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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骨夜宴-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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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淋了雨,风寒体虚,正在床上躺着呢。”小丫头笑道,“二公子,等她病好了,您再唤她侍候吧。”
  “淋雨?”叶景印脸色一沉,“昨晚那场雨是戌时二刻才下的吧?大哥和芸奴不是酉时三刻就回府了吗?怎么会淋到雨?”
  小丫头有些慌张:“呃……可能是昨晚伺候大公子晚膳,去厨房端饭菜的时候淋到的吧。”话未说完,叶景印忽然抓住她的手腕,脸色阴冷:“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丫头吓得脸色发白,膝盖一软,跪在他脚下道:“二公子饶命,昨晚芸奴被罚跪到半夜,晕倒了。”
  叶景印大怒,手像铁钳,差点儿将小丫头的手腕捏断:“她在哪儿?带我去!”小丫头不敢忤逆,一边哭一边带他来到下人房,芸奴躺在床上,衣服还是湿的,发丝黏在额头上,陷入了昏迷状态,嘴里还在喃喃呓语。
  “芸奴。”叶景印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芸奴,你醒醒!”
  芸奴浑身冒虚汗,嘴里的呓语低不可闻,叶景印脱下外套,将她一裹,一把抱起,急匆匆往外走,经过院子时,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道:“二弟,你要带我的丫头去哪儿?”
  叶景印正在气头上,语气很不好:“大哥,你的丫头身患重病,再不医治,怕是有生命危险。”
  “她死不死,与你何干?”
  叶景印额头上青筋微跳:“若这丫头死了,传出去怕是要说我们堂堂叶家,竟然逼死一个无辜的丫头,实在是贻笑大方。”
  “传出去?”叶景淮本来在练剑,衣摆扎在腰带中,手里提着长剑,笑道,“我这清泠轩里,哪个敢乱嚼舌头?”
  “大哥!”叶景印大喝一声,“我向来敬重你的为人,为何你今日却这么狠毒冷血!你若恨我,尽管冲着我来,何必对一个小丫头撒气?”
  叶景淮的脸色也冷了:“二弟慎言!若是让娘和二娘知道我俩为了一个丫头反目,我俩受一顿训也就罢了,这丫头恐怕就不是罚跪这么简单了。”
  叶景印脸色一变,沉默片刻:“那,以大哥的意思,当如何?”
  “我自然不能让我的丫头就这么死了,把她抱进我房里去吧。”他侧过头去叫贴身小厮,“玉晗,去请大夫。”
  叶景印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芸奴抱进叶景淮的房间去,叶景淮的房间极尽奢华,纱橱上雕刻着精美的纹饰,挂着缠枝西番莲纹的月华绡床帐,二公子将芸奴轻轻放在床上,叶景印吩咐丫头进来替芸奴换掉湿衣服。
  过了大概一刻钟,大夫来了,给芸奴诊了脉,说虽然是风寒,但烧成这样,若不及时救治,也有生命危险,遂为她施了针,开了药方,小丫头们手忙脚乱地煎药去了。叶景印用绫罗手绢替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她还在呓语,二公子一时好奇,俯下身倾听。
  “师父,对不起,对不起……”
  师父?她有师父?叶景印想起白谨嘉说芸奴幼年时或有奇遇。这个女孩真是神秘,她的身上堆积着数不清的谜团,令他想要探个究竟。
  就像那位白公子一样。
  “这个蠢婢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叶景淮坐在太师椅上,喝着碧烟端来的参茶,“二弟你竟如此看重她。”
  “这丫头温柔和顺,我喜欢这样的女人。”
  叶景淮笑了一声,显然不信:“说她温柔和顺,还不如说她木讷迟钝。莫非,她和那位姓白的方士有什么隐情?”
  “大哥你就不要瞎猜了。芸奴入叶府十年,向来老实本分。”二公子细细回忆当年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青布马车缓缓停在大门前,大娘牵了大哥下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粉色衫子的小女孩,姿色平庸,神情惶惑,那个时候,他以为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下人,那天他没有多看她一眼,这十年,他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直到几天前,无意间看到她捡起脏了的糕点塞进嘴里,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痛得无法呼吸。
  一直到现在,胸口还在隐隐作痛。
  这种感觉,叫怜悯吗?
  “大哥,袖珍阁那边还有些生意等着我去处理。”叶景印为她掖了掖被角,“芸奴就麻烦你遣人照顾了。”
  “放心吧,我不会让人说我逼死一个下人。”
  芸奴开始做梦,梦里她在陡峭的山路上前行,悬崖上长满了迎客松,云雾在脚下弥漫,苍鹰在头顶盘旋,如此险象环生的路,她却健步如飞。
  这里是哪儿?她又要到什么地方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山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小院落,院门前挂着白色的方形灯笼,上面绘着花鸟虫草。门楣上似乎挂了牌匾,但模糊成一片,看不清字迹。她在门前徘徊,不知所措,忽然间,门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淡淡道:“你回来了。”
  芸奴从梦中猛然惊醒,身上的衫子已经被冷汗湿透。
  “芸姐姐。”一个小丫头端了药碗过来,笑嘻嘻地说,“你醒啦?快把药喝了吧。”
  这个丫头叫小衣。以前清泠轩里的大小丫头们没一个看得起她的,这个小衣自然也没把她放在眼里,不知今日怎么转了性,对她笑脸相迎了。
  她看了看四周,吓了一跳:“我,我怎么睡在大公子的屋里?这张床,不是碧烟姐姐的吗?”她慌忙下来,“小衣,我,我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在做梦?”
  “你没有做梦。”小衣笑着道,“二公子为了你,跟大公子吵了一架,大公子已经答应二公子了,以后对你好些,你算是苦尽甘来了。”
  “小衣,你在这里嚼什么舌头?”碧烟气咻咻地进来,“还不快去把院子扫了!”
  小衣耷拉着脑袋出去了,碧烟白了芸奴一眼:“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攀上二公子的,不过你要认为以后这清泠轩就是你的天下了,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你就是个只会洒扫的粗使丫头。”
  芸奴点头:“我记住了。”
  “记住了就好。快把药喝了,回自己房里去睡。”说罢,又到门边喊人,“小莲、小果,快来把我的床铺收拾一下,把那些弄脏的被面床单,都拿出去丢掉!”
  芸奴不敢多待,忙喝了药出去,病还没完全好,身子还有些虚弱,也不知睡了几日,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她打开自己的小柜子,里面还有些糕点,可惜有些发霉了,她将霉掉的部分挖掉,正想吃,叶景印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芸奴,随我出去一趟!”
  芸奴吓得手一抖,糕点跌落在地,叶景印捡起来,脸色有些黑:“都发霉了你还吃?你是存心让人说我们叶家虐待下人,给下人吃发霉的糕点。”
  “我只是觉得丢了可惜。”
  “有什么可惜?你都进府十年了,怎么还像个流民似的。”叶景印满脸不快,“我叶家的下人,哪怕是三等仆妇也比别人家的娘子强,你也该学大户人家做派,免得惹人笑话。”
  芸奴垂下头,这些年她虽然名为大丫头,其实连叶家最低等的丫鬟都不如,所吃的食物只是没有馊,所穿的衣物只是没有破罢了,这些糕点很名贵,是大夫人生日的时候赏的,她自然舍不得扔。
  “好了,快随我出去。”二公子说,“去看看白兄今天在驱什么魔。”
  “二公子,奴婢今天还有些事没做……”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景印打断:“你是怕回来后又被大哥罚,我已经跟大哥说过了,他答应我不再罚你。”
  芸奴这才松了口气,她对幻术也颇有兴趣,说不定那位白娘子能帮她查明体内怪异法术的来历呢。
  她偷偷看了二公子一眼,二公子似乎还不知道白谨嘉是个女人。但她不能告诉二公子,她有种奇怪的预感,如果让别人知道了白娘子的身份,她就再也见不到白娘子了。
  白谨嘉的居所在中和坊,离仁美坊很近,是一处小院落。听说以前闹鬼,夜半三更总能听到女人的哭声,无人敢居住,她到临安之后便以极低的价格买下,从此之后再也没人听到女人哭了。
  主仆二人从车上下来,见一个男子在门前徘徊,似乎有些犹豫。叶景印道:“这位小哥,可是来找白公子的?”
  男人忙拱手行礼:“在下的确有事想请白先生帮忙。”
  “既是如此,为何不进去?”
  男人犹豫了一下:“这件事……实在难以启齿。”
  “那便等足下想好了再来吧。”叶景印正想进门,男人连忙道:“在下已经想好了,还请公子帮在下引荐。”
  三人踏进白家的门,园子里甚是空寂,满地杂草,却开满了雪白的小花,一片一片,仿若满地的积雪。“雪堆”中有一条只容一人走过的小径,幽径深处,有瓦屋几间,长廊一条。白谨嘉一袭白衣坐在廊下,靠着廊柱,身旁放了一只银质酒壶,手握台盏,正赏花饮酒。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她高声道,“芸娘子,来得正好,过来为我倒酒!”
  芸奴连忙过去,在她身旁坐了,叶景印笑道:“白兄,我们明明是三个人,为何你只看得见芸奴一人?”
  “我不看美人,看你们这两个大男人作甚?”白谨嘉用扇子轻轻托起芸奴的下巴,“你怎么一脸病容?染了风寒?”
  “偶感风寒,已无大碍。”
  白谨嘉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个纸包说:“这是养身的药,拿去补补,才几天不见,你就瘦了。”
  芸奴接过来,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谢谢白公子。”
  白谨嘉让她去屋内取来两只垫子,让两个男人坐了,侧过头去看向那个陌生的年轻人道:“这位小哥如何称呼?”
  “在下姓姜,名冰壶,在家中排行老二,人都称呼我为姜二郎。”年轻男人说,“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是想求白先生帮忙。”
  “看阁下印堂发黑,满面愁容,眉间似有家眷离散之相,是家中有人走失吧?”
  姜二郎迟疑了一下:“此事实在难以启齿。我娶有一门妻室,姓尤。尤氏性格温柔和顺,过门三年,与我相敬如宾。可三日前,拙荆竟在家中离奇地失踪了。”
  “此话怎讲?”
  “那日我如往常一般去家里开的布庄照料生意,只留拙荆和几个仆人在家。傍晚时,家中的仆妇忽然来店中哭诉,说看见有个穿黄衣裳的男人进了拙荆的寝屋。家中仆人连忙锁了院门,拿了武器闯进屋去,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这几日我已将整个宅子里里外外都翻了一遍,就差掘地三尺了,也没找到拙荆。”
  叶景印奇怪地道:“竟有这等事?那黄衣人进寝屋时,尊夫人可在屋内?”
  “这是自然,拙荆因身体不适,一直在屋内休息,黄衣人出现之前,丫鬟小翠刚给拙荆送了药。”
  白谨嘉饮了一口酒:“姜兄是想请我帮你找回尊夫人?”
  “正是如此。”姜二郎的眼中浮现一丝关切和悲伤,“拙荆向来三贞九烈,断不会与别人有苟且之事,在下只怕,她已遭了毒手。”
  白谨嘉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一只锦盒,里面是满满一盒子的白牡丹花瓣。她将手中的洒金折扇往盒子上一敲,花瓣倏然而起,纷飞如雨,在空中盘旋一阵,落在席前,她细细看了片刻:“离卦,二郎勿忧,我已知道尊夫人的去处。”
  姜二郎大喜:“请先生赐教。”
  “君即刻前往西边的清波门,若见到赶着牛车,而车内有猪者,便是盗你妻子的凶手。”
  姜二郎满脸疑惑,欲言又止,白谨嘉将折扇一举:“不必再问,二郎若不信,一去便知真假。”
  姜二郎沉吟片刻,朝她拱了拱手,转身而去,待他走远,白谨嘉见叶景印脸上亦有怀疑之色,笑道:“叶公子不跟去看看热闹吗?”
  叶景印闻言大笑:“这等奇事,不去岂不可惜!”
  三人乘着青布马车到达清波门时,姜二郎正守在城门下,焦急地看着来往行人。三人寻了个酒楼,在楼上雅间坐定,开了窗户,正好可以看见城门。一直等到日薄西山,赶牛车的人不少,只是连一只猪的影儿都没见着,姜二郎已不耐烦,叶景印也啜着美酒,半带笑意地说:“看来今日白兄时运不济,卦象不准啊!”
  白谨嘉靠在窗台上,以一只手撑着下巴,笑道:“未必。”
  话音未落,一辆牛车便缓缓地从长街尽头驶来,叶景印和姜二郎悚然一惊,仔细一看,车上果然绑着两头活猪,还立着几只装酒的坛子。
  “竟然真有这样的牛车。”叶景印惊奇道,“不过这车子似乎藏不住人啊,难不成那尤娘子还会缩骨功,缩成猫狗大小,藏在酒坛里?”
  白谨嘉从芸奴手中接过青瓷酒杯,嘴里吐出的依然是那两个字:“未必。”
  说话间,那姜二郎已经拦下赶车人,与赶车人起了争执,二人争得面红耳赤,竟要动起手来。周围已聚了不少路人,纷纷指责姜二郎血口喷人。姜二郎涨红了脸,一时不知如何收场。白谨嘉嘴角勾起一道怪异的笑容,将手中瓷杯扔了出去,只听“哗啦”一声脆响,酒杯正好打在一只酒坛上,酒坛应声而碎,坛内无酒,只有几块肉块滑落,滚到众人脚边。
  那竟然是人的四肢!
  静,死一般的寂静。
  “夫人!”姜二郎大叫一声,扑过去抱住一只左臂,那手臂上还戴着一只银钏。他瞪大眼睛,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夫人你死得好惨啊!”
  然后大街上便炸开了锅,众人失声惨叫,四散奔逃,乱作一团。赶车人脸色煞白,眼珠子一转,推开姜二郎便跑,还没跑出去几步,一只酒杯裹挟着冷风而来,正好打在他的膝盖上,他向前一扑,随即抱着腿在地上打滚儿,鬼哭狼嚎。守门的兵士一拥而上,将那人绑了起来,推推攘攘地往临安府衙而去。
  叶景印惊得说不出话来,回过头来看了看正在品尝胭脂酥的白谨嘉:“你怎知尤氏已死,还被分尸后藏在酒坛中?那人又是如何将尤氏带出姜家的?”
  “我不常占卜,但我每一次占卜都不会出错。”白谨嘉淡淡地笑,“既然牛车只有这么大,除了酒坛,还能藏在哪儿?至于他是如何将人带走,我猜是尤氏自愿跟他走的。”
  叶景印自然不肯轻信,遣了人去府衙打探,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那小厮便回来说,那赶车人是尤氏在闺阁时的相好,当年骗了尤氏一笔钱财,说是出门做生意,待衣锦还乡时来娶她,实则是逃到凤州,整日里花天酒地,将钱财挥霍一空。前几日回到临安,听说尤氏嫁了个有钱的人家,于是心生贪念,买通了门房,混进了姜家,编了一个悲惨煽情的故事诓骗尤氏,尤氏心软,将自己的金银细软都给了他,他害怕尤氏将内情告诉姜二郎,便央求尤氏与他私奔。他满口的甜言蜜语,将尤氏哄得心花怒放,于是尤氏换了丫鬟的衣裳,趁乱随他出了姜家,躲在城内某处。入夜之后,他凶相毕露,将她残杀分尸。
  叶景印闻言大笑:“服了,白兄,我算是心服口服。若是临安府聘你去做捕头,恐怕整个临安城,就没人敢作奸犯科了。”
  “非也。”白谨嘉道,“天机不可泄露,占卜越是灵验越不能随意使用,否则犯了天怒,便要大祸临头了。今日我之所以起卦,是因为时机已至,否则我断不会轻易泄露天机。”说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笑,“罢了,大白天的见血实在晦气,不如我们去得月楼寻点儿乐子,听说来了个出色的行首(即美妓),其姿色才艺,比起当年的汴京名妓李师师,亦不遑多让啊。”
  得月楼乃临安城内的后起之秀,开店不过三四年,已有直追倾城馆之势,芸奴跟在两位公子身后,局促不安,白谨嘉明明是娘子,为什么就这么喜欢逛青楼呢?
  得月楼的老鸨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说着那句千年不变的老话,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姐(宋代妓女称小姐)围了过来,各种香气扑鼻而来,芸奴不由得打了几个喷嚏。
  “二三流的就罢了。”叶景印从袖中拿出一张钱引(即宋代纸钞),“苏怡然可在?”
  “哟,两位爷来晚了,苏小姐的破瓜夜刚刚拍了出去,您看。”老鸨朝着正匆匆上楼一脸淫笑的男人一指,“那位是正议大夫胡大人家的衙内(宋代有权有势的官员子弟称衙内),就是他以两百缗拍下了苏小姐的初夜。”
  叶景印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真是糟蹋了美人,我出四百缗。”
  “这位公子,这可不行啊,拍下了就是拍下了,我们做生意,也是讲信誉的。”
  白谨嘉轻摇折扇道:“看来,今日我得英雄救美了。”
  “我也去。”叶景印道。
  “叶公子还是另外找一位小姐吧。”白谨嘉快步跑上楼去,叶景印又从袖中取了几张钱引给老鸨:“后面的事,你就当没看到。”
  老鸨一把将钱引夺过来,塞进了衣袖:“嘿嘿,小的明白。公子,您看中了哪位小姐?我去叫来伺候您。”
  “给我安排个雅间,要离苏小姐的房间最近的。”叶景印背着双手,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要看场好戏。”
  “苏小姐。”胡衙内一副猴急的模样,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脱下外套,掀开翠色帷幔,身穿薄纱的少女坐在床榻上,正在垂泪,他色迷迷地说:“苏小姐,让你久等了,今夜能和苏小姐共赴云雨,本衙内真是三生有幸啊。”话还没说完,人已经扑上去了,就在他的手碰触到少女的胸前时,一个声音忽然在身后道:“手下留人!”
  胡衙内闻言大怒,道:“哪个混账东西敢来搅本衙内的好事?”转过头,见是一位白袍少年,容颜俊美,不由得淫心大起,嘿嘿笑道:“原来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哥,不知小哥有何贵干?”
  “这位衙内,你大祸临头了。”白谨嘉面色严峻,胡衙内笑道:“我正风流快活,何来的大祸临头啊?”
  “衙内,在下乃一位修行的方士,途经此地,见得月楼内鬼气冲天。”白谨嘉看了看胡衙内身后,“衙内,您可认识一位眼角有一颗红痣的娘子?”
  胡衙内神色一变:“你,你什么意思?”
  “恕在下直言,您的脖子上坐着一个女鬼,此女乃吊死鬼,脖子上缠着白绫,舌头一直垂到您的眼前。衙内,您最近有没有觉得脖子很重,而右眼看东西时有些不清楚呢?”
  胡衙内的脸色更加难看,强撑着颜面说:“你这神汉,别在这里危言耸听,我胡瑞行得端坐得正,还怕什么女鬼不成?”
  白谨嘉长叹一声:“可惜啊可惜,在下原本想救衙内一命,既然衙内信不过我,在下还是告辞吧,望衙内好自为之。”说完转身便走,胡衙内毕竟心虚,连忙说:“先生莫走,在下刚才失礼了,望先生教我脱困之法。”
  “这也不难。”白谨嘉从钧窑花瓶中抽出一枝牡丹,让胡衙内举到眼前,然后拔剑一砍,粉色的牡丹花瓣四散飞舞,变成了刺目的红色。胡衙内看了大惊失色:“这,这……”
  “衙内莫慌,在下刚才已将那女鬼砍杀,衙内性命无忧,只是您身上还残留有女鬼的怨气,一月之内不能行房事,否则女人的阴气催生怨气,只怕衙内将生隐疾。”
  所谓的隐疾,就是男人房事无能之病,胡衙内自然被吓得不轻,连忙朝白谨嘉行了一礼:“多谢先生提醒。”他从怀里摸出几张钱引,“这是谢礼,还望先生收下。”
  “衙内太客气了,我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白谨嘉推辞道,“衙内还是赶快回家,好好将息身子吧。”
  胡衙内千恩万谢地去了,白谨嘉轻摇折扇,来到床榻前:“苏小姐受惊了。”
  叶景印推门进来:“白兄,你虽然救了苏小姐,却苦了那冤死的女鬼,也算不得义举。”
  芸奴轻声道:“其实……没有女鬼。”
  叶景印一愣,白谨嘉大笑:“当然没有女鬼,那花瓣不过是幻术罢了。前几日我到太中大夫冉大人家给少夫人驱邪时,听冉大人家的丫鬟说过,胡衙内强抢民女,逼死了一个女孩。不过胡衙内做贼心虚,才这么容易上当。”
  苏怡然整理一下衣衫,起身朝白谨嘉盈盈一拜:“多谢公子仗义相救,怡然来世做牛做马,报答公子。”
  她脸颊微红,美目含情,已然对白谨嘉芳心暗许,白谨嘉搂着美人的香肩:“何必来世?只要苏小姐为我弹奏一曲《玉楼春》便算是报了恩了。”
  三人饮酒听曲,刚唱完《玉楼春》,正要唱《苏幕遮》,忽听门外脚步声响,随即响起沉稳的男声:“白公子可在?”
  白谨嘉枕在苏怡然的玉腿上,手中托着定窑的白瓷莲花酒盏,嘴角微微上勾:“看来今天的生意不错。”
  芸奴起身,打开雕花木门,门外站着一个戴孝的年轻公子,身边跟着个小厮。她微微有些吃惊,守孝之人出入妓院是大忌,这位公子竟然不顾身份来找白公子,莫非和他已故的亲人有关?
  戴孝公子朝白谨嘉深深一揖,急切地说:“白公子救我!”
  “公子莫急。”白谨嘉立起身来,“可细细说来。”
  待众人坐定,苏怡然合上房门而去,戴孝公子满面愁容道:“在下姓曹,名叫曹修齐,太常寺曹大人正是家父。”
  叶景印一愣:“曹大人?就是一个月前在城外的义庄……”
  “在义庄旧疾发作而暴卒,那是上报朝廷的托词。其实我父亲是……”曹修齐欲言又止,似乎很难开口,犹豫了好一阵才道,“是被鬼杀死的。”
  “鬼?”
  “那晚我也在义庄。”曹修齐皱着眉道,“我本是随父亲去郊外的祖坟祭祖,回来的路上突遇风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暂时在义庄避雨。我父亲向来敬重鬼神,特意让下人们给死者上了香,然后住在没有放棺材的后院厢房。那晚电闪雷鸣,不知为何,我却睡得特别沉,像被鬼魇住了。三更时我听到铃声,好不容易醒了,因担心父亲,就去后院查看,发现那铃铛声正是从父亲的寝屋传来的,父亲好像在跟谁说话,我从窗户缝往里看,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女人。”说到这里,他身体颤抖了一下,脸色发白,“那个女人长得非常漂亮,手腕和脚腕上都挂着铃铛,正在跳舞。夜深人静的义庄,哪里会有红衣舞女?那女子不是妖就是鬼,我本想进去救我父亲,可我像被魇住了,动弹不得。父亲盯着那舞女,目光呆滞,当他抓住那女鬼的胳膊时,女鬼转过身来,面容刹那之间枯朽如骷髅。说来实在惭愧,我竟然给吓晕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仆人们都面如土色,我才知道我父亲已经……”他满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白公子,我不能让父亲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害死,求您抓住那红衣女鬼,给我父亲报仇。”说罢,朝身边的小厮点了点头,小厮捧了一只盒子过来,盒盖打开,里面是满满一盒子的金锭,“若能抓住女鬼,这些就是佣金。”
  “且慢。”白谨嘉用折扇将盒盖盖上,“曹公子,你为何不报官?或许那穿红衣的舞姬,并非女鬼,而是刺客?”
  曹修齐犹豫道:“此事实在难以启齿,在下怀疑那女鬼与三年前的一桩旧案有关。”
  “哦?可否说来听听?”
  曹修齐面有难色,迟疑再三,最后还是将三年前的旧事和盘托出。
  那年曹修齐的父亲刚到泸州上任,因为没有府第,便租住在一个员外的空房中。他身边只带了两个小厮,夜晚孤身一人,甚是孤寂。一个桐花盛开的晚上,门庭外车马声响,小厮来报,说是金夫人来访。曹大人并不认识什么金夫人,于是出门迎接,见马车上下来的是一位簪钗环佩容颜美艳的红衣夫人,心中暗自窃喜,将金夫人迎入府中。那金夫人说,她小字鸳鸯,原本也是官宦人家的妻眷,因过门数年无子,被丈夫休弃,如今仰慕曹大人的声名,前来自荐枕席。曹大人自然乐得逍遥,二人饮酒作乐至深夜,天快明时金夫人才离去,之后夜夜皆至,有次还送了一条绣着鸳鸯的丝绢给曹大人,以做定情信物。
  时值中秋佳节,泸州府尹在府中摆下酒席招待上下官员,席间,曹大人掏出丝绢擦汗,不料被坐在身侧的金谷金大人给看见了,金谷大为吃惊,将丝绢一把夺下,反复看了半晌,喝问这丝绢从何而来,曹大人便将美妇自荐枕席一事和盘托出,金谷听后脸色骤变,拂袖而去。
  曹大人不明所以,同席的另一位官员说,金谷的夫人上个月才死的,金夫人的闺名也叫鸳鸯,身上所戴的饰物服色也多绣鸳鸯。曹大人顿时如同大寒天被泼了一瓢冷水,连忙赶到金大人家中,因需停灵七七四十九天,所以金家的灵堂还未撤去。金谷脸色铁青,打开棺材,拉着他令他仔细看棺材中的女子,是不是这些日子与他幽会的美妇。
  曹大人只看了一眼,便差点儿晕过去,棺材里的尸体正是夜夜与之耳鬓厮磨的美女无疑。金谷大怒,拔出腰中所佩的宝剑,又不敢砍杀曹大人,便一剑将跪在灵堂中守灵的使女砍死,又命人将亡妻的尸体拖出郊外焚烧,直到挫骨扬灰才作罢。
  曹大人因受了莫大的惊吓,得了一场大病,每晚都梦到身穿红衣的金夫人披头散发地在他面前哭泣,责问他为何不救自己。他夜夜不得安宁,后来便向朝廷递交了请调书,将他调回京城做官,这才作罢。
  故事讲完,曹修齐脸色微红,毕竟是父亲的风流韵事,实在是羞于启齿。白谨嘉轻摇折扇,嘴角似笑非笑,沉吟良久:“来龙去脉我已知晓,此事便交给在下,公子请回府敬候佳音吧。”
  曹修齐松了口气,朝她深深一揖:“既是如此,有劳了。”说罢便起身告辞,走到门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说:“还有一事,在下听说金大人前几日在城外的清空寺暴毙,不知是否与红衣女鬼有关。”
  “有趣。”白谨嘉浅笑,侧过脸去对叶景印说,“不知叶兄明日有没有空闲,随我去清空寺和义庄逛逛?”
  叶景印自然乐意,于是二人说定,叶景印就带了芸奴回家。芸奴进了清泠轩的园子,两个上夜的婆子提着灯笼迎面走来,她忙躲进假山之中,听那两个婆子说:“今日大公子不在家,咱们巡了这一次就可以约几个人喝酒玩骰子了。”
  “大公子这是去了哪里?若被他半夜回来撞见,岂不大大不妙?”
  “你新来的不知道,大公子每个月月底都要出门三日,至于去哪里,我们这些下人也不知,但断不会中途回来,你且放宽心。”顿了顿,又低声说,“有次大公子是夜里回来的,身上还带着伤呢。”
  “大公子那么有身份的人,难不成还会和人打架斗殴?”
  “这我哪里知道。总之这三日咱们可以好好玩一回,你去把门锁好,别叫大夫人那边的人看见就行了。”
  二人说着话儿,渐渐远去,芸奴听说大公子不在家,心中稍安,不知为何,她总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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