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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骨图鉴-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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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只有一颗红痣……还是这么小的……”
“等等!”沈念七忽然开口,拧着眉重新看向手上的这张画,正着,反着,然后用右手遮住了画像的上半部分,只留嘴唇,“这个人……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唐玄伊与王君平都不再说话,等着沈念七回忆的结果。
沈念七仔细看了许久许久,眉心忽而一展,说道:“对了……之前探望药博士的时候,在药博士家门口曾撞上一个人。这个人有点怪,所以我印象很深。他带着个旧席帽、手套,手上还拿着一大叠纸……当时我把他的纸撞落地,然后帮他捡起来,这个人的嘴角下面就有一颗红痣。”
“席帽……手套……?”王君平怔了下,“我今日从大通坊回来时,也撞上这样一个人……”
“你也撞上了?!”沈念七有些意外。
“嗯……我也撞上了。”王君平茫然地回答。
这样的巧合让两人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于是一同看向唐玄伊。
唐玄伊仍旧在看着那张带有红痣的人像:“贺子山的嘴唇下面有没有细微的红痣这一点很好确认,如果说这个带着席帽、手套的人真是我们要找的人,那么他究竟想做什么……”唐玄伊将手撑在案几上,拇指在案几边缘轻轻摩挲,他的薄唇若有似无地动着,似乎仍在一遍一遍念着“纸”这个字。
关联,关联……
近来发生的所有事……
指尖忽然停住。
唐玄伊抬眸问向沈念七:“沈博士,你所见到的那人手里的纸,是什么样子?”
沈念七腾空笔画了一下:“大约裁成这么宽这么长,上面没有写字。”
“如果再让你看到,你能认出来吗?”唐玄伊问。
“认、只能认出纸张大小,但是无法对纸张进行进一步确认,天下的纸,也都大同小……”话没说完,沈念七突然闭嘴了,“啊”了一声,跳起来说道,“我想起来了!那日去药博士家,我扒了老爷子家里一把药草,手上沾了土。所以在给那个人捡纸的时候,不小心印上了我的指印……”
唐玄伊眼眸忽然一亮,立刻起身朝外走:“差人备马,现在要去京兆府!”
王君平与沈念七皆是一怔,忽而一同明白了唐玄伊的意思。
似乎是迷雾正在一点一点被拨开,两人脸上都挂出了一抹兴奋的表情。
王君平即刻去牵马,沈念七也速速追上唐玄伊的步伐!
……
在唐玄伊急速策马之下,一行人很快便敢到京兆府。
此时天还未亮,程南得信儿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匆匆前来接应。
见到唐玄伊,程南长揖说道:“大理,东西已经搬进正堂了!”
“嗯。”唐玄伊轻应,半步不停地朝着正堂走去。
正堂案几上对着一大摞血字纸张,唐玄伊说道:“沈博士,是不是这种纸?”
沈念七上前拿起一张,在手上搓揉端看,然后点头回答:“中了。就是这种纸,大小质料完全一样。”
唐玄伊点头,面向程南说道:“程尹,麻烦你带几个可信的人来,我要在这些指里找一个指印。”
“好,某马上去办。”程南应声,回头交待了几声,没一会儿正堂里就进来了几个人。他们同沈念七王君平一起在纸张里翻找。
唐玄伊也拿起其中一张纸,喃喃念着上面的几句话:“结党谋私,官官相护,枉顾人命,陷害忠良,杀人无罪,奴者皆畜,大唐法亡,天下无公……”
唐玄伊在思索什么,正出神,忽听一名衙役说道:“大理,沈博士,找到了!”
沈念七立刻丢下手头东西赶到那名衙役身边,抻平那张纸,找寻记忆里印上指印的位置,但却不是。
原来这些纸在张贴过程中,有人撕下过,也有被踩过的痕迹,指印和脚印都不在少数。
沈念七有些失望,继续寻找,后面又陆续有几次被人唤去,可惜都不是沈念七记忆里的那张纸。
是她记错了吗?还是……
就在沈念七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时,沈念七发现地上还有一摞纸没有人检查,于是自己过去再做最后的努力。
一张、两张、三张……
沈念七翻找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焦躁,当她看到最后一张纸也没有时,不仅烦躁地将纸甩在一边。然后冷静下来回想。
错了吗?她错了吗?为什么会这样!
然而就在沈念七几近绝望的时候,视线忽然落在了方才被自己扔开的那最后一张纸上。她似乎发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于是又将那张纸拿过来细细端详。
“唐卿!你来看看!”沈念七兴奋地喊道。
唐玄伊即刻来到她身边,弯身看向她手上的那张纸,其他衙役也纷纷停下手中的活儿跟着围聚在沈念七身边。
且见沈念七将纸的右下角刻意摊开,说道:“唐卿,这里!”
第196章 目的
唐玄伊仔细辨认,发现在纸张的右下角处有一块被反复涂抹过的痕迹,但这张纸本身并没有指纹。唐玄伊稍一思索,立刻意识到一件事。
“也许……对手也注意到这个指纹了。”
“这下糟了!”王君平也放下手边儿纸赶来,“这样根本确认不了啊。”
“有法子!”沈念七拿起另外一张纸,又端起这张纸反复闻了闻,紧抿唇瓣忽而扬起一丝弧度,然后将被涂抹过的那张纸递给唐卿,“唐卿,就是它!我拿过的这张纸,就是这个!”
唐玄伊接过也闻了闻,想起沈念七之前说过,她是在药博士那里拔过草药所以才蹭上的泥土。
“草药味……”他喃喃而语。
“对,这种纸上有草药味!这味药长安很少有,寻常百姓家更少。虽然我的指印被抹去了,但是在同一个位置,又有同样草药味的……大概只此一份了!”沈念七笃定说道。
唐玄伊拿着手上的这张纸慢慢起身。
程南见状,预感到似乎是有大事,便先扬手遣退下人。待所有人都离开了,他才问道:“大理,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找到张贴这些纸的犯人了吗?”
唐玄伊的神情有些难以捉摸,眼底的流光在不停变换。
半晌,他沉声说道:“嗯,找到了。”
程南脸上一喜,问道:“不知大理可否告知,是谁”
然唐玄伊却用有些复杂的神情看向程南,一字一句道:“贺子山。”
“什——”程南面露震惊,想问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再看向王少卿与沈博士,发现他们两人的神情也十分凝重。
“如果……如果这个张贴血纸的人,真的是贺子山……”王君平低喃,“卑职现在立刻去抓人!还有周雄!”
“如果,王少卿在大通坊遇见的是与沈博士遇见的同一个人,那么在遇见的那一瞬间,贺子山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事情即将暴露,这个人十分狡猾,明面上的抓,几乎不可能。而周雄……不出意料的话,天亮之后,我们应该就会接到周雄潜逃的消息。”唐玄伊说道,“不过,周雄只是协助,真正的主谋还是贺子山。”
“都是卑职的错!”王君平愤愤地打了自己的头,“都是卑职打草惊蛇了!”
“不,与王少卿无关。贺子山在暗我们在明,谁也想不到他才是这件事的主谋。如果不是王少卿找到了他的画像,我们也许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而现在,至少他已经由暗转明,早晚会将他逮到。”说完,沈念七也拧眉深思,“可是,要抓住他,就必须要在他之前动手,不了解他的动机,我们便无法预判他下一步的动作。”
“目的,目的……”王君平用力捶了下墙壁,“财、色、仇、利……?”
王君平的声音渐渐消散,正堂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场空前的沉默。所有人都在想,但所有人都像王君平一样毫无头绪。
任谁也没有想到,新的线索所带来的,不是拨云见日,而是更加看不真切的迷雾。
此时,京兆府外已经开始泛起微微亮光。
唐玄伊面对着外面,却负着手,紧闭双眼,时而可以看到他眼皮下微微轻动。
被他负后的指尖时而会相互摩挲,重复着,一遍,两遍。
而他,沉静得如同陷入了被静止的时间里。
贺子山究竟是什么人?
按照之前的户籍来看,贺子山并非是国子监修业的国子生,而是由高力士高公公引荐给陛下的有学之士。据闻,高公公引荐的理由,是贺子山曾经舍命救过他身边的一名亲信太监,高公公见贺子山是有情有义之人,博学多闻又精通算学,这才将贺子山引荐过去,然后被封为国子监九品的算学博士。
在案发之前,贺子山都做过什么事?
贺子山决定了自己的菜目,养了两条烈犬。这两件事明显是为了可以制造时间证据,好让他与周雄脱身。但只是为了这个理由吗?
唐玄伊正在摩挲的指尖又朝着反方向轻动,似乎在回忆着一些很容易被漏掉的细节。
贺子山既然要做这些事,为何还要强行将倪荣华、田丹与焦熹留在国子监,如果西房没人经过,他的计划不是更好实施?因为西房现在有人,所以才引来了左志杰与戴德生,一个心思缜密的人会留下这样的隐患吗?还是说……
唐玄伊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他睁开眼,朝旁边走了两步,一停。
对的,看贺子山张贴的那些纸,证明他是很痛恨倪敬他们的。让他们的儿子在授衣假留下来补习课业,还专门找了一个离自己近的西房让他们居住。是为了他们的前途?贺子山真的是这么公私分明的人吗?如果不是……
“想要将三人卷进案子……”唐玄伊忽然喃喃开口说了这么一句,眼底的光晕愈发凌厉,也愈发多了一丝隐隐的躁动,蓦地回头对几人说道,“有可能,贺子山是故意将倪荣华、田响和焦熹卷进来的,贺子山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倪宗正他们。”
“什么……”王君平怔然,“大理您的意思是,贺子山目的不是《大衍历》?!目的就是为了让倪敬他们身败名裂?!这……这为什么呢?倪宗正他们到底得罪了贺子山什么?”
“得罪……”唐玄伊拢眉回想着近来相关的所有线索。
是啊,他不知道倪敬他们到底做了什么而让贺子山要做到如此地步。
“难道是因为那件事?”唐玄伊猜测道,“难道是因为……七年前的太平党谋乱事件?”
唐玄伊忽然意识到,从犯案开始,贺子山就有着非常明确的目的,并非王君平说的想让倪敬等人身败名裂这么简单,而是要将大理寺拉进来,利用大理寺的职权去将什么事情公之于众!与七年前事件相关的人……
那么接下来……
唐玄伊猛然抬眸低吼一声:“糟了!”
第197章 破壳
“唐卿,什么糟了……”沈念七被唐玄伊的表情吓了一跳,刚要上前去问,却听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门一开,一名气喘吁吁的衙役立刻长揖报道:“程公,方才金吾卫来信儿,说让京兆府立刻派人去朱雀门!城门上出现一具尸体!”
“父亲……”唐玄伊一声低唤,立刻冲出大门,骑上马朝外面奔去。
沈念七也意识到了事情严重性,与王君平对视一眼,两人也立刻要来马匹朝着朱雀门赶去!
……
天已经渐渐亮起,晨钟声一波一波回响在长安城上方。
朱雀门直临主干道的大街,刚刚从里坊出来的百姓,皆被朱雀门上挂着的东西所吸引。那是一个很大的麻袋,里面像是盛放了什么东西,一个劲儿地往下坠着。
城门侍卫守在两边不许人靠近,但也不敢直接将东西摘下。
自那布袋里传出一阵不浓,但是存在着的腐臭味,引得路人都忍不住侧目猜测里面的东西。
方才通知人去京兆府的金吾卫被那麻袋弄得十分不耐烦,来回走了几步,好几次都想亲自将其摘下,但因着实在怕破坏了里面的东西,所以在拿竹棍大致拨看了里面的物品后,急急去通报了京兆府。
“怎么京兆府的人还没来……”金吾卫忍不住小声念叨。
正当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金吾卫一喜,刚准备去抱怨两句,谁料来人竟然是一身紫袍的三品大公——大理寺卿!
金吾卫震惊,立刻上前长揖迎接。
但唐玄伊根本没有功夫理会金吾卫的客套话,双眼只盯着城门上悬挂的那个布袋。
“什么时候发现的?”唐玄伊问道。
“今日天亮,守城门的人来通知的。”金吾卫回答。
唐玄伊悄无声息地攥紧双拳,心跳得格外的快。
“摘下来吧。”他说道,紧咬牙关。
金吾卫得令,登上城门与侍卫一同摘下那麻布袋子,同时,沈念七与王君平也匆匆赶到,另外还有带着一些衙役前来的程南。
沈念七刚闻到渗透在空气里的很浅淡的、又十分熟悉的气味,就已经大约知道了里面的东西。她像唐玄伊一样,头一次对要袒露的尸骨如此忐忑。
没一会儿,那布袋已经落在了两人面前。
王君平看向唐玄伊,见唐玄伊没有说话,便主动上前去解开麻袋。
哗——!
一些骨头相互碰撞的声音传了出来。
同时显露的,还有一套只有将军才可以穿的软战袍,而骨头的声音,则是从这件战袍里传出来的。
唐玄伊双瞳冷不丁缩动一下,双拳握得更紧。
“沈博士,麻烦你了。”他说道。
沈念七点点头,蹲身来到那战袍包的包袱旁边。衙役迅速协助金吾卫,将围观的百姓堵截在外围。
沈念七与王君平交换了一下视线,随后两人一同将战袍解开。
正如方才听到的那样,一些暗色的骨头滑落出来,骨头格外的大,看起来是具有武将体格的人。
唐玄伊的眉心又轻颤了一下。
沈念七几乎不敢回头,伸手端出这些骨头,尤其是头骨。
她有点不敢回望唐玄伊,害怕万一是他所担心的那样,要如何告诉他这个结果。
怀着这样不安的心,沈念七伸手摸向那头骨,至少大概先确认下特征。
然而当她指尖碰触到眼眶的一霎,突然间定了定,然后又快速地在整个头骨上摸索。
“眉骨怎么那么高……”她喃喃自语,然后立刻拿出一些长型骨,尤其是股骨确认,随后眉心一展,回头说道,“唐卿,这不是中原人的尸骨!应该是个番邦人……”
唐玄伊心跳忽然轻颤了一下,紧握的手,稍稍松开。唐玄伊敛住险些外露的情绪,但只一瞬间,唐玄伊的眼底又多了另一抹光晕。
“番邦人?”唐玄伊轻念着这三个字。
“玄伊?”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唐玄伊的思路。
唐玄伊立刻回头,看到了一辆马车经过,一个熟悉的面孔从席帘处探了出来。没一会儿,唐天明便从马车里信步走出。
“刚才好像看到你匆匆骑马往这边赶,出什么事了?”唐天明保持着一贯昂首的姿态问道。
看到唐天明,唐玄伊心里忽然泛起一种不知名的滋味。
但是不及对话,沈念七那边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拿起了一块很奇怪的青色玉佩。
“这是什么?”
闻言,唐玄伊与唐天明同时朝沈念七方向看去。
当唐天明的视线对上那块玉佩的一刹那,整张脸突然就变了,不顾腿脚不便,几个大步冲到沈念七面前夺过玉佩。
“这、这为什么会在这里?!”唐天明瞪圆眼睛大吼,随即又看向平摊在地上的尸骨及战袍,“这、这——”
他的脸色愈发苍白,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幸好被及时上前的唐玄伊扶住才免于摔倒。
“父亲,您知道这具尸骨的情况?”唐玄伊压低声音问道。
唐天明的表情有些扭曲,又将玉佩拿到面前,缓缓翻到后面。
玉佩的后面印着一个特别的标记!
“这是……”唐玄伊的双瞳也突然紧缩,“阿史那将军……的……”
“我昨日刚刚去祭奠他……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唐玄伊拿过那玉佩,又看向地上的那团尸骨。
冰凉的触感从玉佩上一点点渗透到唐玄伊的掌心,像极了那夜梦中正无声无息勒住他喉咙的那只手。
毛骨悚然。
所有的一切,都似乎不再像之前看到的那样简单。
有什么东西,正将他拽向更深更深的渊底……
你是什么人,又要告诉我什么?贺子山。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潘久的唤声:“沈博士,找了您好久,终于找到了!”潘久一如既往朝气蓬勃地小跑着往这边赶来,在他手上挥着一张人像,“这个我可是按沈博士的规定按时完成的,别说我偷懒哦!”
“应该是疯人的画像完成了。”沈念七对着唐玄伊说道,刚要起身接应,却见小跑着的潘久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摔倒。
“小心,阿久!”沈念七喊道,扬步要去扶。
然在同时,因这一摔导致画纸从阿久手上脱手而出,恰好被一阵风吹走。
“啊,画纸!”阿久喊道,伸着手要去抓。
沈念七也跳起来想捞一把,奈何身高不够。
直到画纸被吹到了唐玄伊的前方时,风刚好小了些,唐玄伊一把便抓住了画纸。
沈念七与阿久都松口气。
可是与之相反的是,当唐玄伊看到画纸上疯人的相貌时,原本就已经苍白的脸忽的沉下了一种更加扭曲的神情。
“怎么……会是……他……?”
在场几人都因着唐玄伊的话而屏住呼吸。
“画上之人……”唐玄伊喃喃而语。
画上之人……
正是当年与陆云平同期,但后来消失的大理寺少卿……
谭崇俊!
谭崇俊与陆云平、谭崇俊与子清、谭崇俊与凤宛……
倪敬、田响、焦夏俞、左朗、阿史那力……还有……
自己的父亲,唐天明。
唐玄伊缓缓转头看向唐天明。
所有人都与七年前的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
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天明对上唐玄伊那双锐利的双眸,一向镇定的脸上突显了一丝惊惧。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扶着城墙门后退,视线落在地上的那团尸骨上。
咚、咚、咚——
长安城上空的钟声依旧在响,似乎在拼命地敲击着一张布满荆棘的外壳。
如今,那坚硬的外壳,已露缝隙。
有什么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即将,破壳而出。
第198章 争吵
唐府,正堂。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唐天明大喝一声,一掌拍在案几上,“你现在不是应该去查案吗?查查是什么人竟然将下葬多年的将军功臣用如此无礼的方式挂出来!而不是在这里像质问犯人一样质问你的父亲!”
“如果父亲不说实话,又要玄伊如何追查真凶?父亲知不知道,如果事情与七年前相关,那父亲也很有可能被凶手盯上!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唐玄伊也忍不住低吼。
似乎从来不知道唐玄伊竟然能发这么大的火,竟逼得唐天明都被他的威严震慑住。抽动了几下脸颊,唐天明干脆撇过头,粗声回道:“什么七年前的事,我不知道!”
“七年镇压太平乱党的事!”唐玄伊毫不退让。
“乱党?乱党自然是要镇压!我身为将军听命于陛下去清剿乱党有什么错?我根本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唐天明说着冷笑出声,“我一生征战沙场,树敌无数,光是被敌军派来的细作就刺杀了不止十次!这种事我见多了!这些人肯定是当年的漏网之鱼,现在返回来抱怨寻仇!没什么好害怕的!”
“如果真的像父亲说得这么简单便好了!如果背后没有任何的隐情,为何当年所有卷宗会付之一炬,又为何父亲在提到七年前时间时会是那样的神情?父亲到底是不是在说谎,无论是大理寺卿,还是身为你的儿子都看的一清二楚!都倒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非要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才会说实话吗?!”
“什么不可挽回?我都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了,我没什么可怕的!还是那句话,当年什么事都没有,我们就是接到陛下的旨意前去镇压乱党,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话已至此,唐大理爱信不信!”唐天明说罢,直接坐在席上,似乎已经不想再与唐玄伊多说一句话。
唐玄伊用力克制住自己即将爆发的怒火,双拳紧握,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稍稍找回冷静。
“真相总会大白,无论父亲是说还是不说。既然父亲话已至此,那儿子也只说最后一句……”他转过身,一手按在门上,背对唐天明,一字一句道,“无论父亲在隐瞒什么,但是如今对父亲一生忠心的阿史那将军死无安宁,还被人以这种方式羞辱于众。父亲忍心看着阿史那将军,死不瞑目吗?”
说罢,唐玄伊愤愤推门而出,“哐”的一声门又被关上。
唐天明紧紧咬着牙,脸上的表情渐渐从愤怒转变成一种痛苦,似乎是回想起过往阿史那与自己一同征战时的生死之情,双目布出微红的血丝。他紧握着有些微肿的拳头,重重锤在案几上,将案几登时砸出了一条裂缝。
在正堂的外面,沈念七与管家廉均还有一种下人都被正堂里传来的阵阵叮咣声音吓得一惊一颤。
沈念七见形势不对,于是前后脚跟上了唐玄伊。直到唐玄伊感受到了沈念七的步伐,才姑且停下脚步。他并未回头,似乎也是不想让她看到他此刻糟糕的一面。
沈念七无声地凑近几步,先让唐玄伊自己冷静冷静。
这是唐玄伊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念七知道,除非是遇到了天大的事,否则唐玄伊绝不会如此表露心情。虽然他没说,但是她直觉认为事情与今日城门上的那具尸骨以及疯人的画像有关。
她听见了唐玄伊提到的两个名字:阿史那力,谭崇俊。之后她问了一下王君平,才知道一位是当年与唐将军一起征战沙场的忠武将军,一位则是多年之前的大理寺少卿。
就连她这只知道部分内情的人都预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过了一会儿,唐玄伊像是平静下来,回头面向沈念七。
“抱歉,是我失态了。”
沈念七没像其他客情的人一样忙着否认,反而“哦”了一声,算是应了唐玄伊的话。
唐玄伊失笑,轻摇头,径自往前走了几步,但刻意放慢脚步等待沈念七。
沈念七也小步跟上,两人并肩走了好一会儿。
“关于城门上的那具尸骨,确认身份了吗?”
“还在进一步确认,不过尸骨上明显有阿史那将军生前受过的几个重要伤痕,所以结果不会有什么改变。家人那边也发现了尸骨被盗的事,正好与城墙上的尸骨对上。”
“知道了……”唐玄伊长叹一声气,停下来看看有些灰暗的天,“时间过的真快,已经入秋了。”
沈念七也停下步子仰头与唐玄伊看向同一个地方,脑海里闪过了进入大理寺后直到现在遇到的许多事情。
“如今,案子越来越让人迷惑,接下来,唐卿有何打算?”
唐玄伊沉默了一会儿,回过身看向沈念七。
“如果是沈博士,会如何打算?”
沈念七没想到唐玄伊会有这么一问,先是愣了下,然后拧着眉绞尽脑汁回道:“去调查尸骨?盗墓?或者查查那个叫谭崇俊的少卿?现在不是只剩下这两个线索吗?”
唐玄伊又深望了沈念七片刻,问道:“在沈博士的打算里,难道没有就此止步这个考虑吗?”
“止步?为什么?”沈念七瞪大眼睛,似乎真的一点都没考虑过。
见状,唐玄伊竟也怔了怔,随后右手遮住眸子笑出了声。
“沈博士真是了不起。”
“唐卿是又要寒碜我吗?”沈念七蹙起眉心,当真不知道自己逗乐了唐玄伊什么。
但下一刻,唐玄伊却上前一步轻轻拥住了沈念七单薄的身子。
“如果换做别人,大概最先考虑的就是被沈博士丢弃的那个选择。”说着,他的手臂又下意识用了些许力道,“沈博士,是真的了不起。”
他的话略有深意,不让念七看到的俊眸里,闪过一抹浅淡的阴翳。
第199章 动摇
其实,他已经感觉到了,这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仅仅是案子的事。
那是一个漩涡,是一个连征战沙场多年的父亲都会忌惮三分的旋涡。
他知道,一旦涉足,要么将真相一查到底,要么他很有可能会失去过往的一切。
作为执法之人,一向不该有七情六欲。
而作为人,则一定会执着于自己拥有的东西。
在看到画像与尸骨的时候,有那么一瞬,他动摇了。
兴许是自己这大理寺卿坐久了,偶尔也会着眼于权力与功勋,着眼于自己的退路,险些忘记了这“大理寺卿”最初也是唯一重要的东西。
然而沈念七,拥有的恰好是他最初也是最向往的东西,更是陆云平即便面临那样的命运,也从来没有对真相放弃的信念。
对,是信念,是身为执法者必须扛起的信念。
笼罩在自己心头的阴霾似乎散去了些许。
他难得卸下防备,闭上眼睛感受着来自沈念七颈窝中泛出的甜甜香气。
“念七,谢谢你。”他轻声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
沈念七的小脸儿忽然就红了:“唐、唐卿……”她的手有点不知放在哪儿好,晃了好半天,小心翼翼地贴在唐玄伊的背上。
深紫的袍子带着点儿凉意,靠在手心上,格外的舒服。他身上的檀香味让她十分安心,几乎是一瞬间,多了几分想要窝在他怀里的困意。
“等事情结束。”唐玄伊沉声开口。
“事情结束……”沈念七心跳得愈发加快,“事情结束,会怎么样?”
唐玄伊本是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儿,又化为了一阵沉默。他在考虑什么,带了几分不确定,还有几分浅浅的寂寞。有些话,只有等真的都结束了才可以继续开口。又过了一会儿,唐玄伊才说道:“等事情结束,可以赏沈博士几壶酒。”
“酒?!”沈念七忽然挪了半步,怔怔望着唐玄伊,她可是一点也不高兴。
都这种气氛了,跟她说赏酒?!
难道不该卖身吗?!
见沈念七瞠目结舌的样子,唐玄伊不禁浅笑几声:“不想要酒,那沈博士想要什么?”
“我——”沈念七欲言又止。
要你呀,要你的人,你的心,你的身,还要你的娃呀!
当然,沈念七还是好面儿的,暂时还是说不出口,用力咳嗽两声:“酒……也是要好酒。”说着,撇过脸,有些不乐意地背过手,用脚尖戳了戳地。
唐玄伊宠溺地望了会儿沈念七。
“好,念七要什么酒,我就送念七什么酒。”
“行吧。”沈念七敷衍应和,一转语气,又说道,“刚才唐卿光问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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