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命契神(苏怡哀)-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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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她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个男人打算将自己完全摧毁，从里到外。
　　　　像是对于少女的晃神很不满，男人的声音冷了下来：“小丫头，你不敢么？”
　　　　洛缇斯微微地摇了摇头，把脑海里的东西都驱除，重新将对方设置为自己视线的焦点。这个家伙，可不是她走神就能应付的。她漫不经心地笑着：“不敢？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敢的？何况，我说‘不’有用么？你要做的事情，你想达成的目的，会因为我不同意而改变么？”
　　　　男人看着洛缇斯，半晌，才说：“那你是答应了？那么，你觉得我到底是谁呢？”
　　　　洛缇斯并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她一边随意地打量着整个祭殿的状况，一边问：“是我想见什么人，就可以见到的么？若是我答了，你反悔，换人怎么办？”
　　　　男人不屑地扫了她一眼：“放心，我还不至于做出这么不符合身份的事情。”
　　　　少女心里腹诽，你还能有什么身份？不是弑神者，也是渎神者。但她的面上却像是很安慰的样子，点点头：“那就好。”
　　　　男人看了她，又看了看角落里的那些试验品，倨傲地调转方向，回到他在祭坛上的那个奢华的躺椅之上。接着他慢慢地往椅背上靠去，居高临下地漫声道：“好了，你可以说出你的答案了。放心，只要你说的答案是对的，我绝不会食言。你想见谁都可以。”
　　　　洛缇斯并没有抬头，她看了看眼前的那些曾经给过她关怀和温暖的人们，沉声道：“你是雅格，也是利维塔。”
　　　　对方轻笑：“你这个答案也太取巧了。这样可不好哦。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一次，你想清楚了再说。”
　　　　少女抬眼，目光坚定：“不用。这就是我的答案。”
　　　　男人凝视着她的眼睛，脸上慢慢浮现出耐人寻味的表情：“哦，那你说说你的理由，如果让我满意，也许我还能够为你破一次例。”
　　　　“很简单，你的身体是利维塔的，你的灵魂是雅格。唔，如果我感觉得不错的话，你并没有让利维塔的意识完全丧失。如果要按人格来算的话，等于说，你夺取了利维塔的身体，但同时，削弱了他的意识，只让他成为了你的从属人格。他也许一直在身体里沉眠，也许偶尔醒来，但即使是醒来，他也无法成为身体的主宰。就算他能够做到这一点，也不过是在你的命令之下。我说的这个答案，你觉得怎么样呢？需要破例么？”
第一百八十九章真假利维塔
　　　　少女清冷的声音在整个祭殿大厅里回荡，高坐在祭坛之上的男人一边听，一边流露出赞赏的目光：“果然是我看中的人，这个故事很有意思，不管它正不正确，我都可以为你破例，。不过，我们再增加一个问题怎么样？当然，增加了问题，赌注也会增加。只要你说对了，我便将这些人统统都放走。你说呢？”
　　　　洛缇斯嗤笑一声：“我还有其他的选择么？”
　　　　男人大笑：“你这么聪明，就猜一猜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
　　　　少女很诚恳地回答说：“我不聪明，真的，一点儿也不，尤其是和你比起来。你还没有说我的答案是不是正确，如果不对，那么，我下面的这个回答岂不是错上加错？”
　　　　对方并没有答应：“我说过，我很欣赏你说的这个故事，所以不管它对不对，我都会同意让你见你想见的那个人。而这个问题已经到此为止了，现在的问题是新的，你不应该在我这里寻找提示。当然，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你对于这个问题也应该会有一个不错的答案。”
　　　　洛缇斯叹了一口气，不论是雅格，还是利维塔，他们都活了几千年，就算是一颗树，历经了那么久的时光，也该成精成怪了，何况他们本来就是人精。自己想要在他们身上讨得好去，几乎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此，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她也并没有显得如何失望。
　　　　不过，她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反倒让男人更欣赏了。他以一种近似呢喃的语调说着：“怎么办呢？你这个样子，让我更喜欢了，我要不要把你留下来当作宠物？”
　　　　少女被这诡异的语调和内容刺激得汗毛直立。被这个疯子留下来当宠物？他是只把她变成撒西尔那样？还是把她变成利维塔那样？
　　　　自从再次相见之后，男人便再也没有提过想要她身体的话，脸上也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痴迷的神情。但洛缇斯并没有放松警惕，对方之所以对自己另眼相待，甚至将她所有认识的人全都集中到自己面前，就只有这个原因。所以他愿意花时间来让她陪自己做游戏，下赌注。否则，他大可以将自己当作试验品。让自己和撒西尔他们一样受尽折磨，然后再在某个夜里被随意地丢弃到她之前看见的那个抛尸场里。
　　　　他应该还是想要夺取自己的身体的。少女能够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这一点——尽管他已经将自己的念头隐藏到最深处，但眼睛里终究还是将这无法抑制的**隐隐地透露了出来。
　　　　也就是说，男人对待她，很可能像对待利维塔那样，在夺取身体的同时。并不完全抹杀她的意识，而是容许她在身体里占据一个非常微小的位置。并且永远只能从属于他，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当然，也并不排除其他可能性，只是她一时半会儿还想象不到罢了。可是她是个正常人，无法想象疯子的精神世界也是情有可原的。
　　　　少女并没有说话，而男人也暂时陷入了他自己的思绪中，想象着某种未来的情景。脸上竟显现出兴奋至极的神情。整个祭殿在这种寂静中显得越发诡异，一时间，那些灯火照不到的地方都显得更加阴森可怖。
　　　　洛缇斯很想打破这种弥漫着不安的氛围，但又担心自己的贸然出声刺激到对方——尽管知道对方的神智很正常，但她还是下意识地把他当成了一个重度的精神病人。无奈之下。她只好暗自忍耐，并且再度放开自己的精神力。打算将整个祭殿重新搜索一遍，没准儿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可没想到，小姑娘刚刚动用了自己的精神力，便惊动了祭坛上的那个人。
　　　　男人像是忽然被人从美梦中惊醒一般，脸上还残留着意犹未尽的遗憾。他将视线转向了角落中的洛缇斯，以冰冷的声音命令道：“站到中间来。”
　　　　闻言，少女并没有挪动脚步。
　　　　这一举动激怒了男人，他的脸上仍旧带着笑，语气却充满了嘲讽：“你以为你站在那个角落里就能改变什么么？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如果你是想用你那可怜的精神力去寻找你的那位仆人的话，不好意思，要让你失望了。如果你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寻找反击的机会，那你可以试试，当然，我并不看好你。”
　　　　说到这里，男人的语气陡然间变得危险起来：“如果你只是想保护那些人的话，那么，我得告诉你，不论你站得离他们有多近，都没有用，。因为，只要我真的想让他们死，一个念头就足够，你什么都来不及做，就会看见你喜欢的人一个个死去。你想不想验证我的说辞？我们就撒西尔开始，你说好不好？”
　　　　洛缇斯一直微笑的脸终于变了神色，她厉声问：“你在他们身上下了咒术？”
　　　　男人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甚至都没有流露出一星半点得意的表情，只是冷声道：“现在，站到中间来。”
　　　　少女很愤怒，她觉得她的胸腔里像是有一堆烈火，那火焚烧着她的心，也焚烧着她的身体，她的神经几乎就要短了，她的理智在这焚烧之下，仿佛下一秒就会灰飞烟灭。
　　　　可是失去理智以后呢？她能赢么？不能！这个答案是如此得明显，以至于洛缇斯只要一想起这个悲催的现实，便咬牙生生压下了发狂的**。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她在意的那些人们，然后走到了祭坛之下。
　　　　男人以冰冷的目光俯视着她，那种目光不是将她视为学生的利维塔的，也不是将她视为所有物的雅格的。在那陌生的眼神之下，少女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死物，没有半点生机。
　　　　然而，也正是这个眼神让洛缇斯胸膛里的那把无名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让她又重新回到了惯常的状态中。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出你的答案了。记住，如果你说错了，撒西尔，费迪亚、兰斯、埃文、亚修、这里所有的人都会立刻死去。”
　　　　洛缇斯并不会天真到冲他大吼，是的，这的确和他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可那又怎样？订立规则的人是他，而不是她。掌控所有人生死的人，是他，而不是她。拥有强大力量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弱肉强食，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知道这是这里的法则，她决定过要变强，强到无人能敌，强到最终能踏上那无人可及的至高处。但她却至今没有变强，这是她的错。她无法为自己辩解，也无力改变过去，也至少可以为未来再努力一下。
　　　　想到这里，她的头脑越发地冷静，只用了片刻便将自己的语言组织完毕：“那个收我做学生的人，一开始就是你，所以说，你早就夺取了利维塔的身体。至于早到什么程度，不好意思，这一点，我还真的没有办法判断。但是我不会低估的野心，所以，我猜测，早在神族人才凋零的时候，你就盯上了利维塔的身体。当然，也许更早。没准儿正是因为他的身体作为神族与魔族的合成品，性能比你优良，所以你才会想要一个合成体，也就是我。”
　　　　男人的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我果然没看错人。你很不错。那你又是什么时候才发现这一点的呢？”
　　　　“我一直都没有发现，直到刚才看到利维塔的假人。说起来，我都有点想不起来我认识的那个‘利维塔’究竟是什么样子了。从前，我只是觉得那个老头太古怪，眼神里隐藏了太多的东西，行为又总是充满矛盾。他抽我的血的时候，脸上非常狂热，那种热情简直可以算作可怕。但在某些时候，他看我的目光又很哀伤。等我与他对视之时，他却欲言又止。他总是想告诉我什么，可直到最后也仍然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叮嘱我一定要拿到那本《异闻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本《异闻录》就是记载了十二星石由来的秘典，对不对？”
　　　　男人微笑着沉默，显然是在等洛缇斯把话说完。
　　　　少女无奈，只得稍做喘息，继续讲述着她的猜想：“虽然，我一直觉得你对他并没有什么手足之情。但我错了，否则，你不会在夺取了他的身体之后，还留下了他的意识。他知道你要干什么，知道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他并不想让其他人步上他的后尘，但因为灵魂被下了禁制，却又无法违背你的命令。所以他才会显得那么焦虑，所以我才会觉得他这么古怪。最初，我只是以为这属于活太久的老古董难免会产生的一种情绪，因为它并没有让我太困扰，因此，我才不以为意。但现在看来，事情并非如此。他向我提出了警示，虽然我没有好好把握，可它终究还是惊动了你。”
第一百九十章前尘往事
　　　　少女顿了顿，接着下了结论：“所以，出现在我面前的，从此只有‘雅格’，而没有‘利维塔’。我没有说错吧？”
　　　　“呵呵，不错，你说的虽然并不全对，但是也很接近了。为了奖励你，我决定先满足你的第一个要求。”
　　　　洛缇斯很平静地说：“第一个要求，是你已经答应了的事情，谈不上什么奖励。”
　　　　少女的反驳并没有让男人觉得恼怒，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唔，你很快会明白，我为什么会把这个称之为奖励。”
　　　　言罢，他伸出右手，在虚空中抓了抓。顿时，一块晶石出现在他的手中。洛缇斯觉得这块晶石非常熟悉，不止是其中的能量波动，也指它其中残留的某种气息。
　　　　她抬起头，直直地盯着雅格，无声地要求对方做出解释。但对方却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仿佛在享受玩弄猎物的乐趣。
　　　　洛缇斯再次望向那块晶石，忽然萌发出一个让她自己无比吃惊的念头。那块晶石难道是圣石？能让自己感觉到熟悉的石头整个世界也只有那么一块，可是圣石明明还在自己的体内，她能感觉到这一点。那么，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她的第一个要求是见瑟希斯，对方既然打算满足她的这个要求，为什么会把这块晶石拿出来？
　　　　她觉得很不对劲，这个东西一定是和瑟希斯有关的，只是她不明白其中的关节。
　　　　像是觉得少女困惑的表情很有趣，男人笑出了声。洛缇斯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低下头去继续研究。
　　　　“小丫头，记不记得我放在藏书室里的那些古旧的笔记？那是从你们那个世界流传下来的东西。看过这些笔记的人多半都以为那是杜撰的故事。但我和利维塔最初看到的时候，非常震惊。那是我们第一次意识到还有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那时候，我们的年纪都还小，利维塔对那个未知的世界非常着迷，他想知道，这个世界到底能不能够做出那个世界的东西。但他之所以产生这个念头，并不是因为那些笔记中描写的东西看上去太厉害，而仅仅是因为他觉得很有意思，想亲眼见证一下，仅此而已。”
　　　　男人的脸上流露出怀念的表情，洛缇斯下意识地算了算。他和利维塔的少年时代，貌似已经是几千年前了。原来那些笔记那么早就存在了？它们能保存到现在真是一个奇迹。
　　　　“你知道么？有时候，我真的很嫉妒他。那个时候，神族和魔族一直致力于两族的复兴，甚至不惜为此而打破长久的隔阂，以制造出更多神族和魔族的混血。每个人都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像先祖那样强大。但一开始。他们的猜想并不正确。虽然神族和魔族是由一个种族分化而来的，可在漫长的岁月里，不论是从身体上，还是从操纵能量的方式上都有了很大的差别。这种差别虽然比人和动物之间的差别要小，可仍然会影响两者的繁衍。混血不是那么容易实现的，很多孩子都夭折了，另一些也只是单纯地继承了一方的血统。不论是从身体素质还是能力上，都没有什么突破。
　　　　我和利维塔的母亲是最后一个被寄予厚望的试验品，如果这一次失败了，那么两族都会放弃这个计划。但利维塔的诞生让他们看到了希望。他是第一个成功结合了两族优势，而摒弃了双方缺点的人。因此。两族的长老对他都非常看重。只可惜，母亲后来生下来的孩子都夭折了。她忍受不了这一点，决定回到神族。如此一来，利维塔就真的成为绝无仅有的那个人了。长老们对他期望非常高，但他却对于复兴两族没有半点兴趣，成天就知道琢磨一些完全没有用处的东西。而这个时候，两族的上层在争夺这个绝无仅有的宝贝的时候，产生了新的矛盾，甚至还引起了连锁反应。两族经历了一连串的权力洗牌，最终执掌大权的长老达成了协议。为了两族之间的平衡，他们同时放弃了这个有可能带他们回到辉煌时代的人。而我是在此之后才被长老们当成继承者来培养的。
　　　　呵呵，他们对利维塔寄予厚望的时候，对我根本不屑一顾，任何事情，不管我做得有多好，都抵不上他什么都不做。后来，他们发现自己没法在他身上获得回报，于是才选了我。当时，我以为他们这一次终于能看到我的能力了，于是学习得更卖力了，。可是，直到我当上大祭司才知道，原来，他们之所以选中我，不是因为我的能力的确优秀，而仅仅是因为我是利维塔的同母弟弟。他们觉得，如果我将来执掌全族，那么利维塔肯定会看在兄弟的份上，站在神族这一边。说白了，我不过是他们牵制和讨好利维塔的一个棋子。”
　　　　少女问：“所以，你觉得不甘心？”
　　　　男人笑道：“不甘心？当然会不甘心，换了你，你会不会？噢，也许你不会，你的性格跟利维塔简直一模一样，如果不逼你，你就算一辈子当一个平凡人都无所谓，是不是？”
　　　　“所以你才要百般折磨我？为了弥补你年少所经历的所谓‘不公’？你不能对利维塔下手，只好将你所有的不甘都发泄在一个替身上？”
　　　　洛缇斯一直对自己被玩弄的命运感到愤怒，可当这一刻，她终于找到真正的原因时，却觉得自己心里很平静，平静得简直出乎了她自己的预料。她并不打算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是迁怒之类的废话。虽然这些话再正义不过了，可是，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无法调适自己的精神状态，从而将怨气都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他们只能想起自己所受到的不公平，而不肯去正视自己给旁人带来的痛苦。很多连环杀手正是这样的人，而雅格显然比他们要更彪悍，他愤怒的对象简直包括了整个世界——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整个世界”，而非某种虚指。
　　　　利维塔从生下来开始，就得到了最好的照料和保护。雅格的不甘并没有机会直接发泄出来。直到最后，他有能力了，大人物们也相继放弃了对利维塔的期待，但他仍然没有找到机会——他的这位同母哥哥永远走在他的前面，永远强于他，仿佛什么都不能伤害他。最重要的是，他在他面前永远是一副“好哥哥”的模样，关心他生活和学习上的点点滴滴，并且一直保护着他。这让他的愤怒和不甘显得是那么阴暗，可他却完全无法摆脱。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他看到了祭殿里的那本《异闻录》，然后萌发了成神的野望。他想变强大，强大到谁在他面前都要匍匐，包括利维塔。
　　　　他甚至故意在利维塔面前提及这样的想法，他知道自己的这位哥哥不会赞成，但也不会告诉其他人，他最终只会选择离开。果不其然，利维塔完全如他所料地那样与自己发生争执，最后一个人悄悄地离开了族人。他们从此失去了他的消息，并且对他心怀怨恨，且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雅格身上。后者在族中的地位发生了变化，很快便掌握了全族最大的权力，他终于能够将自己谋划多时的计划付诸于实践。
　　　　一开始，谁也没有察觉异常，但渐渐的，无故失踪的人越来越多，另一部分人也会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被隔离，谁也见不到他们。
　　　　雅格成了真正的独裁者，他肆无忌惮地进行着各种实验，可最终却发现，他最需要的，仍然是利维塔。
　　　　于是，他也离开了神族的聚居地，开始动用一切力量去寻找他的兄长。在这个过程中，他也终于发现了利维塔在大陆上做过的一些事情。比如，后来在整个帕维亚帝国占据了重要作用的莫特家族和拉斐特家族就是由他一手扶植的。而那拉斐特家族代代居住的深谷正是利维塔最初进行研究的地方。当他重新流浪的时候，拉斐特家族的始祖作为他最喜欢的学生，自愿在此留守，等待老师归来的那一天。
　　　　然而，利维塔再次回到深谷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那时候，他的学生早就离开了人世，而他的后代对前尘往事所知甚少，根本不可能认出他。
　　　　那是利维塔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物是人非”，他和其他人终究是不同的，或者说，他和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是不同的，即便是和他共有血缘的亲人，也不是他的同类。而对于凡人来说，他的寿命太长了，他们只能和他一起渡过一段非常短暂的时光。而他则要在一旁目睹成百上千次的别离，还有什么比这更痛苦呢？
　　　　于是，他再也没有踏足谷中，也没有再收学生。他不断地换着面孔，换着住地，却从不和人深交。不论在什么地方，他都只做一件事情——研究。
第一百九十一章残酷的真相
　　　　这也为雅格寻找他带来了难度，但当他终于找到自己这位兄长的时候，却惊异地发现他竟然真的利用那些遥远异界的方法在这个世界里做出了某些类似之物，并且还尝试着将异界的生命召唤过来，。
　　　　雅格原本打算在找到他的同时，立刻夺取他的身体。然而，看到兄长如此兴奋地向自己讲述着他的研究成果时，他还是忍不住对此抱了一丝丝的希望。如果真的能够像利维塔所说的那样，将异界的生命召唤过来的话，也许对于他的计划也会有难以想象的影响。
　　　　总之，姑且等待一些日子吧，雅格这样想着的同时，也暂且留在了大陆上。然而，每一项研究所要耗费的努力都是无法估量的，更别提去实践这种前所未有的疯狂念头，因此，每一步小小的进展背后都代表着难以计数的日日夜夜有。可是，即使再困难，利维塔也没有想过要放弃，不如说，他反而被自己已有的努力成果激发出了强烈的干劲。
　　　　但这种意志对于局外人来说，就显得有些奢望。雅格固然舍不得打断那个研究狂人，可要让他自己一直呆在他身边等待这最终的甜美果实，当然是不现实的。所以，他也像曾经的利维塔那样，在大陆上的各个国家开始了流浪的生活，不过，他却比自己的哥哥过得要高调，要成功得多。
　　　　利维塔会的东西的确很多，他钻研过的东西更多，但可惜的是，世人从来不知道有这么一位学识渊博的大师，更无缘得见和享受他的研究成果。
　　　　但雅格却不同。利维塔会的东西，他并不全会。可就算如此，他仍然比其他人要强。利用这些普通人类所不了解的知识，和他那惯于蛊惑人心的手段，他很快在大陆各国的高层获得了礼遇。各国的君主和权贵为他提供了世人难以想象的奢华生活，也为他的一切行动大开方便之门。
　　　　也正是靠着这种特权，雅格在大陆的很多地方都设立了听命于自己的神殿，而神殿中的神职人员便是单独听命于他。因此，即使后来神族没落，人员凋零，但他仍然有办法将手伸到大陆的各个角落去。
　　　　在漫长的研究中。利维塔终于找到了方法，而他第一次成功召唤出来的人便是洛提亚。
　　　　“你大概想不起来了。你最初被利维塔召唤过来的时候，还是一个小女孩，穿着奇怪的衣服，背着奇怪的背包，黑发黑眼的样子。吓了我们一跳。刚来的时候，你什么都听不懂。也没有办法明白我们的意思。利维塔把你留在他的实验室里，天天教你学说话。好在，你确实很聪明，很快就了解到自己的处境，甚至还主动给利维塔的实验打下手。利维塔很喜欢你，虽然他一直像对待试验品一样对待你，但内心却把你当成女儿一样看待。不过很可惜。你的身体适应不了这个世界，很快便衰弱了。他用尽了一切方法，也没有办法挽救你的生命。”
　　　　洛缇斯忽然觉得浑身发寒，雅格口中的那些话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她根本什么印象都没有。可是，如果是真的的话。那么利维塔为了她到底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
　　　　男人停住了，他看着少女惶恐的脸，表情变得有些意味难明。半晌，他接着说道：“那时候，我劝他再召唤一个人来取代你的作用，他不肯，却第一次主动和我提起了我的计划。呵呵，你能相信吗？一直声称绝对不会帮助我的那个人，居然主动提出了要替你换一个身体。当然，即使是那个时候，他也没有想过要夺取别人的身体。他只是希望能像你和他描述的那样，利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原本，重新克隆出一个新的躯体，作为你灵魂的容器。不过，在我看来，除了确实想救你以外，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真的很想研究出‘克隆’这种技术怎么样才能在这个世界施行。当然，这一点对我来说求之不得，我比他更想知道他的身体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
　　　　少女紧紧地盯着他，很肯定地说：“你就是在那个时候夺取了他的身体。”
　　　　男人笑得很开心：“不，我夺取了那个克隆体。也就是说，我夺取了利维塔为你准备的容器，然后把你的意识注入了其他人的身体里。利维塔不知道你还活着，他很愤怒，于是和我对质。但他没有想到，在他研究如何克隆自己的同时，我对他身体的点点滴滴了解得跟他一样清楚。你说，一旦我和他拥有了同样强大的身体，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他？”
　　　　“那是因为你的心比他狠，他始终当你是兄弟，不可能对你下死手，但你可以。”洛缇斯面无表情地说。
　　　　“对，我的确可以，所以我现在才会站在你面前。”
　　　　男人丝毫不去掩饰他的得意，这嘴脸让少女无比憎恶的同时，也忍不住疑惑：“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留下我的意识？甚至最后还将现在的这个身体给了我？”
　　　　“呵呵，因为你是特别的。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召唤到这个世界来么？利维塔一直以为是他找到了正确的方法，但是，他错了。因为你和这个世界原本就有联系，除了你之外，他根本没有办法召唤任何一个异世界的生命。”
　　　　“什么联系？”在对方说道“特别”这个词的时候，洛缇斯注意到他的眼神一瞬间变了，但还没等她看清楚，那双眼睛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站起来，离开躺椅，缓步走下祭坛，来到少女的面前停住。然后，他盯住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因为你是十二星石中最大的那个，只有你才能将所有的星石真正融合在一起。”
　　　　“不可能，你刚刚才说过，我的身体早就崩坏了。如果我的意识才是星石，那么为什么你之前在祭坛的时候要将我的意识抹杀掉？”
　　　　十二星石最大的那块不是瑟希斯的那块圣石么？为什么会忽然变成了自己？这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不可思议。
　　　　“呵呵，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打算要将你的意识抹杀。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留下利维塔的意识，手足之情？真亏你想得出来，我只不过是想看看，能不能在不消除原主的意识的情况下夺取他的身体。不过，真的很麻烦啊，光是那个法阵就差点要把我全身的能量统统耗光，精疲力尽之下，一不小心还会被原主反噬。利维塔之前可不像现在这么老实，隔三岔五就折腾一回，坏了我不少事儿。你也知道，我脾气其实不怎么样，如果不是你让我意识到这个必要性，我根本无须这么麻烦，直接像从前那样将原主的意识抹杀掉可比留下他要方便得多。”
　　　　男人的手在洛缇斯的脸上轻柔地抚摸着，像是摸着一件至宝，但他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手上还是忍不住用了力，顿时，少女光洁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指印。
　　　　很痛，但洛缇斯并没有发出呻吟，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被摧残的人并不是自己。此时，占据她脑海的，却是利维塔。说起来真是讽刺，利维塔名义上是她的老师，可她好像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人。雅格说，他待她，像父亲对待女儿，但她连洛提亚的记忆都没有了，何况那么久远的过往？而在那久远的过往中，那个疼爱她的人却早早地遭了毒手。她甚至不确定利维塔究竟是不是长得她记忆中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