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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听无常说-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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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居然有话要与我说?”姜青诉觉得新奇,停下了脚步。
  朱鹤手中的孟婆汤还冒着烟,看上去像是滚烫的,他在孟婆处找了块石头慢慢坐下,叹了口气道:“我与黑无常大人认识比白大人认识得早,你就不想听听他过去的事儿?”
  姜青诉微微挑眉,若朱鹤说的是单邪,她倒是可以停下来听听。
  “你说。”
  朱鹤道:“那时的地府井然有序,那时的黑无常大人浑身戾气,他即便与人说话也从没有低过一次下巴,我感激他的赏识,也不屑他的自傲,但得知他的能力之后,我知晓他的自傲是与生俱来,不论如何也改不掉的。”
  “我见过他对世人皆无情,在他的眼里,皇族的魂魄与乞丐的魂魄没有区别,目不识丁的粗汉与饱读诗书的状元也没有区别,偏偏那时我能在众多魂魄之中,得他半点青睐。重生之后我曾想,我要变成另一个他,必要学会他的一切,故而我花了许多年,拼凑了那张脸,也花了我的一生,假装自己是个冷漠暴戾之人,绝不付出情感,绝不正视他人。”朱鹤深吸一口气,对着孟婆汤吹了吹,他的手有些抖,说到这些眼中仿佛还带着泪花。
  姜青诉听他说的这些话,回忆起了初见单邪的时候,他那时的确有些朱鹤所说一样,姜青诉入了十方殿许久也没得过单邪的一次正视,也是经过几年的同僚,渐渐才演变成而今的关系。
  正因为与之了解,姜青诉才知道单邪心中的柔软,他并非是无视,而是一视同仁,正因为在他这儿全都一样,才显得全都不重要。
  朱鹤与单邪不过只有一面之缘,他如何能了解真正的单邪,又如何能懂他?
  朱鹤道:“那时的十方殿也有白无常,我见过,一个武功高强的武官,已在十方殿做了百年,即便是这百年,也对黑无常大人起不了半点作用。那白无常之职,正如而今的长舌鬼差,说是同僚,便是下属,谁都没在他身边留下痕迹,这个走了,下个再来。”
  “可你不同。”朱鹤微微皱眉,嘴角挂着苦笑:“偏偏你不同,你改了他太多。”
  姜青诉有些自豪,她也觉得自己改了单邪许多。
  她进入了单邪的心,所以能够让单邪不再行尸走肉,他有了除暴戾之外的情绪,喜怒哀乐皆占其,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状态。
  “他这样挺好,不藏心事,对人温和,十方殿也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单邪的名字在地府不是让鬼差阴司闻风丧胆的禁忌,只是个普通的黑无常,如此多好。”姜青诉轻轻笑了笑。
  朱鹤抬头看向她,眉头没松:“真的好吗?”
  “哪里不好?”姜青诉问。
  朱鹤道:“利刃就该见血封喉,若磨了它的利,它便不是利刃,是钝物,是废铁,如此刀不成刀,铁不成铁,我觉得……不好。”
  姜青诉面色一僵,她看着朱鹤的双眼,总觉得能从其中看出些什么,朱鹤一口饮下了孟婆汤,起身朝姜青诉一步跨过来,猛然站在了她的面前,他摇头道:“所以,你是那个将名刀变成废铁的人,你不能留在地府,不能留在他的身边。”
  姜青诉正欲还口骂他,单邪不是利刃,他是人,鲜活有感情,生来必有软硬两面,只是话还没说出口,朱鹤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黄符贴在了姜青诉的心口。
  姜青诉顿时一怔,那黄符如烈火蔓延,钻心之痛即刻让她仰头叫了出来。
  耳畔狂风四起,姜青诉的眼前一片模糊,她什么也看不清,孟婆、朱鹤,以及朝她迅速跑过来的单邪,一切皆成黑影。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那里被大火烧成了一个空洞,伸手摸去已经摸不到黄符,就连她的手都开始如细沙散去。
  姜青诉慌了,疼痛已经被她忘记,眼前蒙上了一道白光,最后连影子也再看不见,她瞧见自己的发丝成了一粒粒光点,身体逐渐散开,这个过程不过是短短的一眨眼,迅速得让人来不及防备。
  这回毁去的不是她变化出来的肉身,而是真切的魂魄。
  从她对姜府有记忆的那一刻,所有刻印在她脑海中的东西都被迫与她脱离,她能看到那些都成了泡影,顺着她的发丝、身躯一同消失,白光之中,她瞧见了一个影子。
  那人一身黑衣,乌发飘逸,一双凤目满含柔情蜜意,他本是朝自己走来,却不知为何越走越远,姜青诉朝那处扑了过去,发丝消失,玉簪落地,白光之中不留一片痕迹。
  “青诉……青诉!霏月!”
  冥火蓝光环绕着六道轮回井的光柱,冥火不断往轮回井中撞去,一道道火光在井中消失,直到白光闪过,星星点点如萤火散去,才有一丝冥火带着黑气,环绕着一根玉簪从六道轮回井中飘出。
  单邪站在轮回井的光柱前,慢慢伸出手,冥火化作一缕青烟,玉簪落在了他的手心。
  “霏月……霏月……”
  单邪的五指颤抖得厉害,他握着玉簪迟迟没有回头,一双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脸上毫无血色。
  身后的笑声响起,单邪才微微抬起眼眸。
  摔了装有孟婆汤碗的朱鹤哈哈大笑,一双眼几乎滴血,他眼泪鼻涕一起落下,扶着双腿弯着腰:“我知有彼岸花!你忘了吗?八百多年前你与我说过,我知这地府有彼岸花!可有花又如何?我还是掌握了生死,我还是拥有攻克之法!哈哈哈……”
  转眼黑影就到眼前,镇魂鞭卷起朱鹤的脖子,朱鹤龇牙咧嘴依旧在笑:“你当我真舍得去死呢?我即知你盯上了我,如何想不到再生之法?我早就练就轮回转世符,费尽力气将其融入我的魂魄之中,就为了死后能够带入地府!我本想作为己用,不过方才在奈何桥上,我见你与她亲昵,想到了个更好的法子,你猜是什么?猜猜是什么?哈哈哈……”
  “无常大人啊!你难道看不出来?这个女人会毁了你吗?!她已经动摇你了,这几十年来,你为了她屡屡破坏十方殿的规矩,我给了她第二次生命,也帮你铲除了软肋,你当谢我的!你当要谢我的!”朱鹤狂笑不止,他的魂魄四分五裂,早就不在意魂飞魄散了。
  反正他已喝了孟婆汤,两世记忆都会消散,皆是去到地狱还是此时灰飞烟灭,他都毫不在意,无痛无情,如何都好。
  单邪听了他这话,双眼眼白处布满血丝,猩红欲滴,他将掌心对着朱鹤的脸,声音如千里寒冰:“我造出来的,我就能夺回去!”
  孟婆汤从朱鹤的身体里渐渐吸出,一口带了血的浓汤被单邪挥袖撒在地上,非但如此,他还注入魂力,镇魂鞭卷着脖子的朱鹤双腿逐渐成型。
  “我要你带着两世记忆,在十八层地狱中永生永世尝尽折磨!”单邪松开了镇魂鞭,朱鹤倒在地上,咳嗽不断。
  “拔舌、铁树、蒸笼、油锅、刀锯……每一样日日夜夜在你身上重复。”单邪的声音如刀割喉,带着沙哑。
  因轮回井出现异状匆匆跑来的沈长释瞧见了当下场景,有些不知所措,他没看见白大人,那刚才投胎却撞出嗡响声的是谁?
  “带他去地狱。”单邪吩咐沈长释,脚下踉跄一步。
  同样应声赶来的其余阴司见到单邪都不敢靠近,沈长释让黄蜂带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朱鹤去地狱,自己慢慢朝单邪走去。
  等他近到能够看见单邪低垂的脸时,猛然觉得惧意袭来,他张了张嘴,道:“无常大人……您……流血了。”
  单邪垂在身侧握着簪子的手一直都在颤抖,镇魂鞭掉在地面他没去捡,听闻这话他慢慢抬头,一双凤目下挂了两行血泪,顺着脸颊,从下巴滴落。


第127章 双生仙:十五
  “到了晚上; 尤其是无星无月的晚上,那间屋子里就会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小孩儿的笑声; 又像是女人的哭声。那日我爹从那间旧屋子前路过; 瞧见那屋子里头有一堆白骨,白骨见人能站立; 还能跑,追着我爹,吓得我爹丢下了手中的东西就逃!”
  少年说到这儿,声音拔高:“那白骨发出‘咯咯’声响,骨头卷着枯草; 跑起来非常得快,我爹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再也回不来了!不知从何而来的乌鸦发出可怕的叫声; 前方正巧有人路过,我爹如见了救命稻草,那人手中点了灯火,白骨不敢靠近,于是我爹就在那人的护送下; 回到了府上。”
  围着的三个少女听到这里,长叹一声:“好吓人啊!”
  “那后来呢?你爹怎么样了?”其中一个少女问。
  那少年摆手道:“后来就没再敢去那座山上了; 也就没事儿了。我爹说他只是白日为了走近路从那儿路过一次; 不知为何晚上会再到那里,就像是被鬼引过去的。”
  一个少女伸手摸了摸胳膊道:“入锦哥; 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有啊!肯定有!沐儿见过!”少年说完,对着不远处坐着看书的少女扬起声音便道:“沐儿!你是不是见过鬼啊?”
  少女一头乌发扎着简单的发髻,额前垂了几缕碎发,一张脸瞧上去平平无奇,偏偏在少年喊她的时候抬眸一瞬如春花灿烂,明眸耀眼得很。
  她只看了这一眼,继续低头看书:“反正说了你们也不信。”
  “我信啊!沐儿说什么我都信的!你说有鬼就有鬼!”年入锦朝名叫沐儿的少女走过来,他坐在了沐儿对面,一双眼睛含着玩乐朝对方看去,笑出了一排牙齿。
  三个少女见年入锦缠着沐儿不高兴,围过去拉着对方的袖子道:“入锦哥你干嘛要和她说话,她是撒谎精!”
  “你们不许这么说沐儿,她不是撒谎精。”年入锦道。
  一名少女开口:“她那日白天还说瞧见了鬼呢。”
  “真的有。”沐儿合上书,抬眸朝少女的背后看过去:“就在你背后,他听你说的话,正笑话你呢,瞧,手都搭到你肩膀上来了。”
  “啊——”少女被吓得不轻,连忙拍着自己的肩膀,一张小脸煞白,拉着旁边两个姐妹就要哭。
  沐儿起身离开,年入锦不管那三个少女,从凳子上跳下跟上,大步走在了沐儿身边与她说话。
  “年小公子不用跟着我,去找我那三个妹妹玩儿吧。”沐儿开口。
  年入锦笑着说:“我不喜欢和她们玩儿,我就喜欢和你玩儿,我知道你经常说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所以才说那些想引你过去听的。”
  沐儿朝他看了一眼,道:“所以说,故事是你编的?”
  “对啊,像不像真的?”年入锦弯着眼睛,他爹是将军,怎么会怕鬼?更不可能独身一人晚间走在山上。
  沐儿点头:“所以你信世上有鬼吗?”
  年入锦道:“你信我就信。”
  沐儿叹了口气摇头:“年小公子还是不要经常来陈府了,你我渐渐大了,也不如儿时那般,你若总来,会惹误会的。”
  “怕什么误会?你我今年皆十五,本就到了要成亲的年龄了,而且我爹与你爹不是说好了吗?我俩是指腹的娃娃亲,跑不掉的,若要算,你还算我未过门的妻子呢。”年入锦大着胆子伸手拉起了沐儿的袖子道:“若非是你爹听了什么道人的话,说你未到十八岁不能嫁人,你早就是我年家的人了。”
  他说完这话,沐儿就将袖子抽了回来,她垂着眼眸,明摆着藏了心事,她抿了抿嘴,大步离开就留下了一句:“我不喜欢你。”
  年入锦听见她说这话,脸上挂不住,好些喜欢他的姑娘他都看不上,想要入他年家的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去,就只有眼前这个不乐意。
  “陈沐儿!不管你怎么想的,到了十八岁我定要娶你的!”年入锦说完这话,一挥衣袖有些气恼,三个少女跑了过来要与他玩儿,他一个也看不上眼,于是出了陈府,回家去。
  陈沐儿回到房中,心里还在气年入锦说的那些话。
  她知道这些都是真的,陈家的确与年家是世交,她与年入锦还在母亲腹中的时候就已经定了亲事了。后来她娘死了,爹将二娘扶正,二娘连生了三个妹妹,陈家无子,她爹一把年纪了还在外头找女人,就想添个儿子。
  年入锦的爹也是如此,年将军有三个相好的官妓,年入锦还有个外来的弟弟。年入锦对忠贞看得单薄,嘴上说着喜欢陈沐儿,非她不娶,可府上两个丫鬟养如宠姬,只是没有名分而已。
  陈沐儿看着手中的书,书上有诗云: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她娘死时就恨她爹多情与薄情,年入锦给不了她一颗完整的心。她说她能看到世间的鬼魂,年入锦不信,哄她才说信,她说她不愿嫁给对方,年入锦偏要,因为他是年将军的儿子,从小到大,没什么是要不到的。
  什么感情,什么喜欢,什么相信,都是假的,骗人而已。
  “瞧瞧,这位气走了入锦哥,就躲在房里看书呢。”三个姐妹站在门外,陈沐儿朝她们看过去,脸色微微变了。
  “真不知道入锦哥看上了你哪一点,不爱说话,不爱打扮,就是个闷葫芦,整天神叨叨的,就知道捧着一本书。”
  “撒谎精,要说这世上有鬼,也只有你一个大话鬼而已,小时候家里来了道人说她不到十八岁不能嫁出去,否则对陈家不利,爹还就信了。”其中一个少女道:“后来你们俩听她说过没?她说有个男子说要在她十八岁时来娶她,所以才有道人让她不要嫁!”
  “整日就知道痴心妄想,依我看,你那么喜欢说鬼的事儿,不如嫁给鬼去!”
  最后一句讽刺说完,三个姐妹牵着手从她门前走过,陈沐儿握着书的手微微收紧,双眼垂下,咬着下唇:“若你在我十八岁时不来,你就也是骗子!”
  她从小便与人不同,不知为何,她从儿时遇鬼之后到现在的记忆都记得清楚。
  她娘过世的那一年她生了一场病,发烧到浑浑噩噩,半夜醒来丫鬟熟睡,她睡不着偷偷跑到院子里去吹风,瞧着头顶的月色正好,于是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想娘。
  奇怪的是她想,忍不住去想,偏偏却不想哭。
  当时陈府因为她娘过世还挂着白布,阴风阵阵,她看见了娘,娘就站在她的院子里与她对视,娘说她放不下她,开口道:“好沐儿,和娘一起走吧。”
  她当时伸手要去碰娘的手,娘就被一阵风给吹散了。
  陈沐儿坐在院子里左右看了两眼,院中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仿佛刚才皆是幻觉。她只觉得身体轻,像是要飘起来了一样,一双腿在石凳旁晃荡,然后她听见了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那人声音好听,轻飘飘的如风传来。
  他说:“你难过吗?”
  陈沐儿回头朝背后看去,没看见人,对方道:“抬头。”
  她抬头,看见屋顶上站着一个男人,那人一身玄衣,衣袂翩翩,乌黑的发丝用一根玉簪簪着,剑眉凤目,面容俊朗柔和。
  陈沐儿见到那人的一瞬就愣住了,然后爬上石桌,站在了石桌上对对方道:“我见过你。”
  “是吗?”男子眉头舒展,对她道:“我也见过你。”
  陈沐儿小身体站在石桌上昂着头看向月下的男子,她分明见过这个人,不知在何处,偏偏记不起。
  后来陈沐儿与他说了许多话,累了便回屋休息了,第二日再睁眼,府里的下人说她有一阵子没了呼吸,大夫来了也说死了,原以为不会好了,却没想到早上又睁了眼醒过来。
  这一场病让陈沐儿的双眼从此能看见常人所不能看的东西,那些飘荡在人世间的鬼,与阴气。
  她越长大,见到的越多,便越对世人情看淡。
  她小时候还会与别人说自己能看见鬼的事儿。牛婶儿家的老头儿死了之后在牛婶儿身边陪了她几个月;张奶妈的身后总有个小孩儿跟着,跟了三年才走;常给他们家送菜的人板车上坐着个老头儿,整天笑嘻嘻的。
  陈沐儿不论与谁说,谁都不信,渐渐将她当成疯了,傻了,可她读书识字一样没落,反而比常人要聪明得多,便有人说聪明的孩子总爱撒谎,为的就是让别人注意她,故而陈沐儿被冠上了谎话精的称呼。
  年入锦小时候也笑过她,跟着三个妹妹一起欺负她,大晚上装鬼来吓她。
  渐渐的陈沐儿就不愿与他们说话了,年入锦这个人少爷脾气,陈沐儿不理他他越来劲,就爱缠着她玩儿,三个妹妹都想嫁入将军府,所以对陈沐儿并不友好。
  这些陈年往事想起来,她莫名觉得有些幼稚,总觉得自己过得并非是自己的人生,好似在多年前重病的那一夜,她就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也不知是替谁而活,为谁坚持下去的。
  回想至此,陈沐儿将手中的书放下,转身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纱幔,想起了那个月下黑衣的男人。
  他们那天晚上说的话,陈沐儿都记得。
  他从屋顶下来,将她抱在怀里坐在了院落的石凳上,对她说她从未去过的地方,还有许多她从未吃过的东西。
  他说京都有个玉子糕坊,里面的桔子酥味道很好,酸酸甜甜,每天能卖许多份,若想买到还得排队,过了数量就没了。
  他说柳城的冰糖葫芦非常好吃,那个地方种出来的山楂都是甜的,裹上糖衣很大一颗,一口咬下去糖衣脆果肉绵,子都很少。
  他还说云仙城的桂花糕味道一绝,甜香软糯,肉眼可见的金色桂花就在其中,桂花糕如一块黄玉,锦盒装上二十块,一口气就能吃下一半还不腻。
  陈沐儿当时听得口水都要馋下来了,拉着对方的袖子道:“我想吃!我要吃!”
  黑衣男子说:“现在没有,等你长大了再吃吧。”
  “那得长多大?”小娃娃歪着头看向他。
  男子道:“等你到十八岁,届时我来娶你,带上桔子酥、糖葫芦和桂花糕来娶你。”
  “那……说话算话!”陈沐儿道。
  男子眉眼柔和,嘴角挂着轻笑:“说话算话,小青诉。”
  “我叫沐儿。”小娃娃纠正。
  男子摇头,也纠正:“不是别人的沐儿,就是我的青诉。”


第128章 双生仙:十六
  陈府有喜事儿; 陈府大小姐陈沐儿今日是十八生辰,陈府上下都记得,之所以会记得; 也因为这一日是陈沐儿出嫁之日。
  曾有道人来陈府; 说陈沐儿生来不同,体带至阴; 若过早嫁人克父克夫,唯有等她十八岁时将这至阴融合才可解除,届时嫁娶,只会于夫家父家皆有利。就因为道人的一句话,陈沐儿的成亲日子早早就定在了她十八岁的时候; 所嫁之人,便是从小指腹为婚的年将军的公子,年入锦。
  陈府挂满了红色; 陈沐儿坐在屋中,二娘带着三个妹妹来帮她梳头,要戴上凤冠霞帔,将这一门于两家皆有好处的亲事做成,做大。
  二娘早已是陈府的大夫人; 帮陈沐儿梳头时嘴里还酸着:“能嫁入年将军府做年入锦的夫人你就偷笑吧,何必装做不满的样子?给谁看?”
  陈沐儿看向铜镜里的自己; 一双眉眼没有半分喜意。
  她是真的不开心; 非但不开心,心里还疼得厉害; 近日来她频频做梦,梦到的内容万分熟悉,偏偏醒了之后什么也记不得,梦醒之后她心口发疼,想到要嫁给年入锦,就更难受。
  “二娘喜欢他,不如让沁儿、胥儿、桐儿嫁给他吧,为何爹说要我嫁时你不反对呢?”陈沐儿面色清冷,说这话时没有半分温度。
  二娘听陈沐儿这么说只哼了一声,她没少在陈老爷耳边吹风,在外不说,不过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气度,可偏偏年入锦就是要娶陈沐儿,一点儿也不将她的三个女儿看在眼里。
  而今老爷在外头养着的女人腹中已有身孕,怀的是男是女也不知,若是男丁,那女人必来府中抢她如今的位置,她已年老色衰,讨不了陈老爷的欢心,在这个节骨眼儿再给陈老爷添堵,她就当真是不知进退了。
  最后将胭脂抹在了陈沐儿的眼尾,一抹红色让她那张寡淡的脸上平添几分艳色,居然比平日里要靓丽许多。
  二娘翻了个白眼,对她道:“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今个儿你就老老实实等年家人接你过门,再给你一句话,到了将军府可别给人脸色看,年入锦惯不了你几年,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多谢二娘提醒。”陈沐儿说话时动也不动,坐在梳妆台前犹如一个木头人,二娘带着自己的三个女儿离开了她的房内,陈沐儿盯着铜镜的脸上才挂下了一滴泪水。
  所爱之人不知去,不爱之人拜天地,当真是讽刺。
  陈沐儿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梳妆柜的抽屉,里面有个木盒,木盒中放着一把匕首。匕首是旧的,原是陈府厨房里用缺了个口子随意丢下,等人收拾的,被她捡回来了,然后每日打磨,而今缺口任在,但锋利无比。
  她将匕首用手帕裹住,藏在袖中,垂着眼眸,已了无生意。
  “骗子。”陈沐儿睫毛轻颤,想起了桔子酥、糖葫芦和桂花糕,想起了那人说等她十八岁时来娶她过门,带她离开这困住她的牢笼,去她没去过的京都、柳城、云仙城。
  十八岁已到,年入锦都记得,大张旗鼓地要娶她过门。
  那个仅见过一面的男人,却不知所踪,像是从未来过。
  时辰到了,热闹的声音在外头响起,陈沐儿的头上盖上了红盖头,然后由二娘带着一些人领她出府,坐入了将军府派来的花轿中。
  轿子外头恭贺的声音不断,陈老爷的笑声从早上就没停过。
  花轿起,从陈府到将军府虽不远,但因今日特殊,吉时为酉时,那时天已经黑了。陈老爷与年将军都好面子,故而让人抬着花轿在城里饶了一大圈,慢慢走,鞭炮锣鼓震天响,让所有人都沾他们家的喜气。
  陈沐儿坐在花轿中头一次穿过全城,她在这个地方长大,却从没出过她们家门口的那条街,不过她已经没兴趣看外头是什么样子了。
  她写了一封信,放在了梳妆台上,若有人还在意她,去她屋中看一看,就该知道她有多不满这一门亲,她向陈老爷哭过,闹过,跪过,最后的结果无不是罚她静思己过。
  不愿嫁自己不爱之人原来也是错。
  她也与年入锦不知说过多少次求他退婚,年入锦从一开始对她的喜欢、新奇,渐渐被她磨成了不耐烦与厌倦。他明白地告诉陈沐儿,他不喜欢她,也不是非要她这具身体,只是年将军的儿子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与得不到的人,她逃不出对方的手掌心。
  陈沐儿想过离家出走,可她的心中还有一丝希望,十八年前她是这一日酉时生,十八年后的今天她要在酉时到达将军府门。
  那人说过他会在自己十八岁时娶她,所以她愿意等,如若她到了将军府前的街道中,鞭炮烟花齐响,那人还没出现,陈沐儿便只能已死来结束这枯燥无味的一生。
  活着,也从未有过活着的快乐。
  那么和死了,应当差不了多少。
  陈沐儿从袖子里拿出匕首,手绢打开,匕首泛着光泽。
  花轿外的天已经彻底黑了,闹市的声音也逐渐褪去,忽而一阵鞭炮声响起,远远的就有人朝将军府的方向喊:“新娘子来啦!”
  然后烟花齐放,陈沐儿盯着手中的匕首,微微发抖,然后闭上眼睛,满脸都是泪水,她将匕首慢慢抬起,对准了自己心口的位置用力刺入,毫不留情。
  心口猛烈地痛苦让她睁开眼大口呼吸,她咳嗽了许久,前胸大片大片的血迹顺着红嫁衣涌出,她是真的觉得疼,却也莫名地释然了。
  这十八年的生活,她从未尝过真正的喜悦与快乐,唯一算是美好的时刻,也就是儿时早已成为泡影的记忆,也许那不过是她睡梦中对外界的向往,才编织出来的虚假回忆。
  也许京都没有玉子糕坊与桔子酥。
  也许世上也没有柳城与云仙城这些地方。
  也许,她当真是个疯子,看到的,皆是别人看不到的幻象。
  陈沐儿慢慢闭上眼睛,她越发觉得呼吸困难,一把匕首在心口随着她的喘息起伏,她的双手抓着花轿两侧的轿帘,耳畔的鞭炮声与烟花声逐渐远去,像是与她隔开了两个世界。
  生不由己,不如不生。
  她的意识开始沉沦,像是坠入了一个落不到底的大洞,下坠感使她心脏悬着,忍不住屏住呼吸。
  她似乎看到了很多自己从未见过的东西,繁荣昌盛的京都盛茂,锦衣华服的孩童在宽大的院落里嬉闹,小屋前满是花朵,一只青色的草虫螳螂被红绳吊在了屋檐下头随风微动。
  “宇儿哥!”
  “青滢啊……”
  “阿潇乖~姐姐买的拨浪鼓好不好玩儿?”
  那些都是什么?
  看上去似乎很近,很熟悉,她触手可及。
  她记得这只草虫,学的时候可难了,被韧草割破过好几次。
  她还能听见拨浪鼓和小孩儿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抱着孩子温柔的妇人总是唠叨的,家中大伯经常容易生气却是刀子嘴豆腐心,教她读书写字的男人温和有耐心,对谁都平易近人。
  那时还有个经常往她家跑的皇子……
  她不是陈府的大小姐吗?经常往她家跑的是年入锦,可年入锦与那人不像,那人和宇儿哥是玩伴,整日不学无术,带她爬树掏鸟窝,带她女扮男装去听书,还总带玉子糕坊的桔子酥来吃。
  原来京都是有玉子糕坊的,桔子酥的味道……真的很好吃。
  他叫什么?
  他叫……赵尹!
  大昭乾文帝赵尹,过世已有十八年了。
  她为何会有这些记忆?就埋藏在她的脑海深处,像是被枷锁困住,这么些年每每在梦境出现,却总是睡醒就忘,是什么困住了她的记忆?又是什么将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究竟是陈沐儿,还是……姜青诉?
  “你不是别人的沐儿,就是我的青诉。”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陈沐儿猛地睁开眼睛,她还坐在花轿中,低头看向心口,那里已经没有了匕首,也没有血迹。花轿平稳,外头安安静静,她伸手摸了摸袖子,里面居然是空的。
  方才的回忆全都在脑海中闪现,直到现在也不断涌出,她与赵尹的过往,从两小无猜到互生情愫,从姜府生变满门抄斩到沉冤得雪,再从赵尹娶了太子妃之后越走越远,越走越错。
  她曾在大理寺手染鲜血为爱杀人,她曾在朝堂上与诸官唇枪舌战大显威风,她也曾羡慕嫉妒后来最终被赵尹封为皇后的女人,最后落得背上叛国之名,午门斩首的下场。
  从那之后呢?她就成了现在的她了吗?
  似乎有一些重要的人或事,她还没有完全记起来,那些对她而言真正重要的,分明就在她的心口,此时还疯狂跳动,为何无法回忆起?为何不能释放出来?
  “我不能去将军府,我等的人还没来,我不能与年入锦成亲,我爱的不是他,我的心另有所属,停轿,让我离开!”陈沐儿掀开红盖头就往外冲,她拉开轿门,朝外看了一眼,然后心中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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