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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九重烟火[金榜]-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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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荣泽云后看到修明神君浑不在意的模样,心底已是发凉。
修明神君像是本就希望景瑶天女自己来说这话,然后让她亲自。。。。。
承担后果。
姻缘簿上的名字没受到丝毫影响,依旧准时地刻了上去,天帝的贺词没有念完,没有人敢有丝毫动作。
待到天帝念完长乐贺词,那神仙姻缘簿回归原处,珞姻上仙和修明神君,自此结成永世夫妻。
而后,整个大殿内只有庆贺古曲的悠扬乐声。
殿外日影西斜,得偿所愿的修明神君心中很有些圆满,他看向景瑶天女,仿佛并不是很着急奔赴一刻,漫不经心地问道:“然后,你还想说什么?”
☆、第57章 云开月明
神君殿下刚一问完;景瑶天女就迫不及待般应声答道:“我还想说,珞姻上仙就是三百年前;焚毁天界无上天书的罪人。”
景瑶在话说出口的那一瞬,就已经后悔了。
纵使她再恨珞姻;纵使她再想让珞姻摔得惨烈,也不应该挑在这个时候;让那些话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
她这样做,等同于当众冒犯天界神尊;无异于不知好歹自寻死路。
景瑶转身抬头看向端坐最上位的天后。
天后的仪态娴雅端庄;眉眼慈善温煦,精致的妆容与得体的笑容皆是无懈可击。
一旦牵扯出当年的事;很有可能涉及天后;而触怒天后,将会波及整个荣泽云海。
景瑶这才感觉,她当真是气血上涌一时昏了脑袋,一心想尽快让那贱人出丑,却忘了给自己铺好后路。
冷汗渗出后背,手脚阵阵发凉,景瑶提着裙摆伏跪在地,竟是一改方才咄咄逼人的口气,言辞恭顺而恳切道:“殿下英明,我因花宴一事伤重未愈,近来总是胡言乱语。”
在座众仙闻言微有唏嘘,今个神君殿下大婚的日子,怎么一个个神智都如此不清楚。
极少有神仙把景瑶的话当真,三百年前荣泽云海的那个姑娘,身就一半凡人血脉不谈,又被抽骨断魂打下十八层炼狱,现在估计被鬼火烧的连灰都不剩了,怎么可能是活蹦乱跳的天界第一美人珞姻上仙?
想来定是景瑶天女在般若花宴上,身心受创尚未康复,又看到修明神君和珞姻上仙这对璧人鹣鲽情深,想到自己和凌泽上神还在两相僵持,一时气不过,才说了这样的混话。
不过也有一些神仙,觉得景瑶所言有几分可能,但若是这样,就是让一个罪人嫁给了神君,听起来当真是可笑又荒唐。
景瑶的额头紧贴着乾坤大殿的冰凉地板,她的手却比那地板还要凉,因紧张而拔高的声音道:“景瑶自知冒犯,愿去天刑宫,自领二十法杖。”
天刑宫乃是三十六重天处理重罪的刑罚宫殿,普通神仙若是在天刑宫受上二十法杖,定会被打的皮开肉绽全身剧痛,不卧床三年以上,怕是养不好这个伤。
因而景瑶的话音一落,某位上了年纪的老仙尊心生慈悲,竟然抚着花白的长胡子,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既然是千年难遇的喜庆日子,这般惩戒重罚,倒是免了也罢。”
几位仙官应声称是以后,老仙尊举起酒杯笑道:“那位小姑娘说了昏话,且允许我这个老匹夫,代她喝酒赔罪。”
这位老仙尊平日交好的几位仙友,也跟着起身敬酒。
若是天帝陛下或神君殿下再不吭声,景瑶闯下的祸端也就这般圆过去了。
却不料出声的,却是高坐主位的天后。
天后极轻地叹息,一手搭在那檀木玉椅的蟠龙扶手上,神情端肃,语声漠然:“话虽这样说,但天界神君的婚典上,哪里能有这般无事生非的厥词。”
她敛下双目,面上不复方才的温敦笑意,“景瑶天女,天刑宫五十法杖,明日就去领吧。”
本想圆场的老仙尊和几位仙家,见状默不作声地识趣坐下,不好再为景瑶说上一句话。
景瑶只知道将头埋的更低,她的心仿佛在这一瞬,沉入深渊之底。
没有人帮她,没有人救她。
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丈夫,她能依靠的这些亲人,甚至还比不得一位素不相识的仙尊。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对不起她。。。。。
珞姻上仙侧过眼看向景瑶,忽然觉得很是好笑。
景瑶这般孤立无援的样子,简直像极了三百年前的自己,可是天刑宫五十法杖打下来,也动不了她的仙骨一分。
五十法杖所造成的伤再重,也不过伤及景瑶那一身的细皮嫩肉。
以荣泽云君荣泽云后对景瑶的看重,仙丹妙药断不会少了她,旁的仙家养上三年五载都不一定能治好,景瑶天女大概一两个月就能无恙。
天后表面看来是在重重惩戒景瑶,实则给了她一个再稳妥不过的台阶,间接承认她方才乃是胡言乱语。
婚典即将结束,若是让神君殿下来盘问,谁知道会给景瑶什么样的苦果,会不会比天刑宫五十法杖还要惨烈得多。
就在天后的侍从要将景瑶带下去时,众位宾客却听见修明神君语声淡漠道:“天后的惩戒未免重了些。”
众仙微有惊诧,神君殿下这是在帮景瑶说话?
景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修明,那遥不可及高高在上的神尊,红衣墨发,风姿俊逸,美如情窦初开的少女深夜独眠时自己编织的梦境。
天帝似是预料到什么,虽然脸上看起来依旧沉静而严肃,身体却是前倾,靠着面前的长桌,仿佛激动地有些等不及了。
修明神君沉声缓缓道:“景瑶并未说错,珞姻确然是三百年前荣泽云海的了了。”
华棠神域的乾坤大殿,于这一刹那间寂静无声。
在座众位宾客头脑一片空白,不敢相信他们听到了什么。
珞姻上仙闻言手指僵硬,她的目中涌上不知所措的惶然,只一下就要抽出被修明握在掌中的手。
修明却是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些,仙气云雾流转环绕之间,他的语声平缓,不辨喜怒:“不过说了了三百年前焚毁无上天书,却是胡言乱语。”
修明神君的话让景瑶惊骇至极,她深深伏地,喉咙干涩。
表征祥瑞的白泽神兽温驯伏跪,羽色明艳的瑶台鸾凤环绕低飞,壮丽绮绝的暖玉台上,修明神君挥刀割破手腕,随着那白龙之血溅落地面,六十三角星芒的繁复阵法突现整个乾坤大殿。
这是。。。。。召唤游荡魂魄的禁术咒法。
天冥二界之内,唯有召唤魂魄的古阵,能够生出六十三角的耀眼星芒,这是谁都知道的事。然而召唤这个阵法有多难,却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
此阵一出,便要用龙血做引。
珞姻上仙惊讶至极地抬头看他,修明神君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他的手腕尚在流血,色泽一如红衣刺眼。
“你要做什么?”珞姻声音轻颤地问道。
修明殿下没有回答。
珞姻曾经一个人对着窗台发愣,她说:“我害怕有一天,被人发现我是荣泽云海的了了,我常做这样的噩梦,梦里被赶出三十六重天。。。。”
修明不想做什么,他只是不想让她再有这样的噩梦。
在那召唤魂魄的禁术阵法的中央,赫然出现了众多银甲戎装的天兵天将,在座的几位神仙认出了那些天将,不由得惊呼出声。
“竟然是他们,三百年前看守天界藏书阁的那些天兵天将。。。。。”
三百年前,三十六重天的藏书阁在某一天晚上,莫名遭遇了一场强悍而诡异的玄雷,看守藏书阁的天兵天将一时死伤无数。
次日天界众仙都得知,那天晚上藏书阁的看守十分松懈,闲杂人等也能随意混入。
再然后,包括天界歆芙公主在内的一干人等,指认荣泽云海的了了趁着那日天降玄雷,闯入藏书阁,蓄意焚毁无上天书。
彼时天帝旧伤复发在冥界的古玉寒潭静养,于是审度此案的,便是三十六重天端惠贤良的天后陛下。
而今那些突然出现在灰暗阵法中的魂魄,正是当年藏书阁内,众位死于非命的天兵天将。
珞姻上仙已经猜出修明神君想要干什么,她眼中热泪盈了满眶,想对修明说什么,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六十三角星芒的招魂阵似是在瞬息间变幻万象,唯独那耀眼的星芒和正中央的亡魂岿然不动,修明神君的声音似是含着肃然的冷意,他问:“死前可见过无上天书?”
天界众仙和冥界领主皆是一言不发地看向大殿中央,那些已死天兵天将的魂魄,竟然此起彼伏地沙哑开口道:“见过。。。。。”
随即那些冤魂像是被幽闭许久的困兽,一个个低喟般叹道:“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没有人注意到最上座的天后陛下,勾画金凤的华贵袖口掩盖的手掌中,已经浮出了密密麻麻的锋利云箭。
招魂阵的星芒似乎在变暗,修明神君低声问道:“无上天书可曾被焚毁?”
那些魂魄幽幽回答:“无上天书被带走了。。。。。”
“无上天书被一群法力高强的侍卫带走了。。。。”
举座皆惊。
“无上天书是玄雷和鬼火都无法焚毁的。。。。”
满堂哗然。
珞姻上仙也是颇为惊讶,只因三百年前景瑶天女曾经巧笑嫣然,趾高气扬地对她说:“那无上天书是我烧的,可我就是让你来代我受过。”
原来那东西,真的没有被任何人焚毁。
繁复的招魂古阵骤然消失,徒留下尚未散尽的六十三角星芒,发出恍若来自异世的黯淡白光。
天后缓慢地阖上眼帘,手中的杀招云箭悄然消失不见。
召唤三百年前的魂魄,其中困难可想而知,按照天道命理,这样的招魂古阵能够出现的时间,不会超过一炷香。
几位华棠神域的星君真君走到了大殿中央,对着所有宾客开口说道:“此乃上古招魂禁术法阵,还请在座的几位仙尊出言相认。”
十几位在天界德高望重的老仙尊一并出席,坦言承认道:“这确实是招魂阵,阵中出现的,也确实是当年藏书阁中死去的兵将。”
几位星君真君朝这些仙尊道了谢,随即其中一位真君开口道:“珞姻上仙虽是三百年前荣泽云海的了了姑娘,却无端蒙冤受过,在十八层炼狱渡劫飞升,与我们神君两情相悦。。。。。”
这位真君的话说得十分恰当得体,凌泽上神却没有听清后面还有什么,他一手扶着那桌沿撑身站起,似是要往珞姻上仙所在的位置走去。
然无形的强悍威压却仿若千斤地重重沉在他身上,她就在他前方不远处,他却无法迈出一步。
凌泽上神低下头,手中石榴色的璎珞石发簪,比不得珞姻头上缀满珍宝的华贵凤冠。
跪在地上的景瑶天女觉得自己身躯僵直,就仿佛她的膝盖不再是她的膝盖,她的脚不再是她的脚,她周身都麻木地失去了知觉。
荣泽云后的面色惨白得几近浆纸,她仿佛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手抖得甚至拿不住一杯酒。
荣泽云君却是直直看向珞姻上仙,他一直觉得珞姻极为眼熟,而今,终是豁然开朗想了起来。
她和三千年前,那个王府里的绝色美人,长得很像。
荣泽云君甚至觉得思尔神女也和那个绝色美人长得很像。
在景瑶天女与荣泽云后已然绝望之际,荣泽云君却是面色和缓,心中生出了一番计较。
历劫之事向来难说,他并不管这个,也不管了了到底是如何活下来的,但无论如何,他都是她的生身父亲。
所以,他如今就是修明神君的岳丈了。
一想到自己是天界神尊的岳丈,荣泽云君甚至心生悦然,仿佛看到了自己光辉万丈的前路。
但是荣泽云君的目光转瞬扫到了跪在殿中的景瑶,面色似是含了一层霜,他突然站起身来,声音直达上座的主位天帝:“景瑶乱言冲撞了神尊,实属臣下教女无方,还望陛下责罚。”
荣泽云后呆愣地看着她的丈夫,良久,竟是无望地笑出声来。
呵呵,好个荣泽云君,看一个女儿风生水起,便觉得另一个是无用鸡肋了。。。。
☆、第58章 色授魂与
天帝懒洋洋地站起身;斜睨了一眼身侧的天后;他的语声雄浑有力;仿佛能穿透整个乾坤殿的琉璃墙。
“三百年前无上天书一案,即日交由仙官重新审查。至于景瑶天女。。。。。”
天帝看着落座高位的修明和珞姻,双手负后语调一转:“这是神君的婚礼;还是让神君自己拟定。”
景瑶心跳加快屏住呼吸;听得高坐主位的修明神君;低沉语声掷地锵然:“既然她殿前失仪,就让天刑宫,教几年规矩吧。”
在其他天界仙家听来,这么个惩罚实在说的很有水平,因为教规矩这种事情;根本就是可轻可重,轻起来可以无关痛痒,重起来可以是锥心之痛。
不过说到底君心难测,想不通的事情,还是不要多加揣摩了。
但是景瑶听了修明的话以后,却觉得她的心脏都快要跳停在胸腔里。
修明神君可能会放过她,可是珞姻那个贱人,如何会善罢甘休?
天刑宫哪里是一个教规矩的地方,那里只有百种重罚和千般酷刑,不要说待上几年,就算待上几天,都会让景瑶发疯。
景瑶想说话,可她甫一抬头,便见到上座的天后似是不经意地抬手,玳瑁长指甲轻擦脖颈,扶了扶自己堆满珠环宝钗的发髻。
那意思并不难猜,景瑶要么遵从神君的意思去天刑宫受罚几年,要么按照天后的意思被砍断脑袋。
珞姻上仙顺着景瑶的目光瞥眼到了天后身上,三十六重天端庄贤淑的天后转过脸,与珞姻上仙四目相对,竟是颇为温和慈爱地笑了一下。
景瑶天女却是已然绝望,天刑宫的仙使快要将她带走时,荣泽云后竟然扶桌站起,腿脚一软当即跪倒在地上。
荣泽云后仰起脸,对着高坐在上的天帝天后说道:“陛下明鉴,教女无方乃是父母的罪过,景瑶般若花宴受伤未愈,臣妇愿代她去天刑宫受罚。”
景瑶不想母亲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一直以为荣泽云后关心的孩子,就只有那个无所事事的季九哥哥。
坐回原位的荣泽云君皱眉看向荣泽云后,对她这种代女受过的做法,感到分外厌烦。
荣泽云君是这么想的,珞姻上仙历劫成功,容色姿态都发生了改变,如今生的这般窈窕绝色,自然很得修明神君的喜欢,并且会在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继续得修明神君的喜欢。
男人的毕生所求,不过是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而那个美人,当然是越漂亮越好。
修明神君现在正是最宠珞姻的时候,方才景瑶的话确实无礼又冲撞,显然让那神君殿下很不高兴。
景瑶去天刑宫学规矩,又不会闹出什么命案来,却能让神君殿下消气,还有什么好多言多管的。
天后提着繁叠沉重的华丽裙摆,从那鎏金高座上站起身来,她站在天帝的身后,却是先于天帝开口说道:“念在景瑶伤重未愈,和荣泽云后护女心切的份上,就准了这个请求吧。”
“今日这场天界神尊的婚典,乃是千年难得一遇,别再为这些小事,耽搁了接下来的欢庆。”天后侧过脸看向天帝,语声和目光皆是柔然端和:“况且景瑶天女素来纯良孝顺,准了荣泽云后代她受过的请求,景瑶自己更会知错反省。”
天后面带微笑看向珞姻,唇角笑意加深变浓,“珞姻上仙,我所言是否在理?”
“天后陛下所言确然再妥帖不过。”珞姻如是回答。
怎么可能不妥帖,显然荣泽云后的嘴巴比景瑶天女牢靠许多,这种情况下,当然是让荣泽云后去那天刑宫受罚更好。
珞姻上仙轻叹一声,景瑶天女上一次出事,是木肴上神代她受过,这一次出事,是荣泽云后代她受过。
哪怕在珞姻看来,景瑶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世上依旧有人将她当成宝,依旧有人发自心底珍视她。
最终荣泽云后被天刑宫的仙使带走,景瑶坐回了原来的座位,她桌上的甜软糕点还没有凉,她杯中的荔枝酒还未喝完,可她身旁的母亲却已经不在了。
景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为得一个“天资聪颖”的赞誉,不惜夜夜挑灯背诵千首诗词曲赋;豆蔻年华时为了让自己身段纤细轻盈,不惜日日练舞滴水不进;长大后为了博得天后陛下的欢心,极力学习巧言令色的逢迎之道,终是得了天后喜欢,甚至搭上了向来拒人千里之外的歆芙公主。
她本是这样的人,这样为达目的,可以对自己狠毒对别人更狠毒,可以心平气和慢慢等待的人。
三十六重天的神仙都知道荣泽云海的景瑶天女,待人接物柔和得体,饱读诗书舞艺超群。
她怎么会突然变得这般浮躁没有心性,这般头脑愚钝全失分寸。
景瑶缓慢抬头,她看到了对面的凌泽上神。
对了,就是因为他。
是他给了她顺风顺水的三百年,给了她被宠坏的三百年,她沉溺在这甜蜜美满的三百年里,看不见自己还有什么好珍惜。
可她现在,当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凤鸣锵锵古乐阵阵,大殿中央身着彩霞霓裳的瑶池女仙,跳起了寓意祥乐的永安舞,流带彩衣飘飘漫漫,舞技姿态皆是妙不可言的卓绝。
永安舞将要结束之际,来自蓬莱仙岛的白鹤仙子成群结队鱼贯而入,她们身着白色云纱纺成的流光彩衣,每人手端檀香木匣,空灵如白鹤般悄然分落在宾客周围。
箜篌古琴交织丝竹的清脆乐声不绝于耳,接到檀香木匣的众位宾客从曼妙的永安舞中回神,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木匣是什么意思。
就好比凡界的婚礼上,会有花童给客人发喜糖,在天界的婚礼上,也会有为客人所准备的礼物。
众位天界神仙和冥界领主,默默估计了一下这个沉甸甸木匣到底有多重,还没打开就已经被吓到了。
打开以后,更有一些神仙被吓得合不拢嘴。
他们扫眼看向木匣内价值连城的宝物,胸腔中的小心脏跳的是前所未有的快。。。。
苍天啊,这些比灯笼还亮的夜明珠是送我的吗?这些比鸡蛋还大的玛瑙也是送我的吗?这些翠玉雕成的连理枝还是送我的吗?
大地啊,还有瓷瓶嵌在这檀香木盒内,里面装的全是固本培元的珍贵灵丹,每一颗都好得像是太上老君亲手做的!
不少客人的眼中都蓄上了汪汪的泪水,天界神尊的婚典礼物,真是让他们感动到想捶地大哭一场。
只是景瑶天女的面前,什么木匣都没有。
她冷眼看着荣泽云君欣然收下他面前的那份重礼,唇角一勾颇为嘲弄地笑了。
当夜天朗月明,银河横悬苍穹,闪耀星云万里。
华棠神域的神君宫殿内,深厚的丹红纱帷重重,翩然垂在玉砖铺就的地面,随着凉风吹拂飘飘漫漫,如若被朝霞染色的片片红云。
鎏金玉钩挽起鲛绡红帐,紫铜兽炉燃出清浅香氛,鹤顶攀枝银台罗列着一对对新燃的龙凤红烛,盖着神兽祥云图样的绮色琉璃灯罩。
宽阔的紫檀白玉床上,已经摘下凤冠的珞姻上仙侧坐在床沿,浓密乌黑的长发仅由一支并蒂红莲的发簪挽着,松散得仿佛随时会垂下任君把玩的三千青丝。
修明神君就站在她面前,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敢抬头看他。
珞姻上仙只是想到了思尔神女和慕挽冥后一再重复的,今天晚上会很累。
“珞珞。”
她听见他叫她,仰起脸来定定看着他。
修明抽出她发间莹灿生辉的并蒂莲花簪,那发簪自行漂浮落到了三丈外的檀木桌上,她浓密黑亮的如鸦长发也紧跟着散开。
修明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瞳眸一如寒潭般深不可测,带着薄醉的低沉声音道:“你今天真漂亮。”
珞姻上仙闻言双颊微红,美目闪闪发亮。
修明俯身靠过来,带着酒香的灼热气息洒在她脸上,指尖轻巧熟稔地挑开她的衣结,夜阑人静,云雾袅娜,她却只觉得仿佛有熊熊烈火在无声地燃烧。
“能嫁给你。。。。”珞姻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出声道:“我很开心。”
修明将她压倒在紫檀白玉床上,缠绵的吻落在她红润的唇上,一手沿着她敞开的衣领向下摸索,语声因澎湃的情。潮而低哑道:“这一天等了三百年,终是被我等到了。”
含露云雾起起伏伏,丹红帷账飘飘荡荡,低软的嘤咛从那鲛绡红账中飘逸而出,她的双腿被他架在肩上,手指无力地攥紧云缎锦衾。
一波猛过一波的冲撞中,她似是快要化成一滩水,但全身又像是着火般滚烫,她仿佛难以承受,又似乎想渴求更多。
美目含了一汪盈盈惑人的秋水,她渐渐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住,仿佛惊涛拍岸时被海浪紧紧压制拍打的小船,几乎快要在那狂猛的浪涛中脱力散架。
但那银台上的龙凤红烛仍是通明高照,窗外皎皎流银的圆月尚嵌于暗沉的天幕,春。宵一刻值千金,绝知此事要躬行。
这个夜,还很长。
☆、第59章 长吟永慕
珞姻上仙与修明神君婚后第七日;天朗气清,阳光明媚;是个十分适合外出踏青的好日子。
华棠神域宏伟壮观美轮美奂的神君宫殿中;珞姻上仙轻蹙黛眉;眼神不善地盯着檀木桌上的烫金拜帖。
这张硬纸烫金的官文拜帖;落款竟然是荣泽云海的荣泽云君。
在三十六重天;神君殿下自然不是想见就能见。登门造访前,必须先递交拜帖,神君殿下同意后,才能在约定的时间内与神君见面。
当下几乎整个天界都知道了三百年前的那桩冤案;也知道了珞姻上仙的出身;大多数神仙都觉得珞姻的坎坷经历相当励志;一些年轻的女仙甚至将她奉为毕生楷模。
且不论珞姻上仙如何飞升成为掌宫主神,光是嫁给修明神君,就已经让天界的许多仙女艳羡无比了。
一旦成功,从前的种种辛酸和不如意,卑微的出身和洒满血泪的失败,都将成为旁人赞叹不绝的闲聊谈资。
周围追捧的人会变多,攀附的人会变多,杳无音讯的亲眷也有可能热情地出现。
就好比现在,荣泽云君很想约修明神君和珞姻上仙见个面。
珞姻上仙低下头像是思考了一会,她抬起头以后,漂亮的双目灵光浮动,白皙如玉的手中弹出一团跃动不息的暴烈鬼火。
看上去仙姿玉色不胜凉风的绝丽美人,竟是打算简单粗暴地烧掉这个拜帖。
然她拿起拜帖的时候,修明神君就走进了大殿正门,珞姻上仙立刻收了手中鬼火,把那张拜帖倒扣在桌上,端起一旁的水晶盏,看起来分外乖巧地吃起葡萄干来。
修明走到她身边的高椅坐下,他叫了一声珞珞以后,她就更加乖巧地站起身来,端着装满葡萄干的水晶盏,坐到了修明的腿上。
宝贝这么乖这么懂事,知道自己坐过来,修明神君感到十分满意。
他揽在她腰间的手上移,隔着云缎衣襟,在她的丰盈饱满处很邪恶地捏了捏,然而声音却还温润正经道:“宝贝,中午想吃什么?”
珞姻上仙轻颤了一下,然后淡定地回答:“素锦汤面。”
素锦汤面这名字听来不错,实际上就是把青菜和面条分别烫熟,搅一搅拌到一起,最后撒一点油和盐,浇上几勺温开水,就可以装盘拿去吃了。
宝贝怎么总是这么好养,修明神君对此感到不是很满意。
修明殿下低头亲了她的脸,语声低沉充满蛊惑诱哄的意味,听上去完全是肆无忌惮的娇惯和纵容:“珞珞还想要什么,说出来都是你的。”
抓葡萄干的手停了一瞬,珞姻上仙沉思了一会,转过脸来看着修明问道:“真的说什么就有什么吗?”
“自然。”
珞姻把手中的水晶盏放回桌上,转过来扑进修明怀里,“你看今天阳光这么明媚,你带我出去玩吧。”
不要三界难寻的山珍海味,不要价值连城的华服珠宝,只要带出去放风玩一玩就满足了,修明家的宝贝珞珞就是这么好养。
修明神君揽着珞珞的背答了一声好以后,她又从他怀里抬起头,美目静静看着他:“在那之前,我想再去一趟冥君行宫,看一眼娘亲。”
珞姻拉着修明的手站起来,听到她夫君仿佛顺便一提般问道:“这拜帖,还要烧了吗?”
珞姻上仙登时一愣,随即微抬下巴别过脸,“你总是什么都知道。”
雀跃燃动的天火凭空跳出,须臾,便将那檀木桌上的烫金拜帖烧成了灰烬。
珞姻完全没想到修明还会操纵天火,更加没想到他会亲自烧了那东西,她只听见修明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想做的事,都可以交给我。”
修明神君领着珞姻上仙,去了冥界君主在天界的豪奢行宫。
这几天珞姻上仙常到这里来。
思尔神女和慕挽冥后站在行宫门口等他们,慕挽的手上还端着一个鼓囊囊的纸袋,纤长如玉的手指时常从纸袋里掏出酸果,塞进嘴里然后静静地含着。
那酸果显然很酸很酸,狐狸精吃了几颗以后,甚至被酸出了眼泪,本就水汪汪的清澈美目,此时更仿佛盈满了春日泉水。
慕挽这幅模样让珞姻很心疼,在慕挽又一次掏那酸果时,她忍不住轻声问道:“就这么想吃酸的东西吗?”
漂亮的狐狸精听了这话,白皙胜玉的双颊微微染粉,依旧酥绵娇软的声音道:“其实不想吃酸的东西,但是不吃酸的就想吐。”
走在一旁的思尔神女,适时解释道:“怀了龙种以后,总有一段时间很想吐,还有一段时间容易嗜睡犯困。”
珞姻上仙承话道:“果然不容易,听说头三个月还要格外小心。”
这话说完,思尔神女忽然诡异地笑了。
“你说的大概是平常的怀胎,但若怀的是龙种,就不用在意那些。”思尔神女看了一眼慕挽的肚子继续说:“虽然也是要怀十个月才能生下来,但是这期间,也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思尔神女的话说到这里,狐狸精那白嫩的小耳根忽然红了一片。
珞姻上仙觉得这些话很正经,听起来就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传道授业解惑,不明白为什么慕挽冥后会这么害羞。
但她转念想到这只狐狸精,似乎就是特别容易害羞的性格,所以并没有多加考虑。
却不想思尔神女手中红莲锦扇一抬,精致的扇面微挡了半张脸,轻咳一声,然后直接说道:“一般说来,妻子怀有身孕时,前三个月不能与丈夫同房。但如果怀有龙种,前三个月却是每日都必须。。。。。”
思尔神女的话点到即止,珞姻上仙立刻心神领会听出其中意思,然后明白为什么那只狐狸精白嫩的小耳朵完全红了。
珞姻上仙扫视四周,欣慰地发觉只有她们三个。
修明因为不能见丈母娘,一早就去了宫殿正厅,喝茶静坐等珞珞。
这附近花草幽深,假山凉亭空敞,显然也没有其他人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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