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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龙王殿下[金榜]-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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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考虑到那是龙锡泞的亲哥哥,怀英又觉得,他好像完美得有点不大正常。
  龙锡泞果然嗤之以鼻,哼道:“就他?我求求你了,不是早跟说过他最能装?也就是能哄哄那些没什么见识的凡人,仙界里头谁不晓得我三哥最会装腔作势,别的本事没有,哄人最在行,也就杜蘅那种蠢货才会跟他交朋友。”他一提起那个天帝之子就满肚子火,脸色也变得很不好看。
  虽然龙锡泞只提过一次,但怀英对杜蘅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天帝之子,那个抢了人家脸的三公主的兄长,护短又不讲道理,脾气坏得跟龙锡泞有得一拼。当然,能跟龙锡泞这种幼稚的家伙绝交的,想必也是一样的幼稚。
  怀英笑了两声,并没有把龙锡泞的话放在心里。她早就已经确定了,不管是在仙界,还是在人间,龙锡泞这个幼稚又自大的家伙都不好相处,她和萧子澹把他当孩子一样让着他,所以才不至于有太大的矛盾,可是在仙界,估计就没有谁愿意让着他了。这家伙跟别人处不好,就到处说人家的坏话,这一点也不稀奇——当然,对于国师大人,怀英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萧子安在萧子澹屋里坐了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脸上的神情复杂而熟悉,怀英想了一会儿,这不就是萧子澹得知龙锡泞身份时的样子吗?难道他本着死贫道也要死道友的精神把真相告诉了萧子安?这可真不像萧子澹低调的作风!
  等萧子安一走,怀英立刻就奔到萧子澹屋里去刨根问题了,“我看子安的表情好像有点不大对劲?你不会是跟他说了吧?”
  萧子澹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一脸无语地道:“你觉得我跟你和龙锡泞一样蠢吗?这种荒诞不经的事也能随便说,人家还不得以为我脑子坏了?怀英啊怀英,我看你以前还挺机灵的,怎么现在越来越笨了?是不是跟龙锡泞在一起久了,近墨者黑被他给传染了……”
  怀英被他几句话说得都快哭了,小声道:“大哥你什么时候这么毒舌了?我也就是好奇,随便问问。”她才没有以为萧子澹把龙锡泞给出卖了呢。连萧爹那里他都半个字没透露,怎么会告诉萧子安?她一定是疯了才会这么问?
  “我跟他说,五郎出身龙虎山,天生神力,力能举鼎,又自幼习武修道,别说两头猪,就算是两辆马车也能拉得动。”当然,他还提了提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国师大人的名字,身为大国师的亲弟弟,有些不同寻常也并不奇怪。
  当然,他一点也不觉得那位大国师有多么神奇,不管萧子桐如何对他崇拜有加,可是,一旦他跟龙锡泞是亲兄弟,在萧子澹的心里,大国师就立刻走下了神坛,变成了像龙锡泞一样的蠢货。
  “这样也行?”怀英颇觉意外,“子安他信了?”
  萧子澹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你说呢?”
  那孩子也太单纯好骗了吧?那真是萧家嫡亲的少爷么?
  “对了,”萧子澹脸上的笑意忽然一敛,正色道:“我又问了他萧月盈的事,子安说她回来后一直躲在家里头没怎么出门,身边原来的几个丫鬟都被赶走了,别的倒是没有什么异样。”不过,单是她把丫鬟们全都换走就已经很惹人生疑了。
  一说起丫鬟,怀英忽然想起那个被萧月盈划花了脸的云姑娘,也不晓得她现在怎么样了。离开了萧月盈,对她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不管现在的萧月盈是妖还是魔,她们暂时都管不着,对萧家来说,而今最重要是赶紧收拾行李,赶在年前赶到去京城。明年春闱,萧爹和萧子澹都要下场,虽说他们已经出了钱塘萧家的五户,可萧家老太爷还是颇为重视,不仅让府里的管事定好了船,打点好路上的一切,还送了重礼,金银盘缠,笔墨纸砚,足足装了好几箱,他甚至还把萧子安给捎上了,说是让他进京去跟家人团聚。
  “太好了,我早就想进京了,可我爹一直不让,非让我留在这里,说是钱塘好读书,可我一点也不喜欢读书……”萧子安难得能出门,一上船就激动得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刚开始怀英还耐着性子陪他聊几句,到后面发现自己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她特别想不通,这孩子平时挺安静老实的一个人,怎么一出了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同样被萧子安弄得快要崩溃的是龙锡泞,自从萧子安听说龙锡泞出身龙虎山后就一直拉着他打听道家修行的事,问题还特别多。龙锡泞那臭脾气,哪里受得了萧子安这么折腾,当即就要发火,被怀英好说歹说地才劝住了。
  “烦死了!”好不容易把萧子安给弄走,龙锡泞气得在船上直跳,恨不得冲到萧子安船舱里一口烧了他,“萧怀英,我告诉你,他要是敢再在我面前出现,老子就喷口火烧死他,把他扔进河里淹死……”他一口气讨论了十几种要人性命的死法,才终于把怒火发泄完了。
  怀英掏了掏耳朵,讨好地劝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萧子安又没有什么坏心眼,他这不是……崇拜你么。他难得出一趟门,一时兴奋也是难免的,过两天就好了。”
  “老子一天都忍不了了!”龙锡泞暴躁得直嚷嚷,不讲道理地道:“你赶紧把他赶走,不然我就生气了,我真的生气了。”
  怀英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看来,她只有牺牲自己了。
  她的自我牺牲精神虽然很可嘉,但是并没有得到实施,因为萧子安后知后觉地晕船了。没有晕过船的人无法体会那种痛苦,短短一天的时间,萧子安就像被十个大汉蹂躏过几百遍,不说吃饭,喝水都吐,吐得苦胆汁都出来了,那模样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连龙锡泞都不好意思再朝他嚷嚷了。
  唯一让怀英聊以慰藉的是,龙锡泞说翻江龙快要恢复了。
  “我早就该把他带到河里来。”龙锡泞抱着水瓮在甲板上晒太阳,他们所乘的船有三层,萧家定了最好的顶楼,光线好不说,还有一个大大的甲板可以休息晒太阳,龙锡泞没事就带着翻江龙出来透透气,甚至还喜欢趴在船舷上往下看,怀英总怀疑他会忍不住跳进河里洗个澡。
  “他什么时候能好?”怀英问。她对翻江龙一直挺有好感,长得俊不说,性格又软萌,被龙锡泞那么欺负也不发脾气,关键时刻甚至还舍己救龙,这种精神可真难得。同样是龙,他和龙锡泞怎么差距这么大呢。
  龙锡泞想了想,“就这两天吧。明天我们的船不是要在镇江靠岸,到时候就说他从镇江上来的。”
  咦,他连这个都想好了,这可真不像他。
  “你要带着翻江龙一起进京?”怀英都有点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是龙锡泞了,他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他这是要报答翻江龙的救命之恩吗?
  也许是怀英的目光太过直白,龙锡泞脸上一红,有些不自然地小声喃喃道:“不……不行吗?我这不是怕他被什么妖怪害了么。”他可是条恩怨分明的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谁让翻江龙救过他呢。
  于是,第二天中午船在镇江临时停靠的时候,龙锡泞就假借上岸透气的借口,拉着怀英下了船,再回来的时候,二人行便成了三人行,萧爹倒是没看出什么问题来,他没见过翻江龙,听怀英说遇着右亭镇的熟识他还挺高兴,道:“他乡遇故知,乃人生一大喜事,难得难得。”
  唯有萧子澹的眉头直跳,怀英觉得,他今天晚上估计又睡不着了。
  哎,可怜的大哥啊。
  

☆、第二十九章

  二十九
  船过了镇江后;河面渐渐变窄,船却越来越多;经常出现两条船并驾齐驱的景象。龙锡泞不爱憋在船舱里;便拉了怀英坐在甲板上晒太阳。龙锡泞不知怎么的又开始蔫巴巴的;总爱黏着怀英撒娇,一会儿让她拿这个;一会儿让她拿那个,怀英念着他曾经帮过萧子澹的大忙所以一直随着他;倒是翻江龙有些看不过去,待龙锡泞又让怀英给他倒茶时,翻江龙赶在怀英前头起了身,怯怯地道:“我……我去吧。”
  龙锡泞不悦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仿佛要开口骂他,却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眨了眨,立刻变了张愉悦的脸,朝翻江龙挥挥手,“去吧去吧,赶紧的。”然后,他就像扫落叶似的把翻江龙挥走了。
  怀英看不惯他又欺负老实龙,待翻江龙一走,就忍不住劝道:“人家还不要命地救过你呢,你怎么这幅态度。以后对他客气点。”
  龙锡泞立刻就不高兴了,哼道:“我怎么不客气了?我都不抢他的地盘了。再说,刚刚不是他自己要去的么,又不是我逼的。你就知道怪我!”他一生气,狠狠地把脑袋转到一边去故意不看怀英,眼睛却不自觉地悄悄朝她瞟,见她半天不过来哄,愈发地气恼,偏一时半会儿又拉不下脸来主动求和,实在憋屈极了。
  怀英倒也没真跟龙锡泞生气,她还不至于因为几句话就跟一个长不大的小豆丁闹别扭,只是不想惯着他罢了。二人正冷战着,萧子澹领着萧子安也上了甲板,萧子安大老远就乐呵呵地朝怀英和龙锡泞打招呼,怀英朝他笑了笑,龙锡泞则白了他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蠢货。”
  “那是什么?”萧子安很多年不曾出过门,见什么都觉得稀奇,指着河中央的芦苇荡激动地问:“好大一片,怎么都长在水里头?哇,那边又来了一条船,船上的人穿得真奇怪。啊——”他忽地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有妖怪!”
  妖怪!怀英顿时睁大了眼,原本蔫巴巴的龙锡泞也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萧子澹也皱着眉头朝萧子安指的方向看去,待看清船上的人,他顿时哭笑不得。怀英也忍俊不禁地掩嘴而笑,对面那船上哪有什么妖怪,原来是几个奇装异服的老外,有的金发碧眼,有的一头红毛,甚至还有一个浑身漆黑如炭的黑人。
  “妖……妖怪……”萧子安猫着腰躲在萧子澹身后,吓得瑟瑟发抖,可环顾四周,众人却全都一脸笑意地盯着他看,萧子安不傻,大概猜到自己闹笑话了,这才不安地从萧子澹身后走出来,搓了搓手,又朝那几个“妖怪”偷瞥了两眼,小声问:“那……那不是妖怪啊?”
  “那应该是欧罗巴来的商人。”萧子澹低声解释道:“或是波斯人,钱塘虽不多见,京城那边却不稀奇。我也是听你大哥说起过。”他说罢,又有些疑惑地朝怀英看了一眼,似乎对她的平静反应有些意外。
  怀英赶紧解释道:“我也听……人说起过。”她想把这事儿推到龙锡泞头上,遂朝他挤了挤眼睛,不想却看见他的脸上一片铁青,目光犹如彻骨寒冰般死死地盯着那几个老外,好似他们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怀英顿时就紧张起来,她不知道龙锡泞跟这几个老外有什么过节,但是却晓得他的脾气,这小鬼一旦发起火来,可不管什么是何时何地,虽说他现在法力尽失,可怀英毫不怀疑他能把对面那艘船给掀翻了——这要是闹出什么国际纠纷可怎么办?
  “五郎。”怀英不安地吞了口唾沫,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冰凉。怀英的一颗心愈发地往下沉,深吸一口气,又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外头风大,我们回船舱去吧。”
  萧子澹早就发现不对劲了,目光在对面船上扫了一眼,低声朝怀英吩咐道:“把五郎抱回去吧。”
  萧子安却迟钝得很,完全没有意识到气氛的变化,他的注意力还放在对面那个奇形怪状的欧罗巴人身上,“子澹哥,他……他们长得好奇怪,鼻子那么尖,头发花花绿绿的,像妖怪一样。还有他们——”
  “子安你上回不是说想雕个什么来着?”萧子澹忽然打断他的话,又伸出手来拉住他的胳膊往船舱方向拽,“我们去屋里说。”然后,他就半拉半拽地把萧子安给弄走了。
  “五郎,走吧。真要我抱啊?”怀英努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些,她虽然不知道那几个老外跟龙锡泞有什么过节,可依她的经验,问题恐怕还不小。虽然龙锡泞在萧家住的时间并不算长,可他的脾气怀英已经摸得七七八八了,素来是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一言不合就要忍不住跟人打架的,什么时候像今天这样安静过。他越是这么一言不发,怀英就越是觉得心神不宁,但龙锡泞终于还是没有闹,他甚至一句话也没说,也不喊着让怀英抱,低着头转过身就往船舱方向走。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这几个老外到底做了什么不要命的事得罪了龙锡泞?更奇怪的是,依着龙锡泞的脾气,他们居然还能活到现在,真是人间奇闻。怀英怎么也想不通。
  龙锡泞一阵风似的冲进了船舱里,怀英正要跟上,忽然发现翻江龙正局促不安地站在走廊尽头,他的脸上很是紧张,低着头不敢看人,直到龙锡泞进了船舱关上了门,他这才明显松了一口气。
  翻江龙难道知道内情?怀英摸了摸下巴,朝翻江龙招了招手,小声地唤了声“江公子!”
  翻江龙立刻不安地使劲儿眨眼睛,脚步往后挪了半步,似乎想逃,又有些不好意思,咬着唇,进退两难。怀英见状,索性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他面前,压低了嗓门问:“你知道五郎为什么生气,快告诉我!”
  “我……我这个……不能说……”翻江龙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低着头,恨不得立刻逃走,“我真的不能说。那……那是人家的家事……”
  “家事?”这个答案完全出乎怀英的意外,居然是家事?那几个老外是龙锡泞的亲戚?可龙锡泞不是神仙吗?神仙也有外国亲戚?现在不是古代吗?怀英觉得,她的三观好像也要被刷新了!
  怀英使出吃奶的力气把翻江龙拽到甲板上,恶狠狠地道:“你老实点,快点告诉我。不然的话,回头我就去挑拨离间让五郎去抢你的西江!”
  翻江龙委屈极了,咬着唇,一脸悲愤地道:“你……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理呢。”
  “你说对了,我就是不讲理。”
  翻江龙是条老实龙,哪里是怀英的对手,被她威胁了一句,很快就老实了,吞吞吐吐了一会儿,终于小声道:“我……我也是听说的,”他不安地吞了口唾沫,声音像蚊子一般嗡嗡,“听说,五殿下的娘亲……是异族……”
  “异族?”怀英虽然早就隐约猜到了一些,可真正听说了,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好吧,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在中国古代神话体系里,佛道两界不就是相通的,佛祖还是外国人呢。可是……怀英忍不住又好奇地问:“五郎他娘……是个什么仙?”
  翻江龙眨了眨眼睛,“我……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也是海里的……叫什么丽莎,不对,那是三殿下的娘亲,五殿下的娘亲,哎呀我想不起来了。你知道,龙王殿下比较风流,我知道的都有十几个……”
  怀英的嘴巴都已经合不拢了。原来龙锡泞还是条混血龙!不仅是他,他三哥也是一样。那其余的几条龙呢?老龙王还真是……风流多情啊。怀英忽然明白龙锡泞为什么从来不提他娘亲的事,也能理解他为什么跟他爹过不去了。换了是她,要是萧爹纳上十几个小老婆,她也受不了!
  再仔细想想,龙锡泞皮肤那么白,鼻子那么高,还真是有点混血的影子呢。不过老龙王的基因比较强大,所以龙锡泞还是比较偏向于东方……龙的长相,不知道他三哥长得像谁?
  …………
  “五郎——”怀英轻轻推开门,温柔地唤了一声。龙锡泞躺在床上假寐,听到她的声音并没有作声,反而翻了个身,还用被子把头给蒙住了。
  怀英坐到床边,耐着性子哄他,“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厨房给你做好不好。你昨天不是说想喝我煲的汤了,唔,小母鸡炖香菇,还是山药骨头汤,或是鱼头炖豆腐?”
  龙锡泞猛地把被子掀开,露出小小的一张圆脸,他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儿,脸上有些红,额头上沁出了汗,几缕黑发黏在上头,眼睛里亮亮的,仿佛有水汽,“萧怀英——”他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道:“我不喝汤。”
  “好吧,那你想吃什么?”
  “我要吃红烧肉。”
  “那就红烧肉。”
  “我没有生气,也没有不高兴。”
  “是的,你没有。”
  “可你觉得我不高兴。”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你觉得我被我娘抛弃了,觉得我很可怜吗?”
  “没有。”怀英指着自己道:“我没有,不信你看我真诚的双眼。”
  龙锡泞直直地朝她瞪过来,过了好一会儿,忽然“扑哧——”一下笑出声,“萧怀英你眼睛里有眼屎。”
  “胡说!”怀英慌忙用手揉了揉眼睛,“没有!”
  “你笨死了。”龙锡泞哈哈大笑,在床上滚来滚去,“凡人……凡人就是愚蠢!”
  他笑完了,忽然安静下来,睁大眼睛看着怀英,一脸正色地问:“萧怀英,你会一直陪着我吧。你会离开我吗?”
  怀英托着腮没回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不行呢,我可能……会离开你。”她只是个凡人,有凡人的生活,再过几年她会像这个世界里别的女孩子一样嫁人、生子,然后慢慢地老去,平凡地过一生。
  可龙锡泞,他还有漫长的几千年,甚至,几万年的岁月。


☆、第三十章

  三十
  龙锡泞又生气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朝怀英看一眼。萧爹照样是察觉不到,萧子安的注意力也不在龙锡泞身上;翻江龙则一直低着头谨小慎微的样子;便是发现了什么也不敢说话;唯有敏感的萧子澹不住地叹气,自从龙锡泞来了他们家;萧子澹觉得他都快老了十岁。
  “你们俩又怎么了?”吃完晚饭,萧子澹把怀英叫住;一脸无奈地问她:“又吵架了?”
  怀英也很无辜,“我们就是探讨了一下人的生命。”
  萧子澹只觉得脑门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他按着眼角,摇头道:“你就先委屈几天;等到了京城就好了。”等他们到了京城,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位小祖宗送到国师府去。像龙锡泞那样的……龙王殿下,估计也只有国师大人才伺候得了。
  怀英却对未来的前景没有那么看好,她苦笑道:“但愿如此吧。”
  一直到晚上睡觉,龙锡泞依旧不说话,小脸绷得紧紧的,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怀英跟他讲不清道理,索性也不说了,吹了灯就上床躺下。
  夜晚的船上很安静,万籁俱寂,只听得见江上呼呼的风声和波浪拍击船身的啪啪声,怀英正睡得迷迷糊糊的,脚边的龙锡泞忽然翻了个身坐了起来,大声道:“萧怀英,你是不是讨厌我了?特别想把我送走?”
  “唔……”怀英忽然被他惊醒,脑袋都是晕的,伸脚轻轻踢了他一下,道:“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干嘛呢?赶紧躺下,别感冒了。”
  “你还没回答我!”龙锡泞死死地盯着她,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格外的亮。
  怀英矢口否认,“哪有,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像你这样,模样长得又俊,皮肤又白,性格又可爱的神仙丸子哪里去找啊。乖,别闹了啊,我都困死了。”
  龙锡泞也不知信了没信,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又躺下钻进被子里,从床的那一头拱到怀英身边,趴在怀英肩膀上呼呼地喘着热气,“我就知道你喜欢我,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睡一起吧。”
  怀英伸出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两人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轰——”地一声巨响,大船忽然像受到了什么重击似的猛地一震,睡梦中的怀英遂不提防,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床上甩出去,龙锡泞还没来得及睁眼,下意识地一伸手,准确无误地拽住了她的胳膊,怀英这才没跌落在地。
  “怎么了?”怀英慌忙拉住龙锡泞坐起身,脑子里想起澄湖上的那一幕,心中顿时一紧。难道又有水妖追过来了?
  龙锡泞似乎猜到了怀英的想法,低声安慰道:“不是他们,我没闻到妖气。”他竖起耳朵听了听,眉头愈发地紧皱,船上来了许多不速之客,船舷上,甲板上,全是陌生的脚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强盗?
  “出来,都给老子出来。”门外传来恶狠狠的呵斥声,船上的乘客吓得连连求饶,还有女人们惊恐的尖叫,小孩子大声地哭闹,客船上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老实点,再不出来小心老子不客气,不想活了是不是?”
  “砰砰砰——”怀英船舱的小门也被狠狠敲响,外头是强盗们恶声恶气的威胁。怀英的心跳得厉害,四肢瞬间冰凉,两条腿几乎失去了知觉,连动也不会动了。龙锡泞一声冷哼,作势要起身,怀英也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力气,猛地扑上前拉住他的手,急声道:“你别乱来。”
  “老子要宰了他们!”龙锡泞恶狠狠地咬牙,“一群乌合之众,也敢到老子面前撒野,真是不知死活。”他实在是生气,上一次是被水妖缠得险些没丢了性命,这一次,难道还要被一群愚昧的凡人侮辱?龙锡泞实在压不下这口气。
  “不准妄动!”怀英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劝慰他,“你忘了你自己现在的状况了?上次是翻江龙舍命相救,这一次,他才刚刚恢复人形,哪有什么法力来对付那些水匪,就算想救你也无能为力。你现在法力尽失,跟这些人硬碰硬,就好比用美玉撞石头,得不偿失。他们是强盗,只为求财,不会伤人。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丢了便丢了,没什么大不了。我们暂且忍忍,等你日后恢复了,想把他们怎么着都行。”
  龙锡泞没说话,胸口依旧起伏不定,但怀英明显感觉到他已经没有那么冲动了。外头走廊里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旋即又是一阵“砰砰砰——”的拳脚声,夹杂着痛苦的呻吟和哀嚎,听得怀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快开门!”船舱的门又被狠狠撞了几下,怀英不敢再拖延,赶紧抓了衣服三两下把自己包裹严实,然后又帮着龙锡泞穿好衣服,这才深吸一口气,牵了他的手,缓缓开门走了出来。
  火把将船舷上照得通亮,十来个强盗打扮的汉子拿着刀在船舷上来回走动,地板上到处都是血,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人,有些在痛苦地呻吟,还有些一动也不动,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已经没了气。
  船舷的另一头,蹲着好几十个乘客,全都捂着脑袋不敢吭声。怀英朝那边扫了一眼,萧家人都在挤在那边,萧爹使劲儿地朝她使眼色,怀英会意,赶紧低着头,牵着龙锡泞悄悄地挪到了他身边。
  “别……别怕!”萧爹小声安慰她,“他们只是求财,别怕。”
  萧子澹则悄悄拉住了龙锡泞的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那些强盗们果然不搭理他们,招呼着弟兄一间房一间房地搜刮,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甚至金石书画,不一会儿,便堆了好几堆,拢共装了十来个箱子。怀英本以为他们就此罢手,不想,这些强盗们却犹嫌不足,又把目光投向了船舷上瑟瑟发抖的乘客们。
  “都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为首的大胡子冷冷地朝众人扫了一眼,哑着嗓子道:“谁要是敢藏私,那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莫怪大爷我下手狠毒。要钱还是要命,你们自己想清楚了。”
  地上血迹未干,众人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藏匿财物,一边发着抖,一边哆哆嗦嗦地把贴身藏着的财物扔进强盗手里的布袋里。可这些强盗们本就来得突然,大多数人都是从睡梦中被惊醒,甚至还有人穿着里衣就被拽了出来,身上哪有什么值钱的物什,自然交不出东西来,吓得连连求饶。那些强盗却不管这些,抬脚就踢,挥拳就打,不一会儿就有好几个人见了血。
  胆小的女人被吓得尖叫出声,小孩哇哇大哭,大胡子眉头皱起,不耐烦地大喝道:“哭什么哭?谁敢再哭!再哭,就把人给老子扔到河里去。”
  哭声戛然而止。
  怀英低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紧紧地将龙锡泞抱在怀里,“别冲动,别冲动,没事的。”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头却乱成了一团麻,一会儿那些强盗问到她头上可要怎么办?若是她挨了打,龙锡泞一定按捺不住,到时候可就真要出大事。
  她正心急如焚,手心忽然一凉,低头一看,是萧爹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个玉豌豆,那是萧爹一直戴在身上的东西,他与萧娘成亲时的定情信物,本来是一人一个,后来萧娘过世,他就戴了一对儿。
  “一会儿给他们。”萧爹在怀英耳边小声道:“阿爹身体壮,挨几拳头没事。”
  怀英心一酸,眼睛里顿时就热了。萧爹从来都不是一个温柔体贴的父亲,他性格冲动,脾气暴躁,不细心,也不周到,甚至大多数时候,他连说话都是粗声粗气的,可是,怀英却知道,他是一个好父亲。
  “哭什么。”萧爹压低了嗓门,有些急,“别哭,一会儿被他们看到了,不好。”
  怀英赶紧把眼泪擦干,努力地勾起嘴角朝萧爹点点头。
  强盗很快就近了,萧子安煞白着脸乖乖地把脖子上挂着的护身玉符给交了,翻江龙也不知从哪里弄了根玉簪,也老老实实地交了,轮到萧子澹时,他有些犹豫,不住地回头朝萧爹看,眼睛里雾气蒙蒙。
  萧爹朝他狠狠瞪了一眼,目光凶恶。他虽然经常冲着萧子澹骂骂咧咧,却从来没有这么凶恶地瞪过他。萧子澹眼眶一红,吸了吸鼻子,颤抖着手,把玉碗豆扔进了布袋,一低头,眼泪便滑了下来。
  然后,就轮到了萧爹。
  “我……没……没有……”萧爹僵着脸朝那强盗赔笑道。那强盗脸色一变,朝身侧的两个同伙使了个眼色,那二人便立刻上前来,冲着萧爹一通拳打脚踢。
  萧爹也不躲,抱着脑袋,把身体蜷缩成一团,小心翼翼地避过身上的要害。他虽然生得高大,可终究只是个书生,挨了几下便有些扛不住,痛得险些叫出声来。不,不能出声,他深吸一口气,把痛苦的呻吟全都压了下去。
  喉咙里有甜腥味往上涌,萧爹努力地把它们通通咽下。他睁大眼睛,看着身边泪如雨下的一双儿女,微微勾起嘴角。
  一点点伤,不要紧,只要有命在……
  那两个强盗打得累了,终于把萧爹踢到了一边,继续往怀英走过来。
  “哟,这小妞模样还挺标致。”那个收钱的强盗瞅见怀英,眼睛忽然一亮,伸出手往怀英的脸上摸过来。
  怀英下意识地往后一退,躲开了。
  其余那两个强盗哈哈大笑,摸着下巴流声流气地道:“哎哟,这小美人脾气还挺大,人家可瞧不上你。”
  “可不是,瞧这细皮嫩肉的模样,怕不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吧。怎么看得上老五你这丑鬼。”
  怀英明显感觉到怀里的龙锡泞身体陡然一紧,她心跳得厉害,想要安慰安慰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在发抖。
  那老五被同伙取笑了两句,脸上有些挂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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