  说罢,她直起身来,将金蛋轻轻放入冰棺之中,眷恋地抚摸着冰棺中男子的面庞,轻声道:“我和腾蛇的孩儿。”
  慕泽闻言,眸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他问:“腾蛇他,怎会如此?”
  白矖面露悲伤之色,更加动情地注视着冰棺之中的男子,哽咽着道:“都是为了我,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如此。”
  慕泽凝眉不语,他与白矖并无什么接触,倒是与腾蛇有几分交情。见白矖这幅模样,竟勾动了他内心深处那一缕悸动,不自觉地慢慢收拢左手,力道愈来愈大。
  卿姒在玻璃珠内察觉到异动,抬眸望去,只见白矖伏在冰棺之上,神情悲切,欲语还休。而慕泽却僵硬着身子,她看不到他的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也知道不能这样僵持下去,于是,轻轻敲了敲玻璃珠身。
  慕泽似突然反应过来,神情一下子松懈了几分,他微动了动左手指尖,反手握住玻璃珠子。
  卿姒无法适应突如其来的黑暗,遂又敲了敲珠身。慕泽一下子松了手,恢复如常。
  他打断了白矖追忆往昔,突然问道:“所以,你盗取引魂珠,只是为了救腾蛇?”
  卿姒听到引魂珠,朝冰棺上空望去,原来便是那颗通体碧绿的珠子。细看之下,珠身之上还交错布满了条条血痕。不过,比她想象中好多了,她还以为那引魂珠食了如此多血,早已被染成了血红色。
  白矖神色微变,慢慢直起身子,晃动着蛇尾缓步而来。她行至慕泽身前几米处,再开口时,语气冷然:“你是为了这引魂珠而来?”
  慕泽颔首,轻轻答道:“不错。”
  白矖转头望向那颗通体碧绿的珠子,喃喃道:“还差三日,还差三日我便可将引魂珠洗涤净化,你觉得,我会让你带走它吗?”
  慕泽没说话,只是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引魂珠。半晌,才低沉开口道:“引魂珠已经染上了她人之血,你所做不过是徒劳。”
  白矖微勾嘴角:“那我也要一试,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
  慕泽闻言,突然垂下眸子,苦笑出声:“结果?”
  顷刻,他又抬头看向白矖,淡淡地道:“引魂珠只能引仙者之魂,续仙身之命,腾蛇乃上古神祈,生死定数皆归天命。”像是忆起什么,他更轻更淡地说,“你以为,我没试过吗。”
  白矖目光涣散,像是失了神志般,只是摇着头喃喃自语:“我不信,我不信……”
  慕泽似是要刻意点醒她,更加漠然地道:“不管你信不信,这是事实。”
  白矖猛然抬起头,目光凌厉地望向慕泽:“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带走引魂珠。”
  话毕,不等慕泽回答,便徒手化出一根几十寸长的白色绸带,晃动着蛇尾向他袭来。
  慕泽身形闪动,极其轻松地将她的几十招攻式躲避过去,并未有回击的动作。
  白矖目光一闪,于他闪躲之间,瞥见他左手之上的玻璃珠子,看慕泽那样子,似是十分在意。
  她招数一变,白绸带变了方向,向着玻璃珠子袭去。
  卿姒躺在玻璃珠内,被慕泽的动作带得左右晃动,堪堪念了个咒语稳定身形,就见一道白光带着凌厉攻势朝自己而来,她瞪大双眼,一时忘了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慕泽右手猛的捏住白绸带,带身在他掌心打着旋扭动,划破皮肉,血丝蜿蜒流下,融在海水之中,顷刻消散。
  他稍一用力,掌心凝聚力量,带着白绸带将白矖推至远处。
  白矖重重落至地上,侧头吐出一口艳红的鲜血。
  她平复片刻,倏地将白绸带扔向空中,而后默念咒语。
  带身席卷着海水,快速地一圈圈转动着,在若水深处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漫天皆是一片白光,茫茫然不见它物。
  珊瑚、游鱼、岩石,可见之物,皆被强势地卷入漩涡之中。
  若水之上,众仙将看着水面中央突然凹陷,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深处猛烈地搅动着。
  不禁面露惊恐,目目相觑。
  风亦双手握紧成拳,顷刻之间,便要向若水之下冲去。
  离破星君见状,慌乱地大声叫道:“大殿下不可啊!”
  话音未落,风亦便被水面弹开,离破星君立马冲上去扶起他。
  风亦目光茫然地望向不再平静的若水水面,突然喃喃自语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离破星君不知所然,无措地挠了挠头。
  若水深处,眼看着漩涡愈来愈大,连玻璃珠内的卿姒都感受到了一阵莫名的强大吸引力,可慕泽却还岿然不动,面目沉静。
  白矖见状,又是默念一道咒语。漩涡突然开始动了起来,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道,朝着慕泽的方向而来。
  慕泽依旧漠然,底眼静如深潭。他右手虚空一握,一把浑身流淌着灼目蓝光的宝剑赫然现于掌心之上。
  他手持落顼剑,抬头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眼前的漩涡,纵身跃入其中。
  身形移动的飞快,只叫人看花了眼。
  顷刻之后,漩涡破裂。
  慕泽飞身落于地面,落顼归鞘。
  被削成无数段的白绸带碎片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如一场漫天花雨,妖娆纷飞,盛放在这若水深处。
  白矖立于花雨之中,神色恹恹。
  慕泽平静地道:“我无意伤你。”
  白矖苦笑一声:“我亦不会让你带走引魂珠。”
  话毕,她右手翻转,掌心之上漂浮着一块石头。乍一看,此石平平无奇,白矖默念咒语,石块突然盛放出巨大的光芒,乃是一颗五彩玉石。
  白矖看着五彩玉石,只道:“我打不过你,可这女娲石却能困住你。”
  女娲石?
  卿姒心下一惊,相传九天玄女与魔神刑天的那场大战之中,就是因为女娲石被盗,玄女无法完全封印住刑天,是以,才以自身神体充当女娲石,封印刑天后与其一同长眠于幻生湖底。
  原来,女娲石竟是被自家人盗走了。
  慕泽面色僵硬,眸中神色几重,惊诧,愤怒,悲伤一一闪过,最后化成一缕释然后的明了,他一字一句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做错事的后果是什么!”
  白矖愣了一瞬,面上滑过一丝愧疚之色,她低沉地开口道:“我知道,我对不住玄女,可若再来一次,我亦还是会这样做。”
  卿姒暗道不妙,只因她从慕泽身上察觉到了一丝戾气,很淡很淡,只是顷刻间,又被他很好的压了下去。
  她只听见慕泽清越磁性的声音响起:“把女娲石给我。”
  白矖没说话,过了很久,才响起她的声音:“此事过后,我会给你,但现在,还要委屈你在里面待一待。”
  话毕,她将女娲石抛向半空之中,五彩玉石陡然变大,犹如一座小山丘般,朝着慕泽兜头罩去。
  慕泽并未做无谓的反抗,只平静地立在原地,任由女娲石将他的身影完全遮盖住。
  卿姒只觉一阵铺天盖地的黑暗袭来,黑暗过后,又是无边无际的寂静。她小心翼翼地朝外看了看,什么都看不见,于是轻轻敲了敲玻璃珠面。
  慕泽身形微动,似是才反应过来,除他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他念了个咒语,食指与中指之间燃起一撮小火苗,轻轻一挥,火苗向四周散去,顿时一片暖色。
  他盘坐下来,轻轻解开左手上的银线,银线散开后,又将玻璃珠子取下来。珠子被他定在空中,缓慢变大,而后裂成两半,卿姒异常艰难地从里面爬出来。
  缩在里面委实不好受,特别是经过一番打斗之后,她整个人就像要散架了似的。倒不如把她放出来,结结实实地干上一架。
  她揉着酸痛的脖子,后知后觉地发现,她出来这么久了,慕泽竟然一句话也未说。
  她抬起头,直直地撞进慕泽深邃的眸中。转了转眼珠,狗腿地道:“不好意思啊上神,我并非有意偷听你们上古神祈的八卦史,你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不对,我一个字都没听见!”
  谁知道下来一趟若水,竟会探听到如此多秘密,还都是重磅级别的。
  慕泽深深地看着她,正当看得卿姒头皮发麻之时,忽闻他轻笑了一声,如四月人间芳菲尽。
  卿姒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感叹道,看来上神不光是个乐于助人的神,还是个随遇而安的神,被困女娲石之中,尚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竟还能笑得出来?这份淡然,值得学习。
  慕泽换了个悠闲的姿势,打趣道:“若是我们这辈子都出不去,你也没机会泄露给他人了。”
  卿姒闻言,心下一惊,虽说她想是那样想的,但潜意识里还是觉得慕泽应该是有办法的。
  如今连他都这样说了,那岂不是真的归期遥遥?
  不行啊,她玉京山的小伙伴们还等着她功成回去,她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都还未体验过,最重要的是,她还没飞升上仙呢!
  多年以后,人们回忆起这件事时,也只会说上神慕泽和一个……无名小卒,一同葬身于若水水底……
  思及此,卿姒后怕的捂了捂心口。
  她围着这女娲石的内里走了一圈,又伸出手轻敲了敲,倏地双眼一闭,颓然地倒在地上。
  完了,这下当真是要葬身水底了。


第14章 身陷囹圄
  据说女娲石乃是昔日女娲补天之时,剩余下来的一块石头。这女娲石既然能补天,行个小小的封印之术自然也不成问题。是以,当年九天玄女才会想用女娲石来封印刑天。
  卿姒无奈地翻了个身,她可不认为自己能比魔神刑天更厉害,思及此,又无奈地翻了个身,还伴着一阵重重的叹息。
  “卿卿。”慕泽在身后唤她。
  说实话,卿姒现在不大想理慕泽,若不是他非要带自己下来,那她也不会被困于这女娲石中了。
  若是她没被困于这女娲石中,自可在慕泽下水前,就与他定下个暗号,若是他三天之后还未出来,那自己便可收拾着包袱回玉京山逍遥去了,不对,是收拾着包袱跑回玉京山搬救兵去了。
  这女娲石再厉害,总也有破解之法。
  传闻师尊与九天玄女交情甚好,好友之间交换些秘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不定师尊刚好便知道这女娲石的破解之法。
  “卿卿?”慕泽见卿姒不回应,又唤了一声。
  看他这样子是不成功不罢休了?
  卿姒翻身坐起来,看着慕泽,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道:“上神唤我有何事?”
  慕泽正单手支头,慵懒惬意地躺在地上,见她那模样,眸中划过一丝笑意,手握成拳堵在唇间,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再抬头时,略带几分虚弱地说道:“我受了点小伤,你可否过来帮我包扎一下?”
  受伤了?
  刚才见他不还生龙活虎,打得正起劲吗?
  那姿态要多轻松有多轻松,要多悠闲就有多悠闲了。
  想是这样想,卿姒却还是默默地过去,蹲在他面前。
  “上神哪儿受伤了?”
  慕泽闻言,缓缓将右手摊开,掌心朝上,置于她面前。只见上面布满道道裂痕,交错分布,皮肉外翻,还在往外溢着血丝,触目惊心。
  这是方才为了保护她,用手握着白矖的那根白绸带才留下的伤痕。
  卿姒一下子软了心肠,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翻翻找找了大半天,早已摸出来一个小小的琉璃玉瓶。
  这还是落九央怕她受伤,特意装在她包袱里的。她倒是一次也未用上过,未曾想这第一次,却用在了慕泽身上。
  卿姒取下瓶塞,往慕泽的手上倒了些白色粉末,边倒还边体贴万分地问:“疼吗?”
  本以为慕泽亦会体贴万分满怀感激地答“不疼”。
  岂料,他竟认真地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道:“有点。”
  卿姒挑了挑眉:“疼也得忍着。”
  话虽这样说,却还是放轻了力道。
  慕泽沉默了许久,突然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卿姒有些诧异,抬起头看着他。
  慕泽见状,竟还又认真地附和道:“你说的没错。”
  这下反倒弄得卿姒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上完药后,她到处找可以用来包扎的布条。奈何她一向是个洒脱不羁的仙,从不屑用其她女仙们随身必带的丝绢手帕。她埋头深思了许久,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逮着慕泽银白色的袍子,利落地撕下一道手掌宽的衣角。
  慕泽愣愣地看着自己缺了一边的衣袍,似乎十分不解地问道:“通常这种情况下,不都是该撕你的裙边吗?”
  卿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舍不得嘛。”
  话毕,将扯下来的几尺绫罗覆上慕泽的掌心,喃喃道:“刚好合适。”
  慕泽又问:“那你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卿姒绕着掌心围了几圈,打好结,这才道:“我怕你舍不得嘛。”
  开玩笑,慕泽这一身袍子一看就很贵,换她她也舍不得。
  倒不是她小气,只是世人对她们有误解,皆以为玉京山全是美玉宝石铸成的,一定很有钱,奈何她们只是顿顿朝食只能吃菜包子的穷人。
  她小时候也曾干过挖墙角拿去山下卖的蠢事,后来被师尊发现了,罚她每天早上只能吃白面馒头。
  这下好了,连菜包子也没了。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只是她们这些弟子早上只能吃菜包子,师尊他老人家可是顿顿山珍海味的供着。师尊一个人这样也就罢了,奈何山上负责打扫做饭的小仙娥们也是如此。
  她气不过,拿着白面馒头跑去找师尊理论,师尊只捋着胡子轻描淡写道:“修行之人,自该清心寡欲,如此贪食可不好。”
  话虽这样说,她却还是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将白面馒头重新换回了菜包子。
  慕泽抬起手,默默看着自己被包成一个球的右手手掌,忍不住笑道:“你这项手艺还需再精进。”
  卿姒不以为然:“我又不会受伤,况且上神你此次受伤不过只是意外,又不是次次都会如此,我又何须将包扎这门技艺练的出神入化?”
  卿姒一向认为自己虽无任何阶品,但是能拥有这身修为,已是上苍厚泽。何须将门门术法都练的精通?
  为仙者,切莫太过贪心,贪心者容易长胖。
  慕泽听闻她将自己怠懒的由头分了一半在自己身上,有些好笑,只问:“你四万多年来,从未受过伤?”
  卿姒一听这话便暗道不妙,像是只要自己点个头答个是,慕泽便会立马把自己拉起来比试一番。
  她对自己很有信心,她对慕泽……也很有信心。
  是以,她十分谦虚地道:“话也不能这样说,可能是我玉京山的师兄弟们和山下的小妖们都太脆弱了,像上神这种修为高深的,我自然是甘拜下风了。”
  慕泽见她又开始扯东扯西,也没说话,只微微勾了勾嘴角,而后曲起左手垫在头下,躺在地上沉思。
  卿姒见状,起身又围着女娲石逛了几圈,打算再好好探究探究其中奥妙。要是十三师兄在这里就好了,虽说他是个闷葫芦,但却是众多弟子里最精通阵法的那一个,说不定他能有法子。
  可惜被困这女娲石内,修为也跟着被封了,不然,她至少可以变些床榻桌椅之类的出来,好好睡上一觉,睡醒后养足精力再想办法。
  思及此,她又悻悻地坐了回去,却见慕泽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除却初见那日的惊为天人外,卿姒还没仔细打量过他。
  其实,慕泽并非是清冷的气质,只是有些高处不胜寒的寂寥罢了。他的气质很迷离,可翩翩如玉,可高贵清俊,亦可英气十足。
  他的额头很饱满,眉骨挺立,眉尾微微上扬。山根很高,鼻梁很挺。唇略薄,呈淡粉色,在这样暧昧的光线下显得格外诱人。
  卿姒这几万年来,并不怎么关注男子的外貌,大抵是玉京山上男性生物数量太多,产生了免疫力。可看着慕泽这张脸,她却还是忍不住想,这应当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张脸了。
  这一看,就看了许久,等反应过来时,困意已袭上来。
  她茫然地环顾了一圈,独自找了个地儿便躺了下来。
  直到响起平稳的呼吸声时,慕泽那双深邃的眸子才缓缓睁开。他起身来到卿姒身旁,注视了她的睡颜许久,这才脱下那件看起来很贵的外袍盖在她身上。
  卿姒这一觉,睡得有些沉。
  睡梦中,有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涌入脑海里。
  那是一座极漂亮的宫殿,宫殿的花园里盛放着大片大片艳丽的骨红朱砂梅,暗香浮动,落蕊盈满袖。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自花园深处传来,白衣女子坐在秋千上笑得灿若桃花,黑衣男子在女子身后卖力地推着她。
  值得一提的是,二人皆是人身蛇尾。
  “高点,再高点!”女子的笑声愈来愈大。
  男子推累了,扶着秋千架休息,他看着女子娇美动人的笑颜,不禁温柔地说道:“矖妹,我昨日听娘娘与玄女说道,她竟有避世华胥之国的打算。”
  女子折下一支梅花,漫不经心地道:“娘娘早已设定好了世间秩序,这九州三界谁能做主全凭个人本事,娘娘自是可以不必操心。再说了,娘娘走了不也还有玄女吗?她可比我们两个厉害多了。”
  男子有些急切:“你没懂我的意思!娘娘若是避世华胥国,自然再不需要我二人,届时……届时,你可有何打算?”
  女子将梅花别于鬓间,装模作样地思索了片刻,歪着头道:“娲皇宫这么大这么漂亮,我自然要一辈子留在这里。”话毕,她偷偷观察着男子的反应。
  男子如她所料,果然急了,俊朗的脸上满是期盼,他问道:“你就不打算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女子不以为然:“外面有什么好的?有那么多妖兽邪魔,万一被吃了怎么办?”
  男子一听她担心的是此事,只笑道:“有我保护你,你怕什么?”
  女子坐在秋千上,晃着双脚,小声嘀咕道:“你又不能保护我一辈子。”
  男子闻言。突然一把抱住女子,在她耳边轻声说:“我能保护你一辈子!矖妹,你可愿随我游历这大好河山,锦绣天地?我们找一处风景好的地方,安静的生活下来,没有人可以打扰我们。”
  女子正要应声,突然抬起头来,冷丽的面容上划过一丝慌张之色,她朝着前方说道:“你来了?”
  谁来了?
  卿姒看不见那个人影,神思一片模糊,画面又是一转,这次却是在一处山洞之中。
  男子神色凝重,面色虚弱苍白,却隐隐有几分怒色,他朝着女子吼道:“矖妹,你怎么这样糊涂,女娲石是娘娘留给玄女的,你怎可私自偷盗出来?”
  女子亦有几分激动:“你说你要保护我,可你知不知道娲皇宫外的世界有多么凶险?前几日你被几十头凶兽围攻,若没有这女娲石,你早已被那些凶兽拆吃入腹。”
  女子见男子不语,眸中蓄了些泪,语气柔软了几分:“玄女她那么厉害,即使没了女娲石,也没人伤的了她的。可我们就不一样了,若没有女娲石,我们会死的。”
  男子见了女子的泪,面上滑过几丝不忍,上前拥住她。
  这一次,卿姒来到一片红色的世界。
  大红的窗花,大红的被褥,大红的盖头,还有大红的喜服。
  目光所至,皆是朱红潋滟。
  男子面露喜色,慢慢掀开女子的头盖,只见她含羞带怯,面似娇蕊,他神色温柔地问:“矖妹,若有来世,你可还愿与我结为夫妻?”


第15章 上古凶险
  卿姒还未听见女子的回答,这片红色的世界就已经开始扭曲变形,最后竟幻化为了虚空之中的一颗石头。
  她微蹙着眉,缓缓睁开双眼,近在咫尺处,是那张她自认为见过最好看的脸。就在昨日,她还认真地观摩过。
  她微微动了动手指,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手正环在慕泽精瘦的腰上,腰上皮肤传来的温度,有些烫人。
  她看了看身上搭着的东西,果然是那件看起来很贵的衣袍。她咽了咽口水,又看向慕泽的脸,见他眼睫微颤,似要醒来。卿姒在电光火石之间迅速闭上眼睛决定装睡,她可不想到时候两人大眼瞪小眼,那得多尴尬啊。
  她一向洒脱,最怕面对尴尬的事。
  若慕泽能在她装睡醒来之前,将她的手掰开,衣袍拿开,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慕泽慢慢睁开双眼,眸子由上至下转了一圈。面上的神色很是淡定。他并未有多余的动作,只静静地看着卿姒。
  卿姒等了许久也不见他有何行动,只等得她心急如焚肝肠寸断外加呼吸不畅,她琢磨着要怎样醒来才会显得清新自然不做作,让慕泽看不出来她其实已经醒了很久。
  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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